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之戀

《宋城之戀》由作家出版社在中國發行
正文

《宋城之戀》連載之四十七:第二十三章 重塑年華 (下)

(2022-05-09 17:04:53) 下一個

譚曉清在上海市警局錄製完口供後,就同父母返回了重慶。她在家裏舒舒服服地休養了一段時間,身體得到了完全的恢複。這期間,她還去重慶市的專科醫院做了更細致的身體檢查,檢查的結果顯示她身體的各項指標完全正常,這讓所有的人都放了心。

然而,譚曉清雖然身體上的創傷恢複了,可精神上的創傷卻始終折磨著她。這其中,主要的是對許新的思念。

那一種思念幾乎無時不在。譚曉清根本不敢想起許新,否則她的心就會被傷痛和憂鬱緊緊著纏住。好在父母明白譚曉清在精神上創傷是不會很快痊愈的。因此在女兒麵前,他們從來不提起許新。

轉眼十多天過去了,譚曉清在家裏覺得很無聊,便開始同上海舞蹈學校聯係,請求允許自己能從秋季複學。可沒想到,學校對她複學的要求表現得十分冷淡。譚曉清曾多次打電話,向負責辦理學生複學的校方人員谘詢和請求過,但每次她得到的答複都是“尚在研究中”。就這樣,她複學的事始終沒有著落。

眼看著已臨近了秋季開學的時間,譚曉清非常著急。她覺得校方或許是在找借口來搪塞她。無奈之下,她決定自己來上海,當麵向校方請求試試看。母親原先擔心她的安全,非要同她一起來上海。可譚曉清很獨立,覺得自己完全應付得了這件事,不用母親操心。最後,她說服了母親,一個人來到了上海。

正如譚曉清擔心的那樣,上海舞蹈學校對她複學的請求不予理睬。或許是由於之前當她和許新剛失蹤時,市國安局的人因為兩人攀爬了上海中心大廈,曾到學校的保衛處調查過她,使得她的檔案中留下了一次不好的記錄,故此將她複學的路堵死了。

在學校的教務處裏,譚曉清為爭取能夠複學盡了最大的努力。當著校方人員的麵,她甚至流下了眼淚,但校方依然以下屆學員已滿為由,拒絕了她複學的請求。校方建議她從學校退學,並說秉著對學生負責的態度,將會發給她肄業證書。

譚曉清見複學無望了,心情糟糕透了。她知道,這次來上海算是白跑了。可比這更讓她傷心的是,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接下來該往何處去?譚曉清從學校裏走出來,徘徊在街頭,茫然四顧,悵然若失。

隨後,譚曉清回到自己住的那家廉價酒店裏,一個人歪倒在床上,胡思亂想了半天。她一直神思恍惚地發呆到傍晚,最後決定還是跟許母通個電話。

譚曉清來上海的事,並沒有提前通知許母。她覺得,許母平時工作那麽忙,沒必要事先讓她知道。她原打算等到自己辦好了複學手續後再去看望她。為此,譚曉清還特意給許母從重慶帶來了一點土特產。譚曉清原訂的機票回程是在兩天之後,現在既然複學的事黃了,她再呆在上海就沒什麽事可做。譚曉清想,自己都來上海了,如果都對許母不吭一聲就離開,似乎不太合禮儀。不如盡快同許母聯係一下,然後改簽機票早點飛回重慶。

不過,自己現今這番落魄的樣子,要是見了許母,該多丟臉呀?譚曉清猶豫再三,最後覺得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許母的電話。

“喂,是阿姨嗎?我是譚曉清。”譚曉清對著手機怯聲聲地說。她撥打的這個號碼是許母的手機,是上次離開上海前許母專門給她的。當時,許母就對她講過:如果有事,可以隨時撥打這個號碼找她。

“哦,曉清啊。你現在在哪裏呀?”電話裏,許母的聲音顯得很親熱。

“我……在上海。”譚曉清回答。

“在上海?什麽時候到的?”許母又問。

譚曉清猶豫了片刻,還是實話實說:“已經有兩天了。我是來辦理秋季入學的事。”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那很好呀。都辦妥了嗎?”許母在電話中關切地詢問道。

譚曉清有點想哭。說真的,她真想在電話裏對許母哭訴一頓,把自己白天在學校裏所受的委屈都講出來。可她還是忍住了,隻簡單地說:“出了一點麻煩。學校沒有同意,估計秋季我沒法入學了。”

“是這樣……”許母沒再多問,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說道:“曉清,阿姨今晚想請你吃飯,行嗎?”

“請我?不……麻煩阿姨了吧。”譚曉清心裏雖然很感動,可一想到許母的工作忙,還專門請自己吃飯,這也太給自己麵子了吧。

“曉清,你不要客氣。”許母的聲音變得不容質疑,“是阿姨想跟你見見麵。”許母又想了一下,接著說:“這樣吧,我讓秘書晚上派車去接你。你收拾好東西,今晚就不要再住酒店了,來阿姨家裏,跟我住一個晚上,好嗎?”

“謝謝阿姨……”譚曉清誠惶誠恐地答道。

許母在此刻所表達出的關愛,讓譚曉清感到輕鬆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就如同是在大海中漂泊不定的一片扁舟,終於可以暫時泊進一個溫暖而舒適的港灣。在這樣的一個孤獨和惶恐的時空點,哪怕是片刻的體貼、丁點的愛護,都會讓她感激不盡。

“那就這麽定了,待會兒我的秘書會打電話給你。我們晚上見。”許母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當天晚上,嘉華公司派了專車從酒店裏接到譚曉清後,並沒有去外麵的餐館,而是把她送到了許母的家裏。晚餐是保姆已經準備好的,也隻有許母和譚曉清兩個人在一起吃飯。

在餐桌上,譚曉清向許母匯報了自從上次離開上海後自己的生活。她把前一段在重慶無所事事的日子,連同這次到上海複學不成的遭遇,如實地講述了一遍。

同以前一樣,在譚曉清講述的過程中,許母隻是靜靜地聽著,始終沒有打斷過她。等到譚曉清把心中的委屈全部都講完,許母才簡單地問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

下一步?這個問題譚曉清還沒有想好。說實話,對下一步的打算,她根本就沒有計劃。如果這是一道麵試題,她想編都不知道該怎麽編。

譚曉清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我還不知道。”

譚曉清六神無主地望著許母,然後又低下頭。或許是覺得剛才自己的回答太消極了,譚曉清想了一會兒又說:“我想……許新要是盡快回來,就好了……”

說到許新,就象是觸動了譚曉清的淚穴。她的眼淚如同是江南六、七月份的梅雨,淅淅瀝瀝地掉落個不停。

許母見狀,連忙隔著桌子遞來了一些紙巾。譚曉清接過紙巾,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她越抹,淚流得越凶。

“你想不想來嘉華,幫我做事?”許母突然問道。

來嘉華?譚曉清一楞。

其實,去嘉華幫許母做事,當譚曉清得知複學無望後,心裏就曾動過這個念頭。隻是,她實在不好自己提出來。她想,即使自己提出了,許母也不大可能會同意的。一個學跳舞的女生,進了嘉華又能幹什麽呢?

“您是說讓我去嘉華做事?”譚曉清半信半疑地問。

“是的。”許母鄭重地點了點頭說:“來嘉華,幫我做事,來做我的助理。”

“謝謝阿姨……我太願意了!”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雖說對譚曉清來講不全是驚喜,可當她真的從許母口中聽到時,還是高興得差點要暈過去。

在人生中這個最孤寂無助的時刻,譚曉清太需要這樣的一個安排了。這個安排,不僅使她立馬兒就有了一份體麵的工作,還能讓她從此守候在許母的身邊,等待著許新的歸來。

“我會努力工作的,決不辜負您的信任。”譚曉清指天畫地地保證說。

說真的,能去嘉華幫許母做事,不僅讓譚曉清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還同時滿足她的另一個心願:在她的內心當中,其實已經把許母當成了婆婆。她真心地希望能在許新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代他給許母盡一份做孩子的孝心,就象是對自己的母親一樣。

“你來嘉華的事,我會讓公司的人力資源部發錄用函給你。”許母對譚曉清說。

“謝謝您了。”譚曉清又萬分感激地說。

許母等譚曉清擦幹了眼淚,往她的碗裏夾了些菜,看著她扒了幾口飯進嘴裏,然後又說:“你來嘉華工作後,就同我住在一起,就象已經嫁進許家一樣。”

譚曉清這才明白,許母給她的遠不隻是一份工作。她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剛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這一次,淚水真的擦不幹淨了。她在想,一定是自己前輩子修來的好福氣,才遇上了如此疼愛和體貼自己的好婆婆。

其實,許母這樣的安排,自有她良苦的用心。

首先,許母心中清楚,兒子是真心愛著這個女孩的。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自己一個作母親的,有義務照顧好譚曉清。怎麽說呢,就算是替兒子暫時看住她,不能讓她在這個傷心與絕望的時刻對自己生活胡來。

其次,從譚曉清所講述那些在北宋東京的所見所聞當中,許母隱約地感覺到兒子和她或許真的有一份前世締結的緣分。這冥冥之中的天地造化,誰也說不清楚。對兒子終將歸來,許母是有信心的。她雖然惱恨兒子貪玩,卻也了解他的本性:他不過是一時玩過了頭,等他玩過癮了,終究會再想起家的。

再次,在嘉華裏,許母的確還需要一個幫手。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務實在太多了,她一個人根本打理不過來。她必須培養一個自己能信得過的幫手,而譚曉清正是最佳的人選。倘若今後她真的嫁進了許家,成了許家的人,那生意上的事遲早要去教她的。眼下,雖然她的資曆欠缺了許多,但對於年輕人來說,隻要擁有一顆努力向上的心,就是成功的開始。當然,她能否最終上位,還得要看個人的造化和手段。此時,譚曉清正處在人生抉擇的十字路口上,在這個關鍵時刻把她拉進嘉華裏來,時機正好。

那天晚上,譚曉清睡了自從回歸以來最舒坦、最輕鬆的一個覺。這次上海之行,雖然她沒能按原計劃複學,卻意外地收獲了一個最佳的安排。她的人生從此就要發生另一次重大的轉變。雖然目前她還不清楚這次轉變給自己的未來帶來的是吉是禍,但起碼她因此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真的,她高興地在睡夢中都笑醒了。

譚曉清就要成為嘉華公司的雇員了。她就要變成許母的私人助理了。她就要搬進許家了。上蒼呀,你對我簡直太好了!

要不是在睡夢中譚曉清又思念起了許新,她一定會笑一整個晚上。

 

譚曉清返回重慶的第三天,便收到了從嘉華公司用快件寄來的錄用通知。聘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她在嘉華裏的職位是總經理助理。當她手裏握實了那張印刷精美的聘書時,高興得把自己能記起的那些舞蹈高難動作,一一地重新複習了一回。

譚曉清拿到聘書後,便立即打理行裝重返上海,正式加入了嘉華公司。對這個決定,譚曉清的父母完全支持。此前,他們曾同許母見過麵,十分喜歡她的為人。他們很慶幸譚曉清找到了這麽好的婆家,心裏更加盼望許新能盡早歸來。

總經理助理的職責,隨公司的大小和其所從事的業務,會有很大的差別。一般來說,在這個位置上的人,通常都是總經理的得力助手。在聘用時,許多公司會要求應職者要有同企業管理或人力資源管理相關的學位或經驗,同時要有出色的組織和溝通能力,最好還能熟練地使用各種辦公軟件。

這種種的要求,譚曉清剛開始都不具備。但是,她做好了準備,要在工作中認真努力地去學。在嘉華,許母原來已經有了一位秘書,平時替她處理工作中的各項瑣碎的事務。正因為如此,許母給譚曉清安排的工作,一開始起點就比較高。

如果隻看表麵,譚曉清就如同是許母的影子,不僅隨時要跟在她的身邊,而且依然要幫她處理一些公司裏的瑣事,所幹的事情就象是一個高級打雜的。可實際上,許母這樣的安排有很深的用意。作為她的高級助理,譚曉清從一開始就有機會列席和旁聽公司內部的高層會議。雖然她隻是坐在一旁並不發言,但會上所討論的與公司有關的各項日常事務,無論巨細,她都有機會聽個耳熟,這就為她今後向高層的發展鋪墊了道路。

在公司裏,譚曉清要完成的工作是很繁瑣的。由於起初她什麽都不懂,一切都得從頭學起,這使得她天天都忙得像是個停不下來的陀螺。高強度的工作,除了耗盡了她的腦力之外,在體力上也是個不小的挑戰。好在以前譚曉清是學跳舞的,吃過苦,不懼怕新的挑戰。她對這種忙碌的生活不僅不反感,反而非常喜歡。她覺得,自己每天都能學到新的東西,這有多好呀!

譚曉清每天的工作安排是這樣的:一大早,她就要來到公司,先把許母當天最重要的事情梳理一遍。哪些是需要她去提醒的;哪些是需要她去準備的;哪些是需要她同公司內外的人員進行溝通的;她都將它們一一地安排和處理好。之後,她還得列席一部分許母主持或參加的公司會議,隨時準備著為許母服務。午飯麽,譚曉清很少外出,大都是在公司裏湊合。下午,除了要完成工作外,一有空閑,她就趕快抓緊時間去學習各種之前自己不懂的知識與技能。晚上下班之前,她再把許母第二天重要的事情梳理一遍。如果有事先必須準備的東西,她就把它們帶回家裏接著做。總之,對在嘉華的這份工作,譚曉清是盡心盡力的。

在工作中,許母給了譚曉清全方位的支持。每當她遇到疑難問題時,許母總是耐心地給她講解,或是告訴她該去向哪些人請教。剛開始,公司裏還有人私下對這個新來的總經理助理說三道四。可時間一長,人們大都知曉了譚曉清的身份和經曆。不少人漸漸地對這位年輕漂亮、會跳舞、又曾穿越過宋代的女子心生敬畏。

譚曉清在工作上很快就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這也讓那些曾經對她的能力懷疑過的人閉上了嘴。幾個月下來,她慢慢地了解了公司裏的各個部門的職能和運營狀況。對於公司交給自己的各項事務,她都能令人滿意地完成。在嘉華的工作,讓譚曉清逐漸地找回了自信。她發現自己的人際交往和協調能力其實是蠻強的,執行力與抗壓性也挺出色。又過了不久,譚曉清就變成公司裏一個無人能替代的角色,真正地成了許母的左膀右臂,還有眼睛加耳朵。

對於譚曉清的進步,許母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她漸漸地覺得,自己以前或許是小看了這個準兒媳,以為她大概隻能是個花瓶級的太太。為了進一步試探譚曉清的潛能,許母有意安排讓她兼職去做一款正在設計當中的產品的項目經理,好使她有機會從最底層了解到珠寶設計的整個過程。

沒想到,這給了譚曉清一次發揮自己時尚天分的機會。在參與這款珠寶產品設計的過程中,她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一個人常常工作到深夜。在她的管理和帶領下,項目小組出色地完成了設計任務。這一次工作經曆,不僅讓譚曉清又交上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也使她對自己的能力信心更足,並且逐漸地在公司裏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此後,當她列席公司內部的會議時,經常能對產品的開發與設計提出自己的建議,說出一些有份量的話。

如果你覺得這就是譚曉清平時所做的一切,那就錯了。在工作之餘,譚曉清還去攻讀了一個商業管理的學位。她隻所以要去學商業管理,其實是受了同許母一次偶然交談的啟發。

有天晚上,譚曉清在家中幫許母準備著第二天公司內部高層會議的一份文檔。在這份文檔中,涉及了有關商務管理的部分理論,其中包括了如何實現“企業價值最大化”的一些內容。

在現代企業管理的理論中,企業價值最大化是一個關聯著諸多因素的複雜概念。它的基本思想是:企業是由股東、債權人、經理階層和一般員工等多邊契約關係所組成的整體。企業要想實現總體價值的最大化,就必須合理的配置企業資源,采用最佳的運營策略和財務政策,把握好市場和投資的機會,並且兼顧多邊契約關係中各方的利益,從而實現企業最大的價值和最快的增長。

這個複雜的概念,差不多涉及到了企業結構的方方麵麵,不是幾句話就能講清楚的。對於譚曉清的求教,許母在認真地講解之後,隨口提到商務管理對實現企業長期穩定的發展至關重要。如果想全麵理解這些理論,最好去學一些與此有關的商業管理課程。這對個人將來的發展,將會大有益處。

沒想到,譚曉清聽了就動了心。她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專為企業的在職人員所開設的商業管理類的課程。這些課程通常都是在晚上和周末授課。於是譚曉清報了名,並最終獲得了聽課許可。從此,她的生活變得更忙碌了。一周七天,每天的事都排得滿滿的。就連許母知道後都搖著頭說:“乖乖!看人家譚曉清,如今比我都忙呢。”

與其說譚曉清喜歡忙碌的生活,不如說眼下她需要這樣的安排。她必須讓自己沉浸於忙不完的事情當中,用發瘋般的工作和學習,來填補內心的空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隻有這樣,她才能不去思念許新。

記得在她剛回歸的那段日子裏,雖然她刻意地不去想起許新,可依然很難從傷痛中走出來。不論在一天當中的任何一個時刻、任何一個場合、隨便的一句話、完全無關的一個動作,隻要讓她想到了許新,她的心裏就立刻湧起了那種無可名狀的傷感。許新就象是她心頭的一塊兒傷疤,根本就碰不得。倘若是不小心被碰到了,會疼得她難以支持。

有時候,譚曉清會在心中問自己:我還能走出來嗎?對於這個問題,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每當譚曉清感到失落與無助時,她總是咬牙告誡自己:再難,再痛苦,也必須一個人走過。隻要你能再堅強一點,這些形單影孤的日子,那些你以為過不去的萬水千山,最後都一定能過去。

秋色漸濃,院落裏那棵銀杏樹的葉子全落光了,留下了遍地的枯黃。每當在這樣深秋的黃昏,譚曉清總喜歡一個人來到院子裏,佇立在沉沉的暮色中,靜心聆聽著:鳥兒啁啾,秋蟲呢喃,大自然的聲音時常把她帶入另一個時空。

如花一樣的年華,似水一般的光陰,在這樣靜謐的傍晚,顯得既如此的落寞與惆悵,又如此的細膩與動人。滿地半伸半卷的銀杏落葉,隨手撿起來一片,就能從葉片上經脈的延伸中,讀出對心上人無盡的思念。

因為那次穿越,譚曉清原來平凡而又甜蜜的生活,發生了重大的轉變,這是她在簽約穿越時空遊戲時所不曾料到的。命運是如此的詭異,誰又能控製得了?不管你有再好的運氣、再大的能耐,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對於許新至今尚未回歸的事實,譚曉清心中的感覺是十分複雜的。有一個問題她始終沒有搞懂:究竟是什麽原因,才讓許新沒按原來在契約中約定的時間回歸?是他不願意回歸?還是他出了麻煩?她心裏想死許新了,可問題是許新的歸來被掌握在外星人的手中,除了對他綿綿不盡地思念外,她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侯,譚曉清會站在窗邊,遙望著繁星點綴的夜空,虔誠地祈禱著許新早日歸來。從譚曉清回歸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許新依舊音信皆無。在北宋末年的那段風雨飄零的年代裏,他現今一切可好?

 

時光就像一條奔騰的河流,在不知不覺當中,新的一年到來了。

新年之際,許母有事出國了。譚曉清找不到人和她共度元旦,隻好在寂寞的伴隨中聆聽了新年鍾聲的敲響。

新年剛過,工作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可不知是何原因,譚曉清的睡眠忽然變得十分糟糕。她時常在半夜中驚醒,之後便在床上翻來複去地再也無法入睡。

起初,譚曉清還以為自己的睡眠變糟的原因,是由於白天裏的工作太過勞累。可不久,直覺卻讓她覺得失眠是另有原因。她隱約的感到有什麽不妙的事情將要發生。她逐漸變得心神不寧,在恍惚之間總有一種災禍就要降臨的擔心。又過了兩天,身體中的第六感給她傳遞了一個重要信息:這個災禍與她無關,更象是衝著一個她親近的人而去的。

譚曉清趕緊聯係了自己的家人,發現他們在新年裏都平安快樂。譚曉清的心中開始恐慌了,她擔心那個災禍或是衝著許新去的。

這個不祥的預感,給譚曉清引發了極大的焦慮。一天晚上,她又從夢裏驚醒,再也不能入睡。她索性披衣起床,在網上查詢了北宋在靖康元年末所發生的重大事件。

果然,譚曉清發現:如果根據她在穿越時空遊戲中離開東京和回到上海的兩個時間點進行推算,那麽當天所對應的北宋時間,恰巧是靖康元年閏十一月二十五日(1127年1月9日)。正是在這一天裏,北宋的東京城被金軍攻破了。

原來,自從譚曉清的魂魄從宋代東京回歸之後,北宋王朝遭遇到了重大的災難。當金朝再次以傾國之力大舉入侵時,北宋的君臣們在抵禦女真人的過程中進退失據,致使東京陷落,皇帝宋欽宗和太上皇宋徽宗均落入了金軍之手。北宋王朝由此滅亡,史稱“靖康之變”。

那麽,由宋太祖趙匡胤所開創的錦繡江山,如何會輕易地在靖康元年底一朝盡毀呢?

讓我們先回到靖康元年的六月,看一看波瀾起伏的曆史演變,自此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時,宋朝決定派兵第三次前去援救被金軍圍困的太原。

六月二十七日,李綱以宣撫使的身份從東京出發,於七月初抵達了河陽(今河南孟州市)。他所率領的部隊在經過了十多天的休整後,接著進至懷州(今河南焦作市),隨後又到達隆德府。李綱召集諸路將帥們,前來隆德府參加戰前的軍事會議,商定於七月二十七日,諸路大軍一起向太原進兵。

當時,宋朝的軍馬主要有這幾路:以宣撫副使劉韐和都統製王淵所率領的平定軍;以製置副使解潛和勾當公事折彥質所率領的威勝軍;以察防使張灝、折彥求、張思正等人所率領的汾州路軍;以範瓊率領的山東兵;還有李綱從東京帶去的新軍將士;各路部隊均由李綱節製。

金軍對前來救援太原的幾路宋軍進行了阻擊,兩軍相遇後發生了多次激戰。

對於宋金兩軍的戰鬥情況,《續資治通鑒長編拾補》中有這樣的記載:“然河東七月旦暮已涼,而兵猶未進,且多江、浙、閩、蜀人,皆羸弱不可戰。八月,劉韐兵先進,金人並力奭之。韐兵潰,懷州將領王彥戰死。而解潛兵與敵遇於南北關,轉戰四日,殺傷相當。金人濟師,潛軍大敗。潛與數十騎走山間,執中亦敗走,所部兵僅有一二回者……思正引兵出汾州……是月十五日夜,金人於文水縣張飲賞月,諜者以告,思正、灝襲之,斬首數百,幾獲李嗣本。十六日,複出戰,金人曰:彼眾雖多而喧囂不整,無能為也。乃以鐵騎三千直訩我師。我師大奔,相蹂踐而死者數萬人,坑穀皆滿。”

從這段記錄上來看,北宋第三次援救太原的軍事行動,很快就被金軍通過對前來救援的幾路宋軍實行各個擊破而瓦解了。不久,李綱也因此被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的罪名而遭到貶官。

八月十四日,金太宗完顏晟再次下詔攻宋,派遣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分別率領東、西兩路大軍,從河北和河東兩個方向發動了對宋朝的第二次入侵。

金朝對宋朝的這次入侵行動雖然蓄謀已久,卻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那就是,宋朝企圖對原來遼朝的舊臣們進行誘降,讓他們背叛金朝。

原來,金朝在滅亡了遼朝後,收降並啟用了不少遼朝的舊臣,耶律餘睹和蕭仲恭就是其中的兩位。早在當年的四月,完顏宗望率軍撤回燕京之後,便派遣蕭仲恭到東京,前來催要之前宋朝在議和時曾許諾但並未付清的金帛等犒軍之物。

宋朝當時以為,蕭仲恭和耶律餘睹以前都是遼朝的貴族,他們一定會對滅亡了遼朝的金朝狠之入骨。當蕭仲恭離開東京北返時,宋欽宗悄悄地讓他帶上一個蠟丸密信給耶律斜睹,意圖對兩人實施策反,讓他們作宋朝的內應。不料,蕭仲恭雖然表麵答應了,可一回到金朝後,他立刻將蠟丸密信交給了完顏宗望。金朝在知道了宋朝想策反遼朝的舊臣們後大怒。因此當這次出兵時,便順理成章把此事作為進犯宋朝的借口。

為了實現東西兩路夾擊東京的戰略安排,金朝吸取了上次的經驗,首先從山川險峻的河東發起了進攻,以期打通西路軍南下的道路。因此,太原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金軍的主要攻擊目標。

此時,太原已經頑強地堅守了差不多九個月。城內的存糧早就耗盡,守城的將士們隻能以糠秕果腹,城中甚至出現了人相食的慘劇。盡管如此,太原的軍民們決心以死報國,多次拒絕了金軍對他們的勸降。

九月三日,在金軍的猛攻下,太原終於城陷。盡管大勢已去,王稟依然率領士兵們進行巷戰。後來,他在突圍時英勇戰死。張孝純則被金軍俘虜,並被押往了雲中。幾年後,他出任了偽齊政權的尚書右丞。

金朝的東路軍,在完顏宗望的帶領下,首先進攻廣信軍(今河北徐水西北)和保州(今河北保定東北)。隨後,又在雄州和中山同宋軍發生了激戰。由於金軍沒能攻破中山府,於是繞城繼續南下,轉而進攻真定。由於此前真定府的宋軍大都被派去參加對太原的救援,當時城內將士們還不滿二千人。軍民們雖然日夜堅守,但經過了四十多天的苦戰後,城池還是失守了。

金軍在攻破了太原和真定後,進行了短暫的休整。東、西兩路的統帥們乘機在平定軍召開了軍事會議,以協調兩路大軍的配合。隨後,東西兩路大軍分別渡過了黃河,很快就先後到達了東京城下,完成了對東京的合圍。同時,西路軍還派兵封鎖住了潼關,使得宋朝的西軍無法象上次那樣來東京勤王。

盡管宋欽宗之前力求避戰,可金軍已再次兵臨東京,他也隻好做應戰的安排。於是,他罷免了主和派唐恪等人,啟用了主戰派何栗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同時,宋欽宗還啟用了待罪在京的劉韐為提舉四壁守禦,又以次相孫傅為守禦使,準備同金軍在東京進行決戰。

然而,宋朝這次的軍事形勢,要比前次所麵臨的凶險得多。

金朝前次攻打東京時,隻有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軍約六萬人。由於其兵力有限,攻城的戰鬥多發生在外城的西、北兩隅,偶爾才會蔓延至城的東、北隅,南麵諸城門始終沒有遭受金軍的直接攻擊。可這一次,光是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軍就有八萬人。由完顏宗翰率領的西路軍,除了前去封鎖潼關的五萬人外,到達東京城下的還有七、八萬人。這樣一來,金朝東、西兩路圍攻東京的總兵力就達到了約十幾萬人,遠遠超過了上次的人數。因此,金軍這次對東京采取了四麵合圍的辦法,將東京徹底地圍困和孤立起來。

北宋這邊的情況則相反。金朝前次圍城時,東京城內的禁軍,加上從各地前來勤王的部隊,總數將近二、三十萬人。可這次,由於此前宰相唐恪等人主張盡量同金朝議和,當金軍剛開始南下時,並沒有立即要求各地的宋軍前來京師勤王。同時,宋朝的生力軍部隊,在不久前兩次援救太原的作戰中消耗殆盡。再加上金朝的西路軍後來又封鎖了潼關,阻止西軍前往東京。因此,宋軍到達東京的勤王之師人數很少。隻有王瓊、鄭建雄率領了幾千兵馬,以及南道都總管張叔夜率領了上萬人馬,先後突破金軍的包圍進入了東京城內。當時,東京城守軍的總兵力,隻有將近七、八萬人。

金軍在完成了對東京的合圍後,開始晝夜不停地攻城。宋軍也多次下城同金軍在城外交戰,雙方將士們的死傷都相當慘重。

對於宋金兩軍在東京的這場戰鬥,多部史書上都有較詳細的記載。比如,宋人石茂良在《避戎夜話》中記載說:“閏十一月三日,賊攻通津門甚急……軍兵下城接戰,殺傷甚眾。初七日晚,殿帥王宗楚帶領衙兵一千餘人下城,與賊接戰,高師旦死之……初九日,到宣化門……仲友遂選神臂弓強弩手,下臨分布床子努弩,九牛弩,多置大小炮座……凡十日,賊橋不能寸進……十九日夜,賊人一夜安炮五千餘座。城上雖棚,人皆不可存住……”

金軍在攻打東京的城牆時,采用了火梯、雲梯、編橋、鵝車、洞子、撞竿、兜竿、拋石機等多種攻城器械。僅拋石機一項,一夜之間居然安裝了大小五千多座,拋射的石塊如雨點般地落下,讓守城的將士們無處可躲。

另外,金軍還在護城河上架設浮橋。他們先將木板飄浮在水麵上,上麵先放柴草,再鋪草席,最後在席上蓋土。這樣架設的浮橋不僅方便士兵渡河,而且難以被火焚毀。為了方便攻城,金軍還將營寨安置在浮橋的旁邊。一眼望去,無數的帳篷密密麻麻地看不到盡頭。

守城的宋軍在何栗、劉延慶、姚仲友、張叔夜等人的帶領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苦苦支撐了將近一個月。

二十四日,狂風怒號,天降大雪,雪深二尺有餘。第二天一早,城內的妖人郭京謊稱能以六甲神兵破敵,大開宣化門,引六甲神兵出城與金軍交戰。

郭京原是禁軍中的一名龍衛兵,自稱會施道門的“六甲”之法,以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陣,可生擒金朝二帥。郭京的七千多名六甲神兵剛到了城外,就被完顏活女所率領的金軍一舉擊潰。郭京見勢不妙,謊稱要下城指揮,帶著他的殘兵敗將向南方逃去。由於郭京在作法前遣散了守城的將士,金軍於是乘機攻上了宣化門和南薰門一帶的城牆。

《宋史》中記載說:“栗數趣之,徙期再三,乃啟宣化門出,戒守陴者悉下城,無得竊覘。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噪而前,京兵敗退,墮於護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遽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眾南遁。是日,金兵遂登城。”

隨後,宋軍對城上的金軍發動了反擊,戰鬥進行得非常慘烈。統製官姚仲友戰死於亂兵之中。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逃,被金軍追上所殺。統製官何應言、陳克禮、中書舍人高振力戰不退,最後全都戰死。不久,金軍占據了東京外城的四壁。

此時,東京城內的軍民們在何栗等人的帶領下,在城牆下集聚有二十幾萬人,各持武器,準備同金軍巷戰。由於金軍是以騎兵為主,在巷戰中未必能占到便宜。於是金軍不敢貿然下城,轉而要求宋朝派人去金營中議和。

宋欽宗信以為真,於是派何栗和齊王趙栩去金營求和,這正中了金軍的圈套。完顏宗翰隨後要求太上皇宋徽宗也赴金營談判。宋徽宗本人不肯去,宋欽宗不得已,以太上皇受驚過度、痼疾纏身為由,自己代為前往。

宋欽宗到了金營中後,金軍的統帥們卻不同他相見,而是向他索要降表。宋欽宗不敢違抗,慌忙寫了降表獻上,這才被放回。他剛回到城裏,金軍就派人來索要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等犒軍之物。宋欽宗不敢怠慢,隻好下令在城內大肆搜取金銀等物,可依然無法滿足金軍的全部要求。於是,金軍要求宋欽宗再次來金營中談判,揚言如果他不去就縱兵入城搶劫。宋欽宗無奈,隻得再次前往金營。不料他這一去,就再也沒能逃脫女真人之手。

靖康二年二月六日,金太宗下詔,將宋欽宗廢為庶人。二月七日,宋徽宗被迫也到了金營。這時,金軍才全部撕去了偽裝的麵具,逼迫宋徽宗和宋欽宗脫去龍袍,並將兩人在金營中囚禁了起來。

由於宋徽宗和宋欽宗都落入了金軍的手裏,宋朝的朝臣們無法用強,隻好完全依照金軍的要求去辦。由於在東京城裏搜集到的金銀達不到金軍要求的數目,宋朝隻好搜取其它物品來抵金銀。但凡祭天禮器、天子法駕、各種圖書典籍、大成樂器等,均在朝廷的搜取之列。因此,東京城內的公私積蓄被搜刮一空。

此時,雖然宋徽宗和宋欽宗都落入了金軍的手中,但東京的周圍還是宋朝的疆土,東京城內全是宋朝的臣民,金軍根本沒做好長期占領東京的準備。對於該如何處置宋徽宗和宋欽宗,金軍統帥們的意見發生了分歧。

完顏宗望不希望立刻就讓宋朝的江山易主。他主張隻要宋徽宗和宋欽宗同意受金朝的節製,就可以留他們在東京繼續做皇帝。如此以來,金朝還有可能同中原的漢人和平相處一段時間,使得金朝有機會休養生息,讓國內的經濟和民生得到恢複與發展,並處理好內政,為新的戰爭進行充分準備,通過逐步蠶食達到全麵吞並宋朝的目的。

可是,完顏宗翰卻主張把宋徽宗和宋欽宗擄送回金朝,讓宋朝徹底地改朝換代。他打算在中原建立一個“大楚”的傀儡政權,擁立宋朝的大臣張邦昌為皇帝,讓他幫金朝籌措歲貢,同時節製中原的漢人。如此一來,中原地區就會變得更加混亂,金朝便能更快地完成對宋朝國土的吞並。

雙方的意見一時僵持不下,最後還是完顏宗翰站了上風。完顏宗望雖然非常生氣,也隻得悻悻而去。

金朝打定主意後,便將宋徽宗和宋欽宗在東京城裏的全部宗室和子女,通過誘騙和脅迫等手段一個不留地都擄入了軍營,想讓趙家再也沒人能當皇帝。

張邦昌聽說金朝要他做大楚的皇帝,百般推脫。最後,金軍以屠城相要挾,最終逼迫張邦昌就範。然而,張邦昌雖然登基,卻不稱朕,依然嚴守著君臣的禮節。

靖康二年四月,金軍開始分兩路北返。宋徽宗和宋欽宗被分開押解,去金朝的內地“北狩”。隨行被擄去的,還有皇室的宗親、嬪妃、外戚和部分以金朝為敵的大臣們,以及教坊樂工、技藝工匠等共上萬人。同時被押解北上的,還包括金軍從東京搶掠到了大量的法駕、儀仗、冠服、禮器、珍寶、藏書、地圖等。

在被擄送到北方的途中,宋徽宗、宋欽宗以及隨行人員受盡了淩辱。兩人這時才辯清了女真人殘酷無情的真實麵目,他們仰天號泣,追悔莫及。同年七月,宋徽宗和宋欽宗在燕京相見,父子兩人抱頭痛哭,悲憤不已。

隨後,宋徽宗、宋欽宗又被押解到了金朝的都城會寧府。在那裏,他們被強迫穿著喪服,去謁見金太祖的宗廟,並行“牽羊禮”。金太宗還把二人分別辱封為“昏德公”和“重昏侯”。兩人隨行的妻女和嬪妃等女性,都被女真貴族們瓜分,成為女真人的奴婢和玩物。

後來,宋徽宗和宋欽宗又被囚禁在韓州(今遼寧昌圖縣)。之後又迤邐北去,遷到了位於現今黑龍江依蘭縣城西北的“五國城”。在那一片地廣人稀的苦寒之地,兩人坐井觀天,過著屈辱的生活。

在被囚禁期間,宋徽宗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他寫下了不少淒涼和哀怨的詩句,其中以《在北題壁》最為感人。他在那首詩中寫道:“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裏,目斷山南無雁飛。”在五國城,宋徽宗又屈辱著活了九年,最後慘死在那裏。

宋欽宗更是一位苦命的皇帝。他登基才一年,就丟掉了江山,被金人擄去了北方。此後,他飽受囚禁的折磨,了渡殘生長達三十年之久,最後也慘死在北方。

然而,金朝的機關算盡,還是棋錯一招。他們漏算了一個關鍵人物,那就是康王趙構。

當金軍第二次入侵北宋朝,宋欽宗派趙構北上河北,前往金營求和。當趙構路過磁州時,剛被派到磁州上任的知府宗澤見到了他。宗澤勸趙構不要上女真人的當。他提醒趙構肅王趙樞自從去金營做人質後,至今依然未歸。趙構覺得宗澤講得有道理,於是便輾轉去了相州。

不久,金朝的東、西兩路大軍就包圍了東京。宋欽宗又任命趙構為兵馬大元帥,讓他趕緊率領河北的兵馬來京勤王。然而,趙構卻沒有立刻引兵去京師救援,反而屯兵於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隨後又轉至東平府(今屬山東),避開了金軍正麵的鋒芒。

當東京陷落後,金軍將宋徽宗和宋欽宗擄去北方。金軍剛一撤走,大楚傀儡政權的皇帝張邦昌就立刻退位還政,獻出了大宋國璽,請求擁立趙構為帝。

靖康二年五月初一,趙構在南京應天府即位,改元建炎,廟號高宗,建立了南宋。在南宋初建時期風雨飄零的日子裏,宋高宗趙構忍辱負重、重構河山,終成一代中興之主,使宋朝的國祚又延續了一百五十多年。

等到了南宋紹定五年(1232年),宋太祖趙匡胤之子趙德昭的九世孫宋理宗趙昀,仍然牢記著祖輩與金朝結下的深仇大恨,定下了聯蒙滅金的國策。端平元年(1234年),蒙、宋聯軍一舉攻克了金朝在中原最後的據點蔡州,金哀宗完顏守緒在匆忙傳位後自縊身亡,金末帝完顏承麟也在亂軍中被殺死,建國剛剛一百二十年的金朝至此滅亡。

金朝不僅亡了國,它的皇室還被蒙軍從中原遠遷到北方,遭受了比北宋皇室更悲慘的命運。金哀宗遺骨也被宋將孟珙帶回了臨安。宋理宗將其供奉在太廟裏,以告慰徽、欽二帝的在天之靈,同時還讓被俘獲的金國宰相張天綱等人行獻俘禮,以報當年的靖康之仇。曆史的因果報應,讓人唏噓感慨。

那麽,趙卓和徐玉婉隨後的遭遇又是如何呢?對此,譚曉清無從知曉。

譚曉清記得,在自己的魂魄從宋代回歸時,趙卓正要北上奔赴太原,去往同金軍戰鬥的最前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北宋那次援救太原的作戰完全失敗了,趙卓能躲得過那場刀光之禍嗎?作為許新魂魄的載體,他可否安好?而許新,又能否平安回歸?

譚曉清也沒有忘記,那個曾是自己魂魄載體的徐玉婉,由於父親被貶官要去揚州任職,應該是隨父母遷往了江南。倘若如此,她便躲過了靖康二年東京陷落的這一劫。

從這天起,譚曉清逐漸地養成了一個習慣。她開始搜集有關南北宋之交時期的曆史文獻,並仔細地進行閱讀。在閱讀當中,她十分留心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中所發生的重要事件,以及許多其中許多關鍵人物的遭遇和結局。

可惜的是,在所能查閱到的文獻當中,譚曉清始終沒能找到任何有關趙卓的記載,更無從知曉他在靖康之變後的命運。他是生是死?有沒有落入女真人的手中?是否同趙構去了江南?譚曉清完全猜不出。

那麽許新呢?譚曉清更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她隻好向天發問:許新,你何時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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