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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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七十四)

(2020-09-12 13:13:12) 下一個

石奉山沒想到在北平城遇上那小姐,心裏就好像有了主心骨。雖然與那壁君交往不多,但經曆過幾件事後奉山發現此人雖為女流,可說話辦事都不輸給男人,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這人仗義。
在北平城裏石奉山兩眼一摸黑,無親無故,一個能幫上忙的人都沒有。雖說閔廉有話,托付個當地權貴照顧自己,但那些都是客情。自己與閔廉素未謀麵,仰仗的都是石老都統當年的餘威,就算閔廉念舊,石奉山也不好意思真求人家辦事,沒那麽大情麵。再者說身邊這些事沒我樣好辦的。
那小姐不一樣,都是同齡人,況且這人開明,與石奉山有共同的愛好。尤其是肝膽俠義,這一點投奉山脾氣,如此一來對那壁君也有好感。
那小姐北京坐地戶,想必親戚朋友不少,日後有什麽羅亂沒準那小姐能幫上忙。
石奉山問那壁君在京城還有什麽親戚,那壁君心裏打鼓。該怎麽答複石奉山,說實話,那祁隆是自己四哥,石奉山當場就得翻了。從老何那麵看,那祁隆是何君然的仇人,雖說不是那祁隆親手拆了老何的台,可看情形那祁隆絕沒有放過老何的意思。這事不能讓石奉山知道。
但不說實話,日後讓石奉山知道了底細也不好辦,對朋友說謊就是不忠不義,那壁君的嘴還真張不開。
猶豫間那壁君剛要開口,書館那小夥計忽然跑進來,大聲喊到:"掌櫃的,前麵來了兩個巡警,問咱們書館來了新人為什麽不登記,我答複不了,您快去看看吧。"
眾人皆驚,關城庸眉頭緊鎖。牧德忠跟老何更是沒了主意,石奉山呼的站起來,就要奔前廳走。
石奉山這脾氣,他要是去跟巡警理論準打起來。可這圈人除了他再沒有能出頭的,這事就得石奉山管。
那位說了,這事該關老板出頭。有藝人登台書館老板必須在巡警閣子登記,但何君然在北平行會裏有記錄,不能登台,所以關老板不敢去警局登記。
豁出命去請老何登台也是沒轍,書館不上座,眼瞅著關張,再沒人撐起場子全家都得餓死。橫豎都是個死,不請老何又能怎麽辦呢。
關老板不能去,石奉山再不出頭顯然不行,可大夥都知道一外鄉人跟巡警講不出個理,想攔奉山又攔不住,正推拉之時那壁君站起身形。
"各位大哥別忙,我去瞧瞧,北平城警局裏有我的同學,興許能說上話,都呆屋裏別動,我去去就回。"
那壁君說完,老媽子陪著奔前庭走了。幾個人都沒跟著,這叫信任。不管成不成,有人為書館出頭就是大恩。
關成庸心裏沒底,又不好意思跟著,瞪著小夥計罵到:"你跟這傻站什麽,你也跟我們賃哥們啊,還不趕緊保護點那小姐。"
小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跑,眾人各懷心腹事,都是忐忑不安。

韋向天拿一百五十塊大洋想把文瀾打發咯,文瀾到是也不反對。一百五十塊還了賭債還剩五十,足夠回奉天的,真是天公作美,把文瀾成全了。
文瀾帶著錢離開當鋪不表,單說韋向天把鋪子關門,自己繼續出去物色一個掌櫃的。
轉了幾天也沒合適的人,這一天轉到潘家園,恰好碰見鐵鷹給老潘、何庭編瞎話講故事。
鐵鷹那張嘴在奉天城數一數二,擱在北平也是一把好手。韋向天一聽夾卦幡這位了不得呀,這尊銅佛瞅著不起眼,裏麵的說道還真不少。
最主要的,這位先生講的清楚,來龍去脈釘是釘卯是卯,連韋向天這局外人都挑大姆格,好學問好見識。
鐵鷹滿嘴的東北口音,韋向天見老潘二人走了,才合計過味,這算卦先生跟自己還是同鄉,有點意思。
那麽說韋向天不認識鐵鷹、何庭嗎?當然不認識,雖說幾個人都與金佛案有關,但沒見過麵。韋向天是最後掌控金佛的人,前麵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都不知道,文瀾、鐵鷹、何庭等人根本不在韋向天的眼裏,若不是因為這尊佛,這些人恐怕一輩子沒有機緣結識。
可世上的事就這麽蹊蹺,有緣人必有牽連,有些時候莫名其妙的就認識了某些人,參與了某些事,其實這裏都有著因果。
何庭一走,又剩下鐵鷹一人。
從何庭那什麽都沒打聽著,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何庭給留了住址,有空可以去瞧瞧,興許能遇上文瀾。何庭住的那地方是個賭場。
天頭過了晌午,鐵鷹還沒吃午飯。本來出來的就晚,又跟何庭他們胡扯半天,一個活都沒接著,看樣今天要挨餓。
拖著條殘腿鐵鷹回卦攤前坐下,東張西望尋思逮著個主顧,把今天的飯錢賺到手。
目光遊離之際眼睛正好搭上一幹巴老頭,這老頭又瘦又小,來陣風都能刮上天。可此人二目如炬,讓他看上一眼跟被刀剜了一下仿若。
按平常鐵大爺肯定不會放過買賣,可今天他居然沒敢張嘴攬客。
那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韋向天。韋向天打心眼裏高看鐵鷹,這學問這見識做當鋪掌櫃的綽綽有餘,如若把此人招至麾下可派上大用場了。
鐵鷹轉過頭不往韋向天那邊看,這路人的買賣不好做。正準備物色下一個,忽聽耳邊有人說話。
"先生,閑著呢,給我看看啊。"
鐵鷹側臉一看,正是那位鷹眼老頭。
買賣人也講究心情,不都是唯利是圖,見錢就賺。眼前的買賣好不好做心裏都有數,不好賺的錢大不了不賺,犯不著惹一身麻煩。
明擺著閑著,鐵鷹沒辦法不接茬,嘴裏加著小心應道:"老先生,您是批八字還是看手相啊?"

韋向天原本不信這些,什麽算命的都神的都是扯犢子,手裏有錢腰上有槍才是正道。至從得了金佛,有人告訴他憑借金佛還能時來運轉,他才開始琢磨這些玄門佛道,故此對算命先生特別客氣。
"八字就不批了,以前都批爛套了,您給我相個麵吧。"韋向天道。
鐵鷹聞聽心中一顫,眼前這位爺不好伺候,怎麽這麽說呢。生辰八字是固定的,誰來批都是同一套說詞,差不了多少,但相麵可就難了。
同一張臉,同樣的眉毛,同樣的嘴,不同的人講出來不一樣。
至於說的準不準誰都不知道,本主他也不知道,基本都是靠猜,猜好了行,猜錯了那可惹麻煩。眼前這老頭不是善茬,倘若猜錯了……
鐵大爺不愧是江湖人,遇事不慌,想轍把這老頭勸走,這個麵相不得。
"大爺,好麵相啊,生的是龍精虎猛,大富大貴。在下不才,學藝不精,您這相我不敢看。"
世上還有算命先生不敢相的麵,韋向天心中高興,更加覺得自己該有帝王之相,豈止是榮華富貴。這位先生不敢給自己相麵,這說明有手藝,看的準啊。
"天下還有不能相的麵,這我倒是頭回聽說,怕我給不起錢嗎?"韋向天邊說邊摸出兩塊大洋。
那年頭相麵也就給五七八毛的,出兩塊錢相麵那得在相麵館,知名的卦師,地攤上沒這價。
一看兩塊大洋鐵鷹心可就活了,有日子沒見過這麽大的錢,要不得著有辱祖師爺,看來今天得豁出去,把這麵相了。
想到這鐵鷹話茬一轉,扯起了閑白。
"這位爺,不是本地人吧,聽口音像是關外人氏。"鐵鷹說。
韋向天見鐵鷹敢接茬,忙把話續上:"您這口音也不是北平人,也是關外的?"
兩個人一來一回就聊上了,說的都是關外風土人情,一句都沒往相麵的事上扯。
聊了小半個時辰,鐵鷹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調門越低,他是餓的有些頭暈。您想想,從早上到下午,兩頓飯沒吃,還接了兩單光費口舌不給銀子的生意,哪還有精神頭了。
韋向天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來鐵鷹餓了。怎麽看的這麽準,土匪打家劫舍殺人越貨,落到他們手裏的人經常挨餓。餓肚子的人到最後都是一個樣子,兩眼迷離無精打采,連話都不愛說了。
"先生您好像有些勞累,正好我還沒吃晌午飯,要不咱們一起吃點?"
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鐵鷹麵前提吃的事,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一聽吃飯,鐵鷹雙眼一亮,賺兩塊大洋的事都忘了。再不填飽肚子恐怕沒命惦記這兩塊錢,財在眼前,有命者得之。
"喲,您看我忙了一上午,把吃飯的事都忘了,要不是想給您瞧瞧,我正好想去找地兒吃點。還有這麽巧的事,那就一起去得了。"
鐵大爺話說的明白,是因為給韋向天相麵誤了飯口,那麽兩人出去吃飯,應該韋向天請客。
韋向天朗聲一笑,彎腰拾起地下那塊幌子,卷吧卷吧夾在腋下,大步在前麵走。鐵鷹一瞧倒是省事,自己扛著幌子跟著就行了。
二人來在一小酒館,韋向天在飯桌上扔了一塊大洋,招呼夥計先可這些錢上菜。
小館子,花一塊錢能叫好幾個菜,韋向天可沒要酒。
幾個菜片刻就端上來,韋大爺說了句都是老鄉甭客氣,遞給鐵鷹一雙筷子就不言語了。
鐵鷹哪還有力氣客氣,接過筷子便來了個風卷殘雲。韋向天也不動筷,他單等鐵鷹吃飽,才有 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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