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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處女(94)分段重發

(2018-03-20 14:04:23) 下一個

其實,黃花很早就悄悄去辦了護照。她很早就留心並天天看報紙。前幾天,她又看到報紙上醒目的標題[抑鬱症能治好嗎?]文中說;目前,我國的抑鬱症患者的治療率尚不足百分之十,抑鬱症患者還存在高複發的現象,有百分之七十五至百分之八十五的抑鬱症患者會在五年內複發。10%的抑鬱症患者最終會自殺身亡。專家介紹說,抑鬱症是大腦的功能性障礙,有些人表現為情感、認知方麵的問題。比如早醒、生活越來越無精打采、不能勝任工作,就產生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有一部分人表現為軀體症狀,如慢性疼痛及難以解釋的身體症狀。從而對生活沒有樂趣或悲觀失望。專家強調;要對抑鬱症早期治療、足量治療和全程治療。一但患者沒有按照療程治療,很容易出現複發,每一次複發使患者更容易陷入病程慢性化,導致更多的功能受損。但是,如果及時地通過抗抑鬱治療,能有三分之二的人達到各種症狀的緩解甚至治愈。黃花認為專家說的正是自己。 自己沒有早期治療,更沒有足量治療和全程治療。這說明了自己現在就已經病入膏肓,不可就藥了。所以自己還是趁現在能動彈‘一死解脫’不用給別人添麻煩才好。

可是怎麽死更好些呢?跳樓、吃安眠藥、老鼠藥、跳河、上吊?這幾種死法的人死後的下場慘不忍睹,怪嚇人的。死體也還得麻煩別人去火化。鳥將死,其聲也哀,人將死其聲也悲。再悲也得死,自己不但抑鬱還有癌症,是必死無疑了。那就用心好好尋找著自己安樂死的方法吧。不管怎麽死,就是決不能給別人帶來麻煩。

最近,她看到報上說坐船到日本旅遊,在淡季最便宜。她給旅行社打電話祥細谘詢了需要帶的材料。她還去銀行辦了存款保證。一切手續辦齊後,她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她把一些不必保存的信件等東西,放在火爐中一燒了之。當一切收拾妥當後,她去大街的浴池洗澡、理發,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她依依不舍地再三檢查了自己的東西,出門後又回來,看了看自己的‘家’。她快走到傳達室時,又返回去開門進去,又看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這個家簡陋不大,但是溫暖如春,真舍不的離開呀。她留連忘返地出來又進去,進去又出來,一連往返好幾次才最後戀戀不舍地鎖上門。她快到傳達室時回頭深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宿舍。傳達室的大爺見她過來,就迎上來再三盯囑她出門要小心,要把錢收好,別讓小偷給偷走。她就像平時出門那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黃花先坐火車到太原。她在太原逛了逛百貨商店,感覺真好。現在買什麽也不要票了。各種東西琳琅滿目,看得你眼花繚亂。黃花拿起哪件衣服都愛不釋手,現在有錢了,買得起了。唉,如果這次出國旅遊能治好抑鬱症,能睡好覺,身體有精神了,那麽從北京回來再買吧。她去她喜歡的飯店吃了一頓飯。看看時間,就坐上到機場的公交到了太原機場。

她坐飛機來到了北京後,沒有到兩個弟弟家,也沒有去孟福柱家。她按照報紙上說的旅行社的地址,在旅行社附近找了個地下室旅店,每晚五十元人民幣,而且很快就有遊輪去日本7天的旅遊,正是淡季,算下來很值,能比平時去,省下很多錢呢。她是提前報了坐遊輪去日本七天旅遊的。她在北京小住了幾天。北京真好啊,故宮 、頤和圓、天壇、動物園。她盡情地遊玩、放鬆。她還是想看看玩累了後,晚上睡覺能否很快地入睡。抑鬱症能否通過勞累和愉快的活動治好?幾天玩下來,仍是徒勞。不管有多累,晚上睡得多麽晚,一夜似睡非睡,仍然會早早地醒來。

黃花到電信局給學校打了長途電話,說她正在北京等檢查,順便在北京玩玩。電話裏她告訴傳達室的大爺說北京真好,建議大爺有空也要來北京看看。大爺把黃花打到傳達室的電話說所說的內容告訴了老校長,學校也就放心了。

旅行社要出發了,從北京坐旅遊大巴車到天津,再從天津坐船到日本。黃花從太原到北京是第一次坐飛機、去日本是第一次坐大輪船。她第一次坐大巴到天津,從北京到天津一路上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富麗堂皇的優美建築、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紅燈廣告牌、熙來攘往的街景、美輪美奐的商鋪看不夠讓她飽享了眼福。當她從飛機上往下看地上的人像螞蟻那麽大。坐飛機真好啊。當她坐在大輪船上看海時,興奮的心花怒放。那一望無際的大海呀望不到邊,蔚藍的天空連著湛藍的大海,這就是天連海,海連天嗎?大自然的奇觀美不勝收,永遠看不夠。我黃花沒有白活。該看的都看到了,知足了。傍晚站在船上看日落,火紅的太陽落下來,那麽大,那麽圓,火紅火紅的 ,真叫好看啊,太好看了。

黃花太興奮了,太幸福也太高興了。世界這麽大,這麽美。當踏上日本的土地,更是大開眼界。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吸引著好奇的中國遊客。黃花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啊,我出國了。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成為了現實。中國從此走向繁榮富強的道路。太平盛世好日子來了,好想再活500年啊。可就是這麽高興,黃花還是怎麽也睡不著覺?在船上睡不著覺,到了日本住進了四星級的大賓館,她同屋的旅客睡得那個香啊,一夜都在打著山響的呼嚕聲。可黃花還是幹躺著,翻來複去、昏昏沉沉,不能很快入睡,好不容易睡著又總是睡不踏實,似睡非睡,又是幾乎一夜未睡。眼看著東方泛起魚肚白,一點一點的,天空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她夢中好像聽到了公雞的打鳴聲。真好聽,又好像回到她家的村裏了。緊接著是電話的叫醒聲,該起床吃早飯了。她沒精打采地跟著大家來吃飯。自助餐牛奶、麵包、雞蛋、火腿肉、蝦仁、小螃蟹、水果沙拉、辣白菜,要有盡有。大賓館的飯真好吃啊。人們盛了滿滿的一盤,很快吃完,又盛一盤。黃花看著這麽豐盛的早餐,自己卻吃不下去。她慢慢地吃好了半天才吃掉自己盛的一小盤。有人問她;‘你怎麽吃那麽點兒?生病了?胃不好?’黃花撫爾一笑,沒說話。在日本這幾天,去了東京、京都、大阪、橫濱、箱根、富士山等好多地方,參觀了淺草寺、迪斯尼樂園、還洗了溫泉、吃了日本的好吃的、坐了新幹線高速列車、、、、、。

她特別的興奮,可是越興奮就越是睡不著覺。她本想用愉快的旅遊來治療自己的抑鬱症。如果能睡好覺,人有了精神,能工作了,這麽好的日子,誰還想死?可這時的她又絕望了。她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了,無藥可救了,不死不行了。再這樣發展下去,抑鬱就會轉為精神失常。不行,等成了精神病人,那麽,人們會怎麽說自己呢?說黃花找不到對象成色魔了?想男人想瘋了?那可就糟糕透頂了。到那時如果自己根本控製不了自己,肯定要麻煩別人了。

她想還是趁著自己還能動,自己安葬了自己,堅決不要麻煩別人。她的這個想法曆來已久了。先不說失眠的痛苦,再過些天,乳癌、肺癌轉到顱內、脊椎上,那就癱瘓了。如完全不能自理而依靠別人生活時,自己還能活下去?就是想死,自己也沒辦法把自己安樂死了。決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尤其是最親的人。上次做乳腺手術就是兩個弟弟跑前跑後照料她的。他們都很忙,決不能再給他們找麻煩了。藏獒高貴就在於一生都在付出,不能動了就出走去安樂死,決不給主人添麻煩。狗能做到的,我更要做到才行。

黃花想;在返回去的船上,一定要跳下去,千萬不能猶豫,這次不跳就沒有機會了。為了不給旅行社帶來麻煩,她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旅行社的,很簡短。一連幾個對不起,千萬不要怪導遊,是大家都在睡覺時,自己偷偷跳下海的,實在是太對不起了。

另一封是寫給學校的;她說自己得了非常不好治的抑鬱症和乳癌轉移肺癌。不要再浪費錢財了。自己是個三無人員,上無父母,下無子女,也無配偶。有親弟弟、妹妹,有敬愛的老校長、有可愛的學生、還有很多的好朋友。本人也無太多的存款,有點小小的存款。希望用自己的存款還掉這次學校帶給自己來看病的錢,還有買飛機票的錢,餘下的錢就交給學校獎勵優秀學生吧。現在的日子很幸福。真的好想再活100年、50年或再活12年呢,活到55歲退休。哎,黃泉路上無老少呀,誰讓自己得了不好治的病了。請不要笑話我尋短見。我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見過不少肝癌、肺癌、乳腺癌轉移的癌症晚期患者,有的醫生還為晚期癌症病人開刀手術,其結果死得更快。這種過度的治療,使得病人受了大罪,家裏的錢花光,甚至欠上債。其實,醫生見多識廣,知道癌症晚期就不應該再手術了,就不要再做勞民傷財的治療了。有經驗的醫生是不會讓患者再去過度治療的。人們不是常說一句話‘砸鍋賣鐵也要為親人看病’嗎?。不能治的病,就別砸鍋賣鐵了。我怕自己病的不能動了,想死也死不掉了。自己受了大罪不說,還連累了我的親人、朋友、領導。我十分讚成‘安樂死’。但是我們國家還未實行‘安樂死’。因此,我隻能自己去‘安樂’。跳進大海進行海葬,自己安葬了自己。因為我愛我的弟弟妹妹、愛同事愛領導愛同學們,就不想給大家添麻煩,所以采取這樣的行動。活得好些,死得快點。身體健康才能活得好,死得快才能不痛苦,比如心肌梗死猝死。如果病痛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還不能死,那才叫殘忍呢。也許你們不讚稱我的想法,但是希望不要用自殺評價我。如果我能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不用別人簽字捐遺體、我能安樂死,我就不會用這種方法去死了。我造成的影響很不好,最好能說我‘心梗’死的。對不起了,請多多原諒。此致   祝大家健康、長壽。黃花   1988年11月19 日。

旅遊結束返回時,黃花把信放在包裏,又把包放在床上後麵靠著牆。她知道同住的遊客都是素質很高的人,從不亂翻別人的東西。天慢慢地黑了下來,大家都陸續地從頂層甲板上回到船艙的客房裏睡覺。黃花也回到房間睡下。她思緒萬千,她盡量忍著不要翻來複去搞出響動而影響別人的休息。不久就聽到了屋裏人們此起彼伏的打呼嚕聲。酣睡的人們聽不到自己如此難聽的聲音,黃花卻聽得如雷轟鳴。她煎熬到後半夜也沒有入睡。

黎明前,她悄悄地上了船的甲板上麵。她早就觀察好了,有個地方,就是最好跳海的地方。她叫不來那叫什麽機關?船底的機輪推起的海水轟隆隆地翻滾著。她看了好多遍了,就從這裏下去最好了。不,是一頭栽下去。那樣在海麵上是看不到有人掉下海的。黎明前,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她往下看,模模糊糊好像海水沒有了往日的湛藍,水變成黑色?她低下頭看著海水被船底的機輪推動著翻滾浪花。她看著浪花翻上翻下,猶豫片刻。她一抬頭,啊,天空已顯魚肚白。又一會兒,就看到遠處蔚藍的天上,太陽露出一點兒笑臉了,太陽一點一點從東方冉冉升起,是日出,好美的太陽啊,它象征著我們的祖國從此走向繁榮富強。真的好想再活500年啊,多麽壯麗的日出啊,可是等不到紅彤彤的太陽全部出來了。現在祖國日新月異的建設發展超過了以往任何年代,自己也看不到更美好明天了,唉,活不好,死也難啊。

忽然腦子裏出現‘快跳、快跳’,催她快跳就在耳邊緊催著。又好像提醒她‘人們就要上來看壯麗的日出了。隻要有人上來,那你就跳不成了。快跳,快跳呀,人們要來看日出了’。她腦子裏的催跳聲越來越緊;‘快,快跳呀、跳、跳呀’。她不再猶豫了,她從船上開口處往下麵看;船底的發動機轟隆隆地響著,嘩嘩的海水翻騰著,卷起滔滔的浪花飛起又落下。她閉了眼,雙手並攏,並住氣,準確無誤、倏地,對著大張著口的船中發動機處?具體那開口處是否直達海水?反正是直直地頭從下,像跳水運動員那麽敏捷地瞬間就栽了下去。大船轟隆隆地開動著,很快就走遠了。她被鹹鹹的海水嗆著、灌著、垂死掙紮、、、、、,大船帶起的浪花,把她卷上又落下。她不會遊泳幾口海水嗆下去,大概就會到達海底?她實現了她一直追求的‘海葬’。大輪船走的很遠了。海麵趨於平靜,好像這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逝者如斯夫,他人亦已歌。看日出的人們陸續地來到頂層的甲板上看日出。蔚藍的天空上,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人們歡呼雀躍著。有個人即興唱起了‘1979年,是難忘的一年。有一位老人家在中國的南方畫了一個圈,鄧小平畫了圈,共產黨讓我發財掙了錢、、、、、、’。有個人瞪大了眼睛去看唱鄧小平的人說‘唱錯了’。那人滿不在乎地說;‘翻身不忘毛澤東,吃飽不忘共產黨。打倒了四人幫,改革又開放,以民為本搞生產,勤勞至富大發展。我先富起來,回去帶領大家多掙錢。今天我能走出國門外,站在這大船上看日出,在過去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你們說說,我唱得對不對’?大家異口同聲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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