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二度 楊梅（3）

楊梅 （三）

 

其實陳新早就注意上了楊梅。今天的巧遇也是他精心安排的。

 

和白梅離婚後，他開始還以為白梅早晚會因為自己帶孩子，工作，上學太辛苦而提出複婚。後來輾轉聽說艇仔搬到了白梅所在的城市，常常和白梅，聰聰在一起。他自忖不是艇仔的對手，隻好麵對現實，重振旗鼓，開始找女朋友。

 

開始他還心高氣傲，直奔小姑娘們而去。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他打老婆，離婚的事在同學中早就傳開了。本來他年齡就偏大，一聽說離過婚，小姑娘們都望風而逃。周圍也有同學娶了郵購新娘的，也就是說，隻通過信，沒見過人就結婚。不是沒有很成功，很幸福的，隻是太冒險了。古時候就有走馬觀花的故事：相親時，男的騎在馬上，女的手裏拿著一朵花做羞怯聞花狀。入了洞房才發現，男的是個瘸子，女的是個豁嘴。如今隔著一個太平洋，誰知道自己談情說愛的是不是照片上的女子？回去相親也不太現實。機票是個問題，時間也是個問題。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發現了楊梅。楊梅的年齡雖然大了一些，但是對自己來說應該是合適的。她雖然長得不如白梅，但是計算機專業可是有大好“錢”途啊。據說計算機軟件專業很好找工作。而且收入，待遇也是理工科各專業裏排名很靠前的。

 

陳新明白，這裏的單身漢們對這個大齡女子是不會有興趣的。隻等著楊梅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再下手。80年代末的國人離婚的很少。未婚女子對離過婚的男人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何況自己目前是博士在讀，專業也不在搶手的行列。雖然楊梅算是大齡女子，但是要追到手還是需要一些心思的。

 

果然，一兩個學期下來，楊梅的門前就稀有車馬了。以前那些獻殷勤，周末載她去買菜的汽車，都不見了蹤影。這裏的冬季漫漫，有家有孩子的人都難免有些抑鬱，何況一個形隻影單的小女子？

 

他悄悄地觀察著楊梅出沒的規律，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後麵。終於在她摔倒在地的時候抓住了機會。

 

楊梅哪裏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別人窺探的獵物？她禮貌的將陳新請到自己的房間裏。陳新環顧四周，打量著楊梅的閨房。隻見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寫字台上放著一台收錄機，旁邊是一摞中外古典名曲的錄音帶。收錄機上麵擺在一支絹花玫瑰。雖然是枝假花，但是花瓣，花枝，花葉都做的很逼真。

 

正思忖間，一杯熱可可送到了手邊。陳新心中一喜，這是一個十分能幹，善解人意的女子。雖然不是含苞欲放的鮮花，但是小草又何嚐沒有她的可愛之處呢？

 

隨後的兩個月裏，陳新每個周末都打電話給楊梅，問她要不要去買菜。買了菜後，二人不是在陳新處，就是在楊梅處一起做一頓飯吃。偶爾也去麥當勞，美國自助餐廳換換胃口。同學們看到他們每周末出雙入對，自然以為他們已經是戀人。

 

有好事者悄悄地提醒楊梅，陳新不僅離過婚，有孩子，他前妻還是被他打跑的。你可要小心，不要步白梅的後塵啊。。。

 

楊梅很感激別人的善意提醒。但是每到周末陳新來電話的時候，她又不舍得拒絕。畢竟是個度周末的伴兒啊。何況滿地冰雪，徒步去買菜真的很困難。何必拒絕人家的一番好意呢？也許人家並沒有其它的意思，自己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春天來了。雖然背陰處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但是柳條首先變了顏色，地上的小草也探頭探腦的滋長了出來。在這大地春回的季節裏，楊梅終於鼓足勇氣拒絕了陳新周末一同去買菜的邀請。她誠懇地感謝陳新這幾個月來幫她度過了冬天酷寒的日子。以後她可以自己騎車去買菜，就不用再麻煩他跑來跑去了。

 

陳新知道，攤牌的時候到了。他當年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白梅搞定了。所以他並沒有太多追求女孩子的經驗。從之前幾次追求小女生的失敗中，他體會到，要搞定一個女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要用些心思，耍點兒小手腕。

 

他在電話裏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愉快。還對楊梅說，有用車的時候隨時打電話給我。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客氣。之後的兩個周末，他果然不再打電話給楊梅。似乎過去他們就是一同購物的伴侶。

 

這天晚上，楊梅從實驗室回來。遠遠地看到有個人坐在她的門口。那人深深地低著頭，好像已經睡著了。走過去一看，是陳新。她用腳輕輕碰了一下陳新的鞋子，陳新一下子抬起了頭。你回來啦？怎麽這麽晚？你可真是用功的好學生啊。我已經等了你好一會兒了，可不可以進去喝口水啊？

 

陳新接過水杯，並沒有馬上喝水，而是定定地看著楊梅的臉。楊梅，這幾個星期我好想你啊。每次去超市，我都情不自禁地想，這個東西楊梅會不會買？那個東西在減價，楊梅是不是需要？周末一個人吃飯覺得特別沒意思。平時也常常想起你。你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可愛。說話細聲細氣的非常好聽。我想我是愛上你了。今天實在忍不住，就跑到你家來找你。你可千萬別生我的氣啊。

 

楊梅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的感受呢？以前總盼著周末。現在發現周末沒什麽可盼的了，心裏常常很沮喪。她不知道這是習慣使然。她更不知道，這兩周陳新沒來找她是欲擒故縱。聽了陳新的話，楊梅的眼睛發潮。趕緊轉過頭去。

 

見楊梅不說話，陳新決定把獨角戲唱下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個清純的大姑娘，而我結過婚，還有孩子。但是我想，我也應該有愛的權利吧？不能說跑了一個老婆，我在愛情上就被宣判了死刑。這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

 

見楊梅低頭不語，陳新走過去拉起了她的一隻手。楊梅，從第一次在雪地裏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是個平常的女子。你的身上帶著一種特殊的文雅氣質。這幾個月來，我發現你不僅計算機軟件成績優秀，而且精通文學藝術，對音樂繪畫的欣賞也有超出常人的造詣。你雖然是小城鎮走出來的，但是你那大家閨秀的氣質可是與生俱來的。我一直在想，你到現在還沒有結婚，大概是學習太用功，忽略了男同學們對你的追求和愛慕。要不然就是你的眼界太高，無人能及。我覺得自己實在配不上你。但是我還是要試一試。也許有機會呢？不試的話連個機會都沒有。

 

有生33年，楊梅何嚐聽到過這麽動人的表白？眼前的這個人，高大帥氣，相貌堂堂。又是個隻差一個論文的準博士，除了離過婚以外，其他的真是無可挑剔。但是她的心裏還是沒底，那個白梅據說漂亮極了。他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楊梅並沒有甩開陳新的手。她抬起頭，怯生生地問道，那個白梅。。。

 

哦，我就知道有人跟你說過白梅的事情。但是細節大概誰也不清楚。因為她畢竟是我兒子的母親，我不想把她說的很不堪。白梅是個特別愛慕虛榮的人。她父親出身資產階級家庭，從小在十裏洋場長大。那種人能教育出什麽好孩子？她是長得很漂亮，所以我從小就喜歡她，我們一家人都寵著她。她喜歡吃什麽，買什麽衣服，我們都由著她。她提出到美國來陪讀，我馬上給她辦了手續。孩子留在家裏，由我父母照料。到了我們這裏一看，她馬上就火了，說這裏簡直就是農村。說她在華盛頓的姑媽回國看她時帶鑲寶石的首飾，拎名牌的包包。哪裏像這裏的人這麽土？為了讓她學習口語，給她找了一個在美國人家看孩子的工作。沒想到她看人家有車有房就羨慕的不行，跟那家的男主人眉來眼去，特別惡心。那年聖誕節，她非要我給她買機票去華盛頓，說是想她姑媽了。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啊。我不同意，她就又哭又鬧，推推搡搡。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沒想到她就摔倒了。隨後就離家出走，去了她姑媽家，再也不回來了。楊梅你相信我，我絕不是故意打她的。像我這麽大的個子，又是過去學校的籃球隊員，我要是真想打她，她怎麽可能隻是摔了一跤呢？！

 

都說再聰明的女人戀愛的時候智商也是零，更何況陳新把個謊話編的是如此合情合理。這番話他已經來回來去的練習，修改了好幾遍了。最後這個版本是他認為最有說服力的。事實上，情節都有，隻是前後順序，嚴重程度和解釋的方法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