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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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子 仇 第 七 集 尤 華 佯 病

(2018-05-30 15:29:05) 下一個

                      尤 華 佯 病

                              

於蓮撲到河中,死命抱住衛東的雙腿,二人被巨浪打到橋墩處,方未被卷走。出租車司機拋給他們一條長繩,他們束住身、手拉著,方掙紮出水。回到家中,衛東還迷離惝恍,沉浸在悼念惠敏的悲哀中,時哭時笑。

於蓮不住勸慰他,拉他到床上,說:“吃了藥,安靜地睡會吧。”

精神錯亂的尤衛東呆呆地瞪著眼,看著於蓮手中的藥,翻著白眼問:“什麽?砒霜!“

“你連我也不相信?“於蓮苦笑著說。

尤衛東睜著怪眼,疑懼地看著於蓮,說:“哼,人肚皮裏都裝著什麽鬼胎,我怎麽知道。隻有惠敏心裏裝著我的心,她卻叫披著人皮的狼吃了;連我的心也吃了。“

“你混說些什麽?“於蓮生氣地說,”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走了!“

“自然,你是好的,你是惠敏的表妹,我願為你們死,砒霜我也吃!“他一把抓過藥,填進嘴裏,連於蓮手中的水也不接,哈哈狂笑著,”你叫我睡,我就睡。我知道你的意思,夢裏是幸福的,對吧?“蒙上頭呼呼睡去。

於蓮把衛東的濕衣服洗了,在院中晾曬。突然,一個頭紥白毛巾、抱隻母雞的老大爺進門喊:“歐陽大嫂,我給你送雞來了。“

衛東聞聲,披衣出來。他已清醒,認得那人,是小陳莊的,打著哈欠說:“啊,陳大爺,我媽陪我妹在醫院,請屋裏坐。“

陳大年左右看看沒人,壓低聲音說:“你爸逃到我家,病倒了,快去看看吧!“說了,裝作賣雞的,大聲道,”你家不買,我到別家賣。“大步走去。

衛東吃驚不小,怔怔地問於蓮:“他為什麽逃跑,難道真跟血洗醫大有關?“

“隻怕還跟張林幾人的死有關,到那裏問問不就清楚了!”於蓮竭力鼓勵衛東去探望他父親,借機好讓他從悲痛中解脫出來。

翌日,太陽剛露地麵,整個城市還在朦朧狀態中,於蓮便陪著尤衛東騎車抄小路趕往小陳莊了。一碧萬頃的麥田,微波粼粼。經過村外一片桃花林,映著朝霞,桃花格外鮮豔。衛東斜覷身著蔥綠新式小大衣,頭紮遜白紗巾的於蓮,體態輕盈,隨車微微起伏,頗見風致優美,遂忘情地讚美道:“啊,這絕妙的意境——明淨的天鏡,照著一個仙境;一隻矯健的燕子翦翦飛翔。“

“在哪裏?“於蓮仰麵張望時,尤衛東越過她笑著前行了。”好啊,還捉弄人呢!“於蓮弓身猛踏車追去。

 

                              

聽到輕輕的叩門聲,陳大年咳嗽一聲去開門,尤華錯開門縫偷看,見衛東帶著於蓮進院,罵聲:“孽種,帶‘造總‘的人來抓老爸不成?”他一頭鑽到床上,把被子蒙頭,觳觳觫觫發抖,,一遞聲“哼啊咳呀”叫痛。

衛東見狀,吃驚地怔在那裏,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於蓮俯身輕聲詢問:“伯父,我們來看你了。你那裏不好受,要不趕緊送醫院吧?”

“想必是他的羊癲瘋又犯了,過一會看看。“衛東疑懷說。

停一會,尤華不見動靜,也就放心了。停止“哼咳“,慢慢把頭露出來,眼淚花花說:”衛東呀,不想咱父子還能見一麵,我這病是好不了啦!“嗚嗚哭起來,無盡悲哀道,”我病成這樣,不僅不能去看病,兩派還都抓我,說要‘油炸‘’刀刮‘了我。我犯了什麽罪呢?

“都怪你腳蹬兩隻船,出爾反爾。兩派都不信任你。“衛東直截了當說,”我在北京訪問、聽首長講話、參觀大字報和辯論會,完全認清了兩條路線的鬥爭。現在形勢大明朗,‘造反派‘的路線正確,是高舉毛主席革命旗幟忠實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的。全國是這樣,我地區也是這樣。你還這樣畏首畏尾,再做騎牆、兩麵派,你的處境會更糟糕!”

“兒子,你責備的是。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決心站在革命派一邊,不再動搖。這是我的聲明。“他從枕頭下摸出早已寫好的《堅決支持“醫大革命造反總司‘”一切革命行動的嚴正聲明》,雙手捧著抖抖索索交給於蓮說,“請你轉交給馮司令,表示我的悔改決心。我願接受造反派的審查,自今要始終和造反派戰鬥在一起,刀架在脖子上也決不動搖!”他很動情,似乎欲坐起,稍一動,又“哎吆,哎吆”連聲,苦著臉說,“你看我這病,隻怕還要耽誤幾日。告訴馮司令,我打聽到了,被綁架的同學都關在第二監獄、、、、、、、、”

尤華的話未說完,陳大年大步進屋說:““你們快走!有人盤查你們,我說是我兒子的同學路過。怕一會又來追查。“他神色張慌,嘴唇也抖抖索索。

尤華忽地坐起,推了一把尤衛東,“你們快走,怕是‘聯司’的人!“

“那好,回頭我再來,有勞你了陳大爺!“衛東拉起於蓮匆匆往外走。臨出院門,於蓮猝然瞥見尤華的身影一閃鑽到柴草垛後去了。

 

                               

天落黑,尤華才從柴草垛中鑽出回到房中,掩上門,帶著一身草花子便滾到床上。他瞪著一雙鱷魚眼,蒼茫中,於蓮那豐潤、柔膩、健美的形象,總浮現在眼前,他喃喃自語:“他是我女兒?酷似她母親啊、、、、、、、、”迷離中,於蓮幻化成二十年前的薛姑——

當時尤華十八九歲,在遊擊隊隊長於彪手下作勤務兵。一日,於彪給他任務說:”去我家把我女人接出來,‘還鄉團’三番五次掃蕩,她日子難熬。她叫薛姑,好找,我家臨山嶴。隻是小心別撞上‘白狗子’!機警些,屆時,我去十裏坡迎接你。“

人倒是順利接出來了,回途一百多裏卻大費了周折。一路穿荒岡,鑽玉米、高粱地。時近中午,二人迤邐走在一片莊稼地間的羊腸小道上,尤華接過薛姑肩上的花布包袱,看她在白花花日光照射下,烏黑的秀發汗濕縷縷,白裏透紅的臉上也浸出了一層汗沫,不住用一方粗布手絹擦拭,便心疼地說:“嫂子,你疲累了,咱們就坐下歇歇腳。“

“尤兄弟,這一帶是‘拉鋸’的地方,咱們還是趕路吧!”薛姑望望日頭,強力前行。

尤華順手拔了兩棵花生,把一把花生角塞給薛姑:“嫂子,嚼把花生長長勁吧!”他的話未落音,就聽“啪——啪——”兩聲槍響,隨後就聽到“站住!再跑就開槍了!“眼見幾個小夥子沒命地向岡上叢莽中跑去。

“抓壯丁的!“尤華拉起薛姑鑽進身旁的玉米田。

好一陣,不聽有啥動靜了,二人才鑽出玉米田,看看日已偏西,尤華著急道:“嫂子,趕到前邊莊子借宿吧,錯過這村,就得摸黑了。”他特別強調,“老鄉問起,為省麻煩起見,就說是夫妻吧!”

果然,在村頭那家借宿時,老大娘守住刨根問底,薛姑隻得以夫妻走遠親搪塞。“哎喲,你看看這一對,男有男相,女有女相,真真天作地合,多好!“老大娘砸著嘴念叨著走開了。

結果,他們被安頓在一間盛幹草的房中。起初,尤華拍著胸堅定地說:“嫂子,你放心,看在於隊長把我看成親兄弟的情誼,我也不能胡來!你安心睡,歇足勁,明日一早趕路。我倚牆打盹就行,習慣了。“他蹲在牆角迷糊了。月升人定後,他借窗隙微弱的月光,注目薛姑玲瓏秀氣鼻眼,柔膩的臉蛋,熟睡的婉孌姿勢,甜酣均勻氣息,仿佛憩息的天仙美女;忽然記起房東老大娘”天作地合“之說,頓時血脈賁張,情難自抑,便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抱住親吻不已。二人在草堆中翻滾,直鬧騰了半宿。

事後,尤華懊惱不已,深怕於隊長知曉對他下毒手。次日,趕到十裏坡,於隊長帶人已等在那裏,見麵乜斜著眼帶氣問:“怎麽這時才到,讓等了半日?“似乎有了懷疑。

他心驚膽戰欲解釋,一股“還鄉團“衝上來了,狂喊著:”姓於的,你跑不了啦,投降吧!“

“隊長,你帶著嫂子走,我與弟兄擋一陣。”尤華推著於隊長和薛姑下坡,他與三四個戰士伏在坡沿射擊。

 

                          

那股敵人被打跑了,尤華小腿也受了傷,戰友們把他背回了營地,躺在衛生室,始終不見於隊長的麵,他想,肯定是知道了那事,在生氣呢,說不定在布置處置辦法、就要動手了!起初甚怕,隨後心說,為薛姑這樣的女人死了也值得、、、、、、胡思亂想時,四麵八方突然響起了槍聲,人們奔跑著亂嚷:“白日那股匪徒引來了大部隊,把我們包圍了。”

尤華顧不得傷痛,一瘸一拐往大隊部奔。東西街頭已開始巷戰,肉搏中的呐喊慘嚎、刀槍撞擊“呯呯砰砰”的震響,驚心動魄。

於隊長見他踉蹌趕到,黑虎著臉說:“你帶薛姑上後山,我們在那裏聚齊!”說著把薛姑推出了後門,他大步向前門衝去。

薛姑镵著尤華相傍相倚,跌跌撞撞,氣喘噓噓爬上了後山,躲在大樹後喘息。張望村中四處火起,哭號之聲不絕於耳。蒼茫中,依稀見於隊長邊跑邊射擊,已到半山坡,僅有一箭之地,後麵幾個匪徒窮追不舍。尤華心中突然又冒出老大娘“天作地合”之說,對薛姑的溫柔、豔美也愈加豔羨、心醉;同時對於彪那可怕的黑虎臉、心狠手辣更加恐懼,一時歹念湧起,暗道:“他不仁,我不義!大丈夫無所不為,喜者必據;惡者必除!”他猛閉上眼,對幾步之遙的於彪射出一梭子彈,見於彪倒地,拉起薛姑就朝樹叢中鑽。薛姑吼道:“你怎麽射於彪了?”掙紮著回頭喊,“於彪!於彪!”

“我射的是追兵!“他怒吼。

幾個追兵“劈劈啪啪“放起槍來,他再也顧不得薛姑,自己在荊棘叢中鑽來鑽去,逃脫敵人追擊。敵人退走後,再找薛姑卻不見蹤影,想必她落入敵手,遭害無疑。後來,機緣巧合同歐陽梅結了婚,有了一雙兒女,也算美滿——

尤華朦朦朧朧回憶到這裏,無限懊惱地自語:“哪知她並未死!而且,他與鄧啟光還是表親戚,她惱恨我甩了她,勢必把我害死於彪的事全盤托出,害的我不得不對鄧啟光一家下毒手!為她,我不顧戰友情誼殺害了於隊長;又為她,我拋棄同事關係陷害了上級,對革命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惡,都是因這女人,女人真是禍水呀!“他迷離中,恨恨不已地罵,“她咋不死,她咋不死!早死了,任事都沒有了、、、、、、”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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