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潭（1）

(從飛鴿潭西端河口北岸的懸崖上俯視，腳下是河流，南邊水泵房那塊是飛鴿潭南翼）

這是一條靜靜的長河，兩岸岩石有整整齊齊的紋路。河水流到飛鴿潭的時候，水麵莫名其妙地寬了許多，而且石頭紋路亂七八糟的，就好象這裏被一塊巨大的隕石砸了一下似的。由此形成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河中深潭。

 

當河水不高不低時，這潭水的形狀就像一隻飛鴿；冬天河水落下去以後，潭水形狀又像一條蜥蜴；夏天河水漲起來的時候，潭水形狀有像一隻海豚。

 

當河水落下三十米的時候，潭北岸現出一個約兩人高的喇叭口狹逢，狹逢總是濕潤的。狹逢對開六米左右，有一個七八米高的石柱，從岸邊剛好有一小路可以爬到柱頂。柱頂有兩米見方，橢圓形，高度正對著喇叭口狹逢中央偏下。

 

我經常一個人騎個自行車，沿著山邊小路來到飛鴿潭。我喜歡坐在石柱頂上，盤著腿看書。石柱下河水清澈但看不到底。據當地農民說，潭水有百米深。每年夏天回有一段時間很多人來遊泳，而且每年都有人溺水喪生。

 

我看書看到傍晚，看著水中落日飛霞，往往要看到紅日落下西山，我才離開飛鴿潭。

 

大約每隔一兩周，我就回和潭邊種地的一個農民打個照麵。他看上去四十歲不到，個頭中等，正當壯年。我們倆野地裏見到個人影，彼此都覺得蠻親熱，一來二往就熟了。我問他在地裏忙什麽，他說準備將玉米地改種果樹。我問他這幾畝玉米地一年能有多少收入，他說基本沒有收入。我說怎麽會呢？他就跟我算成本和收入。他說，春耕請人耕地付了兩百多塊錢。我說：“等等。你這地為什麽不自己耕呢？”他說：“我去擺攤賣燒烤了。”

 

後來，他告訴我他在寫小說，家裏有一打稿子。我說你還是文化人呢。他說他讀過藝術中專。

 

後來，我問他果樹什麽時候載，他說還沒有忙果樹的事了，他正盤算貸款買豬仔養，他說他正在看一本養豬的書，估計一定能賺錢。

 

我問：“山邊那豬圈原來是你蓋的呀？”

“對呀”。

 “你看的是哪年出版的養豬的書？”

“1980年的書。”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養豬技術了。”

“那我哪裏去找現代養豬技術呀？”

“上網，上農業科技網站，你反正識字，網上可以得到免費技術谘詢呢。”

“我沒計算機呀。”

“哎呀，去網巴嗎，一小時就幾塊錢。”

“我一定的去網巴看看。”

 

飛鴿潭周圍就是這樣一個從自然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偏僻山區，我看到過三個農民每人抗著一把鋤頭擠在一輛摩托車上開在山間小道，看到過農民趕著水牛從光纖電纜下穿過，還看到光腳巴丫下地幹活的女青年梳著一縷黃一縷紅的韓流頭發。市場經濟了，信息無孔不入了，農民也會趕時髦了。

 

後來那位農民讓我有空到他家坐，我問他姓什麽，他說姓陳。他告訴我怎麽走可以走到他家，我以為路在嘴邊，沒有認真記。後來我到村裏問姓陳的家，結果一村人都姓陳，我也就做罷了。

（從飛鴿潭東端北岸往西南看。這是遊泳下水的小路。右邊是鴿子北翼，左上角是鴿子南翼，正前方兩山夾著的是西端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