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奇石

職業: 外科醫生 業餘愛好: 旅遊, 文學, 京劇, 工作之餘喜歡寫些懷舊散文, 隨筆
正文

老年人財產(更多為遺產)風波 ---- 家長裏短之二

(2020-08-14 09:58:03) 下一個

 

       人類大概自打有了財產私有製後,就開始為財產爭奪不休,而人們對財產的積聚又是沒有止境,直至到死亦不肯放手。紅樓夢“好了歌”中唱道“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終身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巴爾紮克筆下那位葛朗台死前那句“把一切照顧得好好的!到那邊來向我交賬。”他與“儒林外史”中那位為了兩根燈草不肯咽氣的嚴監生都是積攢了大量財產,臨死都不願把財產放手的中西方守財奴的典型。因了財產,自古以來,人類就為了它演繹出了不知多少爭奪財產特別是遺產的鬧劇。古代早期估計還沒有有關財產分割的規定,往往由家族中的長輩出麵解決,我們家鄉那邊以前都是由娘舅出來操持,但現在關於財產特別是遺產的糾紛都會訴諸法院判決。我曾見過漢代沛郡太守何武憑劍判遺產的記載,說他某日受理一件遺產繼承案,原告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被告是他姐姐姐夫。原來,該少年三歲喪母,父親家產有二十餘萬,在其病危時,為怕他死後女兒女婿會為了遺產禍及兒子性命,於是召集族人到場,寫下遺書,把全部財產都留給女兒,隻留一支寶劍,等兒子到十五歲時給他。待他長到十五歲,巳經懂事了,就向姐姐要那支寶劍,可夫妻倆卻不肯,於是他就把他們告到太守何武處。太守當堂傳來其姐及姐夫,並要他們把寶劍帶來。何在大堂上宣讀了遺書,問夫婦倆為什麽不把寶劍返還?夫婦倆無言可答,何武就說,這老翁事先料到他死後,如果把財產留給小兒子,那他必然性命難保,隻得把財產暫時寄女兒處。他揚了揚劍,說老人用這劍暗示著當兒子長到十五歲能保護自己時,告到官府如遇廉明官員,或許能明白其苦心,以此劍作為決斷遺產歸還他兒子的含意,於是把財產全部判與兒子。若以現代的眼光來看,何武僅憑一把寶劍就全盤推翻原來書麵遺囑的解釋相當牽強而主觀,但這必竟是發生在兩千年前的古代。該案最早記載於東漢泰山太守應劭所著的“風俗通義”中,西晉和凝撰寫的“疑獄集”卷二中也收錄,南宋宋克所著“析獄龜鑒”中也有記載。

       民國時代盛宣懷的女兒七小姐盛愛頤絕對是當今所謂的白富美,不過她可不象如今的那些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人家還真是個才女,精通英語,能畫善繡,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可謂名門閨秀。她一生曆經波瀾,與宋子文有過一段情緣,還創下當年轟動一時的官司,該案被稱為民國女權第一案,且以勝訴獲得五十萬遺產告終。可惜她命途多舛,晚景淒涼,最終住到了工廠的汽車間,緊鄰糞池,開門即是菜場;然而即便如此,她卻心態平和,常拖著一張小椅子,坐在家門口,吸著親戚們從海外寄回的雪茄,從嫋嫋升起的煙霧中似乎看到了前塵往事。其優雅的恣態,不愧為名門望族出身,絕不是當代那些暴發戶能望其項背的。這盛七小姐的官司必竟亦年代久遠了,今天的年輕人可能知道的也不會太多;不過近年有關鄺安堃的遺產官司倒更是鬧得沸沸揚揚,不僅在上海,也許還流傳至全國醫務界。因為鄺是全國有名的內分泌學科的領軍人物,是瑞金醫院的一級教授。1976年,鄺的妻子去世後,一個人獨居了十二年,後其子給他找了個小保姆。不想日久生情,86歲的留學生,蜚聲海內外的醫學專家居然決定與這位來自紹興鄉下隻有初中文化、才23歲的小保姆結婚,當然招來全家反對,而也許是老年人的愛情真的如老房子著火,沒救!鄺老這回真的是吃了秤鉈心,兩人登記結了婚,由此與兩個兒子為了財產打了場官司。最後是將他與前妻共有的永福路的一幢花園洋房賣了59萬美元,其中39萬歸鄺,兩個兒子各得10萬。鄺與少妻重又在華山路購了一幢別墅,為了裝修此房,他與小保姆,哦,現在該稱少妻,租了公房居住,直至去世。這小保姆倒也真能幹,把老人家哄得團團轉,還為她設法進了醫學院的夜大中醫班學習,又將她的戶口轉到上海。1992年八月,老教授在上廁所時跌倒昏迷,發現時巳仃止呼吸,一代名醫就這樣在旁邊一個人也沒有的廁所中孤零零的去世,真的令人嗟歎。追悼會過後,律師宣讀了鄺生前遺囑,遺囑中將他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全部贈與少妻。為此兩個兒子又以遺囑係偽造及虐待父親為由將小保姆(在他們心中她就是小保姆)告上法庭,最後卻敗訴。小保姆安享千萬 遺產,不久與她讀夜校時的同學結婚了。此案件當年轟動一時,中央台十二頻道法製節目中曾專門播出,影響甚大,特別在醫務界,說什麽的都有。絕大部分都感到這老人家真是為她人作了嫁衣裳,但法律就是法律。不過這也真應了紅樓夢中那“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令人扼腕!

       以上說的都是陳年往事,現今的社會現實、人際間關係的複雜,遠非古代能比,甚至與十多年前也大不相同,財產特別是遺產的糾紛越來越多,為此家人反目,親情支離破碎之事如同家常便飯。平日街談巷議中,也成為家長裏短中最多的話題。本文所寫即我聽說的有關這方麵的情事,其中有的主人公還是我熟知甚至時相過從的,讀者諸君若有閑暇願看我這篇拙文,先在這兒深表謝忱。

                                                        一

        這對夫妻原是正宗農民,十多年前還在成日為生計擔憂。也是他們時來運轉,也許應該說他倆獨具慧眼,不幾年,居然財源滾滾,資產達數千萬(那可還是十多年前)。其發家之路其實也很簡單,開首就是向村裏租賃了一些土地種樹及草皮,那幾年國內的一些貪官突然心血來潮大搞綠化,他那些樹木與草皮為他掘得了第一桶金。後來又買通市裏的貪官 ,在我們故鄉的湖邊建了一個所謂的蓬萊仙境,從外地山區購進大批古樹名木名石(那些地區當年還很窮,把這些老祖宗給他們留下的財富很廉價的賣掉了),一轉手又狠賺了一筆;還在這個風景名勝區開了所謂的農家樂,裏麵有高檔餐飲,給那些貪官公款吃喝拿。沒有幾年就成了我們那裏一個身價過億的富戶了,新聞媒體也如蠅逐臭,趨之若騖,他那個臉似煮熟黑藕身段似冬瓜的老婆還上中央台二套節目大談其她的炒所謂綠色股票經。更讓他們資產暴漲還得感謝把他們扶上今天土豪身份的貪贓枉法前市委書記的落馬。新上任的書記說在湖邊風景區搞什麽農家樂及餐飲汙染環境,所有湖邊的類似設施必須全部拆除,但當初雖是那貪官書記批準卻是有市政府紅頭文件的,在法製健全的今天,經法院解決,一下賠了他三個億,當初他僅化了二三百萬投資,卻在短短的幾年中翻了上百倍。想想這兩個當年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農民,不過短短的十多年功夫就搖身一變躋進我市有名土豪行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對夫妻竟然除了會歪歪鈄鈄的寫自己的名字外,居然大字不識半籮筐,真令人大跌眼鏡,莫怪老百姓要說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了。

       說話到這兒,這對夫妻也算修成正果了,不知他們老祖宗做了那些積德的事,讓他們從臉朝黃土背朝天的一介草民白日飛升,一躍而成坐擁錢城的土財主了。夫妻倆也早巳到了奔七的年紀,家中是兒孫滿堂;不過還真應了那句千古名言:飽暖思淫慾,那位貌不驚人身高不滿六尺(據說有次交警在十字路口攔下一輛行駛中的高檔橋車,原因是駕駛座上沒有見到駕駛員,就很奇怪,怎麽巳經有無人駕駛汽車了?仃下一看,原來是這位老兄生得實在太矮了,坐在椅子上對麵連他的頭也看不到)的暴發戶居然有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這些女人年歲跨度甚大,其中有三位還有了“愛情的結晶”。其實這麽多年這老男人的拈花惹草雖非盡人皆知,但其著名度倒頗高,隻是那位糟糠老太太尚未知曉,若是這瞞天過海的事不戳穿還可暫時不破壞家庭中和諧的動態平衡。事情就壞在賠到了三億這大好事上了,為了這三億從天上掉下的金塊頭,老太太和她親生的子女就開始了財富保衛戰,與那幾位沒有名份的小字輩女人及她們的子女開展了財富爭奪戰。除了文鬥更多的是武鬥,不免多次驚動了110,事情鬧大了,還涉及了重婚等法律問題。當然最後得通過法庭解決,不過此中情況複雜,聽說官司打了近兩年,還未最後解決,目前還在進行中;而我們這位被以前市政府那些一身正氣的官員捧為先進民營企業家的老登徒子卻突發腦溢血,如今正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監護病床上,除僱傭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嫗外,身邊並無一個親人。知道他這段發家史的人不禁發出“夫妻本是同林鳥,錢多來時各自飛”的概歎!

                                                            二

       本文主人公是我高中同學,平日關係還不錯,與他同窗到高中二年級

下半年。當年大煉鋼鐵,半夜還得拉風箱,大家是又累又餓,食堂裏隻給我們能照見臉的稀粥與蘿卜幹。有天晚上,他爬進食堂偷了幾盆紅燒肉給大家分吃了,我們吃得很高興,覺得他很仗義,同時也認為就這麽幾盆肉,沒什麽大不了。不想第二天追查食堂裏紅燒肉失竊事件,一查就查到他頭上,不幾天就作出開除他的處分(關於此事我在拙作“大躍進年代那些趣事兒”一文中曾提及)。我們這些沒出息的東西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承認也吃的,我後來想若是大家都出來承認的話,那麽他就不會被開除了,法不責眾麽。所以我們這些饞嘴又膽小怕事的家夥一直覺得有些兒對不住他,雖然他被開除了,但還常與他一起玩。不久他就被安排進工廠當了一名工人,從學徒開始,慢慢也熬到了出師,還仗著家庭出身好,被提拔為車間主任,並與一個女工結了婚。那時候我們也都巳參加工作,在家鄉的同學都被邀請去參加他的婚禮,他把我們這些老同學一個個向賓客介紹。八十年代初,他被廠長看中當了供銷科長,這供銷科長雖官兒不大,可手中卻有實權。當年鄉鎮企業開始興起,有的企業要向他們廠裏購買原材料,雖然開始那幾年還未時興回扣,但請吃是家常便飯,於是我們這批老同學也就成了陪客,大家對他很是奉承,他也總向人介紹我們說都是高中要好的同學, 特別是有點官銜兒的同學更是每次都要隆重推出。不久廠裏換了個廠長,新廠長想提他手檔上的人,就把他調去當保衛科長,他一怒之下辭職不幹了,並且開了一個皮包公司,因為有我們同學中實權人物的幫忙,生意做得很紅火。手中有了錢,他開始有點嫌棄那當工人的老婆了,而且不顧巳有兩個兒子,決然與妻子離婚。我們大家開始都苦口婆心勸他,說他貧賤之交倒是沒忘,不過糟糠之妻也不能忘,卻是一點沒用,其實他當時早巳與一個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姑娘好上了。他妻子倒也不難為他,同意離婚,為表示他的歉意,他把父母留下的房子給了妻子,淨身出戶,兩個兒子由妻子照顧,他負擔他們的生活費。他與他的新婚妻子住在當初廠裏分配給他的房子裏,這第二次婚禮他並沒大操辦,同學中也隻我們幾個平日特別要好的參加了,其中原因一是覺得自己與那女的年齡相差太大,有點難為情,二來也怕兩個兒子到婚禮上來吵鬧。

      他與第二任妻子的婚姻維持的時間並不長,因畢竟相差了十來歲,何況他的皮包公司不久被查關掉了。那女的提出離婚,他當然相當不願,但女方的叔父在市政府工作,大小也是個科長吧,他胳膊扭不過大腿,離婚時還把那套廠裏分給他後來房改時買下的那房子也被法院判給女方了,他第二次又被淨身出戶。此時他情緒差極了,想想大半輩子過來現在連個安身之處也沒有,於是想起了前妻,想複婚,前妻念在夫妻一場,倒也同意讓他回來;不想兩個兒子卻不認他這個爹,主要是怕他回來住。萬般無奈下,我們一個老同學有套舊房暫時不住,就借給他棲身。另外有個同學介紹他到親戚家開的一家公司工作。對兩次婚姻的波折,他對男女之事也看淡了許多。這樣他一個人生活,也安定了幾年,但隨著年歲的增大,看到老同學們夫妻出雙入對,很是羨慕,不禁又想重組一個家庭。我們有個女同學剛巧有個老閨密守寡多年,女兒巳成家立業,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自己經營著死去的丈夫留下的一家公司也頗感吃力,所以急著想找個老伴。經那位女同學的牽線搭橋,婚事一說就成。他在社會上跌爬滾打這麽多年,現在幫妻子經營,很是得心應手,女的也感到現在生意上有他操作自己省力不少,於是就把公司的事基本上都托他打理。夫妻中雖說不上十分恩愛,也總算不錯,這樣平平淡淡的兩個結婚也有六七年了。那年快到年底,夫妻倆開車去安徽催討欠款,回來時到鎮江附近天下起了大雪,駕駛員建議說是不是在附近找家旅館住一夜到第二天再走,他妻子也說這深更半夜的又是大雪路滑,安全第一,就想從高速公路上下來就近找家旅館,他卻說還是早點回去,年關臨近公司裏事情多。他妻子拗不過他,隻好繼續開車往家趕,不想真的出事了,車子撞出護攔,他坐在付駕駛位置又沒帶保險帶,當場撞成重傷,其他兩人倒僅擦破些許皮。因車巳毀損,於是打了120及110,把病人先送往附近醫院搶救,終因傷勢過重,沒過幾個小時就死亡了。屍體運回來後,火化前通知了他前妻與兩個兒子,他前妻不想來,說由兩個兒子參加葬禮。那天的追悼會,在家鄉的所有同學都去參加了,再加上他朋友也多,所以葬禮挺隆重,因他平日喜歡大家以老同學稱他,所以我們每個人送的花圈都寫老同學千古。

       到此他的一生應該算是落下幃幕了,然而讓他死後也不得安寧的是為了他的身後事,卻是迎來了一場頗為持久的官司。因了他是突然過世的,死前並沒留下什麽遺囑,兩個兒子得知父親死訊後,還沒等火化,就開始與後母為財產事爭執起來。這對寶貝兒子說起來也真的可算是逆子,從小缺乏管教,兩人連高中都沒上,早早的混跡在社會上,大的因打群架傷了人還入獄三年,放出來後也沒個正經職業,還在啃老母親。小的稍為好些,也隻是個工人,雖然娶妻生子,但經濟條件也甚差。弟兄倆平日與父親從不往來,這次知道其父死了,覺得發財的機會到了,因兩人知道後母有錢,住的是別墅,開的是豪車,又經營著一家效益很好的公司,所以早就作好了乘機敲一筆的打算。於是借口父親有大筆遺產在後母處,此次又是為公司討要債務罹難的,不僅提出撫恤,還要求分割父親留下的遺產。他的後妻就一個女兒,見這兩個從未見過麵的男人吵上門來,也無法招架,就把我們這些老同學特別是當初那位當紅娘的女同學請了去,要我們主持公道。因為同學們都知道他當初落難時,是她收留了他,所有財產都是她的,不過因當初法律意識不強,沒做過婚前財產公證。作為我們這些熟知死者生前財務的人當然出場作證,並給雙方調解,那女的也很高姿態,說雖是半路夫妻,總算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同時也感念他這幾年為公司的付出,所以願意出一筆錢給弟兄倆。當場大家為他們協調,女方答應拿出五十萬元。我們都覺得這也比較合情合理的了,那知這對寶貨,他們的期望值豈是這區區五十萬能滿足的,當場就出言不遜,說這是打發教化子,除了錢外,還覬覦她的那幢別墅(這別墅按當時的市值早巳超過千萬了)。我們大家覺得這兩小子真的太無理,純粹是想敲竹杠,在再三勸說無效下,就勸這女的向法院起訴,於是就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當然最後以這兩位難兄難弟敗訴告終。這也真應了我們家鄉那幾句話:敬酒不吃吃罰酒,蠟燭——不點不亮。後來我們老同學聚會時還會不時提起這位老同學,說他一輩子仗義要朋友,怎麽生下這對無賴賢昆仲,讓他在地下也不得太平。對他的那位妻子大家倒是讚賞有加,因為她贏了官司後,不僅給了兩兄弟一筆錢,還因為知道他那前妻生活拮據,讓那位紅娘女同學給他前妻送去了十萬元。

                                                       三

       上麵記述的遺產官司都是在有錢人中發生,一般人可能以為不是大款家可能就不會有什麽財產糾紛了。其實不然,近十多年來,國內房價飛漲,那怕才四十來平米的一所公寓房,動輒也值好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於是為了這房子的官司就越來越多了。我有一位初中女同學,因為家庭經濟困難,所以當年沒有上高中,早早的輟學工作了。隨後結婚生了一對兒女,夫妻二人工資都不高,幸虧當時廠裏分配了一套公房,因他們一家有四口人,所以還特別照顧,分的是四十多平米的“大”中戶。本來一家與當年大多數人家一樣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可惜噩運降臨,她丈夫在一次事故中喪身。那年月法製還沒有如今這麽健全,隻賠到了很少一筆錢,她就靠著她微薄的工資帶著一雙兒女苦度光陰。丈夫過世時她四十還不到,也曾有人關心她給她介紹對象,但她怕子女受委屈,所以一直未重新嫁人,總算兩個子女也各自成家;而她也老了,並且多年的操勞,落下不少毛病,身休很不好,此時想去女兒家與女兒一起生活,女兒卻說她的房子小,哥哥房子大,應該去哥家。到兒子家,兒媳婦又借口說她父母也要照顧,若再加上一個老人,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妹妹家人口少,還是去妹妹處吧!兄妹倆相互推諉,她隻得仍然一個人生活。不久,她得了腦血栓,半身不遂,幸虧她妹妹的女兒剛從工廠下崗(說起這工人下崗,不知那個混蛋想出來的,傷陰騭),可以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於是她這姨外甥女就與她一起生活。那一對不孝子女總算舒了口氣,除了偶爾去趟母親處,總是借口忙,把老母就丟給了表妹。

        這姨甥倆相依為命一起度過了八年,這外甥女倒真有良心,對這位姨媽服侍得盡心著力,她姨媽後來病情越來越重,不能起床活動,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年居然沒有睡出褥瘡來,也是非常的不易了。為了感謝外甥女對她多年的照顧,老人臨終前寫了張遺囑,她過世後現在所住的房子留給外甥女,還有曆年節省下有六萬多元錢也贈給外甥女。

      她過世後,喪事剛辦完,那對不孝子女就要表妹把房子騰出來,還追問娘這麽多年的工資都到哪裏去了。這表妹當然不肯搬出去,於是表兄妹表姊妹間就鬧起了矛盾。她外甥女當年曾來我家做過幾次鍾點工,閑談中得知她的姨媽竟是我初中同學,在她的帶領下我還曾去探望過這位初中同窗。出了這事,她就來找我幫忙,我說這事不經法院沒法解決,所以就幫她找了我同事當律師的兒子為她打官司。後來聽這位律師告訴我,那兄妹二人不承認遺囑是其母親筆所寫,即使是親筆所寫,也是受了外甥女的蒙騙,所以認為無效。後來法院經調查確認這對兄妹對其母未起贍養的義務,最終執行了遺囑,隻是因為當年那房子是父母親共同擁有,所以由她外甥女給了這兄妹倆一點補貼,才算把這樁官司了結。

       隨著法製的健全,法律意識的普及,當今社會關於財產的民事訴訟越來越多,這也不能不說是社會的進步,但是從一些財產糾紛中也可看出當今人們對金錢的過分追求,什麽親情、愛情、友情在金錢麵前統統一文不值。為了錢,兄弟鬩牆、夫妻父子(女)反目、朋友斷交成仇之事屢見不鮮。特別是一些年輕人,把啃老當成是理所當然;而我們這一代人中也著實有些老曲辮子(此為我們家鄉俚語,意為又傻又憨的人),一生節衣縮食,甘為兒孫作牛馬。我有位朋友,當然是當過官的,曾在一次酒酣耳熱之際,很高興地告訴我說他連才七八歲的一個孫子一個外孫女的房子都巳安排好了,我當時聽了,甚是吃驚,覺得他真可謂是極品孝子孝孫。當下別的沒說什麽,就套用了紅樓夢裏那句:“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子孫誰見了?”也不知他醉意蒙矓聽清楚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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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Vivian32817 回複 悄悄話 這就是生活。隻是難得有人拎得清。
劍門奇石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奮鬥小米粒' 的評論 : 是的謝謝
奮鬥小米粒 回複 悄悄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盡是些狗屁倒灶、雞飛狗跳! 用錢買來的親情不是真情!
隻不過,長輩們明明知道,但能想開的又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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