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牛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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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地方叫西塬(14)-北京幹部

(2018-11-02 12:06:47) 下一個

我毫無顧忌的偷聽敵台,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同學們的認同,邢之泉中肯地勸告我不要聽。後來發現一到晚上,許多知青窯洞都傳出來“異國情調”,也就覺得無所謂了。從美國之音聽到令人驚奇的新聞,大家也都一起議論一番。聽到美國太空人登月的消息,大家不知做何感想。不知誰打破了沉靜說,“我們修理地球,讓美國人去修理月球吧。”然而傳來林彪外逃墜機身亡的消息,我們的思維中斷了,神經麻木了,像全國人民一樣,驚呆了。

就這樣,我們“集體犯罪”一直到北京幹部來到村裏。不能讓他知道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所以我就改用耳機收聽,同學之間的討論也就此停止了。

北京派幹部到陝北是周恩來的決定。周恩來的侄子周秉和在延安插隊,向周恩來反映知青生活艱難,地方幹部濫用職權,貪汙知青安家費,占用知青招工名額。許多高幹子弟回北京也反映陝北知青不安心插隊,生活潦倒,打架鬥毆的情況。1970年中央召開“延安地區插隊青年工作座談會紀要”,決定從北京各單位的“五七幹校”抽調一千兩百名北京幹部去延安地區,落實知青政策,幫助知青解決生活困難。北京幹部來了以後,與知青同吃同住,關照他們的生活,全權負責他們的安家費和招工分配。

派到我們壺口公社共有六名北京幹部,原來都是北京六建的幹部。老王是總負責人,留在公社,其他五人分別被派到五個生產大隊。老金被派到我們西塬“重災區”。老金四十歲上下,一口很重的河南口音,中上等身材,滿臉的絡腮胡子總是刮得鐵青,說話聲音很宏亮,笑起來卻總是有些拘謹尷尬。

提起老金,感覺不知如何下筆。他和其他的北京幹部不同,沒有給我們同甘苦、共患難的印象,也沒有以身作則、體貼入微的親切感覺。他與我們同吃不同住,自己單住在村上邊另一孔窯。平時很少下地幹活,偶爾出一次工,幹不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回頭看那段曆史,他肯定是帶著情緒下來的,這又有誰能怪他呢?那個年代誰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呢?老金也許是自暴自棄,在生活問題上出了軌,大部分時間不能正常工作,留給我們印象最深的無非是對他進行批判的那段日子。具體細節沒有必要敘說,更何況傳說紛紜,反正馬家大隊一位女知青把他告了。他躲在自己的窯洞裏不吃不喝,公社老王要我們關注老金,不要讓他有什麽意外,反而成了知青關照北京幹部。

幾十年後的今天,我們村的同學回憶那段往事,仍然都異口同聲表示感謝老金。雖然我們一千多塊錢的安家費始終是一筆糊塗帳,但至少在招工問題上,老金保證了我們村和我們大隊同學的招工權利沒有遭到踐踏。

據支延幹部老蘇回憶,按規定北京幹部每年有一個月回北京的休假。大部分幹部都作的很好。後二年就散亂了,回北京超期不歸的也有了。更嚴重的是有的北京幹部犯了錯誤被送到煤窯去勞動改造,影響極壞。來延安時,北京市的領導對我們講周總理要求我們支延工作三年。到滿三年時,北京市政府派來了一個工作組,組長是一位姓門的現役軍人。工作組對延安地區交待:支延的1200名幹部,延安需要留下誰,就可以留下。並且把本人的戶口給轉過來,就長期的作支延幹部。北京工作組首先把全地區的北京幹部集中起來學習,宣布根據延安工作需要,一部分支延幹部要把戶口轉到延安,長期留在延安工作。這下可炸了鍋了。全體北京幹部都不幹了,開大會都不進會場。主持工作的門組長實在無法解決,隻好回京去請示。周總理說的要北京市選派支延幹部到延安工作三至五年。來延安時北京市的領導也是這樣動員我們的。可現在已經滿三年了,為什麽不讓我們回北京。門組長請示北京領導的結果是,讓延安留下400名再支延工作兩年,其餘800名幹部就直接回北京。這才解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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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清漪園 回複 悄悄話 沒想到北京市的幹部也這麽倒黴。他們倒是沒有去偏遠省地的幹校,卻去了比幹校還不如的農村,有情緒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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