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鵝者說

4月20號溫尼伯當地的報紙Winnipeg free press有一篇報道，是關於在曼尼托巴大學最近發生的恐怖襲擊加拿大鵝的事件。報道說這幾天在曼大校園出現兩個戴著墨鏡手持雨傘和棒球杆的人，專門襲擊並搗毀野鵝的巢穴，打碎正在孵化中的鵝蛋。這個事情已經在給校園裏帶來了恐慌和不安，特別是對於教育係的學生，因為他們有幸近距離目睹了這兩個人是如何粗暴搗毀一個就在教室窗外安家的一對兒野鵝的巢穴。

大約一個星期前有一對野鵝在教育係半地下的教室窗外碎石上建巢產卵並開始孵化小鵝，於是這對野鵝以及巢裏的四個孵化中的鵝蛋也就成了學生們關注的焦點，大家每天都會隔著玻璃問候這一家野鵝，有些感情特別豐富的同學還給兩隻野鵝起來名字，甚至有的學生還開出賭盤，來預測小鵝出生的日子以及性別，並積極計劃一個大趴體來慶祝一群“鵝”字頭的蛋生。結果這一美好的期待在4月19號這一天被粗暴終止了。據報道說，當時學生們正在上課，正好目擊了倆個壯漢手持棒球杆挑翻巢穴，砸碎鵝蛋的全過程。整個教室都沸騰了，大家拚命地叫喊，並拍打玻璃窗，試著終止這樣的行為。可惜教室的玻璃在外麵一側是有反光塗層的，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教室裏麵的學生，而且兩名壯漢在工作中戴著耳機沉浸在音樂中，也完全聽不到學生拍打窗戶的聲音。

這一下大學生們出離憤怒了，內心存放很久的正義感覺迅速升級，無數的電話打進了校長辦公室，校園保衛處，以及各級學生會組織。同時校園的BBS貼滿了各種傳言，有些樂觀向上的人認為這是某些行為藝術家的惡作劇，並不是真的打碎的鵝蛋；有些懷疑論者認為這是學校食堂要漲價的前兆；有些神經敏感的人嘴裏開始念叨：世事要變了；還有些反對期末考試的持異人士開始號召罷課。反正是各種消息甚囂塵上，熱鬧非凡。眼看局勢要失控，校辦不得不出來辟謠：不是恐襲，食堂也不會漲價，期末考試照常進行，那倆個人不是圓月彎刀的阿拉伯人，也不是喜歡吃燒鵝叉燒的中國人，他們隻是.....臨時工，對了，就是學校雇來的臨時工。他們在清除校園裏的野鵝的巢穴，因為越來越多的野鵝開始在曼大的校園裏安家落戶築巢生蛋孵小鵝，已經給校園帶來了安全隱患，阻礙了交通，而且滿地的糞便也不便清理。總之已經妨礙了人類的正常生活，於是學校向聯邦申請了執照（清除野鵝的巢穴是需要聯邦政府同意並發給執照的）開始雇人來清理這些不速之客。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學校也是為了大家的生活學習考慮，而且都是在遵守規則的情況下進行的。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執行任務的臨時工過於簡單粗暴，他們沒有考慮到野鵝的心理感受，也沒有考慮到那些目擊群眾的心理感受，因此才照成這樣的局麵，校方深表遺憾，雲雲。

曼大的事情算是平息了，我卻是對這個新聞很有興趣，於是又找了一些資料來讀。發現曼大在處理野鵝的問題上並不是一個特例，實際上溫尼伯市政府近幾年來也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去控製在市區交通幹道附近築巢產卵的野鵝的數量。在開始的時候，市政府隻是派人去拿走巢穴裏的鵝蛋，後來發現這樣做的效果不好，因為野鵝的繁殖能力很強，當它們發現巢裏的鵝蛋丟失之後，既沒有急於報案也沒有傷心絕望，而是抓緊時間再接再厲又生了下一批鵝蛋。所以簡單的拿走鵝蛋並不能解決市政府的問題，於是他們修改了措施，不僅拿走鵝蛋，而且連著鵝巢一起端走。但是這樣做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因為野鵝的巢穴建築成本很低，一對兒野鵝可以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裏就可以築一個新的巢穴，然後繼續下蛋孵蛋。麵對如此強硬的對手，市政府開始真的頭疼了，於是請來了專家。專家出了一個主意，就是在拿走巢裏鵝蛋的同時再放進去同樣數量的仿製的假的鵝蛋在裏麵。這樣做既不會傷害野鵝的感情，也可以暫時拖住野鵝抑製住它們旺盛的繁殖力，等到它們發現上當受騙了，早已經春去春回來了，繁殖期也已經過去了。到時候市政府再去派人回收這些假的鵝蛋預備來年再用。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一舉三得的好辦法啊。可是這個辦法到頭來還是行不通，因為野鵝的智商要比專家們高出了那麽一點點。假的鵝蛋是沒有溫度變化的，也沒有任何得生命體征，母鵝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破綻，把假蛋剔除出巢，重新生蛋孵蛋。很想知道那些專家看到這樣的情況會是怎樣的表情。當然也不能過於埋怨專家，因為他們畢竟沒有親自孵過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專家這一次建議用百分百純度的玉米油來擦拭鵝蛋，據說這樣擦拭後的鵝蛋就不會再被孵化。真是“就怕專家有文化”啊！不過這個建議沒有被市府采納，因為人工成本太大，沒有那麽多的預算來支持這個項目，而且想一想這樣超作的可能性？先要趁著母鵝不在的時候，靠近鵝巢，然後拿著浸滿玉米油的抹布來挨個擦拭鵝蛋，整個過程中如果野鵝回來了，難免要發生肢體衝突，到頭來還是要撕破臉皮。最後的最後，市政府苦無良策，隻好回歸簡單粗暴，當場打碎鵝蛋。這樣做是最省時省力，而且效果很明顯。受到驚嚇的野鵝終於明白了這裏不是它們的家，它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這就回到了故事最開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