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67）

老譚神神秘秘說有事跟六爺交代，六爺不知道還有什麽奧秘在老人這藏著，老譚從腰間拿下一串鑰匙，走到一個櫃子前麵，打開龍頭鎖取出一個小木盒，將木盒放在八仙桌上輕輕打開，裏麵有塊橢圓型的鑄鐵牌子，正麵是虎頭紋飾，那虎頭線條粗獷，行雲流水，看樣年代久遠。老譚把這鐵牌遞給六爺，六爺拿在手裏感覺沉甸甸，翻過來看背麵還有個鐵環，老譚說道：“主子，這牌子叫做虎賁中郎令，大秦年間始皇帝所製，聽說當年始皇帝與天外神仙有過幾次交往，天神教了許多始皇帝與神鬼兩界互通的法子，這物件是李大總管當年特意留給我的，他說日後交於焚燒黃裱之人，此牌可喚陰兵三千，險急之時能救下性命。”
六爺拿著牌子翻過來調過去的瞧，果然背麵刻有隸書小篆虎賁中郎幾個字，像是李斯的筆記，世上還有這樣的東西，六爺除了匪夷所思還覺得福氣不小，日後陽間有趙安保我，陰間有鬼兵護著，試想這人間還有能攔住我範六爺行走，正在得意老譚又道：“令牌雖然在主子手裏，可您使用的時候卻需有人協助。”什麽，什麽，什麽，自己的牌子還得旁人搭把手？老譚說：“主子，奴才歸天後有一人可輔佑於你，不是別人，正是那天駕車送你前來的車夫。”六爺心中轉念，哦？老疙瘩？“那人雖看似平常，前世也是朝廷命官，因當年隨秦國大將王翦吞並六國殺人無數，死後被判下阿鼻地獄千年，期間也投胎數次皆是助紂為虐，殺戮生靈如割草滅蠅，這一世如再不思悔改，恐永世不得超生了。”
這老疙瘩看著老實巴嬌的會是凶殘之人？六爺不信，老譚道：“此人真性還未覺醒，假以時日有了契機，那是驍勇無比，萬夫莫擋。”自己身邊還有這樣的人，六爺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加著小心，再往深處想不禁吸了口涼氣，我這落難之人眼看大功告成，合著還要舞刀弄槍，這給我安排一武夫外帶一召喚陰兵的令牌幹嘛？想到這六爺問：“老譚，明日午時我這趟大差就算辦妥，這物件和老疙瘩我也用不上啊，你的意思還有別的差事？”老譚搖頭：“再往後的事我也不知道，那年大總管就是這麽說的，他老人家說多少我就聽多少，哪有深究的道理。”老譚說的沒錯，六爺把令牌又裝回盒子裏揣在身上。看天近晌午就想去謝小姐那邊看看準備的怎麽樣了，想到即將與老譚永別六爺心裏難受。
譚公公看出六爺心思，淡然一笑：“主子，奴才已不知今朝何年，日日夜夜隻待您成就大事，明日您建功之時就是我升天之日，托列祖列宗洪福我也集了點功德，隻盼不入輪回也能登上天界了卻煩惱啊。”六爺知道老譚說的是心裏話，雖然難過但也不失是件喜事：“譚公，可是如您坐化，這後事可如何料理，想那時我已在荒地溝有事，您這我來不了。”老譚聽六爺這話大為感動，拱手道：“主子，有您這話兒我也就心安了，明日午時我去政府治安處坐等，如你事成，我便坐化，其他的事政府主事自會辦理，我這些年的衣食用度都是政府管著，我也幫了他們不少的忙，想必不會置之不理。”老譚還能幫政府的忙，六爺琢磨沒準是幫那些個大大小小官老爺算命卜卦。
見老譚安排的妥當，六爺放下心來，深施一禮，扭頭便走，老譚也不相送，這主仆關係又斷了一個。出了皇城六爺不知道該去阿文那打聽打聽事辦的怎麽樣，還是悄悄溜到慈恩寺外麵看看動靜，明天這事自己不能出頭，萬一讓趙安看見自己這事就砸了，於是決定去阿文那再把明天的事落的詳細一些。
到了謝府阿文不在，一問二虎說是小姐跟老媽子去廟裏請仙了，六爺納悶，謝家薩滿傳人還要請什麽仙，那就應該跟自己一樣，呼誰誰就得來，喚誰誰就得走，細一想自己還沒到那份上，這牛吹早了。這才問二虎怎麽沒跟著去，二虎說請仙這事男的不讓跟著，必須得女眷陪伴，大神二神敲鼓唱詩且折騰呢，早上走的傍晚能回來就不錯。聽二虎這話六爺不知是等著還是回去，看樣請仙這事時候長短沒個準，萬一後半夜才回來我成她謝家看門的了。想想那天跟阿文初定明日午時自己在謝府等候她調包成功，然後即刻前往荒地溝城隍廟，這裏麵的事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這身手就別添亂了。想到這跟二虎告辭要回餅店，臨走想起一事問二虎道：“兄弟，小姐身邊那老媽子怎麽那麽牛氣，我來這幾回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我怎麽覺著比小姐還霸道呢。”二虎聽六爺問這事先噓了一聲，瞧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範爺，可不敢亂講，那不隻是老媽子，那是薩滿二神，沒她請仙請不來。”咦？這倒奇了，怎麽還有二神:“大神是誰？”六爺傻傻的問，“範爺您糊塗啊，大神就是我們小姐呀。”哦，對對對，是阿文：“這二神管什麽呀？”六爺接著問，二虎道：“你不知道，請神得一個唱歌一個敲鼓，老仙喜歡熱鬧，不敲鼓沒響動不愛出來，而這敲手鼓的得跟唱歌的匹配，二人協調的天衣無縫才能順利請下老仙。”
薩滿請仙這事還這麽麻煩，看樣這老媽子沒人敢得罪，對自己那付嘴臉也隻能認了。六爺看天色尚早也沒什麽事情，就跟二虎多聊幾句：“我說兄弟，薩滿大神我沒見過，你給我說說是怎麽樣的神仙。”二虎也是閑來無事，小姐不在家他除了門房裏喝茶也無趣的很，六爺有事向他討教那自然是十分高興，索性把六爺又拉回門房兩人點上煙，沏上茶細嘮起來。二虎說薩滿神教大唐之初就有，當年李世民東征高麗被困，派了員大將突圍回長安去搬救兵，遼東距長安路途遙遠，且道路艱難，久久不見回轉，而此時高麗人加緊圍攻，眼看即將城破，正此時冥府念太宗德寬仁厚，必是治世明君想助一臂之力，但按人鬼兩界的規矩冥府不能派陰兵破敵，這才命遼東所屬各路狐黃長蟒灰盡數出洞，襲擾敵軍，那高麗兵馬哪見過千萬計靈邪之物漫山遍野滾動過來，嚇的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兵就退了。此後太宗為表獎眾小仙救駕有功特封了幾位大將軍，並有帥旗帥位，這簡直就是一支軍隊。
二虎講的這段讓六爺聽的目瞪口呆，緩了一下問道：“你說那些什麽什麽，什麽灰。”二虎見六爺不懂更高興了：“範爺，你呀，京裏來的，雖為滿族可不懂這門仙家，狐黃長蟒灰就狐狸，黃鼠狼，長蟲，蟒蛇和耗子，懂沒？”六爺一聽這些名字渾身發麻，別說看到一兩隻心裏膈應，那要是漫山遍野嚇也嚇死了，六爺點頭稱是，這些爺爺要是都出來那八國聯軍準進不了北京城，想到這問道：“謝家既然是愛新覺羅家的保護神，那當年老佛爺遭難應該帶神兵救駕呀。”二虎搖搖頭：“當年太宗有旨，神兵不出山海關，關外的事辦不了。”六爺聽了這話也覺得在理，要不然謝家自己打天下多好，想著就說了出來。二虎笑了：“爺，出神兵得有冥府令牌，你以為想出就出呢。”二虎提到令牌，六爺不禁想到自己身上有著一塊，這腰杆就挺了挺，接著想到還得老疙瘩拿著才有效果就又蔫了。
這謝家能號令各路草仙，想必去調包個瓶子不算什麽大事，明日定會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於是心中豁然開朗起身告辭，剛出了府門要下台階，卻看見謝小姐的轎車正向這邊駛來，這就停下腳步等車到了跟阿文打個招呼。
車至府門口，老媽子和阿文先後下了車，大冷天的卻見謝小姐臉色通紅好像幹了什麽力氣活，再看那老媽子也是額頭發髻見汗，六爺心想請神原來是個力氣活，這真不如我那兩下子省事。阿文看見六爺站在門口，走到他身邊說了一句隨我來，六爺一怔暗叫不好，看這謝小姐沒什麽笑模樣，連那老媽子都懶得鄙視自己邋遢，肯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隨那主仆二人進了後宅，阿文上樓更衣，老媽子也回房拾掇拾掇，六爺坐在客廳上下忐忑，眼瞅著明天就要動手，這若是功敗垂成可如何是好，我範有賢千辛萬苦熬到今天，祈求蒼天可得幫我這忙，別再折騰我這土埋半截之人了。
過了片刻阿文換了衣裳下樓，穿了件寬鬆的袍子，也不是睡衣，也不是風衣，叫不出是什麽裝束，那老媽子也收拾停當端了熱茶上來，阿文喝了口茶滿臉的疲倦，盯著六爺瞧了會才說道：“六爺，我瞧您臉上也沒什麽晦氣，明兒這事怎麽就出差頭了呢？”
聽謝小姐說出了差頭，六爺就如同萬丈高樓失腳，楊子江心斷纜崩舟一般，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