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的故事

老張是今年五月份移民加拿大的。九月份的時候在一家麵包廠裏找到一份工作。這個麵包廠旁邊有一個小的社區公園，公園裏有個不大的鴨塘。午休的時候，老張總會來到鴨塘邊上，找個桌子吃午飯，吃完飯再點上一顆煙，看池子裏的鴨子遊水。

這周開始天氣變冷了，前幾天還下了雪。鴨塘裏的鴨子也越來越少了。天冷了之後，老張也不在外麵吃飯了。但是還會到公園裏轉轉，抽顆煙。順便也看看鴨子。老張自己心裏都會覺得好笑，40多歲快50的人了，現在喜歡看鴨子玩。

那天中午老張吃過飯，還是轉悠到了鴨塘邊上。真是冬天了，池水眼看著要結冰了。塘子中間漂著的那一大塊黑黑的看著就像是塊浮冰。旁邊還有一隻鴨子，也在那裏漂著。昨天還有那一小群的鴨子呢，今天就剩下了一隻。老張就遠遠地盯著看。等到一顆煙快抽完了，老張覺得那隻鴨子有點不對勁兒。往常鴨子遊水都很自然，很協調。感覺不到鴨子身子的晃動。可今天這隻鴨子明顯有一隻腳不聽使。遊不了幾下就開始打轉。老張再仔細看看，原來鴨子的左腳像是掛在了塘裏的一個枯樹枝上，可能是水裏的水草絆住了鴨子的腳。“怪不得，別的鴨子都跑了，就剩你一個了....”，老張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回到麵包廠以後，老張腦子裏還在核計那隻鴨子。它一拐一拐的樣子好像踩到了老張的某一處神經。弄得老張一下午都沒能安下心來。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老張急三火四的又跑到了鴨塘。那隻鴨子還在那裏，隻是不再像中午的時候那樣歡騰了，一動不動的漂在池子中央。老張把從麵包廠帶來的一些碎麵包揉成團兒，遠遠的扔給那隻鴨子，可惜距離太遠了，鴨子還是漂在那裏不動。“這可咋整呢？”老張感覺自己都出汗了。忽然間，老張想起夏天的時候和朋友一起去河裏撈魚，為了撈魚他還買了一套防水的連衣褲。想到這裏，老張立刻跑回停車場，開車回到家，找出了那套連衣褲，又急匆匆的開回了鴨塘邊上。鴨子還在那裏，天色已經開始變暗了。老張急忙的在車裏穿好連衣褲，準備下水。關車門的時候，想了想，老張又把那個絨帽子也戴在了頭上。還好這個鴨塘並不是很大，而且池塘的邊坡也並不陡。老張一步步的小心著向塘子的中心走去。剛走出去五米多，水就沒過了老張的腰。老張心裏開始犯嘀咕：這塘子到底有多深？照理不應該太深啊。心裏嘀咕著，腳下卻沒有遲疑，還是一步步的朝著鴨子走過去。

再走了七八米左右，水就已經沒到了老張的胸口，可還是離著那隻鴨子有十來米遠。這時候，老張有些猶豫了。繼續走還真就不知道這塘子有多深。老張國內是在海邊長大的，遊泳什麽的倒難不住他，不過在這大冷天裏下水遊泳可從來沒有過。可就這樣抹頭回去，老張心裏又不舍的。那隻鴨子還是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老張後悔沒帶著他的那個撈魚的長把的網子。要是有那麽個東西，再往前走兩步也許就能夠到鴨子了。正在這猶豫著的時候，老張聽到岸上有人在喊：stop! deep water, come back，please(別往前走了，水深，往回來)老張回頭看了一下，岸邊停了幾輛車，幾個老外站在岸邊一邊比劃著一邊喊著話。老張腦子嗡的一聲，僵在水裏。嘴裏又開始嘀咕：這叫什麽事啊，真丟人了！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警車閃著紅藍警燈停靠在了路邊，兩個警察迅速的下了車。一個人拿著手電筒，筆直的光柱直打在老張的臉上。兩人一邊喊著一邊奔著老張跑過來。

就在兩個警察剛要踏進池水的一霎那，老張猛的向前一躍，整個身體撲進了水裏，然後展開雙臂，標準的自由泳，三五下就遊到了鴨子邊上，然後一手正準備撈起那隻鴨子的時候。誰想到這隻剛才還一動不動的鴨子，突然撲閃著翅膀怪叫著飛走了。

岸邊的警察好像也被剛才的一幕驚到了，好在他們看到老張會遊泳，也就沒那麽緊張了。一個警察擺著手衝老張喊話：你沒事吧？！你能自己遊回來嗎？需要幫忙嗎？

老張好像沒有聽到警察的詢問，還在盯著鴨子飛走的方向發愣。過了一會兒，老張才回過神來，自己遊回了岸邊。全身上下已經濕透了，冷風一吹，老張開始止不住的發抖。一輛消防車和一輛救護車也停在路邊。兩名醫護人員扶著老張躺進了救護車，蓋上了毯子。老張此時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隻有那隻鴨子撲棱翅膀的聲音和一聲聲淒慘的怪叫。

那天是我陪張大嫂一起去的醫院接老張回家的。一路上老張沉默不語，隻是在剛開始見到我們的時候和我客氣了兩句。張大嫂倒是一個勁兒地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掉湖裏去了？

第二天，我又陪老張去的警察局做了記錄。老張告訴警察他是去撈那隻鴨子。警察簡單的做了筆錄。快出來的時候，當天在現場的一個警察攔住了我，把我拉到一旁，小聲的說：那天晚上湖裏根本沒有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