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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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九十)

(2020-10-05 07:25:38) 下一個

石奉山一股火上來把那壁君氣走了。那小姐一走,石奉山站那傻了,他想不起來才剛為什麽沒頭沒尾的說了那麽一通。
茶館老板瞅著缺角的桌子都快哭出來了。桌角折斷處茬口參差不齊,說不出來的難看,不拾掇利索了還容易傷人,這飛來的橫禍上哪說理去。
奉山看著桌角知道這下算是跟那壁君掰了,就像這桌角一樣,亂糟糟的複合不上。
“老板,甭上火,多錢我賠你。”
石奉山看出來茶館老板心疼桌子,可不麽,得賣多少壺茶才能買下一張桌子,小買賣不容易。
“大爺,買這桌子花了三塊,舊桌子不值錢,你您給一塊半我找人修修得了。”
石奉山哪有心思跟他找那半塊錢,掏出兩個大洋輕輕放在桌上。拱拱手走了。
一路朝書館走去,到在書館門口卻沒往裏進,心裏亂著呢。
那壁君的親哥哥是那祁隆,這事石奉山能接受,他知道這事有些日子了。那壁君假若不管何君然的事,石奉山也能接受,那小姐在奉天幫的不少了。
可今天那小姐要帶老何去給那祁隆祝壽,也就是出個堂會,本來也不算事。但何君然欠著那祁隆等人的賬呢,冒冒失失的過去,萬一那四爺翻臉,那小姐招架不住,老何豈不完了。
石奉山一根筋,他沒想過那壁君為什麽從來不提自己家裏,不提自己這四哥。他沒想過那小姐是不是跟她四哥有過節。
這些他都不想,他隻想著老何去那祁隆府上就如同羊入虎口,那壁君沒安好心。至於那壁君為什麽要這樣做,不想。
走過書館門口,石奉山放慢腳步。又琢磨了下這事,覺得必須先下手為強,搶在那祁隆動手之前,先跟他說上話,休想動何君然一根汗毛。
想的挺好,四九城裏誰能攔住那祁隆想幹的事,石奉山急暈頭了。

在韋向天的後宅裏,仨東北佬相上麵了。
此時韋向天已經把桌子上的金佛忘了,他瞅著對麵這倆奉天同鄉,心裏忽然有頓悟一般的升華。
這世上竟然會有這麽巧的事,金佛案參與者不遠千裏,跑天子腳下相聚,如果說這是命中注定,那麽成就此事的必是這尊金佛呀。
韋向天沒讀過書,但基本的人情禮往都懂,心中自有神佛。打見到金佛那天起,突然便厭倦了土匪生涯,再加上有明白人告訴他金佛引路,後半生有場榮華富貴。
那麽說韋向天沒有榮華富貴嗎?沒有。
那年頭上山落草都是沒轍的勾當,吃苦耐勞的營生幹不了,做買賣來的慢,當公差又沒那能耐。除了打家劫舍別的都不成。
當土匪大碗喝酒,大枰分金,何等的威風。話說回來,讓您去您去嗎?肯定不去,為什麽,那不是過日子的法子。
正經人的生活是安居樂業,闔家歡樂。土匪什麽日子,朝不保夕疲於奔命。
雖說韋向天前半輩子積攢了不少錢,躺那幾輩子花不完。可光有錢沒用,他沒地方花,想置辦個宅子使奴喚婢,他不敢。想娶妻生子光耀門庭也不敢,哪有土匪頭子領著老婆孩兒在街麵穿金戴銀招搖過市的,找死呢。
所以說韋向天一點都不舒坦,用現在的話講就是很不快樂。如果一輩子就這樣在山上忍著,他覺得委屈,幾次有意散夥,隻因手下弟兄沒法安置,也就作罷。
這回射殺官軍營長,算是惹下滔天大禍。自古官匪之間有規矩,不管多大的案子,隻要讓官差拿住了,必須束手就擒。如果沒有人命在身,決無死罪,花倆錢活動活動也許過幾天就放了。
可若是拚死抵抗,還取了官差性命,那算完了。這不是劫案,這是反朝廷,直接得罪了皇上,那就必死無疑。
韋大當家早就厭倦了土匪生活,正好借此機緣逃離山寨,兄弟們各奔東西。
一到京城,本想著安安穩穩過日子,等著那位貴人到訪,給自己指條明路,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貴人沒瞧見,倒是把這哥倆倒騰進來了。
韋向天站那琢磨,這倆倒黴德行莫非就是命中注定的貴人?看著不像,但這二人都與金佛有緣,保不齊有什麽說道。
韋向天看著文瀾:“這麽說,你就是石奉山的小舅子。本溪縣的頭號大財主文千戶就是你爹,對不對?”
文瀾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都不怕韋向天,出生牛犢不怕虎,他不知道土匪如何歹毒。現在知道這老頭認識自己姐夫,還知道本溪文家的名號,心裏更有底氣。
“不對,文千戶是我太祖的名號,我阿瑪不過去是世襲罔替,若不是大清倒了,我現在才是正宗的文千戶。”
文瀾大言不慚,不知道如果千戶名頭世襲到他頭上,最多剩兩戶,他自己一戶,他姐姐一戶。
韋向天笑了:“原來是當今本溪文家的戶主,文千戶文少爺,老夫怠慢了怠慢了。”
文瀾還想借杆往上爬,再吹噓幾句。鐵鷹可嚇壞了,土匪頭子韋向天,他要是怒了,那還有緩,眼下他在笑,隻怕文瀾性命不保。
鐵鷹狠狠拉了下文瀾衣襟,把文瀾拽的搖晃一下,扭頭看著鐵鷹,鐵鷹眉頭一皺示意文瀾別說話了。
文瀾閉了口,不是不想說了,是準備好好想想,一會兒再跟這老頭吹噓點什麽。
韋向天看見鐵鷹拉文瀾,明白這江湖人怕自己殺人。這個算命先生有點意思,上天為什麽要安排個曉乾坤懂地理的謀士陪伴自己。當年漢高祖有張良,明太祖有劉基,我韋向天這兒來了個蒙古後人鐵鷹,難道說……
韋大爺越想越多,夢做的有些離譜。
“鐵掌櫃,你的本事比劉基如何?”韋向天問。

這話問的嚇鐵鷹半死,自己比劉基,比得了嗎?劉伯溫輔佐朱元璋問鼎中原,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那是真本事,自己怎麽比呀。
“東家,言重了,小可隻是學了門討飯的手藝。不是大德之士,怎比名聖先賢。”鐵鷹挺客氣,那是,大敵當前,不是吹牛的時候,這位爺不好糊弄,可得加小心。
韋向天指著文瀾:“金佛是你倒騰出來的,不假。現如今在我手,你想不想要回去?”
這話問的要了命了,文瀾怎麽會不想要回去,做夢都想。可從土匪手裏討要東西,文瀾沒那膽子,也沒那麽糊塗。
“金佛在你手,就是你的,我不要。”
文瀾答的還算巧妙,話裏話外是說你霸占著我怎麽要。
韋向天得意的笑了:“話說的明白,既然是不義之財,能者得之。金佛伴我,我手上帶著血呢。”
文瀾不吭聲了,歸你就歸你,你那手可甭粘血了,怕你。
金佛跟鐵鷹無關,他也不想竊為己有了,跟幫會那惹了一屁股麻煩還沒了,現在得想轍離這事遠點。
韋向天又道:“鐵掌櫃,術業有專攻,既然老夫鬼使神差把你請來,看樣這是神諭。你來找我不是來做掌櫃,你是來給我引路的。”
引路?鐵鷹這麽機靈的腦子沒想明白。怎麽個意思,把我當黑無常了,不用問了,文瀾是白無常啊,咱們哥倆引你上路,完了金佛咱們哥倆帶走。哪有這好事。
鐵大爺沒敢應聲,韋向天道:“今天佛祖在此,你給我起上一卦,我問前程。假若解的與我前次相同,我把金佛物歸原主……”
怎麽著,韋向天要歸還金佛?沒聽錯吧。
鐵鷹跟文瀾四目相對,誰都不敢說話。
韋向天坐在椅子上,死盯著鐵鷹:“鐵先生起卦吧,不管怎麽個說法,老夫都認,甭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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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北平城裏最忙碌的要數康煥,他審完何庭知道想要霸占金佛不容易。金佛的原主是石奉山的小舅子,而石奉山卻是閔參議托付給東家的摯友,搶摯友親戚的東西說不過去,這事得趕緊稟報東家,請東家定奪。
到在那祁隆府上把打探到的消息一說,那祁隆也覺得有點亂。
什麽好東西惹的奉天雞飛狗跳,連官軍都伸手去搶,看來必是稀世珍寶。假若寶貝流落到京城,再讓它跑了,傳出去跌份兒。
“康掌櫃,你說那個石奉山是金佛原主的姐夫?”那祁隆問。
“回爺的話,正是。現在這個石奉山還不知道他小舅子也在京城,他三番兩次過來找我,想讓我帶他見您,為他那說書的朋友求情,解契約。”
“噢,我想起來那個萬兒了。不能帶他來,契約不能解,壞了規矩。那說書的是不是還在小館子裏說呀。”那祁隆問。
“是呀,前幾天我安排當地巡警去砸場子,沒想到大小姐在那,說在那有股份。就沒敢再去。”康煥說。
“什麽?壁君在那有股?”那祁隆滿臉驚訝。略想一下搖搖頭:“沒有的事,她才不參與生意,閑雲野鶴的身子多大利都拴不住她,騙你們呢。”
康煥低著頭,心說誰都明白是騙人,可沒您的話誰敢不信啊,您都不敢得罪您老妹妹,我們做腿子的更不能玩命了。
“這樣,你拖住石奉山,我不見他。金佛的事加派人手四下打探,有消息立馬回報。至於書館那……找幾個人給他砸了,沒規矩不成方圓,有約在先,誰都不得改。”
康煥領命走了。
那祁隆坐那怎麽都想不明白,老妹妹跟一窮說書的攪一起,這裏麵還有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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