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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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徑幽幽 第 九 集 小 龍 哭 吊

(2018-08-14 15:51:34) 下一個

 

                                       小 龍 哭 吊

                                        

一天晚間,拐子受萬家寶指使,到崔保堂家說親。

崔保堂女人雖已到了中年,卻依然風姿綽約、婉孌動人。她聽拐子說明來意,氣憤地說:“盡管你們怎麽鬧,保堂弟兄死活不同意跟他萬家結親,現在他們又在監獄裏,我哪能做主張!”

拐子看著保堂女人滿臉委屈的可憐相,涎著笑臉說:“嫂子,正因保堂哥他們被抓入獄,萬二叔才著急。早晚小雲妹要嫁小龍的,不如她們早成親,萬二叔好名正言順地為保堂哥他們去求情,爭取早日釋放。”

保堂女人急問:“縣上能聽他萬家寶的?他去說,保堂弟兄三人一定能放出來?”

“我好糊塗的大嫂啊,你不想想萬二叔既是咱村的支書,也是縣上響當當的人物,誰人不曉,誰人不高看?縣長那裏,法院、公安局,哪裏不是說一不二!隻要二叔開口了,保堂哥他們準得立馬釋放出來!”

“你保堂哥那強脾氣,他決不會答應把小雲嫁他家!”保堂女人愁苦道。

“?嗨1我說你呀嫂子,太死心眼了!到時,小雲妹已嫁過去了,他弟兄平平安安被放出來,高興還來不及,還會怪罪你嗎?”拐子看夜深了,其他房也都熄燈了,說著便向保堂女人跟前湊。

“我怕小雲不同意,回頭問問她。天晚了了,你該回去了,他叔!”保堂媳婦站起身說。

“小雲跟小龍戀愛,大家都知道,她哪會不同意?”拐子詭笑著,去抱保堂媳婦,酸溜溜道,“我也跟嫂子戀愛戀愛!”

”叭!”保堂女人狠狠扇了他個耳光,勃然大怒,厲聲罵道,“看你是個人,誰知是隻色狼,快滾,不然我就喊人了!”

拐子哪肯舍,撲上去把她按在床上,就要與她親嘴,獰笑道:“裝什麽正經!我早就看上你、、、、、”

“來人啦!快來人啦!野狗進家了!”保堂妻一邊掙紮,一邊高喊。

保仁妻子和小雲都聞聲跑來,堵在門口罵:“萬拐子,你這惡棍,你看我家出事,便乘機來欺負我們女人啦,今天跟你拚了!”

拐子著慌了,一邊求情,一邊躲閃著她們手中的棒槌、笤帚,抱著頭奪門而出。剛到院中,迎頭望見聞聲趕到的崔老貴,他失魂落魄想衝出去,,卻見老貴揮著一把鐵鏟,橫在街門口,破口大罵:“龜兒子,你耍流氓耍昏了頭,哪裏都敢撒野!今天敢給我崔家頭上撒尿,看不把你那隻狗腿打斷,我就不算崔老貴!”

三個女人也都操著家夥追出來,發瘋了一樣圍打。拐子見勢不妙,顧不得她們棍棒交加,回身往院中急跑,奔到院牆邊的槐樹下,扒著橫枝攀上牆,在三個女人狂敲亂打中,驚慌地滾了過去。

崔老貴招呼了幾個崔家的人,都抄著家什怒罵著追去。

 

                                  

崔保堂的女人受了侮辱,隻覺沒臉見人,哭哭啼啼,隻要尋死覓活。小雲和二嫂在一旁苦苦相勸。不料,保堂女人忽然把滿腔的怨氣和委屈全都對小雲發泄起來,她邊哭邊嚷:“這一家的禍事都是你招來的。前時,萬家來送彩禮,圍住門吹吹打打,引得全村的人都來看熱鬧,說三道四。弄得一家人十多日都沒臉出門見街坊四鄰。這才過多久,就又把你三個哥哥抓到縣上坐牢,是生是死難料。你跟人家戀愛,又不跟人家結婚,鬧什麽?非要鬧得家破人亡不成?”

二嫂也抱怨道:“是呀,你既跟小龍要好,就該答應了這門親事。答應了這門親事,哪還有這些禍事?你不答應他,得罪了那位‘土皇帝’,不知還要把什麽災禍加到我們頭上!”說著,她也“嚶嚶”哭起來。

小雲先是驚愕,接著又氣又惱又恨,想連日來聽夠了她們的惡言冷語、指桑罵槐,白眼瞪黑眼腕,恨巴巴的直要咬一口似的,原來她們把一家的的災禍全歸咎到自己身上,一時隻感滿腹的冤屈、悲抑之情無人可訴,莫名的哀痛湧上心頭,不禁也‘嗚嗚’哭起來,悲憤地大聲抗爭道:“我何曾與小龍戀愛,我們隻是同學,他人瞎猜疑,你們也跟著亂說!我哥哥們被抓,與我有什麽關係?你們看萬家有權有勢,就想要我嫁他家,借他家的權勢救我哥哥?不要說小龍殘廢了,就不殘廢,我也不嫁他家!誰不知道萬家寶是老色狼,嫁他家,也要我像婉蓮一樣去做他小老婆!”她賭氣地跑出去了,連聲嚷著,”你們要討萬家寶的歡心,拿我作交易,死了你們這份心吧,我寧肯死了也決不嫁他家!”

保堂妻在她身後也高聲嚷:“好嘛!你安心讓你哥哥蹲一輩子監獄!供你讀書全白費了!”

 

                                   

小雲跑回自己的房中,伏在書案上痛哭起來。

忽然,兩位嫂嫂一起進屋,哽咽著說:“妹妹,適才在氣頭上,說話欠考慮,惹妹妹生氣,嫂嫂特來向你賠情道歉。”說著,二人跪在她麵前,“妹妹是知書達理的人,不要跟嫂嫂一般見識呀!”

小雲趕緊止住哭泣,上前拉二位嫂嫂說:“這是怎麽說?嫂嫂說我還不是應該!我為咱爹媽都去世,哥哥們蒙受冤屈、平白無故去坐監牢傷心!”她又悲泣起來。

二位嫂嫂跪著不起,一把鼻涕一把淚痛哭說:“都怪咱家無權無勢,人家才敢欺負到咱頭上,無辜誣陷你哥哥。妹妹你若嫁個權勢人家,不隻你哥哥的冤情得洗雪,往後全家還要托你的福啊!”

小雲聽出了嫂嫂話中有話,便抹把淚,直截了當說:“你們究竟要幹什麽?就直接說,何苦這樣!”

“求妹妹應允了萬家的親事,營救你哥哥們出獄。這自然委屈了妹妹,可咱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兩個女人哭得淚人似的,死活不起來,說,“妹妹不答應,我們就一直給妹妹跪著!”

小雲氣急得跺著腳大哭,說:“你們這是逼我進鬼門關呀!”

 

                                  

與黃土岡毗鄰一片墓地荒塚累累,其間長著幾棵枝殘葉疏的老柏樹,死氣沉沉,給人無限的悲涼。

月色朦朧下,崔小雲跪在父母墳墓前哀哀啼哭,傾訴著滿腹的悲痛和哀怨:“爹爹、媽媽,願你們二老在幽冥地府中明察女兒的苦衷,女兒並非不願舍身救我哥哥們出獄,隻是我看透了這是一場陰謀:他萬家寶逼我同他兒子成婚,實際是要我做他的小老婆。女兒寧死也不能忍受這種屈辱!二老有靈,原諒女兒吧!、、、、、”她哭得聲啞氣噎,幾至昏倒。勉強爬起來,四望灰蒙蒙,暗蒼蒼,茫無際涯。他看不到光明,沒有了希望,昏沉沉漫無目的走著,恍惚迷離中,躑躅蹣跚到黃土岡那棵枯柳樹下。繞樹盤桓,慘淡昏暗的月光下見樹皮斑駁剝落,唏噓哀歎道:“這樹也像我,滿身傷痕呢!”不由悲愴地呐喊,“蒼天啊!哪裏是我容身的地方?”驀然,仿佛是母親那熟悉的聲音在召喚:“回來吧孩子,回到媽媽的懷抱裏!”忽謠見村口出現搖曳閃動的燈光,隱隱約約有呼喊聲,她哂笑道,“這是要抓我入地獄了!就讓老柳樹作證吧,逼死我的是萬家寶!讓人們銘記他的罪惡吧。“遂咬破手指,借著熹微的月光,在樹剝落皮的白木上寫下一行醒目的血字:“萬家寶逼婚,逃往地府去也。”她解下脖間長長白絲巾,拋上樹枝,腳蹬樹墩,套上脖子、、、、。

 

                                    

黎明時分,崔老貴、杜善新等人找到黃土岡時,小雲的香魂早已瓢遊到了極樂世界,在她母親的懷抱中了。人們把她從空中卸下,平放在黃沙地上。殘留的月光輕紗似的籠罩著她苗條的身軀,像進入甜酣的夢境一般。

崔老貴潸然淚下,顫抖著嘴唇,悲咽說:“侄女有誌氣,寧死不屈,死得剛烈啊!”

老貴,你看樹上寫有血書!”杜善新借著熹微的晨光辨認,念道:“萬家寶逼婚,逃往地府去也。”

這時,保堂、保仁的媳婦聞訊趕到,見小雲挺屍黃沙,撲上去俯屍大放悲聲,哀號著:“妹妹,妹妹,你好傻,怎麽狠心走上這絕路!”

崔老貴突然獅吼般怒喝:“人被逼死了,哭有什麽用!把屍體給他萬家寶抬到家去!”

“對!”杜善新憤恨地說,“她逼死了人,就應該把屍體抬到他家去!”他招呼幾個年輕人去抬屍體。

人們都義憤填膺,簇擁著屍體要往岡下走,星月闌珊,晨曦暗淡;一股旋風卷著枯葉黃沙繞著人們轉,一片沙沙聲中回蕩起悲歌:

           天也悲,地也悲,平地起風雲。

           問蒼天,問大地,罪惡應歸誰?

           天沉沉,地沉沉,冤仇何日伸?

           這家苦,那家恨,誰人肯過問?

正當眾人步履沉重,蹣跚在旋風中難行時,崔少貴氣喘籲籲地跑上岡,問走在前頭的崔老貴:“大哥,為什麽要把小雲的屍體抬到萬家寶家去?他逼婚是事實,可她並沒有直接傷害小雲。鬧起來,你怎麽說呢?你這麽去鬧的目的是什麽?”

沒有他逼婚,小雲會死嗎?”崔老貴一時愕然,怔了怔,氣憤地說,“他逼死了人,不能讓他好過了!”

不能讓他好過能怎麽樣,最終不過買口白皮棺材罷了!、、、、、”

“讓他學秦始皇那樣,也披麻戴孝,給小雲送葬!”杜善新打斷崔少貴的話,憤憤地說,“要他弄得傾家蕩產、身敗名裂!”

你們純是蠻幹!不想想哪能鬥得過他?”崔少貴歎口氣,說,“不說你們的要求無道理,便是有道理,鄉裏、縣裏能支持你們?到頭來弄不好給你們扣上個聚眾鬧事的罪名,借機把你和我大哥也抓起來——他早把你和我大哥看作眼中釘了!”崔少貴對杜善新苦笑一下,繼續說道,他善玩弄陰謀詭計,你和我大哥卻隻會蠻幹,所以你們處處吃虧。對他這種作惡不露的人鬥爭,要講究策略,想法抓到他隱秘的罪證。既使他沒有回旋的餘地,又使那些想包庇他的人也包庇不了。”

杜善新猶豫不決,與崔老貴麵麵相覷。老貴忖思一陣,說:“好吧。就把小雲先埋葬在老柳樹下,讓老柳樹作她含冤負屈而死的見證。這冤仇得報之日再來告慰她!”

其時,天光已大亮。小雲的屍體已包裹裝殮到薄皮棺材中,人們在老柳樹下也挖掘好了墓穴,正要下葬時,忽然岡下傳來悲愴嚎啕的哭聲,人們下望,旋見禿二混和獨眼龍二人撅著屁股、弓著腰死命推著小龍的手搖車,艱難地向岡上爬,小龍兩手捶打著車子仰麵痛號,萬家寶在一旁護著小龍,口中不住解勸兒子:“要節哀呀,孩子!人死如燈滅,你再悲傷她也不知道!”

崔老貴啐口吐沫,罵:“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他娘的,又生出什麽歪心眼了?”

一到棺柩前,小龍趴在上麵哭喊著小雲的名字悲痛欲絕,號叫:“小雲,你這麽年輕,正有作為時,咋就走了黃泉路!你有什麽委屈,有什麽悲苦,為什麽不給我說呢?、、、、”直哭得死去活來。

萬家寶也唏噓落淚,讓禿二混、獨眼龍拉起小龍,說:“孩子,你也盡了同學之誼,讓小雲入土為安吧!”對身旁的崔少貴說,小龍這孩子對小雲一片癡情。若小雲不出這事,待小龍傷勢痊愈,身體複原,二人結為夫妻,該是多美——”語未盡,已哽咽了。

崔老貴氣衝衝道:“用不著又裝巫婆又作鬼,小雲為什麽狠狠心自盡,你最清楚!”

   小雲性情剛強,還不是因為退了學,一時想不開,尋這短見。這孩子著實可憐!“萬家寶支吾著走開。

  杜善新等人剛把小雲的棺柩下到墓穴中,小龍突然從手搖車上滾下,滾進墓坑,哭嚷著:把我和小雲一同埋葬了吧。讓我們一同離開這個沆贓的世界!”

 禿二混和獨眼龍驚惶失措地強行把他抬出,萬家寶慍怒地訓斥道:“糊塗!為同學,哪有殉葬的理!”

小龍在車上見人們忙亂填土,掙紮著直要尋死覓活,哭嚷:“小雲就是我的生命,把她埋在墳墓中,也把我的心我到靈魂埋了進去!”他拚命搖著車繞著攏起的墳堆轉,嗚咽不止。

萬家寶見小龍瘋了一樣,十分焦急。驀見樹上那行醒目血書,像把利劍刺入他的心,驚得瞠目結舌。他怕小龍看到,急命二混說:“小龍中魔了,快推他離開,這裏妖氣重!”又對獨眼龍等人吼道,“刨掉這棵老妖樹,它上麵必定住著妖魔,迷惑瑞瑞、小雲上了吊不夠,又來迷惑小龍了!如此作祟招禍、興妖作怪!早該除掉它了!”

獨眼龍和幾個青年抄起家夥就要動手,崔老貴跨前擋住怒喝:“他是小雲屈死的見證,誰敢刨它,我就砸爛誰的狗頭!”他舉起鐵鏟,怒目而視。

崔少貴拉開哥哥,對萬家寶說:“這棵老樹曆經幾百年,它枯了又榮,榮了又枯,與我們萬家莊息息相通,命運相關。我們村興旺,它就複活;我們村衰敗,多災多難,它就枯死。它是我們村興衰榮辱的見證,決不可以刨去!”

“少貴,你怎麽能說出這話!”萬家寶斥責道,“你難道說,我們村今天衰敗?在黨的領導下奔小康,怎麽是多災多難?你身為國家幹部,思想竟如此陳腐!”

“不能刨,這樹是小雲的墓碑!”小龍聲嘶力竭怒喊,他推開二混,使勁搖車到樹下,把車靠在樹上。他看到那行血書,望著父親那猙獰的麵目,突然憎惡地大聲質問道:“你就為小雲死前在樹上寫下這血書,‘萬家寶逼婚,逃往地府去也。’這句話,就要刨樹?這不是事實嗎?你把樹刨了,就能改變這事實?留下它,我要它作永久的紀念!”他拂去血書上的塵土,反複念叨:“萬家寶逼婚,逃往地府去也。”驀地仰麵長號:“蒼天啊,原來我最親的人害死了我最心愛的人!小雲啊,你說,我該何去何從啊——?”

半空飄來一團烏雲,‘劈裏啪啦’灑下一陣大雨點/

萬家寶向眾人道:“看看,小龍對小雲的誠心,感動了上蒼,陪著他哭泣呢!”話音未落,一個冰雹打在他頭上,慘叫一聲,抱著頭,嚎叫,“快推小龍跑回去,下冰雹了!”

看著他那狼狽情景,老貴、杜善新等人罵道:“蒼天有眼,冰雹專打心術不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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