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50周年：毛主席石膏像摔碎了如何是好？

在文化大革命年代，有五樣東西是必備的：毛語錄、毛選集、毛像章、毛畫像，還有毛塑像。誰不備這五樣東西，就等於是不忠於毛的表現。備了這五樣東西，如果不小心弄壞了，那就更不得了，輕者吃批評，重者挨批鬥，甚至被打成反革命判刑。

這裏單說毛塑像。文革時幾乎每家都供毛塑像，就如同信佛的人供奉菩薩般，要供在屋子的正麵。每天早請示、晚匯報，麵對毛塑像三呼“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供的時間久了，毛塑像不免落滿灰塵，若不加以清潔，無疑是對毛的大不敬。但毛塑像不能用水洗，因為絕大多數毛塑像是用石膏製成的，見水就受損。可行的辦法隻有用幹布來擦，或用雞毛撣子來撣，但這隻能在夜深人靜把門窗關起來做，否則萬一失手了，摔著他老人家，被人看見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千家萬戶供著毛塑像，就必然會發生許多與毛塑像有關的事情。筆者一位同事結婚，收到的賀禮中竟有五尊毛塑像！同事哭笑不得，他自己家早就有了一尊，這下又來了五個，總不能全部都供起來吧。他隻得小心藏起來，待別人結婚時再轉送出去。

下麵講述的是兩則關於毛塑像的真實故事。

故事之一。1976年唐山大地震，靠近唐山的某縣全被震垮了，廢墟中埋著難以計數的死屍，僥幸活著的人隻好躲到野地裏去。因為沒有吃的，人們不得不冒著餘震的危險，去挖自己家的廢墟找點吃的。一位姓張的人挖來挖去，忽然挖到一樣東西，竟是石膏做的毛頭像！張某定神一看，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耳朵掉了，是左耳朵。張某這下愁啦，他把石膏像放在磚頭上，對著毛說：“老人家，您說我該拿您怎麽辦？我沒吃沒住的，把您供在哪兒？您又缺了個耳朵，要是他們硬說是我故意敲的，我不就慘了嗎？您說我咋辦呀？”

缺耳朵的毛塑像當然不會發出任何最高指示，主意還得張某自己拿。張某不得已，想了個大膽的辦法，先把毛塑像藏在亂磚堆裏。當天夜裏，張某再來到廢墟中，挖了個很深的坑，看好四周沒有人，就把缺耳朵的毛塑像放到坑底，悄悄地埋了。事後，他成天提心吊膽，若是別人發現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啊！

故事之二。解放軍某連隊長途行軍。隊伍前麵打著一麵紅旗，紅旗的前麵更有一個大個子戰士，捧著一尊挺大挺重的石膏毛塑像。毛的右手朝上前方舉著，代表“毛主席揮手我前進”的意思。走了幾個小時，連長怕大個子累著，就派人去換他。大個子是樸實憨厚的山東大漢，堅決不肯，還扯著嗓門說：“我要用性命誓死保衛毛主席！”

那年頭把長途行軍叫做“拉練”，這一拉就到了半夜，連長和當兵的都累得人仰馬翻。忽然，隊伍前麵有人驚慌地“啊呀！”一叫。同時又聽到“啪啦！”一聲，接著就是一片稀裏嘩啦，好像大瓦盆摔在地上的聲音。連長忙跑到前麵察看，原來是大個子戰士過於疲勞，又看不清路，腳底打滑，失手把毛塑像摔碎了！

連長和大夥如同看到天塌地陷，這可是殺頭的罪啊！大家還在驚呆之中，隻見大個子戰士兩腿一彎，“噗通”一聲給毛塑像的碎片跪下請罪。旁邊的戰士、班長、排長至連長，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禍事搞得魂飛魄散，身不由己地也“噗通”跪下，誰先下跪，誰就對毛主席忠得堅決、忠得徹底。全連一百多人，沒有任何人發命令，全部跪下，向毛主席請罪！

連長雖然也不由自主地下了跪，可他很明白，誰都不想跪，可誰也不敢站起來。沒有命令，誰先站起來，誰就是對毛主席不忠。作為一連之長，他心中不得不盤算，他可以喊大家起來，把事情全推給大個子戰士，批判他的“滔天罪行”。可這樣一來，這小夥子的一輩子就完了。他不忍心這樣做。但是跪下去容易，站起來可難了，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連長，部下向毛主席下跪請罪，他再長一個腦袋也不敢命令他們不跪啊。

於是就出現了這樣一幅奇景：星月之下，荒郊野外的黃土道上，黑壓壓地跪著一大群人，真不知是瘋還是傻。沒人吭聲，也沒人敢動，所有的人都跪著，向地上那灘白花花、不成任何光輝形象的碎石膏片懺悔、請罪。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分地過去，連長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他實在是無計可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突然，一道閃電劃過黑夜，照出不遠處有一個小山崗，山崗上似乎有幾道黑影。連長靈機一動，立即發出命令：“前方500米處小山崗上有可疑目標，命令一排由正麵、二排從右麵、三排從左麵，向小山崗搜索前進！連部人員隨我行動！”部下們對連長的命令心領神會，一踴而起，向小山崗跑去。連長見大部隊遠去，就悄聲吩咐通訊員在野地裏挖了個坑，把那灘碎石膏片埋了。天大的一件事，就這樣被化解了。

如此荒誕的事，隻有在文化大革命那樣的荒誕歲月裏才能發生，這不能不是中華民族現代史的一大悲哀。試問，當年充斥在家家戶戶的數以億計、甚至數以十億計的毛語錄、毛選集、毛像章、毛畫像、毛塑像，如今安在哉？絕大多數毛語錄、毛選集、和毛畫像，早已進了廢紙堆，去造紙廠重新造紙了。絕大多數的毛像章，也回收重新製成了鋁製品。而絕大多數的毛塑像，怕是早進了垃圾堆。

（圖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