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龍和戈美麗到家後，馬金龍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他問戈美麗；‘那個坐在地上的女的是黃花嗎？從1962年到現在，有好多年沒見麵了哦’戈美麗明顯地怔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恢複了常態說；‘是的。她背著我們坐，草帽蓋著臉，沒看清楚。但是憑感覺，她就是黃花，沒錯。怎麽，你還想她嗎？她不是已經嫁人了嗎？嫁到外縣去了。也許是暑假回來替家裏幹活掙工分吧。你別花心不死，你是當了爹的人了’。這時，奶奶扶著孫子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兒子一把抱住馬金龍就啃他的手，啃他的臉，馬金龍抱起兒子親了又親，愛不釋手。兒子天真地用嘴裏剛剛長出的小牙，使勁地啃著自己，癢癢的。他的心又慢慢地平靜下來。自己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女兒長得像爹，特別漂亮，兒子像媽，特佻皮聰明。為了孩子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他親孩子勝過一切，孩子太可愛了 。是孩子帶給全家無與倫比的快樂。隻要一看到孩子，就什麽也比不上孩子最重要了。他盡情地享受著天倫之樂。他要從小就好好培養孩子，將來讓他們上大學，成為祖祖輩輩馬家的第一代大學生，實現自己沒有實現的理想。
暑假中，媽媽托了不少認識的人給黃花介紹對象。媽媽19歲出嫁，像女兒這麽大時，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了。姥姥17歲就嫁人了，生了12 個孩子。姥姥一輩子沒住過醫院。媽媽聽人說晚婚晚育不哺乳的女人，還有夫妻長時間分居的女人就愛得乳腺癌。生孩子有益健康，給孩子喂奶就不得乳腺癌。隻有懷孕時不來月經，卵巢才能得到休息，生過孩子的子宮一般不會發生子宮內膜增生病，子宮不會變實，就不會得宮體癌。媽媽聽說到這些婦女醫學常識，就害怕起來。年年花相似，歲歲人不同啊。天地轉，光陰迫，時間過的真快。女兒不小了。咱又不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不能拖成了老處女，明日黃花蝶難來。可是介紹的男人中，沒有一個中意的。不是地主、富農、右派，政治上有膻味的。就是出身好卻無一技之長又娶不到媳婦的文盲加貧窮的光棍漢。有介紹人說；你的女兒長得太漂亮了，什麽都好，就是政治條件差些。因此，就得將就著找個家庭成分高的地主、富農，或者政治上有膻味的如摘帽右派什麽的。右派都是挺能幹的人，啊，我說的是摘了帽的右派，沒摘帽的不能要。找成分好的就是窮，沒文化。現在找軍人最好，但政治上得好才行。你女兒被遊鬥過，就怕部隊上批不準。不過，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女兒要是能入了黨，那就好辦得多了。一好遮百醜嘛。她是共產黨員了，別人還能說什麽？入了黨，說不定能找個軍人。現在軍人最吃香了，姑娘們都爭先恐後地想著法子找軍人呢。咱村二貨的兒子是軍官，正排級。我問過二貨喜歡黃花不？二貨說黃花因犯男女作風被鬥遊過街，我趕緊說那是鬥錯了。二貨說；村裏的人也都說確實是鬥錯了，她如能平反就沒事了。如果能平反，最好是能入了黨。大家都說黃花是個好姑娘。二貨說等兒子探親回來問問他吧。介紹人又補充說；‘要想部隊能批準，就得趕快平反昭雪或者黃花趕快入黨，入了黨那就沒說的了。你說對不？和黨員結婚能不批？’黃花媽連連說；‘是是’。
黃花堅決反對媽媽到處求人給自己找對象。因為人家一打聽就說到了自己被遊鬥過，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專往傷口上撒鹽。媽媽深知女兒的委曲，往事不堪回首，就隻好依了女兒，不再亂找媒人去提親了。媽媽說；‘咱的政治上現在還沒法平反。想要平反聽說得上麵有政策，說明文化大革命有過錯誤的地方，才能平反。就像要給改造好了的右派分子，摘掉右派帽子那樣，必須上麵有政策才行。咱去找找領導，說明文化大革命鬥錯咱，要求給咱徹底平反平反。我無時不在想平反這個問題。我的女兒可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姑娘，不平反昭雪，影響我女兒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呀，天理難容啊’。黃花說；‘我懷疑過毛主席說的文化大革命好得很。過幾年，就要再來一次。到底是不是他老人家說的？後來才看到報紙上說毛主席就是這麽說的。林副主席在軍以上的會議上說；文化大革命，損失可以說是最小最小，而得到的成績是最大最大。所以，咱再找誰，誰也不敢答應給你平文化大革命的反。誰敢否定林副主席說的話？’媽媽說；‘明明文化大革命不是‘好得很’是糟得很嘛’。黃花趕快製止母親說；‘媽，這話可不敢再說了。不然，你也被拉出去遊鬥了。太可怕了，說慣了嘴，萬一那次不小心說漏了，被告發了，恐怕就會掉腦袋的’。媽媽說；‘提醒的好。唉，今後再也不說文化大革命不好了。黃花，你如果能加入共產黨就好了。你這次回了學校 ，可要好好工作，做出成績來，積極爭取入黨，真成了黨員，看人們還再用有色眼鏡看咱？你真成了共產黨員，那些什麽國民黨、台灣海外關係全不是問題了。就連文化大革命中的被錯鬥的事也就等於徹底平反了，你說是不是？因為最先進最優秀的人，才能夠加入共產黨嘛，對不對？’黃花說；‘我連共青團員都不是，入黨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她看著媽媽那期待的眼光，不忍心讓媽媽再操心自己，就痛快地答應說；‘媽，好的。我一定好好幹，努力爭取入黨。時時處處用共產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你不用天天為我擔心。你和爹還有弟妹們都好好的，身體健康，我就能安心工作。’
1970年8月28日秋季開學，黃花來到榆縣城裏的[反帝小學]。但是校長說；‘對不起，你還得換個學校。因為你要代課的老師病好了。開學後就要來上班了。你去[紅星]學校吧。學校在北郊，說是郊區，其實離城裏也就十來裏路。那裏有駐軍部隊、化工廠、機械廠、國防科委保密單位等等。所以地處偏僻安全地帶。學校從小學1----6年級，還有2個初中班，學生一直可以念到初中畢業。它比咱城裏的學校還大。就是不像在城裏這麽熱鬧。你就吃住在學校，有食堂，上下班在學校，你去最合適了。我也調到另一個學校了，現在還沒定下來。咱倆都不在一個學校了。你考慮一下，同意就快去，他們就不找別人了’。黃花說；‘同意，我去。’
當天，黃花就帶著她的行李去了[紅星]學校報到。學校還真不小，附近好幾個工廠的學生，還有周邊農村的孩子們都在這個學校上學。她擔任小學三年級班主任。9月1 日開學，駐學校的工人、解放軍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在開學典禮的大會上，大談教育革命並作了[工人階級要牢牢掌握教育革命的領導權]的演說；學校應該以階級鬥爭為主課，工人階級要永遠領導學校。然後學校革委會主任介紹了各個班級的新任班主任和帶課教師。介紹黃花時沒有說黃花是代教，是和正式教師一樣的介紹。這讓黃花很滿意。如果學生認為你是代教，不會長久在學校工作，學生們就會小看你，他們也沒那麽聽話了。臨時的代課老師上起課來就比正式教師要費勁得多。
黃花帶課後，熱愛學生，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她就住在學校，以校為家，贏得了老師同學的一致好評。不久，她的班裏新轉來了兩個學生，一男一女。他們都住在部隊大院。都是隨軍家屬隨部隊到來的。男的叫劉小東，女的叫杜麗麗。小東從甘肅省的農村來。杜麗麗從貴州山區來。兩個人的基礎都不好，尤其是漢語拚音，口音太重，字總是拚寫錯。他們跟本就沒讀準漢語拚音每個字母的發音。連漢語拚音都沒學好怎麽認字？黃花決定為他們補補課。但是隻能利用課後的時間來補。黃花決定先進行家訪，家長同意配合才行。她先跟著女生到了女生家，女生的媽媽一聽老師要給自己的孩子補課，高興得不知說什麽好。女孩媽說他們家以前住在大山裏，是複式教學，小學1至6年級就一個班，隻有一個老師教。一共才10來個學生。熬了這麽多年，孩子他爸才有資格帶家屬。他們剛從貴州老家來，他爸是部隊[支左]才來到這個縣的。黃花說時間還早也去劉小東家看看吧。女孩的媽媽很熱心，一定要親自帶黃老師去見小東的爸爸。一路上說個不停。說劉小東沒有媽媽，媽媽和爸爸離婚好幾年了。小東是奶奶帶大的。小東媽在村裏寂寞難奈就和村裏的一個男青年好上了。後來村裏傳的沸沸揚揚，小東爸回來就跟小東媽離婚了。本來小東爸可以到法院告男青年破壞軍婚，那男的就會被判刑的。可是小東爸沒有這麽做，他的心眼真好。他說算了，咱在部隊當兵，一年才一次探親假，趕上部隊有任務，一年也回不了家，女的隻能守活寡。唉，小東媽沒福氣，再等上三兩年就能隨軍了。她離婚後就嫁給男青年了。很快又生了兒子，就顧不上親小東了，她現在後悔也沒用了。說著說著不覺得就來到了小東家。小東脖子上帶著鑰匙正在門口和兩個孩子玩彈球。一抬頭，看到黃老師，小東十分的驚訝。女孩媽說；‘小東，還不快給老師開門’？小東這才趕快給老師開門。黃花說就在院子裏等好了。女生的媽媽非要請黃老師進屋裏等。又對小東說；‘快去叫你爸。把麗麗的爸也叫回來’。小東飛快地去叫人了。女孩的媽媽接著說；‘小東爸怕兒子在農村受不到好的教育，就把兒子接到身邊。一天三頓在食堂吃，趕上劉助理執行任務，就把小東放我家裏。小東比小麗小，做作業不自覺。我總勸劉助理，早點再成個家，給孩子續個媽。趁孩子小，找個女人，孩子還能接受。等孩子大了，就不好融入了。麗麗他爸也在給劉助理尋找合適的人選。軍官可以在地方上找女人’。說著說著劉助理和杜教導員都來了。劉助理聽了黃老師要給兒子補課，更是高興得非請黃花去飯店吃飯。黃花說不早了，該回學校了。約好了7點有家長來說事，於是就趕快走了。回到學校，食堂隻有些剩菜了，黃花吃飯從不講究，有什麽就吃點什麽，食堂的師傅們也對她很友好。有時會給她不少的鍋巴，她如獲致寶。今天，師傅又給了她不少。她把鍋巴當安眠藥，餓了吃上點就睡得好。可是今天見了劉小東的爸爸後，怎麽也睡不著了。黃花的腦子裏閃現著劉助理的影子和他說的話；他個子不高，大約和自己一般高，有1米70 ？微胖，但是身體勻稱肌肉結實，不是虛胖。年令大概在35歲左右？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皮膚黑裏透紅，是那種健康壯實的表現。就像歌裏唱的雄糾糾氣昂昂那樣威武雄壯。劉助理說的話又出現在耳邊；‘小東從小被爺爺奶奶慣壞了，毛病太多。黃老師你該怎麽教育就怎麽教育。就當是你的兒子。打是親，罵是愛。千萬不能由著他胡來。我太感謝你了。我們遇上你這麽好的老師，真是太幸運了。我跟兒子說要好好補課。要不是遇上黃老師，你還得留級。我們從農村轉來的學生，那個也跟不上人家城裏的學生，差得很遠呢。黃老師你真是太好了，我兒子遇上你，真是我們的福氣’。黃花不敢繼續地想下去了。自己的事還未平反，入黨的問題還不知該不該寫？這些問題不解決，就不能找軍官。唉，自作多情不應該。寫份入黨申請還是應該的。入不了，也不會壞事的。對，寫。好好寫上一份入黨申請，就這麽辦。如果真能入了黨，自己就是一個沒有問題的人，找軍人也能被批準。人對言談，狗對毛片，與小東爸對上眼了？哎，怎麽想那兒了、、、、、黃花的臉發熱害羞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