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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錢穆先生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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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錢穆先生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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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8 作者:艾次舉  

源於自然環境差異的文化特征形成了不同的曆史文化。在這個前提下,世界文化可以分為兩類,即遊牧商業文化和農業文化。

錢穆從這個角度看待文化。他在《中國文化史導論》中說:從源頭上看,人類文化有三種類型:遊牧文化、農耕文化和商業文化。這三種類型可以分為兩類:遊牧商業文化和農耕文化。

他指出,遊牧商業文化“向前發展”,農耕文化“足夠安靜”,前者演變為西方文化,後者沉澱為中國傳統。“三種類型和兩種類型”隻是說,這通常是合理的,但經過仔細審查,問題出來了。遊牧和農耕是兩種工業形式,商業是一種貿易形式,可以將兩種工業結合起來。因此,遊牧民族有“遊牧商業”文化,農耕民族也有“農耕商業”文化,這是應該說的。

從產業形態和地理形態來看,文化類型可分為海洋文化、河流文化和草原文化。它也可以分為大陸文化、島嶼文化和森林文化。我們可以從某個角度來看待文化,但不能把文化視為某個角度的限製。在錢穆先生看來,我們不能說在這方麵有局限性,但有必要提醒我們。

就中國傳統文化而言,它不是單一的農耕文化,而是農耕、遊牧和航海的混合文化。在近代到來之前,漢民族冒險進入關東、西口、南亞,分別展示了這三種文化形態的結構和功能。

錢穆認為,遊牧商人比其他人更看重財富,他們貪得無厭。因此,他們通過“前進”而“永遠富裕和強大”,而農民因為他們的“安靜的腳”——正常的生產、定量的生產和較少的刺激而“永遠滿足”。

這種說法隻能在東西方文化的常規比較中加以解釋,並能做出經驗性的判斷,但很難進行理性的觀察和人性的透視;可以得出模糊的結論,但很難獲得真實的邏輯結果,這是一種文化體驗,而不是真正的知識。

因此,當他繼續說“西方經常使用國家權力來保護和促進外國企業,而東方經常使用政府法令來遏製國內商業力量的過度繁榮”時,他仍然提供了文化經驗,而不是確切的論據。例如,漢唐時期不是沒有考慮過“利用國家權力保護和促進對外貿易”嗎?你從未取得過像樣的商業成果嗎?南宋時期也有海洋開發,與其說是政治和軍事,不如說是商業。

國外的情況不能一概而論,還取決於不同曆史時期和國家的表現。中世紀的封建主義顯然不同於近代的民族主義。在民族主義中,現代重商主義和自由主義是有區別的。如果對政權不利或有威脅,有時政府必然會采取“以政令遏製國內商業勢力的過度繁榮”的措施。

雖然所有的問題都在那裏,錢穆先生並不在乎。文化自信驅使他說:遊牧商業文化從內部缺陷開始,所以它需要尋求外部,所以它是流動的和進取的,而農耕可以自給自足,所以它是安靜的和保守的。

在文化發展模式上,他進一步指出,西方文化是外向型的,“先積少成多,然後慢慢向外擴散”,而內向型的“中國文化往往由大到大,先受大形勢的支配,然後逐漸向內豐富”,外向型的文化看世界,看到世界的對立,內向型的文化看世界,使人和世界始終處於一個統一的氛圍中。反對派使人們不安,他們不得不“仍然自由,為獨立而戰”,他們總是渴望征服,所以他們充滿侵略性;和平容易團結。“自由和爭取獨立”是“侵略性的”,而君主專製是“容易和平”?這樣,真的有點不可靠嗎?

學說的文化差異

錢穆認為遊牧民族的所有活動都是以個人為中心的。同時,人們認為所有的農業國家都是以家庭為導向的,個人利益必須服從家庭利益。因此,西方文化的特點是個人主義,而中國文化的特點是家庭主義。

家庭主義以孝為文化核心,個人主義以自我意識為文化表征。個人主義是“以自我為中心,以自我認識為權利,以自我延伸為生活的真理。”

中國傳統的家族主義也尊重個體,但並不注重自我,而是以“天人合一”為其避難所。錢穆指出,盡管儒家思想中有“利己主義”,但它巧妙地調和了人與我之間的矛盾。因此,中國人隻把生活和社會看作一個整體。總的來說,整合的根源是自然和天堂;小字,是自己的自我。自我與自然融為一體,這就是中國所謂的“天人合一”。家族主義把小我變成大我,而“大我的證明”在“孝”中完成。

孝是“中國人對世界和生命的義務觀念”的表達和實現,是基於人性的自然選擇。在這一選擇中,自我將自由融入到無盡的義務中,強調絕對的義務淹沒了自由,從而實現了“自由與義務”的絕對統一。

這種團結是家庭主義的基礎。當自由消失、義務上升時,作為“孝”的主體,人們的意識進入了一種“無我”的狀態,這種狀態被徹底客觀化了,“小我”被放到了“大集團”中,“小我”在“大集團”中為人所知,在價值權衡中自我定位。

這樣,所謂“人與自然的和諧”就意味著“認識父母和孩子在一條連續的線上”,實際上是將“小我”融入“大群體”的生活中。一旦融合,“小我”就會消失,自心就會轉化為“孝”,由“自入心”向“大群”境界“成全心”、“成全心”和“讚天地之修”,一個個向上、向外循環擴展。

支撐父母和孩子的必須是“孝順”。從本質上來說,“孝”和“孝”沒有什麽不同,但它們的表達形式是不同的。在“中國人性”的坐標軸上,孝是一種基於時間的人道主義指向,而孝是a/きだよ/inter-temporal人道主義的橫向指向。孝順是為了你的父親和祖父母,而是為了你的兄弟。一般來說,“中國人性”的核心是家庭,而不是個人,所以“孝是人性的核心”。

因此,錢穆主張“中國文化都是建立在家庭觀念上的,家庭觀念首先是人性觀念”,主張“有一個由人民的孝道所推動的家庭,有一個由家庭所推動的民族傳統,有一個由民族傳統所推動的曆史文化崇拜。”

中國傳統家庭主義始於父子關係,而西方個人主義始於男女關係。在這個意義上,錢穆稱中國文化為“孝”。他稱西方文化為“愛”文化,認為“孝”能使家庭義務中的“小我”變成“大我”,獲得永恒感;而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個人主義的愛是可以分開和結合的。因此,他認為尋求“大我”完成的家庭主義倫理比尋求“小我”實現的個人主義倫理具有更深更廣的文化價值。這種討論也能給我們豐富的文化體驗,但仍不足以形成真正令人信服的知識表達。

文化的信仰目的地

錢穆認為樸實是中國文化的一個基本特征。但這並不是說中國人缺乏宗教信仰,而是與西方文化相比。

在中國曆史上,西方純粹的宗教信仰尚未形成。中國人在當今世界追求宗教。有了自強不息的精神,他們在當今世界總能得到某種宗教上的安慰。隻有當現在的文化退化時,他們才會追求宗教。

錢穆將其歸因於儒家的現實主義精神及其政治目的論的文化目標,並肯定了儒家以君臣子的政治倫理作為其人生信條,具有一定的宗教信仰功能。他說,我們不妨稱儒學為宗教,它是一種現實生活的宗教,是一種新的民粹主義和文化主義的宗教,側重於現實社會和現實政治。西方宗教誕生了,而中國宗教加入了世貿組織。西方宗教不期待政治,而中國宗教把政治當作自己的生命。

顯然,他的宗教觀注重的是內在的精神內涵,而不是外在的儀式規範。

錢的宗教是儒學,因為儒學“以天下為己任”的使命感意味著“總有一種宗教精神”。不管有沒有上帝,不管有沒有教堂或宗教儀式。因為儒家的政治倫理表現出一種“入世後的宗教精神”,它將“小我”與宇宙融為一體,形成一種“大集團”精神,從而使儒家成為一種以人為本的宗教。他說上帝沒有意誌,即人民的意誌,上帝沒有態度,即人民的態度。

人和上帝是一體的,這在西方宗教文化中是不可思議的。西方的宗教信仰是以個人為基礎的,認為每個人都有原罪,而以大群體為基礎的儒家則主張“人性本善”,因為“個人的自我可以有原罪,而大群體的整體可以沒有原罪。”

他認為中國的儒家思想是“一大群宗教”,而西方的宗教是“個人的自我宗教”。儒家因為堅信“人性本善”,認為執著於自我認同可以與群體性聯係起來,所以采取了“為他人而求”的方法,這種方法“注重人的心靈的自我啟蒙以自悟”,而西方宗教則因為持有原罪理論,使人放棄自我認同,一切都是“基於上帝的意誌”。因此,西方宗教必須有天堂和世界的對立,必須有牧師和祭司

因此,錢穆把西方宗教稱為“上帝宗教”,把中國宗教稱為“人心宗教”或“良知宗教”。雖然中國人不需要教堂,但在他們心中仍然有一個神聖的地方,那就是家庭。"中國人在家庭中培養良知。"。所謂“良心”,就是“孝順”。“內聖外王”是中國人的宗教信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中國人固有的實踐方式。所有這些都根植於孝道,一旦這種心建立起來,一大群人的心就會連接起來。“孝”還賦予了傳承家庭的生物行為以積極的文化意義,使人在繁衍中不朽。因此,中國宗教也可以稱為“孝”宗教。

儒家的“大群體”精神不僅具有整合現實生活的功能,還具有融合不同民族宗教信仰的功能。錢穆指出,當外國宗教傳入中國時,儒家思想可以接受它們並加以傳播,而西方宗教則堅持一個神,意見不一。因此,在西方曆史上,宗教戰爭經常發生,“流血和屠殺”,持續了幾千年,“但不能被誘餌阻止”。由此,他得出結論,中國的“大群體教學”優於西方的“自我教學”,這當然取決於他自己的宗教觀,顯然是不“科學”的。

文化的精神表達

錢穆在談到中國文化的發展時,曾提出“三個轉變”的理論。他經常說:“宗教是政治化的,政治是人道的,人道是藝術的。”

他把這三個轉變作為中國文化演進的基本語境,特別是把藝術作為中國精神的表達,強調中國人從藝術的角度看待世界,形成藝術的世界觀、藝術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態度。

就人生觀而言,他指出,中國人沒有充分發展他們的現實和理想,因為現實發展的最終形式是科學,理想發展的最高形式是宗教,而中國文化既沒有孕育純科學,也沒有產生純宗教。這是因為中國人的人生觀介於現實和理想之間,是一種“中性”的人生觀。

他說:我們有希伯來人的通史,但還沒有發展成他們的宗教;我們對希臘藝術有普遍的欣賞,但它還沒有發展成他們的科學。我們的生活似乎介於希臘和希伯來之間。中國人的理想從曆史出發,回歸曆史,發展為“曆史崇拜”,而中國人的現實則趨向於藝術。“曆史崇拜”就是祖先崇拜,祖先崇拜最終可以歸結為一個“孝”字。如果說“孝”一詞概括了中國人的理想,那麽“和”一詞也可以表達中國人的現實,因為中國藝術精神的根源就在於“和”。

“和諧”的最高表現是“人與自然的和諧”,這不僅是一個政治目的地,也是一個精神家園。它以山水和花鳥的形式,表達了中國人心中的桃花之源,維係著中國人精神的樂園,從人的性情角度認識宇宙的偉大,使中國文化走上了“善用物性,善用健康”的藝術之路,而不是“走上科學之路”。

科學源於人與自然的對抗,也源於其作為自然立法者的主體性。從文化的地理背景來看,歐洲的地形是破碎的,如鋸齒狀的牙齒,這使得人與自然的對抗非常明顯。正是在人與自然的對抗中,西方人的征服欲望和主體性被提升,所以西方人的內心世界不是“和諧”的,而是“對立”的。

為了實現內心世界的統一,西方人必須從外部思想中尋求一個“絕對概念”,而科學精神根植於這種“尋求超現實的、抽象的、普遍的、絕對的概念”的心理定勢之中。“例如古希臘悲劇中的命運觀、理性的哲學觀、羅馬的法律觀、耶穌教導的上帝觀,以及現代科學界的秩序和機器觀,都可以說是有著相同的根源和共同的根源,都根植於一種超現實的、廣義的、抽象的、邏輯的和理性的和諧要求。

中國的地形是完整而統一的,這賦予了它的人民以“和諧”的性質。在這種自然中,不可能產生真正的科學精神,因為中國人注重“和諧”,隻利用人的智慧和聰明才智來幫助自然,而拒絕取而代之。中國人並非不知道機械的便利,但機械是一種基於人的聰明才智的服務,它扼殺了自然的興趣,損害了物質財產,反過來又損害了人的自我本質。正是基於這種認識,中國人常常讚美心靈手巧,卻輕視機器之心。曆史上,雖然中國人“不斷地發現科學思想和機械創造”,但由於這種“和諧”的文化傳統和“不喪偶而不平等”的民主社會主義經濟政策,“機械生產”受到壓製,機械工業走向了“精致藝術和智能玩具”。

在“對立”中,主觀判斷和客觀判斷是兩個,主體和客體是對立的;在“和諧”中,主客體不分,心物合一,所以“在中國人眼中,沒有純粹的客觀世界”,“中國科學人才的表達”與西方人有很大的不同。

中國人往往不對事物進行客觀的“外部分析”,而是以一種非常藝術化的方式“直接把物質自然帶入其中”,也就是說,中國的科學人才具有一種“和諧”的藝術精神。相應地,西方人在他們的藝術作品中表達了一種基於“對立”的科學精神。西方人看待生活,就像他們看待自然一樣,所有這些都是純粹客觀的。他們把人當作外部材料,他們被精心製作和詳細分析。錢穆認為這失去了藝術自然的豐富的自然趣味。

因此,中西文化各有利弊,中國文化在生活情趣上可以盡力而為,但其缺點在於缺乏科學思維;然而,西方文化的理性精神,由於過度理性,導致了無休止的對立,失去了生命的真諦。因此,中國人的藝術精神可以彌補西方文化在生活中的不足,而西方人的科學精神可以彌補中國文化在科學思想上的不足。他們相遇並相互吸收,形成了一種全新的世界文化格局,這就是錢穆所設想的世界文化的未來圖景。

總之,錢穆將中西文化差異歸結為靜與動、內向與外向、大群體與自我、和諧與對立的差異。他注意到自然觀和人生觀的統一,把科學精神歸結為麵對自然的生活態度,並認識到科學精神和個人主義之間有一定的聯係。然而,他同時認為,科學精神不能在個人主義下按照人性得到合理的應用和發展。這一觀點,以兩次世界大戰為背景,無疑觸及了西方文化症結的核心。他指出,政治是中國人的宗教,中國人從傳宗接代的活動中建立起一種永恒感,這為我們理解中國傳統政治文化提供了一種獨特的方式。然而,總的來說,他的論點的不足和他的思維方法的局限性也是顯而易見的。

(作者接近《回到古典世界——從希臘到中國》,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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