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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炕樓(三)

(2019-01-02 21:13:17) 下一個

      那時假期總感覺很慢、很長。寒暑兩次LONG BREAK,如果不計較老師留的作業,真是極好的休閑時光。治安不錯,大人們都去上班,附近同學組建學習小組,白天湊一起學習語文、算數,然後欣賞電視裏的動畫片和兒童電影,很是快活。當然,最後的重頭戲就是傻淘。胖頭基本都和行長、王老大一起混,幾個人性格、愛好迥異,但玩著玩著就成了鐵子。充分體現了兒時友誼精神層麵的質樸。

     除了同學,假期裏重要夥伴就是表哥、表姐(二姨家的)。先敘敘表姐。此處劇情與紅樓夢傾城眷戀截然不同,是火辣東北風。前兩季表敘過一點,胖頭自理能力差,不會做飯,於是八四年夏天請二姨家表姐過來當管家。此女實乃女中豪傑,雖隻長我們英雄兩歲,但是那氣場、膽識、震撼力(來自虎虎生風的分量)在大院冉冉發光。胖頭對表姐言聽計從。不得不如此,論口才、學識處處都落下風,而且表姐會做飯,並絕對掌控外交事宜。早上八點半,樓下損友開始嚎叫:“小誰,下來下象棋啦”?屁股都沒抬起來,表姐冷靜的話鋒已至:“先寫作業,別理他們。”暴風雨前的小沉寂。兩分鍾後,敲門的來了,幾個嬉皮笑臉的家夥出現了。談判開始。####@@@&&&(這裏省去120字)。幾個倉皇逃去的背影,表姐很淡定的回來,“繼續寫作業”。從那時候起,胖頭醒悟,傾聽是優秀的品質,既維係和平,又不誤學習,最關鍵的是中午有熱乎飯吃。幾次短暫交鋒後,大戰開始。導火索已忘,應是鐵子們打抱不平,想為胖頭奪取自由。戰況慘烈,僅遙記表姐左手叉、右手棒,追趕蝦兵蟹將逃竄的情景,至今回味仍銷魂。That's it。之後胖頭經曆一段難過的時光,費了好大氣力才被大家所接納,並報之同情之語:你也是受難者。如果非要拍個蹩腳電視劇的話,這一集可以叫《八四年夏天的保姆》。見笑,見笑。

     表哥代表甜蜜回憶。他長一歲,高、淳樸。與胖頭形影不離。古語雲: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從表姐那丟失自信,在表哥這都找回來了。從下象棋、踢球、打乒乓球,等等。自此方知,人生苦短,當常存感恩之心。有一年冬天極寒,結伴去其二叔家玩,府下兩千金嫵媚萬千,年齡仿佛,令胖頭浮想連篇壞人出現,然後英雄救美。晚上和表哥擠一個被窩,穿棉襖,帶棉帽,瑟瑟中入睡。旺起鎮大石河村是另外一據點。姥姥家。離故鄉才一百多裏地,但交通不便,須淩晨起,步行一個小時到長途車站,花一個上午完成如圍城裏方鴻漸一行赴三閭大學的探險之旅。夏天的大石河村很美。草房後是條小溪,水清見石,小魚嬉戲,是胖頭發呆、冥想的好去處。晚飯時,姥爺把酒倒上,喊:SZ,去揪兩根黃瓜來,帶刺的。旱黃瓜,一拍,拌點醬油,姥爺就著酒,做神仙了。胖頭發誓:長大後,也當酒仙。看來熏陶出的性格愛好是渾然天成啊。冬天裏,與表格打爬犁,上坡、下坡,快活逍遙,十次裏隻當一次祥子,其餘就是盡情享受這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小學快畢業時,媽媽為了治好胖頭大近視眼,付出艱苦卓絕的努力,尋遍天下良醫,假期裏我們的英雄就江南、江北的騎上二八大永久車到處治療。激光的、按摩的、藥丸的,後來已經不是治療近視,而是治療心理疾病了。找東西是夢魘,“看看,這鑰匙都快看到你啦”。父親急切的催促耳邊巨響,讓人心跳加速,眼前愈發一片蒼茫。父母們對小孩的耐心,每一次多那麽一點點,意義絕對非凡。每經過一個長長假期的集中治療,醫生的評語都很積極,看看,你兒子的視力已經提高到0.7/0.8吧。於是胖頭裸眼去上學,心裏忐忑不安,覺得欺騙祖國欺騙了黨。真理無法隱瞞。黑板上的筆走龍蛇雖如羅大佑的童年裏描寫的浪漫,但是看不清,就是看不清。靠猜、靠蒙注定是要被廣大人民識破的。胖頭發明很多魔法,比如擠眼球、從手指頭縫裏看(小孔成像?),結果一一敗下陣來。因為視力治療不力,被剝奪了看電視的權利。錯過N多經典。趕上隔壁家剛換了院裏的第一台彩電,播瓊瑤的《幾度夕陽紅》。胖頭作為特約嘉賓,在上座“聽”電視劇。可憐的男主偶爾耍滑,偷看兩眼,驚詫於彩電絢爛的畫麵,但多數情況下都是隨著潘越雲的歌聲飄著、琢磨著、憧憬著。   

     火炕樓要動遷的消息傳出,大家議論紛紛,拆遷費用多少,新樓房地址,能分到多大麵積等等。每個人都很興奮,向往未來的美好生活。胖頭卻感到莫名的憂傷,同時也知曉生活的車輪滾滾向前,過去的都很快成為過去,不管你願不願意。就像是成長,留戀的紙飛機遲早要被花花綠綠的世界所代替。一個秋天下午,回到家門口看到停著的小貨車,又聽到家人喊:SZ,快來幫搬東西,我們先搬到遠達的W叔家裏住啦。車子開出很遠,過了西關,過了馮家屯,過了歡喜嶺......遺憾的是當時很少有照片,胖頭視力也不好,可偶爾浮現的笑臉,搖晃的木樓梯和地板,和早已消逝的炊煙,會在某個寒冷的冬夜,彌漫在整個房間。也許,某一天,邂逅,道聲: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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