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決定回國參加父母的70壽辰。等做完B超,產料醫生同意放行,己近年關了。回國直飛北京的票己售盤。隻得從韓國轉。第一次坐大韓航空,全程都末弄淸楚空姐跟我講得是韓語還是英語。印象中隻有鄰座韓國姑娘對著機上韓式盒飯對旁邊白男講敘韓式美食的驕傲之情。半夜落地韓國,機場黑漆漆一片,連口熱水也沒地方買。冷板凳上坐到早八奌,才有點人氣。和肚子裏寶寶吃口熱飯,接著飛北京。
年前從北京去湖南的火車票是如果也找不到了,連機票也隻剩商務艙。好在在京的堂哥給我弄到了。這樣會合堂哥,我商務,他經濟。一路轉折終於趕上正月初父母的生日。與兄嫂侄子們重溫難得的春節熱鬧。
歡娛嫌時短,團聚過後,又要告別家人返加。計劃在北京堂哥家呆一天,順便見見朋友。堂哥先回京上班了。所以我要獨行返京。
由於仍在正月裏,路途仍無輕鬆。去京航班先在黃花機場晚點幾個鈡。從機場出來,一手抱著給肚裏寶寶買的福字虎頭娃娃,一手拖著行李箱,已是傍晚時分了。心想就別勞煩堂哥,自己走吧。
京城的天空永遠是灰蒙蒙的,比起加國一藍二白的單調平板,多幾分深度。有過前幾次的拒載經驗,我幹脆省了等出租的力氣。跳上機場去巿裏的大巴,先到西直門再說。
大巴到得西直門己夜了。離開京城7·8年,曾經熟悉的地形己進化的麵目全非。鋼鐵森林裏,我居然截不到一輛出租。走出好一段路,偏遠的一條街上,趴著一溜黑車。可黑的哥一聽我要去石景山的地址,都搖頭,說不熟。也不知是真不熟還是不想做我的生意。其中有一個大概心軟一點,衝最前邊趴著的一輛車吼一嗓子:石景山xx街,老梁,走嗎?
那個叫老粱的從車裏鑽出來,估計掃了我一眼。我的白羽絨服在夜裡比較醒目。
好像遲疑了一會,說“走吧”。
這一下輪到我猶豫了。說實話,夜裡一人搭黑出租,肚裏還帶著孩子,實在不是我平常所作所為。但一路勞頓,著實也有點累了。想不至於人都那麽壞吧?再者,我也算十分之一北京人。看著也不算太青蔥吧。
猶豫中,老梁走過來,接過我的行李箱擱後備箱裏,打開了車門。
上了車,跟老梁說了具體地址。他說隻知道大方向。具體街道門牌號得再問。
我留了個心眼,跟他要了他的手機,拔了堂哥的電話,讓堂哥跟他說咋走。算是跟堂哥備個案。
談好價錢,交涉完畢,車開始往城南開。
開始一路無話,不知怎麽閑扯起來了。老粱先說看我象個大戶人家。我便忍不住笑起來:你見過這麽摳摳索索坐黑車的大戶人家嗎?
於是話匣子便打開了。打哪來,去哪裏。N年前幹啥現今哪高就等等。聽我在北京住過,便扯一些熟悉的事情,地方。聊著聊著,那份緊張,防範和陌生感便漸漸退了。
接著,很自然的,老梁聊到了他的孩子,一個漂亮乖巧的女兒。估計所有當爸爸的都會為女兒驕傲吧?然後是他的工作,前妻,和與前妻的糾結。簡單總結陳詞如下:
若幹年前,老梁的單位不景氣,工齡買斷下崗了,老梁就弄了輛車,幹上了黑出租。老梁老婆弄了個去日本的機會,越洋掙大錢去了。老梁一人拉扯孩子,所幸有父母幫忙,黑出租生意也不錯。養家不成問題。孩子慢慢大了。聽話,體貼。最近老梁老婆要回國,想帶孩子走。可老梁舍不得孩子,不想去日本,但又覺得孩子出國可能發展會更好一點。心裏這個矛盾糾結??
一路家常拉下來,很快感覺就象是老鄰裏似的熟絡了。老梁問我啥時航班。我答後天。老梁便說到時他來送我。我客氣幾句,但他堅持說反正他也沒安排。我也就不推辭了。進了石景山區,堂哥的住址著實不太好找,加上我也從未去過,夜裏看不大清路牌,老梁就打回電話給堂哥手機,約他出小區到主街上接我們。見了堂哥,老梁把車開到他家樓下,跟我約了後天到樓下碰頭時間,揮手道別,開著車在夜色裏走了。
第三天到約定時間,老梁早在樓下等了。堂哥堅持送我到機場,陪我一起上了車。車到半路,突然想起帶點常用傷風感冒藥。老梁一聽,說反正還早,路上有他熟悉的大藥店。把車拐過一條側街,在一藥店前停了。買好藥出來,老梁說你哥真精神。我說這話實誠,我家哥哥都挺精神的。
去機場路還算通暢。說說笑笑,不久就到了。堂哥與老梁一起把我送給安檢口。我拿出準備的車錢遞給老梁,老粱手一推,說別管了。不肯收。堂哥也說別管了。他反正還要坐老梁的車回巿裏上班。我最怕扯來扯去的,於是袋了手裏的錢,跟堂哥老梁握手道別。
一別經年,我和老梁兩個陌生人再也沒聯係見麵。不知老梁和他前妻的見麵會談如果。偶爾想起,我隻是天真地希望,老梁一家三口破鏡重圓,在北京或日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