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六十六)

(2020-09-04 11:43:13) 下一個

鐵鷹把金佛的事辦砸了,其實也不怨他。文瀾這人糊塗,淨結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到頭來被熟人騙了。
責怪文瀾不頂事兒,鐵鷹還得想轍打聽金佛的下落。朱八爺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位爺平日裏極盡斯文,很少伸手打人,今兒給鐵鷹一嘴巴說明是真急了,要不是有金佛勾著,早把丫挺的扔出去喂狗了。
石奉山兩口子,外加何君然都找不見,文瀾跟何庭早就沒了影。琢磨一圈與這些人有些聯係的人隻剩田五牛。
鐵鷹不認識田五牛,但知曉此人名號,想從這人嘴裏套出點口供不容易,可除了他再沒旁的辦法。
事已至此別無它法,硬著頭皮去試試,死馬當活馬醫吧。
東打聽西打聽總算得知田五牛的住處。鐵鷹買了兩盒點心,換了件幹淨袍子,一瘸一拐的奔那去了。
田五牛家那條胡同口還有條稍微寬敞點的胡同,比較僻靜,行人稀少。鐵鷹腿腳不利索走的緩慢,走近胡同口的時候看見那停了一輛洋車,車上沒人,車夫蹲旁邊抽煙。
看樣車夫是在等人,乘車人進胡同了。
鐵鷹從洋車邊擠過去進了胡同,走到田五牛家的院子門口,剛想往裏進,卻聽見院子裏有人說話。
"田大哥,何先生在京城我還是不放心,那裏不比奉天,各派勢力紛雜,找茬挑刺的事少不了,我總預感恐怕有麻煩。故此我想進京,何先生與石先生真遇到什麽為難的事,我也好幫上一把。"
說話聲是個女人,一聽這裏有石奉山和何君然,鐵鷹心裏高興。停下腳步倚靠在大門口,偷聽裏麵有沒有下文。
"那小姐真是古道熱腸,若是您在京城那當然好,隻是太過操勞費心,君然、奉山該如何報答呢。"
接話的這位肯定是田五牛了,這院子裏除了他沒人跟何石二人這麽熟絡,那這位那小姐又是誰呢?
鐵鷹扭頭看看胡同口的洋車,心想這車必是等這位那小姐。這裏僻靜,不好叫車,故意把洋車留下的。
那小姐如果進京去找何君然,那可是天助我鐵鷹,找到何君然就能找到石奉山,找到石奉山就能找到文瀾,找到文瀾就可以跟朱八交差,金佛去哪了,他就得自己問,這才能把自己摘一個幹幹淨淨。
想到這鐵鷹心裏高興,想這二位必定會提及何石的住處,自己按圖索驥也找過去,將此一幹人等一網打盡,保不齊朱八爺還能賞點嘎碼的。
"田大哥,今天我來一是問您的地址,也好書信來往告知京城狀況,二來是想問問何先生他們住在何處,方便找尋。"
田五牛道:"那小姐真是細致,您稍等片刻,我給您寫在紙上方便記憶,我去去就來。"
嗬!這老田頭啊,太缺德了,你用嘴一說就完了,還寫紙上,你寫紙上我上哪看去,上哪找去!
本來到嘴的肥肉,人家給寫紙上了,這可怎麽辦。
鐵鷹急的抓耳撓腮,沒聽見何君然他們的住址就沒辦法找,這可怎麽辦才好。
過了一會兒,田五牛好像從屋裏出來了。
"那小姐,老何在京城有個師哥叫牧德忠,他會去投奔那裏,地址都在這寫著呢。石先生住哪不太清楚,也許跟老何住一塊兒,也許找到熟人另擇棲所。"
話說到這,鐵鷹知道再往下聽也沒什麽要緊的了,得趕緊走,別被那二位出來撞見。
連跑帶顛到了胡同口,看見那洋車一用力跳上去:"趕緊走趕緊走!"
洋車夫站起來,皺著眉瞅著鐵鷹。
"趕緊什麽趕緊,你趕緊下來,我這車有人包了。"
車夫一開口鐵鷹才想起來,這車是那位小姐叫來的。轉頭向胡同裏看,田五牛好像送那位小姐出來了。把鐵鷹嚇的又從車上蹦了下來,拎著點心盒子向前跑。
跑了幾步想想不行,這位那小姐長什麽模樣得看清楚,她就是活地址,看來想解難全指望她了。
鐵鷹不跑了,看旁邊有扇木門,門檻挺高,他拿出支煙點上,坐門檻上抽起煙來。
田五牛把那壁君送到胡同口,上了車,寒暄道別。車夫喊了聲起,拉著那小姐跑了起來。
鐵鷹假裝低頭抽煙,眼神可是向上瞟,把那壁君看了個清清楚楚,牢記於心。
那位說了,能記住嗎。您忘了鐵鷹是幹什麽的了,相麵算卦呀,記的最好的就是人臉,過目不忘。
記下了那壁君,鐵鷹到大街上叫車去中街草藥堂找朱八。把聽到看到的跟朱八一說,朱八讓鐵鷹跟著那小姐進京,鐵鷹頭都大了。
自己這腿腳,還搞跟蹤,還得跑京城去,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八爺,那位小姐什麽時候進京我不知道,這趟活我幹不了,她要是半夜上火車我怎麽跟,她要是坐馬車走官道我更不知道了,您說是不是這理兒?"
鐵鷹是真不願意長途跋涉風餐露宿,找到石奉山這夥人沒自己什麽好處,找個借口推了也不算得罪幫會。
朱八樂了。
"這位那小姐叫那壁君,是前市長的夫人,住如意胡同。我派人盯著她,她從哪條路走,你就從哪條路跟。你啥都不用管,在家等著,該動身的時候我派人叫你。"
鐵鷹心全涼了,幫會真不是白給的,他們怎麽會知道那小姐叫那壁君,還知道是誰媳婦,連家住哪都知道……
"鐵鷹啊,別瞎琢磨了,我的人一直盯著田五牛呢,石奉山這夥人就剩他沒跑了,本以為他也能跑,到那時我們就跟著他。沒想到他仗著與我們老板有舊,不怕我們找他晦氣,楞是充好漢耍光棍。今天那壁君肯進京是好事,你鐵鷹立功贖罪的機會來了,怎麽還推三阻四的呢。"
話說到這,鐵鷹沒詞了,對著朱八拱拱手,回家忍著去了。

那麽說那壁君怎麽想起來進京找人了呢。
這位那小姐在奉天沒什麽親人,前文書咱們說過,她是跟戚市長一起在這履職。戚市長遠走南方,她沒跟著去,怎麽說呢,婦道人家不願意顛沛流離,再說那戚市長年過半百還要去闖一番事業,她是真受夠了。
在奉天城平日裏聽書看戲,錦衣玉食,也沒什麽意思。好不容易想跟石奉山琢磨開個書館還沒辦成,後來跟石奉山這夥人交往多了,為石奉山的為人折服,心中愛慕,竟有了點單相思。
奉山等人一走,那壁君寂寞無聊,茶不思飯不想。一是惦念奉山,二來還有點想家。
那姓是漢姓,滿姓就是葉赫那拉,跟慈禧老佛爺同宗同祖。那壁君的親眷多在京城,她在北平那是如履平地,到家了那是。
那壁君從田五牛那回來,差人去買了火車票,第二天早班車奔北平。
這邊一買票,幫會那邊就知道了,也買了張同趟的火車票。
朱八差人給鐵鷹送來車票,又給了五十塊大洋,留了草藥堂的地址。告訴鐵鷹,發現文瀾蹤跡立刻發電報回來,盤纏就這麽多,他自己吃飯的家夥得帶著,錢花沒了自己想轍。
鐵鷹這個恨,幫會真不是東西,替他們跑腿兒賣命還得自己找飯吃。但凡京城好吃飯,爺就他媽不回來了,什麽文瀾什麽金佛,去你大爺的你們自己找去吧。
想到這鐵鷹滿臉堆笑想答謝幾句,送票這位說話了。
"鐵爺,我們掌櫃的說了,您甭惦記到了京城腳底下抹油,既然在奉天有人盯著田五牛,那麽在京城也有人盯著您,咱們這事一月為期,到日子您要還是沒回音兒,掌櫃的說了,挑個有山有水的地兒就把您埋了。"
啊?還有人盯著自己,鐵鷹就琢磨不明白了,有空安排人盯自己,你們自己去找不就得了嗎。
"這位爺,看您說的,為八爺效勞那是我三生有幸,我幹嘛要跑呢。可有一樣我不明白了,我這腿腳您也瞧見了,在我身上搭錢它不值呀,盯我那人讓他直接辦了不就行了。"
來人冷笑一聲:"鐵鷹,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京城是什麽地方,想當年的天子腳下,藏龍臥虎。跟蹤盯梢下手拿人這事風險之極,一旦敗露免不了吃官司,你惹的禍你得頂著,真要被官府逮了都是你的事,懂了嗎?"
鐵鷹望著來人遠去的背影,吸了口涼氣。這趟活兒不但勞累,還凶險無比,弄不好自己就得命喪北平城。
收拾好吃飯的家夥,翻出頂禮帽,包袱裏裝兩件長衫。鐵鷹鐵大爺第二天早上奔火車站,上了去北平的火車。

石奉山跟何君然在裕泰茶館喝茶,他想聽老何給他講講這位那祁隆。
老何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略頓片刻說道:"奉山,你可知道京城之中誰的權利最大?"
石奉山一聽,這還用問嗎,皇上啊。
"何大哥,京師重地乃天子所在,權利最大的當然是皇上了。"
老何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權固然最大,可在京城裏最有權利的並不是皇上。"
哦?北平城裏還有比皇上權利大的,這倒是頭回聽說。
"大清光緒帝時,最有權勢的是老佛爺,莫非慈禧太後權利最大?"
老何搖搖頭。
"其實曆朝曆代,在京城裏最有權勢的人是守衛京師的統領,別的不說,大清朝的北京城裏權利最大的是九門 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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