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南方雪

 

亞特蘭大的緯度隻比南京稍北。二十四號降溫，第二天大雪，被媒體稱為亞城曆史上少見的白色聖誕。幾天出不了門。他們幸好提前去“頂好”中國超市買了菜。這家超市竟然不賣牛奶和雞蛋，隻好轉戰沃爾瑪。“頂好”顧客寥寥，十點過才開門。沃爾瑪卻是晝夜營業。他們去時地麵的停車場已經爆滿，開進地下也好不容易才找到車位。還在地麵尋車位時，他見一個黑人老頭拎個癟包，氣喘籲籲地坐在路旁的長椅上，像是沒有車走完長路休息的樣子。他們選好雜七零八的東西，推著購物車去付款。排在前麵的正是那個老者。盡管也推著購物車，裏麵卻隻有一盒雞蛋，一袋麵包和一小棵蓮花白。付款的時候，掏大大小小的硬幣都費了好一會兒。老頭的褲子上全是斑斑點點，像是剛粉刷過牆壁。所買的食物不超過五元。難道就這樣過節？他們兩處總共花了一百三十多元呀！

平安夜棘安排到“川娃兒”就餐。據說新開張的這家店有一湖北廚師曾給胡錦濤做過菜，在美國佬中名氣大增。棘就是聽美國同學鼓吹才去的。先去該餐館的總店，被告之此人不在那裏。棘說專門慕名而來，要了分店的地址。服務員不屑地說“其實他做的菜並不好吃”。他們退出來，又開了十分鍾的車來到分店。果然氣度不凡。牆頭屋角的彩燈，耀眼的聖誕樹裝飾得富麗堂皇。過道上的確掛了張戴白帽者與胡總的合影。那廚師精精廋廋，傻乎乎幹笑著並排站在濤哥旁邊。菜的味道確實比他來美後哪家的都好。一碟幹煸小魚，又香又麻。新西蘭烤羊肉，介紹是該店的特色菜，總共十塊，棘就吃了四塊，飯也不吃，第一次見她的好味口。“桃仁茄子塔脯”酸甜而柔潤。都是不是該廚師的大作不得而知。隻是味太重，可能迎合老美的喜好。當晚顧客不多，空著一半的坐位。除他們之外，有兩桌亞裔麵孔，其餘十多桌全是黑、白皮膚。他們點了四個菜，消費60元，加上小費10元，並不比其它菜館貴。

本來預訂了二十六號去某豪宅參觀燈展，據說是坐著沒有窗玻璃的小火車遊覽。氣溫已降到零下，雪天路滑不敢開車硬闖。棘打電話去問，對方聲言不退票，隻好貢獻60元。

別看美國高科技，下一場大雪就弄得全城癱瘓。公寓裏沒有一個人出來清掃門前雪。工作人員放假，道路更沒人管，連出去丟垃圾都困難。哪像波士頓，對漫天大雪有備而來，馬路上的鏟雪車一遍又一遍，邊鏟邊撒鹽。許多家庭開動揚雪機，門前道路上的雪都被吹到旁邊。他們家買不起機器，他往往鏟得汗流夾背。而亞城聽不到鏟雪車的轟響，馬路上的情形沒法想象。

雪住後又晴了兩天，他們終於可以出門。車子開到公寓門口停了一下，讓莉把鼓鼓的塑料袋丟進旁邊的垃圾房。不想那裏太陰，路上的冰沒化，莉坐回車上後，輪子打滑，怎麽也開走。他和莉下去推依然紋絲不動。棘向一輛進門的車揮手求救。車上下來個大塊頭的黑人，從路旁找來一根木條墊在車輪前麵，指揮棘打方向盤轟油門。試了幾下，還是原地打滑。此時從裏麵又開來一輛車在路中間停下。一個高個子黑人青年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可能是見他愁眉苦臉遞個安慰吧。青年用一塊薄木板墊在車輪下，再用木條敲打木板使其在輪下吃緊，又招呼先前那個黑人在後麵推。棘翻譯青年的意思後，他也站在二人中間用力。“穩、吐、費”幾次把車子推出冰區，衝上門外的緩坡棘才敢停住。他跑過去上車，問棘該不該給二人一點小費。棘說那是看不起人家，不能。他回頭去看，路上的木條、木板也是人家在收拾，真不好意思。耽擱了人家二十多分鍾，竟然“謝謝”都沒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