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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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八十二)

(2020-09-20 13:22:14) 下一個

文瀾聽何庭說前幾天看見鐵鷹,著實嚇壞了。鐵鷹那是朱八派過來找自己的,而且還知道何庭住哪,這可要了命了。
哥倆越想越害怕,在一邊嘀嘀咕咕半天,時爾驚呼時爾唉歎,最後倆人悄聲商量逃走的時候,老潘醒了。
老潘躺那壓根沒睡,他一直琢磨何庭跟文瀾之間的那些事兒。跟何庭相處有些日子,何庭這人詐一看精明,腦子夠用,有眼力勁兒,是個做大事的人。
可有一樣,何庭打關外來,窮苦人家孩子,沒見過世麵,有些場合撐不住,怯場。想把他調教成把好手還得假以時日,但現如今情況有變,何庭跟他這好哥們兒在奉天犯了大案,假如牽扯到大北窯那就是麻煩。
康老板讓老潘看住文瀾,其實也得外帶看住何庭,倆人是同案,跑了誰都不成。還有一樣,這哥倆跟一金佛折騰的雞飛狗跳,那金佛是個什麽寶貝,老潘也想打聽打聽。
老潘翻了個身,喃喃道:“何庭啊,去弄壺茶,渴了。”何庭嚇一跳,連聲說就去就去,還使個眼色讓文瀾別亂說話。
弄壺茶哪那麽容易,又得打水又得生火,何庭在外間屋就忙活上了。何庭一出屋門老潘就從炕上坐起來,雙眼盯住文瀾,把文瀾嚇的不敢正眼瞧過去。
潘爺蹭到炕邊,向屋外看了一眼,小聲道:“你們倆為那金佛可是玩了命了,你給我說說那物件什麽樣,值多少錢?”
文瀾最不愛聊的話題就是金佛,死都不想再提起。一提金佛他就想起朱八爺和錢通天,想起他們是怎麽把鐵鷹腿打折的,身上冒冷汗。再想起自己姐夫石奉山、姐姐文珊心裏有愧,金佛案沒完,又欠賭場一大筆錢,羅亂纏身。
潘爺等著文瀾回話,文瀾又不敢不回,於是撿些不打緊的應付幾句。
“潘爺,您也知道,關外盡是些荒涼所在,哪有值錢東西。我那是真沒轍了,想發筆小財。您也知道我好賭,家裏籌不出錢來,不走這條路我就沒活路了。”
老潘笑了,點了下頭:“關外本乃龍興之地,也是經曆了數個朝代,你說沒好東西我不信。”
何庭看老潘不信,有些著急。他是真不知道那尊金佛值多少錢,想當初有人出價兩萬就把文瀾樂壞了,他要是知道最少能值二十多萬,準回去把韋向天宰咯。
“潘爺,那金佛有人想給兩萬收,您想想,那麽大一個金疙瘩才給兩萬,那是金的呀,估摸不是純金,不值錢。哦,對了,還有一個你們北平琉璃廠的範五爺給瞧過,他給出的價。”
“範五爺?你是說範有賢?”老潘有些驚訝,他知道範五爺早在琉璃廠自盡,四九城都嚷嚷遍了。
文瀾能提起範五爺,看來不像撒謊,關外人不知道範五爺,而且範五爺肯出價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他給兩萬,那翻個五七八倍都不隻。
文瀾哪知道什麽範有賢,他隻想表明金佛不值錢,自己跟何庭犯的這事不大,用不著像看賊似的盯著我們。
老潘這當口才佩服康老板是高人,他怎麽就知道金佛肯定值錢,還恰巧文瀾欠著賭場,一時半會兒還不上,憑借這個可就把文瀾拴住了。
何庭端著茶壺進屋,老潘就不提這茬了。何庭瞅了眼文瀾,文瀾兩眼發直,心事重重。

一轉眼三天頭上,康煥起個大早,帶著楊爺,拿好借據,坐著小汽車頭裏走。老潘帶著何庭、文瀾坐馬車後麵跟著,汽車開的快,馬車把式認識路,跟不上也不怕。
半個多時辰小汽車到在韋向天的當鋪門口,康煥和楊爺下車。康老板舉頭一看當鋪門臉,眉頭就皺起來了,怎麽呢,沒見過這樣的當鋪,沒字號沒牌匾,哪有這麽做買賣的。
楊爺等著康老板發話,康老板道:“是這間鋪子?”
“就是這間,沒錯。”楊爺道。
康老板一臉的迷惑,又左右瞧瞧:“你先進去,拿著借據討債。”借據順手遞給楊爺,楊爺拿著借據進去了。

那壁君跟三哥那尋到了一個法子搭救老何,心中高興,第二天就去書館找石奉山,想把這事趕緊告訴他。
哪曾想石奉山沒來,隻有老何在場上說書。關城庸得知那壁君的意圖,忙讓小夥計帶著那小姐去石奉山的住處。
那麽說石奉山去哪了,還能去哪,滿世界轉悠找文瀾啊。老何那暫時算是安穩,那小姐答應幫忙,這邊又托付康老板給那祁隆過話,把老何的契約解了。老何站穩腳就好辦,日後找到文瀾也好有個落腳之處。
小夥計把那壁君帶到小院,一敲門,裏麵有個女人聲音:“誰呀,找哪位?”
北平的大雜院白天不關門,裏麵的住戶出出進進的關著門不方便。隻有獨門獨戶的人家才在白天叉上院門,想找人得敲門現叫。
有人問了,房東也住這院裏,那是兩家人,關院門還是不方便。這間院子是前後套院,石奉山他們住前院走前門,房東大爺住後院走後門,各不相擾。
那壁君一聽是女人聲音,知道是石奉山的媳婦,心裏有些別扭,可又不能不接茬兒,院子是不用進了,交代幾句就走。
“是嫂子吧,我姓那,是何先生和石先生的朋友,沒什麽大事,隻想過來報個信兒,何先生忙著呢,想跟石先生說幾句,他在嗎?”
幾句話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來家裏找石奉山是為老何的事。說老何在忙,說明已經去過書館了,老何沒空才來這找石奉山,沒旁的意思。
院門咯吱一響打開半邊,裏麵出來個媳婦。這女人雖然有點土氣,但眉宇間透著不俗,一看就是知書達禮,大戶人家的孩子。

“您是那小姐吧,我們家奉山常提起您,咱們家的事您可沒少幫忙。還站那幹嘛,快進來坐吧。”
那壁君看著文珊,心中有點難過。有這樣的女人陪著石奉山,還有什麽坎過不去呢。
“嫂子,我不進去了,石先生回來您跟他說一聲,何先生的事有眉目了,讓他們不要再生事,有人找茬忍著點,別另生事端。”
說完話那壁君轉身走了,文珊瞧著她的背影,有點擔心石奉山變心,那小姐太好看了。

那麽說石奉山那天去大北窯找康煥,康老板沒敢耽擱,晚上就去見那祁隆。
閔參議的朋友托付的事誰敢慢怠,那四爺有話,石奉山的事他全管。換做別的事康煥就張羅著辦了,哪敢勞東家費心,但這事他辦不了,係鈴的是那四爺,誰敢解呀。
那四爺聽康煥把石奉山提起的事說了一遍,他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有這麽件事。
當年在九門提督府陷害老何本就不算什麽事,比這還缺德的事多了去了。那件事本就是設套想把老何趕出京城,老何守孝未滿便登台獻藝,這是大不孝,這當口再誣陷他見財起意,隻要事情一出,保證他百口莫辯。
至於為什麽非得置老何於死地,老何太不懂事。他仗著才藝在身,不給京城裏幾個大書場麵子,不去登台捧場,幾個大書場的老板眼瞅著白花花銀子賺不到,他們能不急嗎。
本來老何守孝期間大家相安無事,收入都不錯,眼看老何即將複出,端在手裏的金飯碗要砸,那哪成啊。
赦免老何就是那四爺一句話的事,可這樣一來就得罪了幾個大書場的東家,這幾個老板按月繳納會費,程會長又拿來孝敬那府,那四爺也舍不得斷掉自己財路。
本來答應閔參議照顧石奉山,可沒想到石奉山提出這件事,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那四爺思諏片刻言道:“康煥啊,有空你去找何君然問問,他要是答應去那幾個大場子說書,你就找老程把這篇翻過去。他要是還那麽死強,我們犯不著得罪幾位老板,你就拖著。一臭說書的牛逼哄哄,餓他幾天就消停了,去辦吧。”
有那四爺的話,康煥心裏有底。於是又把關外金佛案的事說了一遍,告訴那四爺,主犯從犯都在手上,這件事該怎麽辦。
一聽有金佛,那祁隆眼睛亮了,又聽康煥已經派人出關打聽詳細,連誇辦的好。
本來牽扯上如此大案誰都害怕,巴不得撇清關係。但幫會不這麽想,第一是賊贓一定貴重,這得掃聽掃聽能不能占為己有。第二是案犯在手,官府一但通緝便可以邀功請賞,把人犯獻上去幫官府結案,官府就欠幫會人情,以後幫會有難官府也會出手相幫,這可是倆好軋一好的事。
那四爺告訴康煥,把兩個共犯看住,去關外探信的一回來立刻向他報告。何君然那事都是小事,金佛才是大事。
有東家的明示,康煥不急了,這樣一來他才有空先去討文瀾這筆債。他也是想把事情鬧大,讓文瀾知道欠賭場的錢不是鬧著玩的,還不上錢他就得押在賭場,哪都甭想去。

楊爺拿著借據進當鋪,鐵鷹坐櫃台裏麵正無聊。就這沒字號的買賣哪來的生意,他還盤算著緩幾天有精神頭了再去堵那壁君。
正琢磨事兒的當口,門外閃進一人。鐵大爺一瞧,壞了,債主子來了,這事自己扛不住,得請東家趕緊 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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