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 第 二 十 集 ???英 姐 認 父

第 二 十 集    英 姐 認 父

                              一

幾個軍卒抬著受傷昏迷的王炎午在那坎坷崎嶇得河岸艱難地顛簸跋涉，時伏時行，倉皇狼狽之極。不時向河中眺望，驀見中流一烏篷船飛駛，便呼喊著追趕。

道姑慢搖櫓對杜滸道：“像是你們的潰兵呀！”

杜滸張望著應道：“聽聲音是江浙的，近岸看看吧。”

船傍岸，杜滸、鄒渢剛跳上岸，軍士們就亂喊：“杜將領、鄒將領救我們呃，我們實在難行了！王老先生也重傷啊！”

二人奔過去，見網炎午曲身伏臥狹窄竹篾床上，麵色蒼白，氣息奄奄，不省人事。“哎呀，王炎午老先生竟傷到這般情形！”二人同時吃驚地嚷。

文天祥等眾人聞聽，也都驚慌地上岸看視，紛紛給他擦拭遍體血跡，包紮傷口，輕輕地呼喚。道姑端來一杯水，慢慢地喂他。

這軍士中百夫長向文天祥泣稟道：“王老先生帶領我們保護著夫人、公子從賊營乘黑夜爬出來，剛攀上老鷹崖，賊兵就追上了，混戰中老先生受傷，從崖上跌下去，我們不敵，隻得滾崖了、、、、、、”

這時，王炎午似乎蘇醒，昏迷中喃喃地嚷：“救夫人——，救公子——！小姐，小姐、、、、、、”

文天祥握著王炎午的手不住搖著，哽咽著呼叫：“炎午兄，你醒醒呀！”

王炎午漸漸睜開眼，一見文天祥，立即老淚縱橫，瘦骨嶙峋麵頰急劇抽搐起來，聲音低沉悲愴道：“宋瑞，夫人和孩子們都又被賊兵擄走了，沒能脫逃出來、、、、、”他已哽咽，說不下去了。

“炎午兄，你活著回來就好、、、、”文天祥忍住悲痛，盡量安慰王炎午，見道姑一直在端詳王老先生，便說，“道姑，你看老先生傷勢慘重，身體孱弱，有無靈丹妙藥讓老先生服用，早日康健？”

“隨我到道觀，我自會給他調理。”道姑讓把王炎午抬上船艙。

 

                               二

去贛江不甚遠的叢山中，一座道觀，年久失修，頗見破敗。但前廊後殿，尚皆完好；樹木蔭鬱，水氣氤氳，入內即有洞天仙府感覺。

道姑將眾人安置在廊房歇息，獨將王炎午安頓在後殿，晝夜守護，悉心照料，既施功力療治內傷，又精心調製藥物以敷外傷，且殷勤侍奉湯水，不三日，王炎午大有起色，能坐起交談了。

這日，晨曦剛露，道姑又送來了蓮子羹，王炎午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十分感激，由衷道：“道姑，你如此年輕，又如此善良，將來必修得圓滿正果。”

“王老伯，這或許是緣分吧。一聽他們喊你的名字，心就觸動；看到你的容貌，總覺似曾相識，卻又記不得了。“道姑靦腆地笑著說。

“我也看你麵善，我想——”王炎午放下杯羹起身踱步沉思，驀見壁間懸掛的碎花天藍小襖，豆青荷花小褲，還有那鋥亮的長命鎖，他怔在那裏，頓時熱淚盈眶了。

道姑忽見他氣色劇變，便去攙扶他問：“老伯，你哪裏難受？”
    “這小衣服怎麽像我女兒英姐的？還有那長命鎖是她十歲生日請人製作的。英姐呀你在哪裏？十年了，你還在人世嗎？讓老爹找的好苦啊——”觸景生情，悲從中發，竟嚎啕大哭起來。

道姑見他望那身小衣服發怔，又聽呼喚自己的乳名，確是自己的“爹爹”無疑，一時悲喜交集，抱住朝思暮想的老爹嗚嗚咽咽哭起來，訴說著：“爹爹你還活著呢，我還認為你那些惡奴給殺了，天天給你誦超度經呢、、、、、”

父女抱頭哭成一團，文天祥等人聞聽，都驚愕跑來看視，方知父女竟是如此悲歡離合，無不感慨唏噓。文天祥喟歎道：“此乃天意！父女離散十年，英姐一見即視如父，竭盡女兒之心服侍。王兄既得康複，又與女兒團聚，實乃人間奇事幸事，可喜可賀！”

王炎午也從悲情中掙脫出來，拭把淚道：“宋瑞言之不差。感謝蒼天眷顧，在我這風燭殘年，還能與女兒團圓。”他喜笑顏開給女兒拭著淚問，“英子，你怎麽出了家？”

“我隻記得跑啊跑啊，有兩個騎馬的追趕，，突然栽倒，什麽都不知道了。醒來師傅抱著我、、、、、、”

“哦，你師傅呢，怎麽不見？”王炎午問。

“你們過空坑穀狹道那日，我與師傅就在峰上觀望，下山，她讓我先回來，她要去規勸李恒反正，至今未歸，不知何故？”

“罷罷罷，怕是你師傅遭了不幸！”王炎午把大手一拍，歎口氣道，“那日我在草叢裏趴著，眼見一身青道袍的老年道姑，攔住李恒的馬，罵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被李恒命軍士亂箭、、、、、”

王炎午話未說完，英姐“哇”地大哭起來，悲愴道：“是我師傅，是我師傅！師傅，你不忍傷害李恒這賊子，反遭了賊子的毒手！你心腸太慈善了！師傅啊，你丟下徒兒能安心嗎？徒兒離不開你呀！你的大恩大德你讓徒兒怎麽報答呢、、、、、、”她捶胸頓足，聲嘶力竭哭喊，哀哀大慟，乃至氣厥暈倒。

文天祥、王炎午趕緊扶起她，呼喚，王炎午給她撫胸捶背，眼淚花花道：“她自小沒娘，她師傅帶她十年了，自是情如母女。”

眾人也都神色慘淡，悵悵張望空空落落的殿堂。

 

                       三

殿堂正中設下了老道姑的祭案。靈牌上書“師傅  之神位”，靈牌前紅燭高燒，鮮果、蒸熏各樣祭品擺滿。

英姐身披斬縗，跪伏案前吊祭，文天祥、王炎午等人陪祭。

英姐淚流滿麵，哀哀祈告：“師傅，願你老人家在天的英靈永遠看顧徒兒，保佑徒兒早日將惡賊李恒的首級取來，奉祭在你的靈前，以雪徒兒心頭之恨；保佑徒兒殺賊寇、誅暴徒、除禍國殃民的奸佞、惡棍，替天行道，實現你一向除暴安良、解救黎民百姓疾苦的抱負；願你在天的靈光下照塵寰，引領文丞相的義軍，掃清妖氛，早早迎來清明太平世界、、、、、”

隆重祭奠後，英姐鎖了道觀，隨父加入了文天祥的征戰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