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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處女(76)分段重發

(2018-03-20 13:37:32) 下一個

 

兒女是父母永遠的牽掛。孩子多的媽媽總是說;‘沒兒女的哭瞎了眼,有兒女的氣破了肚’,這話說的有道理。媽媽現在最牽掛的是;‘俺姑娘啥時能有個自己的家,有個人疼愛你,爹媽死也願意。’黃花勸媽媽想開些。她給媽媽講;‘北京協和醫院的著名婦產科專家林巧稚、南京大學校長吳貽芳、上海著名的女鋼琴演奏家顧聖嬰?北京著名的評劇演員袁鳳霞,毛主席的侄女外交官王海蓉、翻譯唐聞生等好多名人都是老姑娘。我的中學外語吳老師,現在調回北京的大學當老師,還有咱縣最漂亮的戲劇演員李藍、日本著名女演員栗源小涓、一輩子沒有結婚的還有好多好多的人呢’。

媽媽說‘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和她們不一樣。你受的委屈太大’。黃花說;‘她們受得委屈你不知道。就說我的中學外語吳老師,聽說是北大外語係的尖子,是後補右派。畢業分不出去,政治條件不好,因為右派才被下放到咱縣教中學。勞動改造好了,摘了右派帽子,卻趕上文化大革命。從1957年到1978年,二十一年那,從二十二歲到四十三歲。她長的很美,是校花。聽說她的男友剛入學就追她。但是畢業前,她卻被打成了右派。她出身大資本家,又有海外關係,這海外關係不是社會主義的蘇聯而是帝國主義美國,她的姐姐、哥哥們全在美國。她申請入共青團因為政治條件差,始終入不了。上大學期間,她的學習成績非常好。卻成了走白專道路的典型。據說是右派名額不夠才把她補上的,就是所謂的後補右派,後補的也是右派。她當然得不到好的分配。男友很快被外交部要走了。男的和她分道揚鑣。男的出身貧農,社會關係全是貧下中農。他進了外交部不久,就出國當大使的秘書了。日後更是青雲直上當上了大使。再後來,她隻能在廣播電視中聽到看到他。吳老師是上海的大資本家出身,還有美國的親戚,又是右派,當然他倆就門不當戶不對了。

女人從18歲至30歲如花似玉。就是再不漂亮的女人,在這個年令段,也是像含苞欲放的花朵,人見人愛。外語吳老師比我還慘呢,她勞動改造摘掉右派帽子,剛剛好過一點,文革再帶上右派帽子遊鬥。文化大革命中,紅衛兵小將逼著問她;‘你為什麽不嫁?’她欲哭無淚。紅衛兵小將竟然跑到她住的宿舍,在她的床上拉了一泡屎,還說她是頑固不化的臭狗屎。是她不想嫁嗎?在那個年代,好一點的男人誰敢娶她?實在不像樣的男人她能嫁嗎?她曾想隻要不再遊街示眾,能找個出身好的貧農丈夫到農村種地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再擔驚受怕的就心滿意足了。那時的她,猶如一塊臭肉,誰都躲著她,都怕沾上她連累了自己。

有位老教師看她是一個很正派的老姑娘,在當時的條件下自己沒法找對象,就想幫她一把說;‘你能降低條件找個農民嗎?如果行,我從我們村裏給你找一個沒結過婚的光棍,他是我家的鄰居,40來歲了,因為弟兄七個,家裏太窮,沒女的願去他家。他是掃盲學的文化,人長得還行,老實忠厚’。外語吳老師說;‘謝謝,可以約個時間看看’,女的沒有拒絕。當老教師回村裏跟老光棍說這事時,光棍卻說;‘我找了她會不會連我一起拉到街上遊鬥?’老教師也不能保證以後還會不會遊鬥吳老師,這事就此告終。老教師回來對吳老師實話實說後,吳老師直是感激地說;‘謝謝,我這種情況下,你還幫我,太感謝了。請不用為我操心了。我想了想,這樣的婚姻也不合適,還是我自己的事自己辦吧’。從此,吳老師對自己的婚姻事再沒有積極去辦,從此死了再找對象的心。連農村的半文盲老光棍都不敢找自己,自己的出身不好還當過右派,政治問題是永遠背著的黑鍋,剛摘了右派帽子幾年,就又給戴上了。毛主席親手發動文化大革命好得很,今後還要搞。唉,隻怪自己不識時務,今後不要再有找對象的想法了。紅衛兵給自己個的被子裏拉屎說自己是頑固不化的臭狗屎。 連40歲的農民光棍也看不上自己。唉,去死吧,不行。 死了就是畏罪自殺,自絕於人民自絕於黨。活著吧,也許有一天還會給自己平反?

1978年她徹底平反了後,她回到了她的母校北大。我聽我班同學說他見到了吳老師。她老了,她的頭發全白了,佝僂著身體變矮了。不過她精神還挺好。吳老師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餘下的時間不多了。她翻譯的書,快出版了。老了,老了,還能趕上好時代。她說要珍惜每一天,再也不能蹉跎歲月,抓緊有限的時間,爭取能給社會做點貢獻才好’。

黃花又說;‘我明天就去上班了。我也要抓緊時間,萬一明年我的癌症複發,我還有要做的事沒有做完’。媽媽說;‘呸,呸,呸。不複發,你胡說。病好了就是好了,再養上一個月,頭發長了,身體壯了,再去上班’。黃花說;‘我的身體我清楚,我完全好了。你沒看?同學們還要剃光頭嗎?我得回去製止他們再為我剃光頭。原來我很怕人笑話,現在不怕了。大家都說現在流行短頭發,還說我的發型好看呢’。爹說;‘去吧,去吧。女大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黃花說;‘這就對了。’

第二天,黃花正要回學校,父親胃和肚子疼得厲害起來了。黃花見父親捂著胸腹部,疼得很厲害。她想到收音機裏說老年人的心絞痛很不典型,比如胸痛、左胳膊疼、牙疼、胃痛、、、、、、等等很可能是心絞痛或心肌梗死的前奏。想到這裏,黃花的心越抽越緊。她對父親說;‘爹,咱去縣醫院吧。萬一是心梗就沒命了’父親也疼痛難忍,於是他們找到村裏有車的好鄰居,他們坐上人家的小麵包車,一同來到縣醫院。

進門就碰見一個在醫院化驗室工作的熟人。黃花說父親上腹部疼,不知是胃病?還是心髒病?熟人說;‘正好,今天心髒專家正在急診當班,上急診吧’。黃花千恩萬謝地說;‘能帶我們找專家看看嗎?’母親趕緊拿出一個信封,裏麵是母親為父親看病專門給醫生的紅包,裏麵裝了100元。熟人說;‘放心吧,我找機會給專家吧。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子給,現在做什麽不得花錢呀。我們本院的看病,也不能白看。我們也得表示表示。不然,人家能給你好好看?’黃花爹說;‘就是,就是。你受累。回頭我再謝你’。

然後熟人帶著黃花爹就進了急診室。於是先做心電圖,又開出化驗單。專家看完心電圖說;‘出現Q波。住院吧。住進來全麵檢查一下,得做個冠狀動脈造影,看看堵了沒有?’父親說能不能開上點藥吃吃看再說。大家不懂什麽叫冠狀動脈?又怕耽誤了病,隻好聽大夫的住了他分管的CCU病房。父親很快在第二天就被推進手術室做冠狀動脈造影。

黃花和母親在手術室門口坐著等待,一會兒,專家醫生出來說;‘你們進來看’,家屬看到電腦裏出現的是跳動的心髒?好像心髒上有三根像人參的胡須似的血管?黃花和媽媽根本看不懂,黃花想了想,剛想問問病根在那裏?就聽醫生說;‘看吧,兩頭細,支個架吧’媽媽說;‘你說了算。支, 那就支吧,聽醫生的’。就這樣,父親被支了架,而且支了兩個。事後醫生說;支一個不夠長,就支了兩個,一個進口的、一個國產的。父親被支架後,要吃好多種不能停的藥,吃[倍他樂克]、[阿斯匹林]、[立普妥]、[波立維]、[依姆多]、[硝酸甘油]、[鹽酸曲美他秦]、、、、、、等。虧了父親有公費醫療,能報銷百分之七十,但是支架隻給按比例報銷一部分,完全自費好幾萬呢。為此,父親好心疼自己支架花錢太多,連上住院用了大量的心髒藥、消炎藥、降血糖等藥,一周就花掉6萬多元。

父親回家僅過了一個多月,就又腹痛難忍,莫非心髒又堵了?這回黃花不找熟人當中介,更不去找上次的大夫看病,就問掛號處的人腹痛掛那個科?掛號的說;看看消化科?如果不對,再來換號。這回是掛對了。結果做了B超,診斷為;膽結石引起的急性膽囊炎,這次是必須住院做膽結石手術了。黃花認為這次的手術才是最應該做的,於是父親就又住院做了膽囊切除手術。自從做了膽的手術,父親再也沒有腹痛過。黃花終於明白了,上次父親的腹痛就是急性膽囊炎發作。黃花後來查書看到急性膽囊炎發作,同樣可以引起胸痛、背痛,心電圖不正常,還會出現Q波。哎,失誤啊,失誤。大夫應該考慮到父親的病可能是膽結石?胰腺炎?而不應該一來就做要先做冠狀動脈造影。要先查查膽和胰腺再做[冠造]才對。因為化驗血後心激酶沒有異常,這說明不是心梗,那就更不應該支架。人老了動脈硬化引起動脈供血不足反應到心電圖上就會出現;T波低平或倒置,心電圖不正常。如果老年人心髒血管沒有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堵,就不應該支架。有個70多歲的老人心髒的三根血管中有一根全堵了,仍然什麽感覺也沒有。原來是在堵的過程中,側支循環建立起來了。有了代償功能了。父親隻要不過度的疲勞和出大力,靠鍛練,慢慢地心髒的側支循環就會建立起來的。

黃花後悔自己不懂醫學常識,醫生讓你們看動態的心電圖,難道你能看懂嗎?隔行如隔山,其實我們根本就看不懂。又不能不聽醫生的,隻好讓父親支了架。支架並不能一勞永逸。支了架還會堵。而且放了支架就永遠不能取出來了。安了支架還不能做核磁,這些情況醫生事前事後隻字未提。再說了,化驗心肌酶並不高,說明沒有心梗的跡像。黃花越想越生氣,很想找醫生理論理論 。

黃花後來聽內部人說;醫院實行科室承包,就是醫生的工資跟效益掛勾。說白了就是那個科室掙的錢多,醫護人員就拿的多。比如急診、住院病房空著,效益不好,醫生拿的獎金就少。父親住院那天,急診室隻住著一個病人,所以醫生就說住院吧,住下好好查查。那天出院時,黃花提前就跟急診算好了費用。因為醫院規定;下午不辦出院手續,隻好先把父親接回家。到第二天上午再來辦出院手續。結果第二天一早來結賬時,還是差1000多元。黃花說‘已經算好了的費用一夜就漲了1000元?’黃花找急診,急診說上次算錯了,以這次的為準。再看看賬單,有好多的自費藥和從來沒有用過的藥。出院證明上病情也寫的特嚴重;不穩定型心絞痛、糖尿病、動脈硬化、冠性病、高血壓三期、氣管炎、、、、。黃花很想追查清楚父親的病和用藥情況。但父親說;‘算了,誰讓咱什麽也不懂來著,以後好好學習點醫學知識,起碼應該了解自己的身體病情狀況就不會掛錯號。咱是掛錯了號,不該自以為是心髒病,隻有掛對了號才能看對了病。通過這次的教訓吃虧長智,咱再上醫院就不會什麽都不懂了。千萬別找醫院的錯了,不然咱以後再來看病就難了’。

後來在一張小報上看到;[從美國進口醫療拉圾]的報道中說從美國進口來用過的舊支架,還說有的是從死人身上取下的。賣到中國後,被不法商將這些支架進貨到一些監管不嚴的醫院,賺取最大的利益。還有不合格的三無產品也被不法商賣到醫院,就是人們常說的醫藥販子。現在流行安支架,連一些中、小型醫院、中醫院、職工醫院、骨科醫院、、、、、也為病人安起支架來。醫生要找手術對象,要練手,要掙錢,就盡可能地動員病人做冠狀動脈造影,心髒血管狹窄不到百分之七十的不該支架的人,醫生讓家屬進來看,讓家屬說;‘支吧,聽醫生的’。黃花的父親就是這麽被支上的。

後來黃花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一篇報道說;美國的一位心血管專家為病人做冠造,發現病人的一根心血管兩頭細,剛要送入支架,又慢慢退出來,因為他發現病人的狹窄是有生以來自然的,就是從娘肚裏就帶著的,是遺傳來的,不支架是對的。除外心髒病後,再查膽、胰腺,果然,是急性膽囊炎引起的心電圖出現Q波。同時胰腺也發炎。一問患者,是患者暴飲暴食所致。患者說他吃烤肉吃的太多了,還喝了記不起是多少瓶啤酒了。黃花認定這個心髒專家給父親看錯了病、支錯了架。她趕忙回去查父親出院交費單上的支架型號。果然,一個支架有條形碼、一個沒有。她想找醫院講道理去。父親說;‘支架安上,就永遠取不出來了。我死了,才能取出來。算了。千萬別找事了。打官司也取不出支架來,還生不少的氣。不然,我就更活不長了’。媽媽也不想讓黃花再找一肚子氣生。從此,黃花看到有賣醫學知識書的就買。她買了[高血壓]、[冠性病]、[糖尿病]、[青光眼]、[乳腺癌]、[肺癌]等醫學書看。這些書看多了 ,她幾乎成了全科醫生,那科的病也懂一點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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