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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人生(59)牢記國正先生的諄諄教誨

(2019-10-04 20:46:48) 下一個

閑話人生(59)牢記國正先生的諄諄教誨

華中師大一附中語文教材改革實驗班,原定1982年至1988年進行六年的改革實驗,因初中升學考試而遇到挫折。雖然我們初中實驗班有37人(初中入學按武漢市中招辦錄取分數線正式錄取的學生隻有33人)已經考取華師一附中高中,學生和家長也要求繼續參加高中實驗,時任校長李水生同意繼續辦高中語文實驗班,但是,他堅決不同意保持原初中實驗班學生組成高中實驗班,一定要按學校例行的分班原則和抓鬮的方式分班。於是,我在1985年開學初給國正先生寫了一封信。

當我把上述情況和自己的苦惱向國正先生傾訴之後,他立即給我回了信:

培永老師:

    來函敬悉。

    語文教學必須改革,你有改革的大誌,而且紮紮實實地在實踐著,積以時日,必見成果。中間出現一些曲折,應在意中。且高中試驗另換新班,固然增加了困難,但也會多一點經驗,望快然當之。

    征途何處無風雨,更望花繁桃李枝。僅以此二句相贈,匆匆,祝

教安。

                                          國正

九月三日

 

高中語文教學改革的難度比初中要大多了!實驗班的大部分學生來自不同的學校,對語文教學改革看法各異。而且,他們是按學校例行分班方式,被我抓鬮抓來進行實驗的。語文教材改革的步子又邁得很大,雖然教材還是分編為《閱讀》和《寫作》,但是與初中的編排體係完全不同。三年課內閱讀的整體規劃是:高中一年級是《文言讀本》;高中二年級是《文學讀本》;高中三年級是《文化讀本》。按照主編周正逵先生的說法:一個文化人,沒有一定的文言基礎,就談不上文學素養,沒有文學素養,也就是沒有文化。他的教學理念和教材體例固然很好,然而,在教學實踐中需要解決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國正先生望我“快然當之”的來信,就像及時雨一樣,滋潤我的心田,引領我砥礪前行!

自從參加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教材改革實驗以來,每到關鍵時刻,國正先生總是非常關心我,指導我,鼓勵我!

第一次與國正先生相見在洛陽全國實驗教材備課會上。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這套《閱讀》和《寫作》分編型教材改革實驗,是建國以來最大規模的教材改革實驗,除港奧台和西藏、新疆外,其他各省和直轄市都有兩個城市重點中學和兩個農村重點中學參加實驗,各省市教研室都指定專人負責組織領導本省市的實驗工作。

我們湖北省是武漢市的華師一附中和武昌實驗中學,還有黃岡中學和沙市三中。華師一附中和黃岡中學各一個班,武昌實驗中學和沙市三中各兩個班,共有六位執教老師。我們一行七人在省教研室張良謨老師的帶領下於8月1日乘火車抵達牡丹花城----洛陽。

人民教育出版社高度重視這次會議,時任副總編劉國正先生率領實驗教材的全體編輯參加會議。國正先生在開幕式上的報告,特別強調了實驗教材的特點和對執教老師的要求,殷切希望所有參加這次會議的編輯、執教老師,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堅持不懈地完成六年教材改革實驗工作。

在報到的第一天,省教研室的張老師就帶我去拜訪了人教社的劉國正先生和張定遠先生,還有北大附中的副校長章熊先生。

張定遠先生握著我的手,問了我的年齡後,非常高興地說,年輕人努力吧!你寫的《試教初步》很好,我們已經在《試教資料》(五)向全國各省市發出去了。你好好準備一下,後天,給你三十分鍾時間,在大會上再講講吧。

人到中年,能有這樣的弄斧到班門的學習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班門弄斧”說的是在大行家麵前顯示自己的本領,是太不謙虛的可笑行為。然而,為了提高能力,隻有弄斧到班門才能學到真本領。於是,我在《試教初步》文稿的基礎上,擬定了大會發言提綱。

說實在話,當我走上大會講台時,非常忐忑。我知道,坐在主席台上的都是中國中學語文教學界的專家、學者、著名的語文特級教師,台下是全國各省市實驗班的執教老師,他們絕大多是具有師範大學本科文憑的行家裏手,我這個高中畢業生站在這裏,就是來接受考核的。擺正位置,調整心態,如實匯報了自己一年來想了些什麽,怎麽想的,做了些什麽,怎麽做的,以及做的初步結果。

第一次弄斧到班門,學到了許多在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懂得了一個語文老師的責任,也得到了專家學者的充分肯定。尤其感謝國正先生對我的表揚和鼓勵!

1984年暑假在蘭州召開全國實驗教材備課會上,主持會議的定遠先生再次安排我作大會發言,匯報我們華師一附中實驗班初見成效的具體做法,重點介紹訓練學生“質疑問難”和“課堂即席發言”。會後,國正先生和定遠先生商量說:“明年我們抽時間去培永那個學校看看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吧!”

1985年6月3日,國正先生和定遠先生在湖北省及武漢市教研室負責人陪同下,到我們實驗班來聽實驗班學生匯報。匯報會由語文課代表孫涵主持,全班學生擺成兩個圓圈,來賓和學生坐在一起,不論站在哪裏的同學發言,他可以看到大家,大家也都可以看到他。所有同學都是即席講話,沒有一個學生是唸稿子的。所以,定遠先生最後講話時說:“你們很會說話,說得很得體,有的同學還有點風度。希望你們繼續練好說話,要練到出口成章。”

1985年6月28日學生參加武漢市中考。7月6日,湖北省教研室通知,實驗班全體學生於7日上午9點,到華師一附中高考考場參加語文高考單科測試。試卷與應屆考生試卷一起送華師大高考語文閱卷點統一閱卷評分。最後統計結果為人平61分,比當年高考考生人平59.46分高1.54分。

1985年暑假全國高中實驗教材備課會暨初中實驗總結大會在青島黃海飯店舉行。

當我把學生的高考試卷及統計資料,給當年語文高考命題組副組長章熊先生看完後,他興奮得手舞足蹈,因為他是這套分編型《閱讀》教材的特約編輯之一。他馬上到國正先生和定遠先生的房間對他們說:“你們看看,培永給我們帶來了什麽?他們班上學生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參加語文高考,比應屆高中生都考得好,說明語文高考不需要特別複習,尤其不要搞題海戰術。考生上場憑的應該是平時培養起來的基本能力。同時也說明,我們這套教材編得好。我們可以大張旗鼓宣傳了。”

國正先生在初中實驗總結時幾次表揚我們這個實驗班取得的豐碩成果。鼓勵我們再接再厲,繼續抓好高中實驗工作。

1986年1月3日劉國正先生給我的一封回信:

培永老師:

信收到。很高興。

在西安,得知你班學生“參加”高考,取得好成績,這很有說服力,我聽了很受鼓舞。你信中又說,除王江外,又有一位孫燕同學寫了一部中篇。這即是說,不光普遍成績好,而且出尖子,你教學的成績是顯著的。

可惜你至今未寫出一篇短(三四千字)而有力的總結經驗的文章,在西安我曾請老彭同誌轉告你,並以支持,不知文章寫得怎麽樣了?你交給青島會議的那篇,雖提煉不夠,也有了較好的基礎,望在此基礎上較快地寫出一篇東西來。

新年向你祝賀,並請代為問候試驗班的全體同學,希望他們同老師密切合作,認真學習,在新的試驗中創出更好的成績!                              

國正86 .1 .3

國正先生說的“那篇”文章就是《敢說·多說·會說》,1987年我帶著這篇文章到廣州參加全國中學語文教學研究會第四次年會,得到國正先生和其他專家的好評,文章還被選入《語文教學改革新成果選粹》(廣東教育出版社)。國正先生信中說的“老彭”,是我們湖北省教育學院副院長、省教研室彭慧敏主任。

 1986年8月初,高中實驗教材備課會在太原召開。我趕到會場當天下午,就去麵見國正先生、王連雲、周正逵等人教社的編輯老師們。當天晚上,初中《寫作》責任編輯王連雲老師與我談話時,說:“我們社已經決定修訂初中實驗教材,國正先生與我研究,擬調你去北京參加修改教材,大約一個月時間,你回學校後,先向學校領導打招呼,等我們社的通知到了,就去北京。”

9月初,人民教育出版社正式函到學校,經學校領導批準,我於9月22日到人教社報到。在第一次修改工作會議上,國正先生講話:“初中實驗教材第一輪全國大規模實驗已經證明了這套教材的可行性,編輯體例的科學性,為了把這套教材編得更好,以便明年正式開始使用,我們決定進行修改。現成體例基本不變,主要根據執教老師和實驗班學生的意見,對有些單元的內容、例文、單元練習題等進行修改。為把這項工作做得更好,我們人教社建國以來第一次聘請第一線的老師來參加修改,就是今天在坐的,北京的張必錕老師、江蘇的朱泳燚老師和湖北的李培永老師。他們也都是我們的老朋友了,一個月時間確實有點緊,希望大家抓緊時間共同努力完成任務。”

當時,我們都住在人教社招待所,經常在院子裏散步時遇到國正先生,他有一次見麵就告訴我:“剛看到《人民教育》第九期有你的文章,希望你一定要常動筆,多寫文章。一篇一篇接著寫,寫好後給我看看!”

1988年暑假,高中實驗教材總結大會在北京召開。我向大會匯報了我們實驗班取得的豐碩成果,全班高考語文人平分數高於湖北省考生人平10分。而且,我們實驗班學生汪深代表中國中學生,參加1988年第二十屆國際中學生化學奧林匹克競賽,以93.5分的成績,奪得金牌第一名。他去參賽隨身帶的不是化學書,而是他最喜愛的莊子的《逍遙遊》。他在競賽中遇到最難的一道實驗操作題,百思不得其解時,起身走向空蕩蕩的休息廳,端起一杯可口可樂,他想起了莊子說的:“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矣哉!”,他猛然醒悟,找到解這道實驗題的金鑰匙:遵循命題人給予的實驗物質的規律,順其自然,實驗結果果然與試卷的要求完全一樣。這道30分的實驗操作題,最後隻有汪深一個人做出來了,他比第二名高出了30分。

六年實驗教材改革結束了,我們實驗班獲得人民教育出版社和湖北省教研室的表彰:“語文實驗教材改革成果顯著”《榮譽證書》。

1989年暑假,湖北省教研室應海南省農墾總局教研室的邀請,組織武漢中學各科教改成績顯著的老師去海南講學,我忝列其中。我在講學時,借農墾中學的學生上示範課,該校賴瑞光校長聽完課後,盛情邀請我們一家到華僑賓館喝早茶(見《回國雜記》之十三)。動員我到海南農墾中學去工作。

1990年,我們舉家南下到海口。當年暑假在承德召開的一次全國語文教改會上,我向國正先生匯報了我的決定,他非常支持,並交給我一個重要任務。他說:“現在全國各省中學語文教研會都已經成立了,海南剛剛建省,語文教研會還沒有成立,你去了之後,想辦法推進一下這項工作,幫我這個全國會長的忙吧!”

我不忘國正先生的重托,到海南後就抓緊聯係相關人員。通過我們農墾總局教研室吳多雄主任(見《笑談邂逅》之三《推門聽課的吳多雄主任》),找到時任海南省教研室主任田厚謙和海南師範學院中文係的林中偉老師,還有海南中學教導主任、語文高級教師吳蔭華(1991年海南省首批語文特級教師)等,積極籌備一年多,終於完成了任務。

海南農墾中學賴校長是一位勇於負責,敢於擔當的開拓型領導,為了實現六年建成海南省一流中學的夢想,千方百計實施“請進來,走出去”培訓教師的方式,請全國一流的專家學者、著名特級教師來講學、上示範課。1991年4月中旬,讓我陪他飛北京登門拜訪並熱情邀請國正先生到海南講學。

國正先生欣然應允,表示隻要沒有決不能分身的要事,一定去海南。

為了到海南講話更有針對性,他後來寫信給我說:“講,務求解決些問題,有較大效果,這是個重要問題。我不了解海南的情況,要請你幫助。我設想有兩個題目,可講其中之一。

一、介紹我社編寫的九年義務初中試教教材,結合著講一點教法的改革。

二、講一講閱讀教學、寫作教學或教法的改革。講這三個問題中的一兩個。請你考慮,哪個更切合那裏的需要,並給我一些情況介紹(現狀或存在的問題等)。

考試問題是大家最關心的,但我不能講。我十多年來,未過問這方麵的事,實在無話課講。

我擬準備一個講稿提綱,可印發。講一次,不超過三小時。”

1991年5月,國正先生到海南參加農墾總局語文教研會年會,農墾係統一百多所學校的近千名語文老師聆聽了先生的學術報告,深受教育。

1991年8月,我到旅順參加全國語文教研會,與國正先生分別那天晚上,我們促膝長談後,先生給我寫了兩首贈別詩:

               一溪初入萬花明,

               漸怯孤蓬風雨聲。

頗怪劉郎迷路返【1】,

舍舟大可試攀登。

      二

不唱陽關怨別離,

江湖相望益相倚,

它年重會為君卜,

定是春光爛漫時。

【1】《桃花源記》載劉子驥尋桃花源迷路而返,惜其功虧一簣也。

感謝國正先生一直鼓勵我在語文教學改革的路上不斷進取,尤其在我遇到挫折時,及時開導,我才不至於“迷路”,才沒有功虧一簣!才有今天“春光爛漫時”的“花繁桃李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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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qfxh72 回複 悄悄話 寫那麽多。看來原來的工作很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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