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焉

心在這時這地,每天都是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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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一次作為 “小夫妻”熱天走冷門

(2018-06-17 23:32:10) 下一個

小女有暑期工和暑期課回了學校,周末我們突然又空了巢,先生說:“我們小夫妻可以出去玩一玩。“

小夫妻!哈哈哈!

二十六年的夫妻,不老反小,實在太好笑了,不過我積極響應。要知道我一直想把“小夫”他往外拽,無奈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噸位”重,而“小妻”我力纖弱,所以一直不怎麽成功。這回他居然主動提出,我二話不說,舉雙手和雙腳讚成;何況是父親節了,希望給他一些特別的“賀禮”。

小夫的首選是優勝美地,但小妻根據旅行經驗,建議避開熱門景點的旺季,原因很簡單:那麽美的Tiago Pass,想停車下來享受一下,卻發現沒有車位,隻好繼續向前。要不要這樣遺憾呢?

結果我們就走了“冷門”,去爬位於酒鄉納帕附近的聖海倫娜峰。

冷門其實未必冷,隻是無法跟優勝美地這樣熱火的國家公園比,但絕對是一個一覽眾山小的好地方。既然小夫同誌願意去,我提醒“善睡”的他,那就要早點起來咯,夏天爬高山,宜早不宜遲。

早晨,在小夫同誌還沉迷夢鄉的時候,我先起來把一切需用品打理好,吃的/喝的/用的等,然後才去叫醒他老人家,人家起來了,睡眼迷離,穿著一件厚絨夾克、抓上一袋愛吃的零食就爬到副駕座躺下了(這裏早晨冷)。我搖搖頭,把他老人家薄薄的衝鋒衣塞進背包裏。設GPS的時候,穀歌地圖居然說,無法給出路線。驚愕,換找聖海倫娜峰所在的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公園(Robert Louis Stevenson State Park),居然同樣結果。咋回事咧?

也懶得糾結,看好大致地圖,找了公園附近的一個城市來導航就上路了。身邊有一件“打鼾的行李”陪伴,一路欣賞著路邊的葡萄園和各樣景致,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也不覺得悶。等過了定位的城市,就專心睜大眼睛看路牌,拐上公園必走的29號公路就安了心,最後在一個路邊已經滿員的車場邊邊上果斷泊車,想是不是就是這裏了呢?據說,聖海倫娜峰的入口不好找,沒什麽標誌。

馬路對麵可以停車的地方也已經停滿了,兩個帥哥正在整理背包。我這邊的車場裏有車沒人,林子下有個飽經風霜的牌子,上麵寫的目的地不是聖海倫娜。所以我在來回穿梭的車輛中揪住一個縫隙跑過馬路去問帥哥聖海倫娜峰,他們說:“就是這。”並指向那邊林子裏的一條小徑。我感到幸運停對了車,而且是最後一個可以勉強停車的位置。誰知道這個公園沒有一個正式的大門買票進去呢?難怪穀歌地圖無法定位。

又揪住一個縫隙跑回車去,叫小夫“起床”,說服他脫掉“棉襖”,換上衝鋒衣。小夫換好衣服後,頭腦和眼神也都開始清醒,一把將背包背上,雄風咋起,讓我空手走。我還是拿了瓶水,減輕一點他的重量,開始正式爬山。這是一趟來回10-11英裏(約16-18公裏)路程。

第一段路比較陰涼,在樹叢裏走,一路繞了很多之字形。小夫嫌之字形的路無聊,抄小道直接上;我呢,想到路遠,還是要合理運用曾經受過傷的膝蓋才好,就老老實實走之字,於是出現了武打小說或恐怖故事裏才有的一幕:明明這個人在你後麵,誰知一拐彎,他又在前麵等你,手裏還拿著零食袋,悠然往嘴裏送。如果是夜晚,是仇家,效果會有點“驚悚”啊!

這段步道有個名字,叫做“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紀念道”,中途看到紀念他的一個石頭紀念碑,上麵是一本攤開的銅書。就在這裏會看到步道分了左右,我們選右邊這條,幸運又選對了。

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是位蘇格蘭大作家,尤其在他的時代(19世紀)負有盛名,據說迄今以譯為外文為標準來衡量的話,他占第26位,代表作有《金銀島》、《綁架》等。史蒂文森在巴黎時遇到他後來的妻子,一見鍾情,為愛追到美國加州,終成正果,一起在這座山裏度過蜜月,後來這個公園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小夫同誌在這裏又走捷徑,而且第一次在我走完之字路後沒有出現在前麵等我。因為那段近抄的路較陡,上麵灌木也比較厚,我以為他出了什麽問題,喚了好幾聲,才聽到他回答。沿一條不明顯的路徑循聲過去,眼前突然開闊,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幾塊大石頭,還有遠處不錯的風景。我們就在那裏小坐了一會兒。這些石頭是約兩百五千萬年前的火山石,非常古老了,所以我跟小夫開玩笑,讓他敬“老”。

走完了這段遮蔭的小路,就接上了一條可以通車的土路,英文把這種路叫fireroad,我不知中文怎麽稱呼。土路上,幾乎沒有遮蔭,估計是以前開出的伐木之路。在這裏,小妻說服了雄風萬丈的小夫要塗上防曬霜。

也是在這裏,我們開始目睹去年十月大火(Tubbs Fire)遺留的情況——這是美國曆史上損失最慘重的一次火災,有商場和整個高檔社區被摧毀,我認識的華人家庭就有兩戶住房化為灰燼。從這裏開始,一直到山頂,我們一直走在火災遺址中,往往要透過殘留的樹幹看到下麵的葡萄酒鄉。燒焦的樹幹有些被風撕去一截,露出裏麵的白色。但整個情況不覺得非常沉重,因為在在黑黑的枝幹下,有新綠出現,還有不少點綴這裏或那裏的鮮豔的野花。我們在這裏遇到的兩位來自紐約的女孩,她們主動替我們合影,我們也主動替她們合影。她們知道這場大火,感歎:“有許多新生的耶!”

一路這樣看上去,小夫說:“還是我們的老白說的好呀……。”他等我接下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因為滿目瘡痍,當時火災的情況又回到我們的意識裏,當時風速太大,有時候到時速百英裏,以至於大火每15秒吞噬一座房。小夫開始告訴我他對如何在大風中救火的一些思考。我對很多相關的原理都不懂,隻能恭聽,提點常識性問題。至少他希望能解決這樣的實際問題,其出發點和創意都是我非常欣賞的,能不能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左圖是火災後的鬆樹,葉子全沒了,隻有鬆果還掛著。鬆果也黑糊糊的,若打開,裏麵還是棕色,顯出特別的色彩效果。右圖是練習攀岩的帥哥,我早晨問路的兩位之一。)

隨著海拔升高,景色漸漸越發開闊,鷹在腳下飛。從不同角度看,景色的風格各有不同。山的這一麵能看見葡萄園,因海拔增高,相對比較低矮的山就成了丘,葡萄園一塊一塊地鑲嵌在這些起伏的丘陵之間;那些墨綠色的,則是水庫,或者大水塘。

身在火災遺址,麵對山腳下的富饒景色,感覺還是有些受激勵——不管災難如何,生命、生活總在繼續。

隨著海拔進一步升高,開始看到山的那一麵,看到對麵山脊上的步道,以及蒼茫有層次的青山。“青山“其實是”藍山”的意思,說習慣了,忽略了“青”字的含義,在這裏則突然很明白了,因為山真的很藍,一層一層不同的藍,一直藍到天邊。手機的照片不一定能反映出實情。

可能是夏季的緣故,空氣有些霧靄的感覺,據說清朗的冬季,這裏可以望見約150英裏外的俠士塔雪山(Moutain Shasta)。多年前的八月,我去過俠士塔雪峰,帶了一瓶雪下來。夏天見雪,那時覺得非常稀奇。

我們上到一定高度,小夫同誌在石頭上俯瞰世界。我們在這裏又玩笑作樂了好一陣。其間,小夫作花果山猴狀的樣子實在還蠻像的,照片以後給女兒們取樂吧。

再往上,見到兩個山頭,都有防火帶。以為到了,就隨便揀了一個上,沿著防火帶走到山頂。防火帶就是預先將一些樹木策略性燒毀,以達到防火效果的地帶。我們到了山頂,發現它很平,似乎沒有特別的景致,就沒走完,算是到“舊戰場”作了一回憑吊,然後沿防火帶回到原路。

因為是一路上坡,雖然是邊走邊玩,到一定程度,也還是有疲倦感。我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繼續?正好手機突然有訊號了,可以查看穀歌地圖,發現我們直線距離約走了一半,算上各樣的彎彎拐拐,約四分之三的路。小夫說:“都到這裏了,還是走到底吧。”行,他是司令,我就跟著司令走,還跟他一起抄小道,上了對麵的山坡,回頭看,才看清我們剛才放棄的那座山頭,右圖中,中間沒有樹的部分就是那防火帶,可以一直通到這邊。如果我們一直沿著它走,也能過來。

現在已經過了正午了,路上曬太陽的蜥蜴聽到腳步聲,趕緊匆匆爬進路邊的草叢,有山鷹台(我的家鄉話:蜻蜓)在路上飛,偶爾還見蝴蝶。一個小夥子獨自迎麵下來,笑嘻嘻地鼓勵我們:“快到了,就是全是上坡。”陽關下他的牙齒好白。一路還碰見幾個人,其中兩位是獨行的老人,服裝和裝備都是專門在步道用的,友好、溫和,似乎也有點寂寥。小夫好像跟我有同感,感概說:“美國的老人很孤獨!”

路上有地方引起我們的興趣,小夫顧全我們的體力大局,製定方針說:“先上山頂,回來的時候如果還有體力,再看其他。如何?”我覺得這個方針很英明。

終於到了山頂,一條就地取材的石頭排出一條小路,通向一個像一張臉一樣的東西,引起我們的好奇。

近前一看,原來是三塊牌子,說明早期俄羅斯勘察隊在我們正值鴉片戰爭的時候(1841年),來到這裏,並留下銅板告訴後人。現存的是原有銅板的複製品。

原來,聖海倫娜山最初名為Mayacamas山,俄羅斯勘察隊到此之後,以當時他們在北邊的羅斯堡(Ford Ross)指揮官之妻——海倫娜·德加林(Helena de Gagarin)公主之名命名了它。

我們在這頂點環顧四周,很有“淩絕頂”的遼闊與快意。終於到了目的地,也給我們很放鬆的感覺。看了一圈,我們開始坐下來慢慢享受帶來的食物:白煮雞蛋(撒老家的香辣椒麵在上麵吃)、花生醬三明治、枇杷、奶酪餅幹等。山風吹拂,非常愜意,我們的鞋子已經完全變色,見證我們的風塵仆仆。

我們在休息的過程中,陸續來了幾位登山者,都是年輕的男人,有一位還帶著自行車,能想像他下山的時候將會何等快意。他請我們為他拍照,這提醒了我們該有一個身在絕頂的合影,故也請他幫忙。他照得不錯,我們的合影很有“山到絕頂我為峰”的感覺。

我們似乎是所有遇見的登山者中最悠然的,可能因為我們是“小夫妻”,後來者都離去了,我們還在山頂轉悠,感覺風漸漸大起來,吹過身子,竟然有點冷。

小夫給我照相留念,但不喜歡我的草帽,玩笑說它是“雞窩帽”,我就摘下來,留照紀念後又戴上。雞窩帽本來沒這麽軟,上次在錫安山國家公園的窄穀,替人照相,結果帽子掉水裏了。不過我還是喜歡它。這高山上,溫度不高,但太陽還是厲害。這張照片我自己還滿喜歡的,霧霧的,有點脫色,像山頂上一個溫馨的記憶。謝謝小夫同誌。

回程比較容易,小夫背的背包也輕了一大半,水和食物基本上都被我們吃完喝盡。路上還遇到幾位上山的人,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等看日落;兩位帥哥還在老地方攀岩。等走完相對平緩的土路,上了林間不規則的步道,開始感覺到肌肉的抗議,我的膝蓋也有點疼痛反應了,所以必須注意姿勢,小夫也非常體貼。這樣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停車場。這才覺得腳掌也夠累的,坐下真的很舒服呀。

小夫沒有帶駕照,所以等有手機收訊後替司機設好路線,繼續閉眼當“行李”。這時的車比較多,小妻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打馬而行,一會兒領先,一會兒跟隊,不敢太大意。其間有短訊通知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其中一條來自空巢後婚姻遇到極大麻煩的朋友。我不由想到小夫在路上背出來的一段順口溜:

"大河漲水小河流,阿哥阿妹不記仇;白天同吃一鍋飯,晚上共睡小枕頭。"

樸實的勞動人民的語言,道出的是婚姻的真諦:彼此原諒,花時間在一起,花時間親密。

家中空巢,人生進入下半場,而前半程中,由於種種原因,包括忙於作父母,夫妻雙方可能都曾忽略過彼此,也被對方忽略或得罪過。真該重新聚焦,看重配偶,彼此原諒,重作“小夫妻”。

何況,一個快樂的丈夫,更容易成為快樂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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