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之令

真的很久以前就想記下來那天的情景，否則越來越老，說不一定哪一天就真的忘記了，嗬嗬...

 

收到來信的那一天下午，我的心就已經在不停的計算，接下來的幾天裏都是在恍惚中度過的。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非常的順利。我翻出了十年前的那個背包，背包的挎帶上還綁著那個你從天水買來的黃絛巾。這個背包放在櫃子裏那麽久了，這條絲巾的顏色竟然還是那樣的鮮豔，我把它挎在肩上，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發覺我也是一點都沒變啊，忍不住的偷偷笑。

 

去見你的那一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仔細的洗漱打扮自己。對著鏡子好一陣的端詳。好像鏡子中的人就是你，我在看著你，你也在看著我。末了，暫時和鏡中的你道一聲別吧。

 

跨上背包，包裏裝著一個食盒，裏麵有你最喜歡的糖酥餅，還有一罐清水，幾隻水果。我們約好的時間是在午後，我計算著如果走路過去的話，那麽我現在就要出發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好像十年前走得那樣快，我可不想氣喘籲籲的站在你的麵前。要是滿身是汗那該多丟人啊。也許我應該坐車去那裏，但是我也不想就這樣坐在家裏等，或是早早的去到那裏等你。我希望就是準時準點的到了那裏，正好看見你遠遠的走來。

 

最後我還是一個人走著去的。還好路上總會有陣陣涼風，時時有飛鳥鳴叫，讓我既不覺得勞累也不會感到寂寞。走著走著就會不自覺地走快，我就提醒自己，不要心急，時間還早。於是放慢腳步，可是不一會兒就有變得快了起來，哎.....

 

難為你還記得那片野湖，過去每年初夏的時候，都會去那裏看荷花。劃著一隻小船，悠悠蕩蕩，在荷葉中穿行，墨綠色的湖水映著我們的笑臉。一漿就會蕩出很遠，小船晃動著就像我的心跳一樣。

 

好像我走錯路了？那座小石橋怎麽不見了？想是我許久都沒有來了。那條石子路還是依稀從前的樣子，轉過那片果園就應該是看得到野湖了。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了。我要歇下來喘喘氣了。嗯，休息一下，涼風來的正好。刮來了荷葉的清香和蓮藕的味道。我確信自己沒有走錯路，應該就快到了。再走幾步，轉過這片果樹園子就應該能看到了。

 

眼前的那個人，不就是你嗎？哎呀，一陣討厭的風吹進了一粒沙子在我的眼中，讓我低頭慢慢把它揉出來。嗯，就是你嘛！我不會看錯的。沒想到我緊趕慢趕的還是落在了你的後頭。你說你也是剛剛到，哎，那就好。這樣我們就都不會等得那樣辛苦了。

 

我知道你是故意說給我的，其實你早就到了。你都找好了一條小船，不大不小，正好像是我們從前劃過的那樣的兩頭尖尖的小船。好吧，我來劃槳，你來指路。時間的空隙好像一下子就不見了。你還是十年前的那個樣子，可我呢？湖水還是墨綠色的，荷葉更加的茂盛了，大大的白白的荷花一朵朵漂亮極了。你說你要再去看看湖心的那個小島，看看那個島上的亭子還在不在？好的，穿過這片荷塘就到了。

 

亭子還在，十年的風雨也沒有給它留下痕跡。隻是島上野草茂盛了許多。也許是往日平穩的生活不再了，很多的人離開了城，新住進了的人也沒有了往昔的興致。是啊，我也不是很久都沒有來過了嗎？

 

我們相扶著上了小島，那在你臉上流淌的是眼淚嗎？看你閉著眼睛背靠著柱子的樣子，我開始傷感，哎.......

 

我真沒想到你會帶著酒來，在早上的時候我也真猶豫過，是不是要帶一壺酒呢？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晚上你還要趕路回去。沒想到你還是帶來了一壺酒。我當然沒有忘記我們說過下一次見麵要好好的喝喝酒。

 

時間過的好快啊，轉眼就太陽下山了。我們說了很多的話，我現在還是都記得，一句一字都記得。

 

回去的時候還是我劃船，你坐在我後麵。慢慢的你伏在我的背上，側著頭貼著我的肩，夕陽把湖麵染成了紅色。我們相擁的身影長長的鋪在湖麵。天色越暗，我們的身影就越長。我們就這樣任憑著小船在水中漂蕩，在荷葉中穿行......

 

這時在我的耳邊傳來你輕聲的吟唱，我不懂音律詞韻，但我知這必是世上最美的吟唱：

 

“嚐記溪亭日暮，沈醉不知歸路。興盡晚歸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