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解行

世尊我一心,歸命盡十方,無礙光如來,願生安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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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不宜混濫論

(2018-05-29 14:02:32) 下一個

 

宗教不宜混濫論

(因講經者每喜談宗而發)

印光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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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來說經,諸祖造論,宗教二門,原是一法。從無可分,亦無可合。隨機得益,隨益立名。上根一聞,頓了自心,圓修道品,即名為宗(此約後世說,當初但隻圓頓教耳)。中下聞之,進修道品,漸悟真理,即名為教。及至像季,法流此土,人根聰利,多得聞持。率以記誦講說為事。衲僧本分,向上一著,實悟親證者少,說食數寶者多。以故達磨大師特地而來,闡直指人心之法,令人親見本來麵目。後世名之曰宗。既見本來麵目,然後看經修行,方知一大藏教,皆是自己家裏話。六度萬行,皆是自己家裏事。是以宗之悟解為目,教之修持為足。非目則無由見道,非足則不能到家。是宗教之相需而不相悖,相合而不相離也。至於南嶽天台,其究竟指歸,大略皆同。故傳燈指月二錄,皆列二師於應化聖賢科中。而高僧傳不列於義解,而列於習禪。是古之具眼知識,以宗教為一貫矣。

  及至曹溪以後,禪道大行。不立文字之文字,廣播寰區。解路日開,悟門將塞。故南嶽青原諸祖,皆用機語接人。使佛祖現成語言,無從酬其所問。非真了當,莫測其說。以此勘驗,則金鍮立辨,玉石永分。無從假充,用閑法道。此機鋒轉語之所由來也。自後此法日盛,知識舉揚,唯恐落人窠臼,致成故套,疑誤學者,壞亂宗風。故其機用愈峻,轉變無方,令人無從摸索。故有嗬佛罵祖,斥經教,撥淨土者(如此作用,南嶽思大師兩句道盡,曰超群出眾太虛玄,指物傳心人不會。認做實法,則罪同五逆矣)。以此語言,剿人情見,塞人解路。根熟者直下知歸,徹悟向上。機生者真參力究,必至大徹大悟而後已。良以知識眾多,人根尚利。教理明白,生死心切。縱未能直下了悟,必不肯生下劣心,認為實法故也。

  今人多是少讀儒書,不明世理。未窮教乘,不解佛法。才一發心,便入宗門。在知識隻為支持門庭,亦學古人舉揚,不論法道利害。在學者不下真實疑情,個個認為實法。或有於今人舉處,古人錄中,以己意卜度出一番道理,總不出按文釋義之外,便自謂徹悟向上,參學事畢。即處知識位,開導後學。守一門庭,恐人謂非通家。因茲禪講並宏,欲稱宗說兼通。談宗則古德指歸向上之語,竟作釋義訓文之言。講教則如來修因克果之道,反成表法喻義之說。以教破宗,以宗破教。盲引盲眾,相牽入火。致使後輩不聞古人芳規,徒效其輕佛淩祖排因撥果而已。古人語言,絕未曉了。衲僧本分,何曾夢見。

  今將宗教語言意致,略為分別。用冀唯得其益,不受其病也。何謂宗何謂教。演說之,宗教皆教。契悟之,宗教皆宗。教固有宗,宗亦有教。教家之宗,即實相妙理三德秘藏,乃宗家之衲僧本分向上一著也(此對宗說,故以體為宗。若就教論,即名為體。教中之宗,乃是入體之門,不堪與宗之向上一著對論)。教家之教,即經論所說文字語言,及法門行相。無不皆詮妙理,皆歸秘藏。亦猶宗家之機鋒轉語,種種作用也。但教則未悟亦令解了,宗則未悟不知所謂為異耳。宗家之教,即機鋒轉語,揚拳豎拂,或語或默,種種作用,皆悉就彼來機,指歸向上。是轉語等,乃標向上真月之指。非轉語等,即是向上真月。倘能依指觀月,則真月直下親見。所見真月,方是宗家之宗。今人以機鋒轉語為宗,不求契悟,唯學會透。是認指為月,不複知有真月矣。惜哉。

  又教則三根普被,利鈍全收。猶如聖帝明詔,萬國欽崇。智愚賢否,皆令曉了,皆須遵行。有一不遵者,則處以極刑。佛教有一不遵者,則墮於惡道。宗則獨被上根,不攝中下。猶如將軍密令,營內方知,營外之人,任憑智同生知,亦莫能曉。以此之故,方能全軍滅賊,天下太平。軍令一泄,三軍傾覆。祖印一泄,五宗喪亡。

  未悟以前,隻許參究話頭,不準翻閱禪書。誠恐錯會祖意,則以迷為悟,以假亂真,即名為泄,其害甚大。大悟之後,必須廣閱祖錄,決擇見地,則差別智開,藥忌明了。尚須曆緣鍛煉,必使行解相應,方可出世為人,宏闡宗風。今人不教人力參,而為人講演。使其開解路,起卜度,以己見會祖意,依稀仿佛,想個義理。全體是錯,便謂就是。直饒不錯,隻是泥龍畫餅,豈能致雨充饑。所以宗須真參,方有實益也。未開眼者,聞其講說,喜出望外。其有具眼者,必痛徹骨髓矣。如此宏宗,徒有大損,毫無實益。何異以軍令往告敵兵,相邀共戰,其不自殄滅者鮮矣。由是假充悟道者,不勝其多。壞亂佛法者,實繁有徒矣。

  又教則以文顯義,依義修觀,觀成證理,令人由解了而入。故天台以三止三觀,傳佛心印也。宗則離文顯意,得意明心,明心起行,令人由參究而得。故禪宗以直指人心,傳佛心印也。又經教所說因果修證,凡聖生佛,事理行相,曆曆分明。若能修因,自然證果,超凡入聖,即眾生而成佛道矣。既得此事,則不涉因果修證凡聖生佛之理,豈待外求。宗門所說,總歸本分,不涉因果修證凡聖生佛(此理即也)。若得此意(此名字及觀行初心也),定然依此不涉因果修證凡聖生佛之理,而起修因證果,超凡入聖,即眾生而成佛道之事矣(此觀行至究竟也)。

  所以古德大悟後,有三次七次閱大藏經者(汾州無業,三終大藏。育王知微,大慧杲門人,禁足於上塔院十餘年,七終大藏,見育王山誌)。有以坐看為不恭,跪讀行披立誦者(棲賢湜三終大藏,皆如此)。有畢生日持一部法華者(永明壽,首山念)。有看經唯恐打差(差音叉,去聲,異也),貼帖子於方丈門首,曰看經時不許問話者(仰山寂)。有持觀音聖號者(明教嵩,日誦十萬觀音,世出世間經書,不讀而知。又華林覺常念觀音,遂感二虎常相依附)。有持準提神咒者(金華俱胝和尚)。有日課百八佛事者(永明壽,一部法華,亦在百八之數)。有對立像不敢坐,對坐像不敢臥者(大通本,又凡食物以魚胾名者,即不食)。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者(百丈海)。至於念佛求生西方,則多不勝數也。良以百丈乃馬祖傳道嫡子,其開示有雲,修行以念佛為穩當。又所立清規,凡祈禱病僧,化送亡僧,皆歸淨土。故五宗諸師,多事密修也。多有久曆年所,躬行苦行(如溈山作典座,雪峰作飯頭之類)。無非欲圓滿六度,自利利他。類皆重法如寶,輕身似塵。絕不似今人之輕慢古今,褻瀆經論也。

  是知宗為前鋒,教為後勁。其所辦是一事,其所說是一法。但以語言施設,門庭建立不同。門外漢不知其同而不可合,異而不可離之所以。妄用己見,強作主宰。不是互謗,便是混濫。互謗之過,愚或能知。混濫之愆,智猶難曉。蓋以歸元無二,方便多門。宗家方便,出於格外,所有語言,似乎掃蕩。未得意者,不體離言之旨,唯噇出酒之糟。在宗則開一解路,不肯力參。在教則妄學圓融,破壞事相。唯大達之士,雙得其益。否則醍醐甘露,貯於毒器,遂成砒霜鴆毒矣。

  教雖總明萬法唯心,然須就事論事,事理因果,毫無混濫,原始要終,不出唯心。宗家的實商量,亦複如是。若舉揚向上,雖指盡世間法法頭頭為問。答時總歸本分,絕不就事論事。所謂問在答處,答在問處。縱有似乎就事說者,意則在彼而不在此。若認作就事者,即白雲萬裏矣。的實商量者,禪書不錄。所錄者皆屬本分話。若欲知者,必須廣閱群書。否則看萬善同歸集,及淨土十要中禪匠著述,亦可見其梗概矣。

  克論佛法大體,不出真俗二諦。真諦則一法不立,所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也。俗諦則無法不備,所謂佛事門中,不舍一法也。教則真俗並闡,而多就俗說。宗則即俗說真,而掃除俗相。須知真俗同體,並非二物。譬如大圓寶鏡,虛明洞徹,了無一物。然雖了無一物,又複胡來則胡現,漢來則漢現,森羅萬象俱來則俱現。雖複群相俱現,仍然了無一物。雖複了無一物,不妨群相俱現。宗則就彼群相俱現處,專說了無一物。教則就彼了無一物處,詳談群相俱現。是宗則於事修而明理性,不棄事修。教則於理性而論事修,還歸理性。正所謂稱性起修,全修在性,不變隨緣,隨緣不變,事理兩得,宗教不二矣。

  教雖中下猶能得益,非上上利根不能大通,以涉博故。宗雖中下難以措心,而上根便能大徹,以守約故。教則世法佛法,事理性相,悉皆通達,又須大開圓解(即宗門大徹大悟也),方可作人天導師。宗則參破一個話頭,親見本來,便能闡直指宗風。佛法大興之日,及佛法大通之人,宜依宗參究。喻如僧繇畫龍,一點睛則即時飛去。佛法衰弱之時,及夙根陋劣之士,宜依教修持。喻如拙工作器,廢繩墨則終無所成。

  教多顯談。宗多密說。宗之顯者,如達磨雲,淨智妙圓,體自空寂。馬祖雲,即心即佛。百丈雲,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念,即如如佛。此則與法華楞嚴諸大乘經,毫無異致。總之六祖前多顯,六祖後多密。愚人不知宗教語言同異之致,每見宗師垂問,教家不能加答。遂高推禪宗,藐視教典。佛經視作故紙,祖語重愈綸音(綸音即聖旨)。今之欲報佛恩,利有情者。在宗則專闡宗風,尚須教印;在教則力修觀行,無濫宗言。良以心通妙諦,遇緣即宗。柏樹子,幹屎橛,鴉鳴鵲噪,水流花放,欬唾掉臂,譏笑怒罵,法法頭頭,鹹皆是宗。豈如來金口所說圓頓妙法,反不足以為宗耶。何須借人家扛子,撐自己門庭。自家楩楠豫章,何故棄而不用。

  須知法無勝劣,唯一道而常然。根有生熟,雖一法而益別。然則教外別傳之說非歟。曰,言教外別傳者,令人於指外見月也。又宗家提持,超越常格之外,名為教外別傳。然此四字,埋沒多少豪傑,今為道破。對教說,則曰教外別傳。機鋒轉語等,亦是教。對宗說,則曰機鋒轉語外別傳。庶不至孤負佛祖,徒造口業矣。若真佛教不能傳佛心印,則已得別傳之迦葉、阿難、馬鳴、龍樹,當另宏別傳之法,何用結集三藏,注經造論為哉。宗須教印者,如木須從繩則正也。

  予嚐勸一狂僧念佛。彼言衲僧鼻孔,三世諸佛尚摸不著,用念佛作麽。予曰,若真摸著三世諸佛摸不著的鼻孔,尚須步步隨著三世諸佛腳後跟轉。倘不隨三世諸佛腳後跟轉,則摸著者非衲僧鼻孔,乃阿鼻地獄鐵床銅柱上火孔也。達磨雲,二百年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智者示登五品。南嶽示證鐵輪。故知今人於宗教二門,開眼尚難,何況實證。其有慈悲願深,生死心切者,宜隨遠公,智者,永明,蓮池,專致力於念佛求生淨土一門也。

  書至此,有傍不甘者嗬曰:“佛法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妙性圓明,離諸名相。安用汝許多羅嗦,分疆立界為。予應之曰,妙性雖離名相,名相豈礙妙性。虛空法界雖無疆界,疆界豈礙虛空法界。吾欲舍東往西,必須定南辨北。庶幾方向不迷,措足有地。又恐己見錯謬,欲請正於達人。是跛夫之路程,非輪王之輿版(輿版即地輿圖)。

  若夫通方開士,過量大人,世法全是佛法,業道無非佛道。祖意教理,佛經禪錄,本自融通,有何混濫。盡吾之智,不能測其境界。竭吾之力,不能窺其藩籬。吾之鄙論,姑就吾之鄙機言耳。子何以迦樓羅王之飛騰,用責於蠓螟蚊蚋,而令其齊驅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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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因不忍坐視佛教界的問題存在下去,於是寫了這篇《宗教不宜混濫論》,印光大師用“常慚”的筆名,發表在上海的《佛學叢報》上。

2)《宗教不宜混濫論》論文收在《印光法師文鈔》原版正編第二冊第九頁至第十二頁(雙麵為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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