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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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142)

(2019-01-01 08:05:18) 下一個

六爺想把桂先生的話傳給皇上,可這些話說完沒準就得掉腦袋,所以先把墊場詞說圓滿咯,皇上金口玉言也說了贖自己無罪,這才伏到溥儀耳邊把那套話講了一遍,溥儀聽完沒有說話,六爺垂手肅立一旁琢磨皇上一旦翻臉怎麽自救。

溥儀坐那雖然不語但鬢角見汗,臉色慘白嘴唇抖動,六爺瞧著害怕,皇上可別犯了心病再嘎嘣下過去,於是低聲道:“皇上,聽說這事與您那本《推背圖》三十九象仿若,奴才不知真假,故此沒敢細問,還請皇上定奪。”溥儀從兜裏掏出手帕擦掉額頭鬢角的汗跡,又把手帕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把身子向上挺了挺:“看來三十九像為真,朕這位皇叔為人正派品清誌高,不會故意托付你帶假話給我,雖他厭惡大清可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後裔,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朕信了。”聽溥儀沒有怪罪自己六爺鬆了口氣:“皇上,既然如此您看該怎麽辦呢。”溥儀滿臉焦慮,手指敲著桌麵好像也沒了主意,敲了半天才停下說道:“沒錢沒槍造反獨立的事就不用想了,趕在日本人倒台前逃到海外才是上策,範有賢聽旨。”六爺撩衣襟跪倒在地:“今朕命你找尋出海的桂王爺下落,以備朕日後有個著落。再命你加緊籌備銀兩,以後的進項不要帶進宮裏,你代朕保管,朕出海之時攜你同往。”
六爺磕頭口稱奴才領旨,心中卻想這倆事沒有一件好辦,那桂王爺跑出海外如何尋找,籌備銀兩就得多賣國寶,這事自己可不做幫凶。話兒帶到了,聖旨也領了,六爺琢磨的是溥儀再見,您托付的事自己一樣都不能辦。溥儀其實早已知道滿洲國是何等結局,隻可惜錯把六爺當成心腹重臣,隻落得未遂心願成為階下之囚。六爺起身準備辭別溥儀,看桌子上的兩件玩意想拿回來帶走,溥儀一手一件沒有歸還的意思,等了半天溥儀也瞧出來六爺不走的因由,笑道:“這兩件是桂王爺帶給我的,還是賞給你的?”這話問的喪良心,自己開場就沒說這是桂王爺帶給您的,您現在這麽問分明是想霸占,六爺臉上堆笑:“當然是帶給您的。”溥儀道:“那你還不趕緊去辦差,等我請你用膳呢?”六爺躬身告退,身後溥儀嘴裏嘟囔道:“亂臣賊子,皇家的東西也敢惦記,沒一個好東西。”
拎著空皮箱琢磨著溥儀的送別語,六爺更下了決心再不管滿洲國的爛事,溥儀一點點貪心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佛說貪癡嗔是大害一點不假。從宮裏倒騰古董出去是溥儀的老本行,當年有他弟弟溥傑配合,現在由六爺扮這角色,就算六爺自己不肯做也會有他人頂替,莫不如多弄些出去保護起來。就是這個主意,找侍衛打聽劉振灜在哪,侍衛說剛去了小白樓,到了小白樓門口有衛兵守著,見是六爺也沒阻攔,到了二樓劉大人正跟一文員清點東西,看見六爺沒有驚訝,淡淡道:“有日子沒來了,範大人謀到什麽高就了。”六爺苦笑一聲:“行市不好,戰亂紛擾,哪有人買東西,吃口飽飯都是難事。”劉大人也不接茬:“那就多備點,打完仗要的人就多了。”那文員好像隱約聽懂了二人對話,疑惑的瞧著二人,劉大人覺得有些失口,對文員道:“今天到這吧,我跟範大人有點公事。”文員識趣的走了,六爺把皮箱放在條案上打開箱蓋:“最好的東西在哪?”劉大人咧嘴樂了:“範大人今非昔比,平日裏都是撿劣等貨色,今兒怎麽胃口大開呢。”
六爺見四下無人,想劉大人也不是勢利小人,直言道:“祖宗留下的東西任誰都不該獨占,能護住國寶那就是華夏的功臣,我與劉大人共事甚久,今兒也不想瞞您,這屋裏的東西不能再賣,得想法子收藏起來免得落入賊寇之手。”劉振灜盯著六爺目不轉睛,言道:“在下欽佩範大人報國之心,也算上老朽一份,今日起你拿取之物半數入賬,後事如何就看咱們的造化了。”劉振灜敢說這話那也是搭上了老命,六爺心存感激深施一禮,二人挑了幾樣瓷器,佛像包得穩妥放在皮箱之內,劉爺說下次派老疙瘩來多拿幾件,沒準哪天就不讓拿了。
出皇宮回謝府,六爺還是覺得呆在新京危險,跟阿文商量回奉天居住,也好想轍進司令部盜取盤子,阿文沒有反對,說先派人過去拾掇拾掇,跟六爺一起搬過去才是方便。有阿文陪著六爺心中一暖,這丫頭除了教訓自己還有些關照,足矣。阿文那邊還得籌備幾天,六爺閑來無事想去範有澔那打聽打聽趙安的消息,從前是想躲著趙安,眼下改了主意卻想早點跟這孩子聯係上,人家二姨讓自己弄丟了,這事得知會一聲。
到了吉善堂藥鋪範有澔不在,屋裏多了個夥計,六爺問老板什麽時候回來,夥計說走一會子了隨時可能回來,沏了壺茶讓六爺等會兒。六爺品著茶跟夥計閑聊,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什麽底細,說的話雲山霧繞不著邊際,聊來聊去聊到奉天,六爺在奉天勢大自然願意顯擺,那夥計也不示弱提起自己家有個親戚在關東軍司令部後勤當差,六爺暗笑,一後勤雜役有什麽誇耀,夥計也知道後勤不值一提,可那差事了得,居然是守衛日軍在東北搜刮的文物珍寶,說是待遇極好,管吃管穿還拿著高薪,每次出門都有衛隊護送風光的不得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沒想到在這有了突破的線索,如果結交上這位差役就能更多了解盤子去向,這事兒可得好好搭顧搭顧。
六爺故作驚訝,羨慕不已:

“喲,這可是露臉的差事,跟著日本人吃香喝辣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攀上這樣的朋友在奉天城就算有了依靠,這位爺,過幾天我回奉天常住,您是不是賞臉給引薦引薦。”夥計聽六爺讚美心中高興,不但滿口答應還給寫了張字條,六爺接過條子觀看嗓子一嘔,夥計這字條上寫的人名竟然叫賀長發,六爺腦子轉了幾轉,同名同姓之人雖多,但在奉天城難有這麽巧的事,問了句是不是此人以前在警察局做事,夥計點頭,又問六爺是否認識。這賀長發是六爺死敵,本以為有了渠道哪曾想卻是冤家,六爺忙回答夥計說並不認識,賀爺大名在奉天誰人不知,北市場一帶那是家喻戶曉。夥計聽這話更是洋洋得意,六爺心中叫苦這條道可怎麽走呢。
又胡扯了一會範有澔歸來,見六爺在自是高興,二人去後宅換茶款待,又跟夥計說這位是皇上跟前紅人範大人,與自己同宗同祖沒出五服的親戚,夥計嚇了一跳,剛才炫耀那些本不足掛齒,這就想把字條要回來不敢賣這份人情,六爺倒是大度,說多個朋友多條路,賀長發這朋友自己交定了。夥計暗恨自己嘴欠不表,範有澔問六爺此次前來有什麽要事,六爺說並無要事,就把自己近幾個月的遭遇講了一遍,範有澔麵色難看也不多言,問及趙安時範有澔說趙安最近來的很少,隊伍被打的七零八落幾近潰散,現如今不能跟日本人正麵交戰,隻能做些暗殺襲擾的勾當,性命還在,就是累得沒什麽人模樣了。
趙安活著就是好事,六爺托有澔帶話說趙安再來告訴他可以去奉天投奔自己,雖說自己年邁幫不了大忙,可有吃有住的也算是個照應。範有澔應下六爺並說上次趙安過來取藥,言語間流露說在哈爾濱發現了一處古怪所在,說軍營不是軍營說監牢還不是監牢,抗聯弟兄被抓進去不少,隻見進不見出,多次想去劫牢營救都不得手,說是打下這監獄救出抗聯戰士沒準真會去奉天躲上一陣。六爺心想就那哥幾個衣不遮體食不果腹還學莫劫牢反獄,空有愛國之心卻無報效之力,豁出性命也成不了事,這樣蠻幹可沒什麽智慧。
兩個人又說了些別的六爺告辭走了,範有澔這次沒有再提拆廟的事感覺有些奇怪,本來他自己一人說不請夥計這又請了一個,看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分不開身了。回謝府跟阿文說有人在關東軍後勤當差司職守衛文物,自己想先回去搭上這條線索看看能不能打聽到盤子所在,阿文說再有三天王府那邊也就收拾妥了,莫不如再等上幾日一起出發,六爺立功心切哪肯再等,說且在餅店住上幾天也無所謂,阿文攔他不住點頭答應,又給他拿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和一張銀票,六爺心想柳綿該做的事阿文都給做了,這份人情可不是輕易還得了的。
帶上老疙瘩轉天去了奉天,晚上住在餅店到也方便,第二天起來琢磨怎麽去見賀長發,要是直接去找未免讓人起疑,怎樣才能偶遇真是件難事,想了半天先去茶館問問賀長發最近有沒有常去喝茶,如果在茶館遇到就免了份尷尬。
說走就走,六爺逛茶館才要施恩 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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