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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享茶滋味〕陳泠西/麥恬

(2018-04-22 16:28:34) 下一個

 

《慢享茶滋味》 文:陳泠西  誦:麥恬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後豈堪誇。
(唐·元稹)

動人的芬芳,楚楚的形態,夜來陪明月,清晨對朝霞,多麽詩意而風雅,真可謂“睡起有茶饑有飯,行看流水坐看雲”。也許正是因為愛極了元稹的這首寶塔詩,所以才喜歡喝茶,喜歡那種清清的淡淡的滋味,優雅、平和、從容、淡定,微微的幽香,似有似無的甘甜,深藏不露,恬淡鐫永。那種感覺,就好像低音號或薩克斯管,緩緩地、一絲一絲地在胸腔裏蔓延,逐漸擴散,有著玄遠而沉實的魅力。

最初我是不懂喝茶的,喝得粗野,喝得豪放,喝得隨意,圖的隻是解一時口渴,更別說欣賞。時日久了,也漸漸喝出一些門道,能慢慢品出茶的優劣、種類,此時喝的仿佛已經不是茶水而是滋味,甚至都不是茶的滋味,而是內心和人生的滋味。

不同季節或一日之中不同的時間,喝著不同的茶,像極了生命中或涼或暖的時光。不同的是,生命中太多的是平淡,而心靜下來,茶裏,卻總有滋味。

人心不同,各如其麵,品茶也是。用心靈去感悟茶的滋味,就好比是“月印千江水,千江月不同”。有的皓月千裏,有的浮光躍金,有的“掬水月在手”,有的“江清月近人”,有的“秋月春風等閑度”,有的“江天一色無纖塵”,有的“瀲灩隨波千萬裏”,有的“湖光秋月兩相和”,有的“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有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月至一輪,印象各異。

茶道如月,人心如江,喝茶的人不同,茶的滋味自是千差萬別。個人很是欣賞周作人先生關於茶的論述:“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話來說,可以稱作忙裏偷閑,苦中作樂,在不完全現實中享受一點美與和諧,在刹那間體會永久。” 順其自然,無心而為,要飲則飲,從心所欲,不拘泥於飲茶的程序、禮法、規則,貴在樸素、簡單,於自然的飲茶之中默契天真,妙合大道。

“喝茶當於瓦屋紙窗之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塵夢。” 這段文字讀來讓人不禁心頭怦然一動,由“半日之閑”到“十年塵夢”,這已然是十足的禪悟的境界了。知堂老人的禪悟得之於茶,這片刻與茶共度的時光,比十年浮生,讓人覺得更有韻味。茶,恰恰與禪一樣,讓人平靜,讓人超脫,讓人在冗長的世事當中保存一份純真,保留一份尋常心。

“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取深清。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處腳,鬆風忽作瀉時聲。枯腸未晚禁三碗,生聽荒城長短更。” 千多年前的蘇東坡,可算是道盡烹茶之要,夜間他乘月到城北倫江取水,遠於塵世,取於流水深處,一塵不染,清澈澄明,又貯月光之精,我想,蘇東坡的這瓶水絕不會亞於陸羽所謂的上等山水了。歸到家中,生爐煎茶。看那水沸如雪乳,蟹目生、魚眼起;聽那煮茶聲,嗖嗖如鬆風帶雨鳴,未飲便先心神俱蕩,孤窗外,偶爾傳來長長短短的更聲。這樣的一個夜,真是“禪心夜更閑,煎茶留靜者”。句句皆奇,字字皆奇,可謂言有盡而禪意無窮。

也有人說,茶雖有優劣,但茶真正的品質卻不在茶具、茶葉和水質,而在於你純淨的心。縱有萬念,泡茶隻需一念,把心靜下來,注意每個動作,盡量輕巧、緩慢,清楚地知道你把茶葉放進壺內。把水注入壺中時,手提壺把,知道你正在傾注開水到杯中。喝茶的時候,秉持正念端起茶杯,輕輕聞一下茶香,那兒有陽光、有雨露、有大地的溫潤,有蜜蜂、有蝴蝶的舞姿……再點一枝香,茶禪一味,清一清塵汙俗垢的心,暫去塵世之念,暫了虛妄之心,暫生出塵之想,進入神思所能觸摸的最陽剛與最陰柔的空間。直到手中的那杯茶已飲盡,空杯在握,還能感覺到茶在杯中的熱度,絲絲縷縷滲入心底。茶香、檀香、心香糅成一片,而人已浮在芬芳之上,覺得世上萬物無不可以飲:山可以飲、風可以飲、夜色可以飲、心情可以飲,萬物是茶葉、感覺是水、境界是茶香。這大略是解了茶的真滋味。

品茶之餘,工作之於我,是事業是功名,可從現實的角度看,常常是必須堅持的苦役,如若沒有強迫自己閑下來喝茶甚至發呆的時光,也許苦役早已不堪重負。於是我逐漸明白,正是因為有了類似喝茶這些看似無用的事,來平衡了生活中必有的苦,甚至有時覺得這些事才是人生中最有用的事。蘇東坡所求不過是:“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 何況我等芸芸眾生。人生是條單行線,如若隻為目的而忘了過程,人生其實才真的是苦役。

其實,喝茶也好,發呆也好,又或者其他,都隻是手段,讓心靜下來一些,這才是目標,心不靜,幸福來不了,人沒有更多與內心對話的機會,生命鮮活不起來,總要有個機會和忙亂告別,於方寸之間看時光靜靜地流淌,在不完全現實中,享受一點美與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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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t 回複 悄悄話 看過水滸的人都記得黑旋風李大將軍吃魚的豪態;一條魚拿起來,舌頭從左往右一刮,半條魚沒了,翻過來再一刮,隻剩魚頭和骨架了,至於魚肉中的小刺,傷不著李將軍,他的舌頭口腔和腸壁是帆布做的,小小魚刺奈何不得。若是端上西湖醋魚要他慢慢品嚐,他會叫道:嘴裏淡出了鳥來,多拿幾條,看我刮吃給你們看。
這是吃魚。喝茶呢,原來也有這麽些道道,唐代大詩人的口腔和食管是詩做的,茶入口,這每一分的推進,都要合著平平仄仄的韻有鑼鼓伺候,急不得。要是擱李將軍呢,怕是等不得茶水從細壺嘴裏流出,而要揭開壺蓋,連茶葉帶水一口吞了。尋常人會燙著,可李將軍不怕,再熱的茶水也燙不了他的舌頭口壁和食管。所以說,喝茶,在乎的不是什麽茶,在乎的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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