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哥

葉色至深,落地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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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理丈母娘

(2019-11-17 07:16:08) 下一個

作者        金太陽

 

第3章

 

 

   車外的丈母娘,摸透“拖拉機”的後備箱後,首要任務轉成對屋內去催大粘糕許莉。她雞毛火觸般走向珍妮未關的房門,邊走邊吆喝:“許莉,許莉呐,快點,洋洋來了,該上學了,你又磨蹭啥呢?每天都這樣,真是的!”

   沒人搭碴,她又雙手攏嘴擺成喇叭狀繼續大喊一遍。火急火燎,旁若無人。學楠聽不下去了,手指珍妮開著的房門,蹙眉立目瞪向丈母娘,無奈強壓低音炮,“進屋關上門再喊吧,行不?”

 爆米花遇事兒就炸鍋;創可貼沒事兒必粘鏡。這娘倆天性不同,蛙短脖和驢糞臉卻鐵像,事兒事兒的更一脈相承。但都看對方不順眼,對話常常誓不兩立,針尖對麥芒。許莉這時正走下樓梯進廚房,打開冰箱門拿出個雞蛋,又在洗碗機裏掏出個二大碗,將雞蛋打進去,擰開水龍頭點點兒水,再拿筷子哇啦哇啦攪動。相似伴奏亦協奏,丈母娘也哇啦哇啦進屋,“該上學了,孩子都進車等著了,再磨蹭又遲到了,你快點了,快點......”

 許莉放下雞蛋碗,接著哇啦,“我又不開他那輛拖拉機,讓他們下來,等坐我的Van,不,寶馬。”

 “我是你家保姆嗬?啊?聽你使喚?我掙你這份錢了嗎?......” 爆米花一連串哇啦問號走進衛生間,關上門,問號方得以斷線。

 “誰讓你管了?你還不是吃飽了撐的?屬狗就到處咬人啊?......” 創可貼氣得雞蛋糕也不蒸了,邊反問邊端起珍妮所剩的麥圈奶,咕嘟咕嘟喝,奶隨話音從抹過口紅的唇邊流出,滴到胸上,滑進乳溝,牛仔裙挺起的乳頭外,也濕了。

 許莉一腳邁出門,另一隻腳鉤鞋搖足入槽,鑲在如畫框的門框處,兩手各挎一個Coach包。左手是中號深藍飯盒包;右手則為中號淺藍錢包。突然又停住,像想起了什麽事,退掉鞋,轉回二樓去拿忘在床上的手機。再出門後,覺悟到要開山姆的寶馬,又得回屋去拿他的車鑰匙。咳,懶得再脫換鞋子還要費勁上樓,今天隻好將就開Van吧。於是,開門自己上車。兩個孩子已吃盡各自的焦糊脆麵包片,趕緊從“頭又大”跑出來,鑽進Van裏。他們雖然曉得隻要山姆車留家,她固定會挑體麵的名車開,而省下自己那掉價的本田麵包Van。但為何今天棄“馬”駕“駱駝”,他們並不清楚,也不介意。想去上學,兩小隻有當跟屁蟲的份兒,別無選擇。就像被孵出蛋殼後又邁出窩巢的雞雛,必須跟定“咯咯”叫且耷拉著翅膀的老母雞。沒有護翼,哪知何去?

 看著逃兵一樣的許莉帶孩子走後,學楠把從車後箱提出的工具陸續拎到花園裏,準備幹活。當一手拿工具包,另一手提著必備的大錘時,弓腰駝背行進中,那抬不起頭的姿態,加上不修邊幅褲子下墜的樣子,冷不丁一看背影,會讓人聯想到美國乞丐。

 在這個非同往日的早晨,丈母娘起床後從盯山姆梢開始,到轟走許莉開車去送孩子,幹脆已忽略了吃沒吃早餐的事,也一直並未察覺到餓。甚至看到許莉在廚房狼吞虎咽,她僅視其為孕婦貪吃,與自己忘記吃飯的事根本毫無搭界。學楠來後,為時刻盯準他,早飯也變得不重要了。但肚子發脹已開始提醒她該去方便了,她才不得不自言自語“屎尿敲門了,我得去一下”,也意在讓學楠聽到,希望他等她回來再開工。清空後,她路過廚房甚至看到了桌上的麵包,也沒泛起食欲,心裏一直猜,學楠會怎麽下手把水泥白柱子從土裏挖出來?她快步走出房門來到院內,盡量靠近正用小鏟子摳土的學楠,希望能見縫插針,自己可上手過把癮。左瞧右看,不得而入,導致她自然去模仿學楠的動作姿勢又覺手足無措,見學楠放下小鏟子去拿大錘,她急忙拾起小鏟子鼓搗了兩下,再使其歸位,然後搭話解嘲好信兒問:“你工具真多又全乎,這大錘在哪買的,多少錢?”

 “你也想買是咋的?”學楠反問並轉頭瞥她一眼。

   “我吃飽撐的呀,買大錘?就問問唄。”她依舊指望著有個確切答案,邊說邊雙手伸過去欲接大錘:“我掂量一下,有多重?”

 “饒了我吧,你呀!這要掉在腳麵上......” 學楠單臂將手握的大錘繞到身後。他了解她那沒深淺的勁兒。印象深刻的是,丈母娘前幾年,因看不慣大陸家裏樓房外廊的玻璃窗漆黑沒人擦,她每到春天,挑暖和日子,就踩著馬紮子登高去清理,還手拿塑料蒼蠅拍子挑蜘蛛網,每次都摔下來造成骨折,四肢已沒一支完好的了,但卻不長記性,第二年還犯。

“到底多錢,你就告我唄能咋地?”丈母娘繼續追問。

 “麽嘰,真要買是咋地?今兒個起,除了幹哈用才拿走,否則我就把它擱這兒,整個浪兒歸你,省得你雞頭掰臉問,鬧心吧啦的!”學楠一連串東北話,把骨子裏的牢騷滴哩當啷轉換形式沒好氣地吐出。他最近時常煩躁,總覺得有股氣兒壓在心裏出不來,深深吸長長呼,包括下意識歎氣,也不管用。常常莫名其妙地氣不打一處來,又不知道往哪發泄。從前嶽父死後,特別自許莉轉嫁美國佬之後,他逐漸敢反問甚至反抗這位前嶽母了。好像要逐漸把過去在婚期間以至與許莉戀愛期間所受的窩囊氣,借機反饋回去。

 “我就問了能咋的?不告呼拉倒!大錘擱這呀?我要,帶回國賣鐵也值個兒,美國金屬,能賣個高價。”丈母娘不甘示弱,著手開啟筋鼻瞪眼,預備即將步入破馬張飛,不過骨子裏仍牢記,隻要是洋貨,帶回國什麽都值銀子!

 水襠尿褲的學楠,對丈母娘的反駁無言以對,傻站那直吧愣瞪一陣後,咽口唾沫,把提起的喉頭自然歸位,轉頭矮下身來,繼續吭哧癟肚用小鎬刨土。餘光裏,總像有特務在周圍撲風捉影,每個動作都被全程監視,真叫別扭。怎樣能夠支開她?哪怕一會兒也好。突然想起有意未帶鐵鍬和撬棍的原因,這兩樣工具,整個夏天都擺在洋房後院生鏽,上次用他們,還是春天加固後坡雞架的時候。學楠對山姆洋房和自家公寓的工具所放之處皆了如指掌,它們是他的專屬,兩家成員,別人對它們都不感興趣。兩家重樣的工具他絕不另帶。接著,他索性吩咐丈母娘去拿預先有意未帶來的鐵鍬和撬棍,先後分兩次,讓她拿鐵鍬和撬棍各跑一趟。其中寓意,不言自明。丈母娘樂此不疲,也頗以此為榮,根本沒理會被誆兩次的內涵。而且,更意外的是,第二次取釺回來,後院的狼狗也湊熱鬧跟著。它比丈母娘更興奮,象走出牢籠般不停地歡搖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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