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清子奶奶病危。爺爺幾年前去了,奶奶是戴清子最親的人。小時候爸爸媽媽忙,後來又下放到了五七幹校,她和哥哥都是跟著爺爺奶奶過。說話戴清子來香港已有小兩年,加上在深圳的一年,有近三年沒見到奶奶。聽到奶奶不行了,她馬上要走,可是有一個問題:這一走再回來就有點難。她的工作簽證馬上到期了,現在沒有正式工作,一時不好辦延期。如果回了北京再想出來要重新申請,萬一回不來怎麽辦?香港有她的夢想。清子心裏亂了,一急,哭著找蘇老五說:要不就假結婚吧。。。
就這麽著,倆人白天扯了個證,晚上清子就坐飛機回了北京。奶奶走前,她告訴奶奶放心,她已經結婚了,還給奶奶看了老五的照片。奶奶說:年齡看著大了點兒,模樣還端正,看上去靠得住,行。說完就閉了眼睛。
清子的父母和哥哥跟著奶奶一塊兒知道了清子結婚的消息,當時那情景,誰也沒來的及做出反應,後來問清楚了情況,知道隻是個餐廳老板,沒什麽大出息,年齡又大她十歲,難免有些失望,可木已成舟,加上奶奶走前認可了,也就沒再追究,隻說下次帶回來看看。
假結婚一年後,倆人有了兒子蘇弟,據說是酒後亂性來著。
盡管辦了結婚,清子申請回來香港還是大費一番周折,在北京托了很多關係,等了兩個月才回去。兩個月沒見到清子,老五都等瘋了,要不是店裏離不開,他早就找到北京去了。清子一回來,他就以接風為名辦了一大桌宴席,請了所有的店員,哥們弟兄,如同婚禮一般。結果在店員們的起哄之下,清子不但喝高了,還被送進了“洞房”。
有了孩子,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但清子對這事兒一直耿耿於懷,找個茬兒就罵蘇老五騙婚。蘇弟長大些,也看著他父母和別人家的父母不太一樣,問他媽:你看不上我爸幹嘛和他結婚?她就對蘇弟說:我讓你爸給騙了!
說是說,清子心裏其實是這麽安撫自己的:跟誰過不是過呢,至少老五是實心實意對我好的,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好,是百分之二百的好!
蘇弟出生前,他倆決定先買個澳大利亞移民的身份,在香港觀望幾年,如果好就不走,不好的話全家移民澳洲。
97香港回歸了,大陸人漸漸多起來,清子看時機到了,讓蘇老五趕緊把這家店改成了京味兒餐廳,起名京味兒精,賣水餃,包子,烙餅,炸醬麵,烤鴨,醬肉等北京風味。高薪請了原來清子在北京時的食友,後來的隆福寺小吃名廚掌勺。蘇老五經營餐館兒,清子跑市場經銷。之後的四五年沒白忙活,京味兒精火了,不但開了多家連鎖店,還冠名出品了係列速凍食品,2010年成了上市公司。夫妻倆婦唱夫隨,鈔票沒少賺,在半山買了房子,再也不提去澳大利亞的的事了。直到有一天,寶貝兒子蘇弟離家出走,自己去了澳大利亞。
如果說清子是蘇老五的福星,蘇弟就是清子的福星。自打蘇弟出生,清子的生意日漸紅火,財源滾滾;蘇老五中年得子,現在手上有了錢,對兒子是百依百順。更重要的,這是清子跟他的兒子,有了兒子,他知道清子跑不掉了,所以對兒子格外寶貝。兒子小時候他有空時常把個胖嘟嘟,大眼翹鼻的兒子放在腿上顛騰著,一邊顛騰一邊說:你知道我為啥叫你蘇弟嗎?就是速遞啊!要沒有你這個速遞,你媽早就跑的沒影了!由此可見,兒子固然重要,但在老五的心裏,清子還是最重要的,以前愛的是她那蠻妹的蠻橫矯情,現在看她在生意場上足智多勇,又多了幾分敬佩。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不敢造次,而蘇弟就是他押寶的金石。
清子幹脆把話和老五說明白了:結婚是你騙得我。我現在不走不是為了你,是為我兒子!
老五聽了也不惱,嬉皮笑臉的說:知道知道,放心,我這輩子都把你當祖宗供著。
打小蘇弟就常聽父母調侃他家那個不成文的共識:老五的情感單子上永遠是清子第一,兒子第二,生意第三;清子的單子上是兒子第一,生意第二,老五排不上號。可是隨著蘇弟慢慢長大,他發現實際上並不是這麽回事兒:我爸眼裏---我媽第一,生意第二;我媽眼裏---生意第一,我第二。蘇弟的發現是有根據的,小時候大多由菲傭送他上下學,他媽隻是不跑生意的時候才接送他;而生意籌備上市的幾年,上初中的蘇弟幹脆被送進了寄宿學校。
忙於事業的兩口子都沒想到,兒子上著每年五十萬港幣的英倫貴族學校,心裏卻生了好大怨氣,先是怨他爸就知道跟著我媽屁股後頭轉,對自己不聞不問的;也怨她媽嘴上說最愛他,卻把他送到寄宿學校讓洋人管著;家裏都是好吃的,自己每天隻能吃學校食堂的豬食。這肚子怨氣直接導致他性格上的反叛,而這孩子的反叛非同別人家孩子的小打小鬧,而是不鬧則以,一鬧驚人。
2013年蘇弟上高二前的暑假,離家出走去了澳大利亞上高中。學校是他自己聯係的,幾份家長擔保的英文文件也是他蒙著不懂英文的老爹簽的字。他手上有張家裏的信用卡,自己交了學費,買了機票,顛兒了!
這回清子沒了著,兩口子放下生意跑到悉尼看兒子,人家孩子說了,反正你們也顧不上我,以後我就自己管自己了。悉尼山好水好,你們不用太擔心,按時寄錢就是了。老兩口到悉尼住了一個月,覺得學校不錯,是個好學校,又可以寄宿,隻能這樣了。
蘇弟走了以後,清子總是悶悶不樂的,除了想念兒子以外,更多的是覺得愧疚。這以後,她決定不再擴大生意,再過幾年有合適的人就出讓股份,跟著兒子移民澳洲。
也就在同一年,老五的肝開始鬧殃。喜煙嗜酒好吃的蘇老五不能吃不能喝了,吃了就吐。去醫院一查,肝硬化晚期,有部分癌變。趕緊做了個手術,切除了癌變的部分。
剛做完手術那一陣子,老五感覺特別好,一出院就開吃,開喝,開抽,誰說也不聽。清子為了這事兒沒少跟他計較,難聽的話都說透了,沒用。
老五不像清子從小養尊處優,這輩子沒有過錢。走江湖時錢來的快,走的更快。現在是真有錢了,有些江湖習氣又冒了頭,到處擺譜,生怕他原來那些弟兄不知道他闊,成天吃,喝,賭馬,送人情。清子最討厭他這點兒,是真惡心他這副窮人乍富的德行,幾次差點和他離婚。一看清子真急了,老五就賭咒發誓,把銀行卡都交給清子管著,再不行就發回肝疼病,住上幾日醫院,賺清子的同情心。即便這樣,他也還是狗改不了吃屎,沒有銀行卡,他就截店裏收的現金,錢放在鞋殼裏,偷偷去賭馬。久而久之,清子也累了:你要作死,別人沒什麽辦法。死了也好,我去找兒子過了!
作歸作,老五卻偏偏死不了。他的心髒超強,還有百十公斤的體力可以消耗。每個知道他的醫生都說這人比常人禁折騰,神!然而蘇老五他畢竟不是神,折騰不死也扒層皮的,三四年下來,他的體重也就剩了不到60公斤,成了一個幹瘦老頭的樣子。都這樣了要找人捐肝兒,哪裏去找?
寶貝兒子蘇弟知道如果他爸真得做肝移植,恐怕除了他,也沒有誰的肝夠資格了。於是老早就聲明:我的肝你們可別掂著,賺了這麽多錢,去買吧!
那口氣跟當年清子回絕蘇老五一樣狠,還冰涼的,就算清子每次都是向著兒子的也有點心寒。老五是個恨不能把心肝掏出來給兒子的人,自然沒指望過自己的兒子捐肝,但聽到這樣的話也難免傷心落淚:這兒子真是白疼了!(未完待續)
嘿,別結束的太快了!加點酌料,悶悶好不?大管家還沒聽夠癮呢。
倒數第四段“老五不清像子出身優越,”字序是否要調整一下?跟你一樣也曾經是老師,哈~
生意好的大多有個反叛的孩子,現實中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