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作繭自縛

 

莉從來沒有體檢過，在他的多次勸說下，打算還是去查一下。一早，她先到對門的中醫院排隊掛號。等他八點多鍾吃完牛奶、雞蛋，把家裏收拾妥當下去時，她已經在檢驗室的窗口劃價。她說，先掛的號是她的名字，後來去找黃醫生開單，黃說何不掛成他的號。因為農行為他們投保的醫療基金，當年可以憑據報銷四千餘元，時至年終，大家都在想方設法開假發票。黃是莉老鄉的親戚，知道此事，若開成他的檢查費便能報銷，她便聽從了。交完費去查血、打B超、心電圖、照X光片都叫他的名字。明明是女的在接受一係列檢查，報告單性別項下卻是“男”。

結果一下查出她血脂、脂肪肝、心肌缺血、心跳過緩、膽固醇高等等。他對莉說，若不做假，說不定還沒有這麽多病。黃醫生看了檢查報告，說是應該住院，否則藥費沒法報銷。拿著住院證到病房，護士說床位已滿，隻有過道上的加床。考慮到隻是吃藥打針，又不在那裏住，也就接受。但要預交3000元的現金，身上沒帶，隻好出來。一上午就耗在這方麵了。

下午交了錢，護士稱體重，量血壓，指床位。一個年輕女醫生來問有哪些不舒服。回答是並沒有不舒服，隻是體檢查出那些問題，黃醫生建議住院。上午去已把各項體檢報告交給護士，建立了檔案。女醫生翻看後說報告單上的指標也沒有多大問題，隻消注意別吃肥肉和高蛋白的食物，或者服點降血脂藥即可。問可不可以開點口服藥，不輸液？醫生說住院就得輸液，不然占著床位幹啥，還是不住算了，自家買點降血脂的藥也不貴。莉如逢大赦，巴不得不住。立即下來退還了3000元。倘若住院，她當天的體檢費可以全部列進住院費報銷。但發票是他的名字，五百多元就得打水漂。其實，他五月份從美國回來，要求享受頭年農行職工體檢的待遇，已經報過500元。支行又通知本年度的體檢安排在下個月，開他的名字怎麽好意思拿去報銷？

黃醫生要莉住院時，對她的震動是顯而易見的。六十多年來，除開生孩子那次住院，她打針、輸液都沒有過，幾乎沒有報過藥發票，自以為身體很棒，突然間就嚴重得要住院，你想恐怖不恐怖？及至女醫生這麽一解釋，才卸下重擔。為了慎重，打算第二天再到縣醫院複查。他卻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帝對他們做假的懲罰。

縣醫院的醫生先量血壓，收縮壓竟然高達160，但舒張壓隻有70。心電圖顯示有時心肌缺血，建議心髒B超和24小時監測。醫生看後，認為24小時監測無必要。在他們的要求下開了彩超單。心髒沒任何問題。醫生要莉連續幾天測血壓，若依舊較高，應服降壓藥。下午拿血液檢查的結果，血糖、血脂、膽固醇均在正常值範圍內。難怪有人說中醫院的檢查不準。一天三次量血壓，收縮壓時高時低，舒張壓卻一直不高。他們知道降壓藥一用就不能停，不敢貿然行事。

這是一場作繭自縛的虛驚，是神既警告又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