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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處女(22) 分段重發

(2018-03-19 18:22:23) 下一個

黃花向村長請假說姑姑得回去拿糧票、拿工資,天冷了得穿棉衣服。村長想了想說;‘我也去吧。我跟造反派說說讓你姑姑回去吧’。黃花不知該怎麽感激村長才好。第二天,村長、姑姑、黃花一起坐村裏的拖拉機去了省城,進了黃花姑姑的工藝美術廠。

村長拿出他開好的介紹信,找到造反總部說;‘你們把黃素瑛放在我村,村裏沒她的房,天冷了得還要買煤,買煤要煤票。你們工廠給俺村裏送上一車煤吧。我是村長,老革命,老共產黨員。一車煤也不多。你總不能把她凍死吧?那是一條人命呀。再不值錢,也不能不管吧。再說了,是五保戶收留了她的。你們給五保戶送上一車煤,你們把她推到我這裏不能什麽也不管。你們要是不管,隻把她推給貧下中農那可不行。她改造的好得很,她吃苦耐勞,比農村的小夥子還能幹呢。要是讓她回來,那就不用送煤了。不然,你們廠就快快地送煤來’。

工廠造反司令部的頭頭想了想說;‘那就讓她回來吧。回來後,讓她負責全廠廁所和道路的衛生,進行勞動改造’。當天,黃素瑛就留下了。黃花和村長鬆了一口氣。村長走時說;‘你們別用人太狠了。這個人可自覺了。我就是因為她老是找活兒幹,怕把她累壞了,才送回來讓她幹輕活兒。我是老革命、老貧農、老村長,老共產黨員,是最最革命的,革命就要實事求是,對吧?要記住;人做事,天在看。革命就不要做缺德的事。要講良心,不然,遭報應’說完揚長而去。

從北京串聯回來的紅衛兵連夜印發傳單中說;1966年8月18日,毛主席登上天安門城樓,第一次接見‘文化大革命’闖將-----紅衛兵。毛主席身著軍裝,他興奮而嚴肅,俯視城下的大軍,不斷地招手,從東側走向西側。接著是林彪副主席的講話;‘、、、、、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最高司令是我們毛主席。毛主席是統帥、、、、、、’。‘毛主席萬歲,萬歲 ,萬萬歲’、‘林副統帥身體健康,永遠健康’的口號聲響徹天空。這時一個女孩跑上了天安門城樓,把紅衛兵的袖章帶在毛主席的左臂上,她喜悅的心情興奮到極點,已至動作慌張,帶好後她回身就跑,毛主席叫住了她,問;‘你叫什麽名字啊’?‘彬彬’。‘文質彬彬的彬嗎’?女孩點頭‘是 ’並在手心上寫了一遍。毛主席笑著對她說;‘要武嘛’。女孩答應著跑走了。這個女孩當天改名為‘要武’。第二天人民日發表了為什麽‘要武’的文章。這個女孩太幸福了。

毛主席在接見前來慶賀黨中央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決定的首都群眾時,毛主席向大家說;‘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文化大革命運動在全國勢如破竹,轟轟烈烈開展起來。大串聯的大學生、中學生,以及全國各地來的紅衛兵,這些人是來點燃文化大革命的烈火的。北方的往南方跑,廣州市為了接待人滿為患的串聯人員,不得不在公園裏搭起臨時帳棚作為住處。

大穀縣的學生們由此也都走出去串聯了。沒有到過北京的人,都爭先恐後地往北京跑。去過北京的想去新疆、去桂林、去上海、南京、杭州、、、、、大串聯成了大旅遊。這麽好的事,人人眼紅,個個向往。於是城裏的機關、工廠、銀行、書店等單位紛紛效仿學校建起了[縣直機關紅衛兵]、[革命工人造反大隊]兵團、[糧食局紅旗]造反大隊、、、、、、等革命組織。一時間都效仿學生外出串聯了。到了一個地方就和當地的造反派聯合起來批鬥當地的走資派、牛鬼蛇神。散發從中央傳下來的江青、康生等文革小組領導的講話或發表毛主席最新指示和林副統帥講話。他們自稱是革命的播種機,將文化大革命的種子傳播開來了。他們是文化大革命的宣傳隊,將革命的道理、最新最高指示及早傳達到每個人的心理。

外出串聯的人越來越多。導致正常買了火車票的人擁擠得上不了火車,上了火車的全是不買票的紅衛兵。車上人擠人,擠得連廁所也沒法上。火車因擁擠、兩派武鬥等,常常停運、晚點。

毛主席1966年11月25日、26日在首都第八次接見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二百五十萬學校師生和紅衛兵。至此,毛主席已經接見了一千一百多萬學校師生和紅衛兵。大穀的中學生們紛紛去北京,盼望能被毛主席接見,最好能讓主席給自己起個名字就太幸福了。聽說火車滿載超員,到了大穀不停車,紅衛兵就集體攔截火車,火車到站不開門,就從窗口進。進去沒有立足之地,擠得連廁所也進不去,甚至尿在了自己喝水的杯子裏,再從窗口倒了出去。

黃花的二弟不是紅衛兵,但是他跟一個紅衛兵頭頭是最最要好的朋友。那個同學帶著他混在紅衛兵中,給他的胳膊上帶上了[紅衛兵]袖章。讓他也穿了他的一身舊軍裝,胸前帶著十八個毛主席頭像的紀念章。他開始羞得縮頭縮腦的低著頭不敢說話。同學說;‘你怎麽像個女人?忸忸怩怩的,你羞什麽?挺起胸抬起頭來。你不要怕,咱紅衛兵是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馬的人。懂嗎?’於是黃花的二弟就大大方方地跟大家打成一片。

大穀的[紅總]派的造反派們打著[誓死捍衛毛澤東思想]的紅旗和[紅衛]戰鬥隊的戰友們一起去北京串聯了。二弟一回來就講了他們是如何爬火車,如何到北大、清華去聯絡造反派,解決吃住問題。他們在北京了串聯十幾天,終於等到了毛主席的接見。

他說接見前解放軍同誌訓練他們,讓他們排成橫隊,胳膊挽著胳膊向前齊步走,要邁一步,喊一句;‘毛主席’。再邁一步,再喊一句‘萬歲’。再邁一步,喊;‘萬歲’。再邁一步,喊;‘萬萬歲’。然後接著喊;‘林副統帥’,邁一步,喊;‘永遠健康’。再邁一步,喊;‘永遠健康’。一直喊啊,走啊,直練得口幹舌燥。但是大家興奮激動得難以言表。因為這樣他們就能見到毛主席了。啊,真是太幸福了。等待接見是淩晨1點集合,列隊趕往天安門廣場。可是等待是漫長的。直到第二天上午的11點半,接見開始,大喇叭裏響起了[東方紅]樂曲,毛主席、林副統帥等黨中央領導人登上了天安門城樓。他們排著隊,手舉[毛主席語錄],挽起手臂,向天安門,向毛主席走去。不少人激動得流著熱淚。二弟說他也流淚了。

媽媽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問;‘你都跟誰說你上北京見毛主席了’?二弟說;‘還沒跟外人說呢,先跟你們說說’。媽媽說;‘千萬千萬跟誰也別說你見到毛主席了。你冒充紅衛兵,這還了得?對毛主席應該[三忠於四無限],你冒充紅衛兵,就是對毛主席的不忠,查出來可就沒命了’。二弟說;‘啊,真有這麽嚴重?知道了’。

二弟說在北京等待毛主席接見時,[衛彪]戰鬥隊有個姓閻的紅衛兵,因為說了一句;‘哎呀,等了十幾天了,還要等到啥時呀。萬一毛主席不接見我們了,我們不就白等了’。於是有個紅衛兵說他是閻錫山的後代。原因是有一次住宿要登記名字,這同學把他的姓寫成閆,這個姓閻的同學說是‘閻’,是閻錫山的閻,不是門字裏麵三畫畫的閆。寫錯字的同學寧是說;閆就是閻的簡寫,沒有錯,不用改。‘不行,把閻字,改正過來’姓閻的強調說。於是就改過來寫成閻。就這麽點小事,兩人結上了梁子。那個同學悄悄地對紅衛兵頭頭說;姓閻的肯是閻錫山的後代,他堅決不許改性,必須寫成閻錫山的閻,不能是門字三畫的閆。閻字往上說都是同一個祖宗 。說不定他爺爺和閻錫山就是同一個爺爺的後代呢?閻錫山解放時跑到了台灣,和蔣介石一樣,是毛主席的敵人,也是我們的敵人。紅衛兵頭頭聽了後說;‘我們誓死捍衛毛主席,等上一年也願意等。不能讓不熱愛偉大領袖毛主席的人去見毛主席了。我不能犯政治上的錯誤,把不忠於偉大領袖的人趕出紅衛兵隊伍’。當時我聽說了後很害怕,我也怕不讓我見毛主席了。我不是真紅衛兵,是假紅衛兵,心裏總是戰戰兢兢的。我隻好處處小心謹慎,給全屋子的人打開水、別人住宿搶占好鋪位,最不好的床位總是我的。我手舉大紅旗,不怕累。還幫女紅衛兵背書包。我任勞任怨,為大家全心全意地服務,嘿,大家還挺喜歡我的呢。對了,告訴你們吧,那個和閻錫山一個姓的同學被[衛彪]戰鬥隊趕出後,他跑到對立麵‘衛青’戰鬥隊,成了‘叛徒’。[紅總]派的都說他是‘叛徒’。後來聽說他不但見到了毛主席,跟著[衛青]戰鬥隊的頭頭還見到了江青,聆聽了江青的講話。回來後喊著;‘向江青同誌學習,向江青同誌致敬’的口號,到處傳播、印發江青的講話。

二弟又說北京比咱大穀還亂呢。北京的大街小巷胡同的名字全更改了。我陪一個同學找他的親戚,拿著他家親戚的地址,去尋找人民公社街,一路上打聽,誰也不知道人民公社街在那兒?找了好久好久,最後問紅衛兵小將,才找到一個叫[德勝門]的地方。紅衛兵小將說[德勝門]是封建舊社會的產物,所以必須改正。我看到北京的大街上也在遊鬥走資派呢。他們喊的口號是‘打倒劉少奇,油炸王光美’、‘打倒彭、羅、陸、楊’、‘清蒸彭德懷’。劉少奇的汽車也砸了,因為是防彈玻璃,所以砸了半天沒有砸穿。劉少奇反對毛主席,他的汽車有什麽罪?那麽好的車,真可惜,好心疼啊。我們回來時,還在火車站看到被遣送的人的牌子上寫的是[魑魅魍魎]。我不認識這幾個字,就問一個北京的紅衛兵,他也不認得這幾個字。他說;反正地、富、反、壞、右、走資派、臭老九牛鬼蛇神黑九類都是鬼。你看這四個字都有鬼,那就是鬼了。這些人被紅衛兵踢一腳打一拳的,都是逆來順受, 低著頭不敢反抗。我的心就縮的緊緊的,不敢看了。看來文化大革命的紅色風暴,就像一張小小郵票上印的那樣,全國江山一片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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