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201)

(2019-03-29 13:09:24) 下一個

上回書說到六爺打了一個特務嘴巴,那特務惱怒掏出手槍,要朝六爺扣動扳機,列位,老聽書的都懂那是個扣子,隻為引出後麵的故事,根本就不會開槍,這次可不是扣,那特務,真開槍了……
兩人相距一米,這一槍打出來六爺準完,六爺完了書怎麽講,不能完。特務掏槍那一瞬間車老板好像換了個人,張開雙臂馬鞭自然跌落,車老板單手抓住馬鞭,在馬頭處一晃,那馬順勢向右一躲,正好貼近特務,車老板又用肩膀撞了一下馬的側麵,馬匹便倒向特務身上,特務雖然扣了扳機子彈就從六爺身旁嚓過,還被馬撞倒在地,那匹馬也失去平衡倒了下去,不但把特務壓在身下,連車上的草料也扣在特務身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這幕嚇傻了眼,六爺到不怕子彈穿身,在奉天城誰也傷不了他,馬車一倒車上的草料翻在地上,六爺琢磨躲在裏麵的範有澔可別摔出來,那大家都得挨槍子兒。車老板身手敏捷,六爺側目瞧了一眼,那位還是麵無表情,夾著馬鞭也不管馬車傾倒。
槍聲一響王府角門就開了,裏麵有人喊了聲老爺中槍了,呼啦吵衝出來十幾個家丁,個個手裏拿著火器,幾個人護在六爺身前,另外幾個把特務們圍了起來,阿文好像連衣服都沒換,一身臥房裝扮拎著手槍跑了出來,見六爺無恙才安下心來。沒人問為什麽開槍,隻等主人一聲令下給這夥人來個萬箭穿心。槍擊滿洲國官員這是重罪,雖然開槍的是日本特務也無法逃脫,就像趙平槍殺日本特務亦要嚴辦,幾個特務傻了眼,沒人敢去搭救壓在車下的同伴,六爺看著阿文拎槍出來才意識到這事鬧大了,明確自己是受害方後才琢磨按老規矩應該倒地裝死,最少也得賠償自己幾千大洋。可六爺今非昔比,不差那幾個散碎銀子,眼珠一轉憑這事要挾伊藤和菅直,他們得按自己的意思運送寶貝。
想到這六爺手按胸口,故作疼痛,緩緩蹲下,而後仰麵躺在地上,阿文不知六爺狀況,嚇的俯身問道:"老爺,傷著哪了?"六爺擠了兩下眼睛,阿文知道他這是裝的,便不再詢問,站起身來對旁邊一家丁道:"打電話給奉天警察署,報案說有人槍擊滿洲國內庭官員,快。"有個家丁轉身跑進院子,其他幾個上前下了幾個特務的槍,壓在馬車底下那位不斷哀嚎也無人施救,憲兵隊這次簍子捅大了,不知道那哥們是怎麽想的,竟敢對範大人開槍,馬車壓不死他回到隊裏也得扒層皮,還是現在死了省心。家丁們清一色端著中正式步槍,阿文拿的是勃朗寧M1906手槍,如手掌般大小,俗稱掌心雷,滿洲國不許私人擁槍,可謝家百多年來家裏就沒斷過槍械,日本人占領東北後也沒過來搜繳,謝家與官府曆來默契,從沒有過造反的記錄,這樣的大戶人家有槍護院稀疏平常,今日遇險拿出來用用也不足為奇。
六爺裝死嚇壞了眾特務,有個特務戰戰兢兢伸脖子問道:"範大人,子彈沒打到您,您傷到哪了?"六爺閉著眼睛不斷呻吟,阿文答道:"我家老爺心髒有疾,今日過度驚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得陪葬,天皇來了也不給情麵。"特務聽阿文汙蔑天皇,甚是不滿,有兩個想掙脫圍住他們的家丁衝向阿文,家丁與之推搡,阿文走過去拽住一個朝大腿就開了一槍,那特務撲通跪倒,血流如注,阿文又用手槍抵住特務頭頂,環視其他特務,這下沒人吭聲了。六爺又聽槍響,抬起頭看了一眼,好家夥,這媳婦手黑,說開槍就開槍,一會特務的主子來了可怎麽解釋。地下冰涼潮氣也大,阿文吩咐家丁去抬張躺椅過來,又喊老媽子出來給中槍特務包紮。掌心雷那手槍射程近子彈小,一槍兩槍取不了性命,子彈打的也不深,雖說血流的嚇人,包紮起來也就沒什麽大事。
六爺躺在搬來的躺椅上,中槍的特務躺在旁邊,家丁們把剩下的特務圍在當中,那車老板卻不驚慌,還是麵不改色抄手立在一旁。六爺心想看樣有澔沒有躲在草垛裏麵,今天這出算是白演了,自己耍小聰明多此一舉,惹了這一堆事卻是何苦呢。打電話報警的家丁說警察一會就到,阿文讓他們看住眾特務,誰敢動作立刻擊斃,有本太太做主,此話一出特務們都老實了。阿文回府裏換裝,六爺朝車老板招招手,車老板沒動地方對六爺點點頭,六爺氣若遊絲慢聲道:"壯士……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待我康複再行拜謝之禮,我要與你義結……義結……金蘭。"車老板聽了六爺的話笑了一下,這一笑六爺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正納悶時遠處汽車聲響,警察署的官差到了。

車子一停跳下十個警察,拿著家夥將家丁們替換,這時阿文也換好衣服出來,有個帶隊的警察給阿文行禮:"大小姐,您受驚了。"阿文手指六爺:"這是我家老爺,你們滿洲國官員,被這幾個亂匪槍擊重傷,你們看著辦吧。"帶隊的警察探頭看了眼六爺,嘴角一咧,暗叫這位爺可不好惹,回頭看那幾個特務,知道也不是善茬子,敢在謝家王府門口動槍,除了日本人誰敢呀。警察不傻,知道自己無法處置,又看見馬車底下壓著那位,便命倆警察把人拉出來,拉出來的人好像斷了肋骨,哀嚎不止,沒辦法隻好挨著中槍那位躺著,這下好了,王府門前躺了三位,就跟停屍房差不多。警察一看有傷員倒地,還都是日本人,知道今天差事難辦,謝家和日本人都得罪不起,於是陪笑道:"大小姐,電話可否借用,先叫救護車吧,這麽躺著要出人命。"阿文嘴上不讓份可還是同意警察救人,有個家丁帶著領隊的警察進府打電話,阿文守著六爺不停的按摩前胸,六爺痛楚的叫聲忽長忽短,特務們知道他是裝的,又沒人敢揭他老底,個個低頭不去看他,就剩六爺自己表演了。
打電話的警察出來,過了會兒來了救護車,還有一卡車的日本憲兵,最後是輛轎車,得嘞,伊藤該出場了。救護車先把倆特務抬到車上,又有大夫給六爺測量血壓,心跳,翻開眼皮看看瞳孔,檢查完畢沒理六爺,救護車拉著倆特務走了。卡車上的憲兵替換警察,還是把剩下的特務圍住,轎車裏果然走下來伊藤,先看望六爺,又問這是怎麽回事,特務中有人用日語跟伊藤講述了事情經過,阿文開槍傷人的事也說了一遍,伊藤皺起眉頭沒有說話,隔了半晌俯在六爺耳邊道:"六爺,這幾個人我帶回去審問,一定給你一個交代,嫂夫人開槍傷人的事問清了再說,您回府休養,兄弟定會給六爺一個公道。"六爺眼皮微抬:"你的人……你的人開槍打我,一定是你指使,我……我要奏報皇上,日本人謀殺滿洲國掌禮處監管範有賢,殺害忠良,居心何在。"
六爺這套伊藤熟悉,又安撫了幾句轉身要走,忽然看見立在一旁的車老板,上下打量一番,看那意思想要帶走,也許琢磨亂事已經夠多,一個車夫無足輕重,問不出什麽白耽誤工夫便不再理他。這一大幫日本開車走了,警察們如釋重負,謝過阿文也趕忙走了,六爺被抬到府內臥房,家丁們扶起馬車,但好像府裏並沒有訂購草料,幾個人在府門外跟車老板商討草料怎麽回事,阿文卻在屋裏笑道:"範有澔來了,一會就能進來。"話音未落有家丁來報,說那車夫言大小姐訂購了草料,而府上並無記錄,那人要進來跟大小姐對質,阿文說了聲請進來,六爺也隨聲道:"請進來,請進來,重謝救命之恩。"六爺心中暗喜,看來範有澔藏在草垛裏沒有暴露,剛才折騰那麽一通沒白費工夫,於是向阿文炫耀道:"太太,我早瞧出來有澔賢弟得躲草垛裏麵,要是真讓小特務搜查馬車他準被逮住,今天這一槍挨的值了,謝過車把式咱們去後院與有澔相會,想問他的事多著呢。"阿文聽罷眉頭一挑:"草垛?藏什麽草垛,誰藏草垛?"六爺道:"範有澔啊,你剛才不也說他到了嗎?不藏草垛裏莫非還變隻蒼蠅飛進來?"
阿文聽懂了六爺心中所想噗嗤樂了,樂得六爺莫名其妙:"沒躲草垛……那是……"阿文道:"老爺有所不知,車老板臉上那張皮是二虎的物件,固此我認得出來,範有澔喬裝改扮根本沒有藏在草垛裏麵,你不識得江湖中的詭異手法,折騰那草垛也不是白忙活,鬼子注意力遠離車夫,變相把範有澔救了,而範有澔也救下了老爺你,這就是因果循環善有善報了。"這下六爺忘記了草垛,回想那張木納的臉,怪不得那車老板麵無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話說回來範有澔這身法手段可了不得,一眨眼的工夫抖馬鞭撞馬身一氣嗬成,沒個幾十年的起早貪黑練不成這武藝,以前沒瞧出來,真人不露相啊。六爺越想越有趣,嘿嘿的傻笑,忽聽屋門口家丁來報:"車把式求見老爺太太。"六爺一軲轆爬起身道:"快快 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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