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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處女(12) 分段重發

(2018-03-19 18:07:59) 下一個

小時候媽媽帶著他和弟弟去廟裏燒香磕頭,讓爺爺保佑他們無災無禍長命百歲。還抽了簽,算了命。算卦的先生說他命好,命中會遇到貴人。黃花就是貴人?不然,怎麽這麽巧?就讓他能背著黃花過河?他心心念念地暗戀著黃花,夜裏做夢,夢到過黃花,就盼著不要醒來,醒來黃花就不在了。他從黃花杏核大眼中流出的熱辣辣的眼神中,從她白裏透紅,紅得就像燃燒的火焰的臉上,知道天時、地利,他就差人和了。因為‘天時、地利、人和’是做事成功的三要素。他從上初中時就暗戀著黃花。天天盼著能遇到、碰到、見到黃花,可又想不出辦法來接近她。他想考上高中後再接近她。沒想到自己沒考上。如今,他能背著她過河,她的前胸緊緊貼著他的後背,她和他心連著心呢。她的身體熱乎乎軟綿綿香噴噴,他就想永遠背著她,背著她得感覺呀,你們誰也體會不到。他體內的那個叫什麽荷爾蒙的上升著,恨不得轉過來抱住她親呀親個夠。啊,夢是心中想,他做夢在浪花翻滾的大河裏,他想留住黃花的香味,就不停地聞自己的手。當愛情的烈火熊熊燃燒起來後,就越燒越旺,燒得他恨不得能再返回去再背黃花一趟。

他很想去找她?不,不行。時機不到,會把事辦砸。忍,忍耐好。小不忍則亂大謀。對。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現在已經良好開端了。自己走了那麽遠了,她還看著自己呢。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他對自己有意。弟弟罵自己是個精神病。他反而更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他欣喜若狂地拍拍弟弟,神秘兮兮地對弟弟說;‘奇妙,奇妙,莫名其妙。告了你,也白告,反正你也不知道’他春風滿麵亢奮不已地自娛自樂著。尤其到了夜晚,他想黃花想得睡不著覺時,就會緊緊地抱個枕頭當黃花,親呀親不夠。他夢見自己當了皇上摟著黃花睡,她的黃花香妃呀,香呀香,香得你如癡如醉,香得你不知天高地厚,香得你夜不能寐,香得你滿床翻筋鬥。

黃花晚上失眠了。13 歲時,李好走了,自己翻來複去睡不著。過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地不在想他。現在馬金龍來了。她閉上眼,馬金龍的音容像貌縈繞在眼前,使她春意昂然。躁動的青春讓她萌發了不害羞的想法;他就是我要找的對象?不,不。莫非這就是老人說有緣千裏來相會?自己暗戀過他。我今年是走桃花運了?不然怎會在滔滔的河水中前心貼後背?幸福的暖流來得太早了。馬上要考大學了,不能讓他幹擾學習。班裏有好幾男生給自己過寫信,自己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自己平平靜靜地悄悄地就都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好了,沒有影響一點兒學習。對,我寫個信。唉。寫什麽呢。人家向你求愛了?沒有。向你表達什麽了?沒有。那你寫什麽信呢。自己要考大學了。如果自己考上,他在農村當農民,自己和馬金龍還有緣嗎?千萬不能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真是亂彈琴,瞎想些子虛烏有的事。難道又是‘情竇初開’了嗎?媽媽常說;心中有事難合眼。唉,不要自作多情了。

1962年底,每年的冬季征兵開始了,今年接兵的部隊是從北京來的。馬金龍夢寐以求的理想就是去當兵,如果被挑上,而且是去北京,那可就太高興了。當兵是農村青年鯉魚跳龍門的最捷近的通道。考大學、考中專馬金龍無緣,招工輪不上自己,連去煤礦、鐵礦、石礦、修鐵路等最苦最累的活兒也輪不到他馬金龍。從農村招工的指標分到大隊也就一、兩個名額,其中走後門的占不少。馬金龍的社會關係中沒有可依靠的關係,隻有當兵是最好的選擇。隻要身體合格,政治條件好,就差不多了。18歲的馬金龍早就盼著這一天的到來。他積極地報了名,而且體檢合格。他的政治上是共青團員,家庭成員、社會關係更是紅的發紫,沒問題。他家祖祖輩輩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是名副其實的無產階級。現住的房子是土改分的。舅舅是共產黨員現擔任的村支書,會關照自己的。他估計自己會被錄取。隻要當上兵,就一定要先向黃花表白,免得這朵鮮花被人槍先摘走。然後在部隊好好幹,爭取提幹。這樣,才好向黃花求婚。然後成為幹部、、、、、結婚、、、、、生孩子、、、、、在北京安家,成為北京人。啊,越想就越覺的前途無限光明,簡直想入非非了。

果然,馬金龍身體合格,又是初中畢業生,比好多的新兵文化高,很快新兵通知書到手了。可是怎麽告訴黃花呢。他思來想去,想不出個好主意。去她上學路過的地方等,就是等上也白搭,她要去上學,匆匆忙忙說不上幾句話。在她放學回來等,誰知她回不回來?她是住校生。因為自己以前等過,結果很難碰上。如果是夏天、秋天,再下大雨,河水漲,就在河邊等黃花,再背著她過河、、、、、、、。

現在是冬天。這討厭的冬天,今年一冬天,連雪都沒下一場,想見黃花的機會真難得。眼看新兵快集合出發了,馬金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在黃花家周圍繞了好幾天,始終也沒碰到。於是隻能用三弟送信了。因為自己的三弟和黃花的三弟有來往。他想寫一封熱情洋溢的求愛信,又怕三弟發現他的秘密,搞不好丟了他的人。再說了,萬一黃花看不上自己,太沒麵子了。想來想去還是先寫了個便條,探探路好些。他讓自己的弟弟送給黃花的弟弟一個便條,他說他要應征入伍了,就要去北京了。有沒有要買的東西?他買了可以寄回來,也不費什麽事。他弟弟替他送完了信,馬金龍就是耐心地等了。等了幾天未有應答。馬金龍失望了,肯定黃花看不上自己了。人家很快就是大學生了,大學生找個當兵的?何況黃花長得那麽美,人見人愛。那我是沒戲了。馬金龍心中升起的熱血,絕望地一點一點涼下來,涼下來,結成冰冷冰冷的大冰塊。

黃花寒假考試前,為了考好,她星期日沒回村裏,在學校複習功課。期末考試完後,學校用同學們勤工儉學掙的錢,給大家放電影。她看了電影和本村的一個同學一起回家。到家後,弟弟給了她一張紙條。她看完不禁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她埋怨弟弟為什麽不早給她?弟弟說;你說過考試不要打擾你,誰知道你什麽時間能考完?怎麽,你想在北京買東西?誤你事了嗎?黃花看看家裏的小鬧鍾已是晚上9點半。農村冬天的晚上,沒有路燈,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弟弟說;‘村裏的新兵都進城裏住進縣招待所裏了。新兵要剃頭、洗澡換軍裝。聽說明天早上6點半的火車去北京’。黃花問;‘肯定嗎?’弟弟說;‘肯定。是馬金龍的弟弟說的,今晚上家屬可以去縣招待所探望新兵到8點。所以,馬金龍的弟弟們都去了縣招待所。明天走時,家長就都不能去送了’。弟弟說困死了,要不是等姐姐,早睡著了,說完真得就倒在炕上就睡著了 。

黃花躺在炕上又睡不著了。她這些日子光顧了期末考試,沒想到馬金龍就要當兵入伍了。他的政治條件很好,本人又能幹。在學校當班長時就被選到學生會當學生會主席。他到部隊提幹的可能性很大。就是自己上了大學,找馬金龍也很般配。找馬金龍就是金雞配鳳凰。不然,為什麽自己的心裏總是放不下馬金龍呢?與李好無緣,而上天讓我和馬金龍有緣相見?今晚是不能去了,太晚了。她把小鬧鍾定到早上5點50分上,把鍾放在自己的枕頭邊。心裏卻好亂,好亂。聽著嘀噠嘀噠的鬧鍾聲,心裏也在鬧、、、、、、明天送馬金龍點什麽禮物呢?自己有什麽好東西呢。女孩的紮頭發的紅綠頭繩,自積攢的不少。男的喜歡什麽?啊、、、、、、想起來了。自己還攢的一支英雄牌鋼筆,還是黃金筆尖呢。還有一個新筆記本。英雄金筆是1956年公私合營前,爹的好朋友‘三合堂’的掌櫃子魏大爺給的。魏掌櫃對爹說;‘送你女兒一支金筆吧。以後這店就公私合營了。我就無權拿櫃台裏的東西送你了’。自從自己當上中國少年先鋒隊大隊長,胳膊上帶上鮮紅鮮紅的三道紅杠杠後,爹高興得跟人們聊天時,總要有意無意地顯擺顯擺自己的女兒是少先隊的大隊長。這筆就是爹獎勵自己的最貴重的禮物,這個筆記本是初中60米短跑第1名得的獎。上麵還寫著自己的名字呢。行了,就送他這兩樣。如果見不到他?或者他不要自己的禮物?反正見到見不到都歇心了。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不中用。聽上天的安排好了。想著想著就想開了,想開了,就入睡了。

丁鈴鈴、、、、、、、一陣刺耳的鬧鍾鈴聲響起,黃花迅速起床,起來先照鏡子。鏡子裏的黃花眼睛浮腫,今天可真不好看,見不見他?她猶豫片刻,見,見。不能放棄有緣相見,不見就沒機會了。她洗了臉,又擦了[海巴巴]油,換上了到過大年才能穿的新棉襖。她圍上了紅頭巾,又照了照鏡子,拿上筆和本就趕緊走。

媽媽睡意惺忪地問她這麽早去那兒?她說有事去學校,就快步出門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一路小跑,生怕部隊提前走了。到了縣招待所,天剛剛蒙亮,還看不太清楚遠處的東西。她走近才看到新兵已經在集合排隊。全是綠軍帽、綠軍裝、綠軍鞋、綠背包、綠綠一片。就是沒有紅帽徽和領章。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那要找人可難了。她就站在隊伍前,耳朵聽著領隊的講話,眼睛在隊伍裏尋找。她完全忘記自己暴露在新兵隊伍的麵前和領隊站在一起,過了好半天,她這才感到很不得體。自己怎麽可以和領隊站在一起呢?隻聽得領隊的一聲令下;‘稍息,立正,向右轉,齊步走’。部隊就雄糾糾氣昂昂地開發了。她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隊伍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隊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她聽到了她久盼的聲音;‘黃花、黃花’,她大聲地‘哎’了一聲。隻見馬金龍飛快地跑過來把一包用新毛巾包著的東西塞到她手裏說‘給你,等我的信’,她也趕快把手裏的東西趁機給了他。馬金龍轉身飛快地又進入隊伍裏找不到了。他就像一滴水,滴進了滾滾流淌的河水裏嘩嘩的流走了。

隊伍走得很快,她盲目地跟在部隊的後麵走。到了火車站,再也沒見到馬金龍。穿軍裝的都進去了,家屬都不讓進。一個新兵的父母來了。手裏的吃的沒給上兒子,眼淚汪汪地說;‘再早點就好了’。黃花這才打開這個包,是6個大燒餅。她安慰這對父母說;‘叔叔,沒事,餓不著。你看,部隊發6個大燒餅呢。’這倆人湊過來看。看了後又說;‘這接兵的火車是慢車。一路上接新兵,停好多次呢。要十幾個小時才能到北京呢。聽說到了北京就下午或晚上了,我們可什麽也沒給帶上。一個大小夥子6個大餅不夠吃的’。另一個送新兵的家屬則說;‘部隊有規定,隻要入伍了。就吃部隊的飯,家裏送什麽也不能吃了。你想想,你送了好吃的,可你兒子管不住自己的嘴,使勁吃,萬一吃壞,拉了肚子,誰負責任?是不是這麽個理兒?’這兩個沒送上吃的的父母,心理豁然開朗,破涕為笑。擰著的眉頭舒展開來。黃花聽完,眼裏溢滿了淚水、、、、、。她心疼馬金龍要餓一整天了,她趕快轉身走開了。感動、激動、心疼、愛的淚水隻能到沒人的地方去流了。

她手裏拿著6個大燒餅。這6個大餅壓得她不知該往哪兒去?去學校?去馬金龍的家,把大餅和新毛巾給馬金龍的父母送去?不行。那樣就麻煩了複雜了。馬金龍說給自己的。沒有經過馬金龍的同意就去他家裏,我和他算什麽關係?得,還是回自己的家吧,不行,早上就告訴媽媽去學校了。她慢慢地走著,想著馬金龍一天的飯全給了自己,他吃什麽呢?他餓上一天會胃疼的。也許別人吃不了會給他?不,隻有不夠吃,不會給他的。她後悔不該拿著這6個大燒餅,還有毛巾。他把新發的毛巾也給了我,他洗了臉沒毛巾可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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