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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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48)

(2019-07-17 11:55:00) 下一個

鐵鷹把攤子收了趕緊往中街跑,事情緊急得讓朱八爺拿個主意。跑了十幾步腿腳實在不靈便,一狠心叫了輛洋車,這幾毛錢也不省了。
到了中街草藥堂跟朱八爺一說,朱八沉吟片刻,說幫會這邊得到的信兒,金佛還在韋向天手裏,警局把老何放出來說明官軍得了補償跟老何的事了了,可老何窮成那樣他打哪能弄出來一萬大洋呢?
莫非,韋向天把金佛還給何家了?按韋大爺的脾氣,他親爹來要他都不會鬆手,這裏麵到底裹著什麽事呢。
朱八爺讓鐵鷹回去盯著老何,說派大頭二頭每天在老何家門口守著,一但有消息說金佛回不來了,馬上把何君然綁了,幫會那份所得不能丟。

田五牛等到晌午才去城邊的榨油坊報信兒,裏麵的夥計謝過老田,言說一定在大當家的麵前替老田邀功,老田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兒走了。
田五牛跟石奉山想的挺好,延後半天給韋向天報信兒,他倆可沒想到,胡子如遇危險不是靠腿兒著送信,人家是飛鴿傳書,鴿子腿上綁根紅繩,一個字都不用寫。
老田前腳一走,油坊後院就飛出五隻信鴿,您還別擔心鴿子飛不了那麽遠,到達韋向天那一路上有三段中轉,鴿子飛不丟累不著,薛自勇帶官軍到了,信鴿也飛進了土匪的大院。
院子裏的土匪看信鴿落在鴿子窩,立馬就炸了營。鴿子腿上綁紅繩,那就是官軍將至,大難臨頭。
有人把鴿子交給三爺,三爺不敢怠慢,馬上拿給韋向天看。韋向天看罷命令村裏的匪眾收拾金銀細軟,武器輜重連夜上山。

薛自勇的隊伍到達村子外圍的時候,韋向天也剛好準備逃跑。
薛營長先派了一連兵丁去小路埋伏,而後讓其他人馬把村子團團圍住,隻在通往小路那留個缺口,逼迫土匪逃進埋伏圈。薛營長有令,不得放走一個,拒捕者格殺勿論。
所有安排停當,薛自勇下令攻擊,奉軍是人人奮勇個個當先。可有一樣,眾兵士喊聲震天可沒人前進,開槍也是朝天上放,這些兵痞心裏都明白,殺人不是目的,嚇跑了土匪進村找東西才最要緊。
薛自勇讓二營長在這督戰,自己率衛隊與連長匯合去小路那邊伏擊土匪。
再說韋向天,久經沙場,壓根沒把這個當回事。從前清到現在,被官軍圍剿的次數多了去了,哪次都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再給留點東西,軍兵們得了好處,這趟差就算出完了。官府剿匪一是做個樣子給百姓看,二是從土匪那分點好處,再早前官軍會給土匪送信兒,土匪留下財物,再假裝放上幾槍,配合的盡善盡美。
這次不同,薛自勇是奔金佛去的,韋向天也知道金佛是好東西,價值連城。分給官軍點現洋不要緊,想要金佛那可得拿命來換。
老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薛自勇跟韋向天為了這金佛就要玩命。
村子那邊槍聲不斷,薛自勇帶衛隊繞到伏擊隊伍處,那連長神情緊張,生怕走了土匪擔責。薛自勇高聲傳令,說沒有我的口令誰都不許開槍,兵士們心裏明白,開槍做什麽,一會兒土匪過來了搶他們就是。
等了半袋煙的工夫,從村子那頭湧過來一堆黑影,薛營長說大家穩住咯,我先上。
大隊黑影來在近前,薛自勇催馬來到小路當中,喊了一聲:掌燈!話音一落,小路兩邊忽的舉起無數火把,照的夜空亮如白晝。
薛自勇對麵有匹馬,馬上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大當家的韋向天。韋大爺看見薛營長並不驚慌,抱拳拱手:“大人請了,在下已經於村中留了些酬勞,煩勞大人給弟兄們分分,今天跟大人借條道兒,日後必有報答。”
自古兵匪一家,按往常官軍賣個破綻,胡亂放幾槍,讓土匪逃跑,而後拿了土匪留下的錢財一分,就皆大歡喜了。今天不同,韋向天留那點玩意分巴分巴就沒了,不合薛自勇的意,薛營長要的是金佛,能傳代的寶貝,所以,韋向天不交出金佛是斷然走不脫。
薛營長道:“對麵可是大名鼎鼎的匪首韋向天?”這話一出韋向天知道今天完了,怎麽呢,官軍張嘴就管自己叫匪首,想稱兄道弟套關係的機會沒了,今天不是魚死就網破,可弄不明白這位軍爺為啥這麽玩命,嫌錢給的少?
韋大爺本就留著後手,自己領著十幾個人走小路,其他嘍囉正在包抄官軍,薛自勇卻渾然不知。韋向天舉起胳膊,手掌朝天,薛自勇不明白他要幹什麽,怕有什麽詭計,從腰上掏出駁殼槍,頂上火。韋向天這個手勢是告訴後麵的人,準備動手。但這手勢作的詭異,手掌微微一揮:“來人,孝敬軍爺。”
幾個嘍囉抬著兩個木箱子過來放在地上,箱子打開裏麵都是大洋,最少五六千塊。官兵一見大洋可就有點亂了,七嘴八舌,有人還喊了聲:營長,夠口了!薛自勇氣的台手朝天開了一槍:“誰敢臨陣貪財起義,我他媽斃了他。”官軍一陣騷亂,韋向天那邊也是有點騷亂,兩軍對壘這槍可不是隨便開的。
眾人安靜下來,韋向天又拱手四周拜拜:“各位弟兄,出門在外都是求財,今天兄弟走的倉促身邊帶的少,待我回去備份大禮,自古民不與官鬥,讓條路給我們過去,山不見麵水會相逢,我韋向天忘不了各位的恩德。”
這通折騰官軍氣勢全無,看見白花花的大洋拿不到,心急呀,吃糧當兵沒有願意玩命的,人家都說花錢買路了,營長怎麽還不答應,腦子進水了。
薛自勇也明白再這麽拖延下去恐會生變,得立刻把金佛誆出來,留下金佛便罷,不肯就範別怪我們動手搶了。

薛營長翻身下馬,走向韋向天,韋大爺一瞧這是有話要說,也翻身下了座騎。兩個走到碰麵,薛自勇道:“今天我什麽不要,你把金佛留下來我保你安然無恙。”聽完這句話韋向天才明白,原來扣子在這呢,敢情是奔寶貝來的。
這尊金佛確實是好東西,價值連城,不隻值個三萬五萬。韋大爺早就找行家看了,遼代的玩意本來就少,而純金打造的更是稀罕,還是出自宮裏。真要把金佛帶到京城,少二十萬不能出手,還有一樣,金佛旺運,誰得了這物件可得傳代呀。
韋向天下定決心不能撒手,今天這場火拚是躲不過去了。想到這把心一橫:“大人,君子不奪他人之愛,我已說了軟話可不要欺人太甚。”薛自勇一聽怎麽著,你就是一土匪還敢這麽跟我說話,給臉不要臉是不是。
薛自勇是從黑龍江省調過來的新軍,不知道韋向天的名頭,黑龍江那邊的土匪非常彪悍,他也消滅過不少,眼前這幹巴老頭這麽囂張,薛營長早就不耐煩了。
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話不投機半句多。韋向天明白再不動手可就晚了,薛自勇也起了殺心。二人眼光一對都是目露凶光,薛自勇槍拎在手呢,抬手就想把韋向天逼住,他可沒想到韋向天比他狠毒,看薛營長抬槍,韋大爺一轉身向後一個空翻,落地時已是雙槍在手。
薛自勇都看傻了,就這六十幾歲的老頭,跳起來在空中飛,這是成精了吧。想是想,薛營長手可不慢,啪啪啪就是三槍,可惜都沒打中。待到韋大爺落在地上,薛營長可大難臨頭了,韋向天雙手各持一隻駁殼槍,也不知道他打哪掏出來的,一抬左手扣扳機打中薛自勇拿槍的手腕,槍就掉地上了。右手一抬,遲疑了一下,扣動扳機,“啪”……
薛自勇薛營長應聲倒下,奉天城防營營長命喪黃泉。
官軍都傻了,營長讓胡子打死了,咱們還打不打呀。沒等那連長琢磨明白,官軍背後響起一片殺聲,這一個連的人被包圍了。
韋向天真是人物,根本不懼怕官軍打黑槍。把駁殼槍別在後腰,走到薛自勇屍身旁邊,看看他額頭的槍眼,高聲喊叫:“官軍長官已死,與其他弟兄無關,兩箱銀錢留歸你等大辦喪事,拿了去吧。”
官軍本就不想打仗,聽韋向天這麽說當然願意,出來幾個兵抬起薛自勇搭在馬上,又抬起兩箱子大洋,一哄而散,回村裏去了。
胡子殺官軍那就算自斷活路,韋大爺帶著眾人回到山上,分家散夥,帶著金佛出關也奔中原了。
土匪散夥不表,單說田五牛家傍天亮的時候有人敲門,老田開門一看是榨油坊裏的夥計。夥計也不多說,掏出張兩千大洋的銀票,說是大當家的謝禮,說完就走了。
吃罷早飯,田五牛核計韋向天八成是跑了,故此才有謝禮。韋大爺跑不跑不要緊,金佛到底歸誰了。想著這事田五牛到街上要打聽打聽,剛到泰峰茶館門口,卻看見石奉山正匆匆而來。
奉山看見老田把他拉到一邊,說早起出門買早點聽往城裏送菜的說官軍剿匪大獲全勝,薛營長為國盡忠他血染 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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