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158)

(2019-01-22 08:12:17) 下一個

本想借賀長發這條道把盤子弄回來,結果隻是積了些德行救了條性命,六爺眼下想的是送走賀長發再尋出路。可這賀長發耿耿於懷,天大的好事沒輪到自己頭上於心不甘,磨磨叨叨跟六爺扯東扯西,終有句話讓六爺略感驚奇。
賀長發說隊裏管事的名叫菅直,六爺立刻想起在長春做親善會會長時見過的那個司令官,也叫菅直,這名字在日本人裏好像少有,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六爺掏出支煙遞給賀長發,有了這話又不急著讓他走了:"你剛提那個菅直是不是打長春過來的?"六爺的話也讓賀長發一愣,心說六爺可了不得,沒他不認識的人:"正是,在長春時官居司令。"六爺心中一喜,轉念又問:"司令官跑這來當一課長,他這不講理呀這個。"賀長發抽了口煙:"誰都覺著不對勁,可聽人說這菅直懂些日本法術,天皇欽點此人料理滿洲國文物,多多收集為皇家所藏,雖說表麵瞧著官職降了,可實權極大,如天皇本人駕臨,我爹多活幾日就是找他說情,沒有他老爺子早就斃了。"
看樣賀長發所言不虛,在伊藤麵前能有這麽大麵子非常人可為,換作別人伊藤早已翻臉,在他一畝三分地兒做了他的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話說回來,賀長發能攀上這麽個主兒替他出頭,這事隻怕其中有詐,一個小小差役有這麽大麵子任誰都不相信:"聽這話賀爺您跟菅直大人的關係可非同一般,您是怎麽交下這個人的呢?"
賀長發聽出來六爺話兒裏有話兒,歎了口氣道:"咱哪有這麽大臉麵,我是求著趙平幫了這個忙,趙平這人真是義氣,二話沒說給隊裏打個電話就把人保下來了,可趙平說菅直無權釋放憲兵隊扣下的人,這事伊藤說了算,而六爺與伊藤有舊,如此我才玩了命的找尋六爺,也多虧六爺施恩助我盡了這份孝心,六爺的大恩大德我可怎麽報呢。"賀長發抽著悶煙心中不快,六爺同樣煩躁不安,這件事裏麵扯進來趙平,本來簡單的事徒增了變數,趙平為人心機頗多,他在這裏插一杠子可不是什麽好事。
六爺與賀長發又客套幾句,說都是份內之事也甭提什麽知恩圖報,日後少替鬼子辦些壞事也就是了,賀長發再次謝過六爺起身走了。看賀長發出了大門,六爺趕緊回奔後院客廳,進得門來阿文已經在了。六爺跟賀長發的對話阿文聽的清清楚楚,沒等六爺開口,阿文道:"這事看樣辦不成了,原本指望賀長發有麵子直接找他們長官成就此事,可這位賀爺沒那實力,真正能說上話的趙平是咱們死敵,求他幫忙那不是癡人說夢嗎。"阿文所言沒錯,但六爺想的卻沒那麽悲觀,雖說趙平絕非善類,可也未必不給自己這個麵子,難辦的卻是菅直,這人的能耐不可小覷,找他調換盤子隻怕不肯,賀長發說此人會些法術,六爺也想起來那日會麵兩人握手已感覺到此人有異,這樣一來他定會知道盤子的古怪,別說拿夜明珠跟他換盤子,隻怕提起這茬就得被捕,他才是關鍵所在。
一時都沒了主意,二人各自回房休息,六爺在屋裏盤算怎麽通過趙平把這事辦成,或者還有別的法子了了此事。想了一晚上也沒主意,奔波一天著實累了,倚著炕上的被子睡了過去。沒睡上半個時辰土地爺夢裏到訪,見麵就抱怨差事太多忙不過來,六爺身為城隍卻不務正業吊兒郎當,六爺陪著笑臉連道土地辛苦,又問土地爺是否知道東瀛的法術是怎樣的招法。
土地爺搖頭不知,隻是說天下神鬼人三界道理相同,別管是哪個國家都得按創世神定的規矩辦事,至於法力如何那就看個人修行了,又問六爺想了什麽妖蛾子,還要惹什麽禍。六爺也不瞞土地,把自己想辦的事講給土地,土地說這事不難,如果那人真是道中人物,隻要能搭上話與之鬥一鬥法,贏了便可提些要求,城隍老爺你是跟他換盤子,又不是搶他盤子,應該大事可成。聽土地一番指點六爺心喜,問土地可否知曉那盤子的古怪,土地說老爺糊塗,那盤子原本僅是有助反判,現在日本已然成事留做何用。六爺說雖然成事可若把盤子拿走是不是就算毀了日本人的運程,土地嗬嗬一笑,說老爺您要是抱著盤子造反興許有些用途,可您命中沒有巧得天下的命數,也就隻能裝條紅燒魚,清燉雞什麽的。
六爺聽這話有些氣餒,不能毀日本國運我要它做甚,土地爺又道老爺您糊塗呀,雖然您不是改換乾坤之人,但可以轉送給有此命數的主兒,那日本國不是一樣完了嗎。神仙就是聰明,經土地指點六爺大嘴又咧開了,還追問道轉送給誰為好,土地爺不想回答,說天機不可泄露,自己說的已經夠多,又問六爺什麽時候能幫自己料理差事,六爺說實在沒有閑空,可以讓老疙瘩協同辦理,土地爺說老疙瘩僅是城隍地馬,也就能辦些陽間雜事,生死薄上的事一點忙都幫不上,六爺隻是一味敷衍,土地爺也是沒工夫跟他磨牙,夾著薄子嘟嘟囔囔走了。

一覺到了天亮,六爺衣服都沒脫,跳下炕來直奔阿文住的院子,也顧不得禮數敲開房門,抬腿就進,老媽子想攔愣沒攔住,到了阿文臥房門口剛要敲門,阿文卻拉開屋門站在麵前:"你還懂不懂規矩,姑娘臥房說闖就闖,古人言沾衣裸袖既為失節,本姑娘穿著睡袍被你撞見,這事你看怎麽辦吧?!"六爺興衝衝跑來隻想跟阿文說下昨晚偶得的妙計,壓根沒想到阿文還有此舉,定睛一看阿文果然是穿著乳白色的睡袍,這才想到冒犯失禮,好在與阿文也不係外,索性拉下臉來無賴一把:"甭拿這個嚇我,沾衣裸袖娶了便是。"說完扯了下阿文衣袖,側身擠進臥房,老媽子在後麵剛要發作,阿文示意退下,轉身回到房內。
六爺把晚上土地爺出的主意給阿文講了一遍,阿文覺得有理,隻要搭上菅直這人鬥法的事自己可招薩滿諸神相助,至於如何搭上此人還得六爺想個主意。六爺找阿文隻想得到她的首肯,其他的事早已有了辦法,跟阿文道了個回見起身就走,阿文說你自己說過的話可別忘咯。
搭上菅直並不是難事,找到趙平憑三寸不爛之舌讓他幫這個忙,趙平通匪有把柄在自己手裏,雖說自己也不幹淨可自己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權衡利弊被辦的人隻能是他,這樣一來不怕趙平不肯就範。就是這個主意,可趙平遠在新京如何找到,想了半天倒沒了辦法,溜溜噠噠路過天源當門前,六爺琢磨要不要找伊藤幫忙傳話過去,可又不想被伊藤得知此事,正猶豫間遠處有輛摩托車駛了過來,這車開的搖搖晃晃十分眼熟,車到近前果然是高原和田村,這世上再無他人能把摩托車開成這等模樣。
那二人也瞧見了六爺,估計也是興奮差點撞上六爺,六爺罵道沒良心的玩意,吃不到餅了就要殺人賴賬嗎,倆小子嘿嘿傻笑,六爺問他倆跑這來幹嗎,二人說要在天源當取些東西,六爺扯了幾句閑白忽然問起他們是否認識趙平,二人說當然認得,認識六爺之前就認得趙平,六爺心說趙平果然是伊藤手下的特務。又問可否知曉趙平現在何處,倆小子知道六爺與趙平的關係,說起話來也不過腦,說趙平在哈爾濱出了點事,現在已經調回奉天,在警察總署任職,就在老奉天警察局那樓裏辦公。六爺一聽這事巧了,巧的讓人不敢相信,用得著誰誰就在不遠處侯著,天下真的有時來運轉這事,一切都是天遂人願。
高原和田村進天源當取東西,六爺叫輛洋車奔奉天警察署,一路上琢磨怎麽跟趙平開口說這個事,這小子表麵是滿洲國的軍警,暗地裏肯定是個日本特務,這人猴精,若是瞧出其中破綻隻怕得拿他二姨夫邀功去了。
警察署門口有哨兵,六爺上前打聽趙平是不是在裏麵任職,哨兵問六爺跟趙平什麽關係,六爺想不能顯露自己官職,這樣惹人耳目,於是說自己是趙平的親戚,還報上了姓名。哨兵讓六爺等著,不一會兒出來說趙平沒空,讓晚上在聚賓樓會麵,不見不散。
六爺沒轍隻好去北市場茶館打發時間,茶館在聚賓樓對門,隨時可以前去赴宴。六爺一進茶館便被眾人圍上,搭救賀老爺子的事已經在奉天傳的神乎其神,說什麽六爺是日本天皇在滿洲國的特使,在憲兵隊個個都給麵子,進去之後一亮身份,憲兵隊長親手給賀老爺子鬆綁,還賠付了百塊大洋,派了專車送老爺子回家。
一聽這話六爺就明白是賀長發為了給自己長臉編的瞎話,六爺也樂於這樣的吹噓,閑著也是閑著,又添油加醋的胡扯了一番。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到了傍晚,六爺眼盯著聚賓樓門口等待趙平出現,忽然間一輛汽車停在飯店門口,趙平下車走進飯館,大門口還留了兩個便衣特務,六爺眉頭微皺,這頓飯是福 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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