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時

有感而發,何必問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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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列二之五:玉咬尾龍環

(2016-11-01 12:53:37) 下一個

  第二天一早,她醒得很早,決定起來做一頓豐盛的早餐。她輕輕地起了床,單單和雙雙都化作原形蜷在臥室的地上,一看到她走出去,它倆也跟上了。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它倆就趴在門口看著,就像家裏養了兩隻狼犬。‘我們不是犬。’當然是雙雙在抗議。

  早餐做了一半的時候,她感覺到他醒了,起了,向廚房走來了。果然,他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早啊。做什麽好吃的?’她沒有回頭,說,‘早,被饞蟲勾起的?’他走到她身後,頭從她肩上探過來看。‘去,布置餐桌去,一會兒就好。’他慢吞吞地去了。

  吃早餐的時候,他說,‘今天展覽會開門,我們去看中國文化主題展吧?’‘好啊。要不問一下琳達,看她要不要一起。她先生對這個不感興趣。’‘好的。’

  跟琳達約了十點半在展覽館門口碰頭。在馬路對麵停好車,遠遠地看到琳達一身紅色站在門口等。她向琳達的方向揮了揮手,琳達也看到了他們。於是他倆加快了腳步。可是在過馬路的時候卻差點出事。

  他有時候一根筋,看到行人的綠燈亮了就往前走,不會再打量一下左右看看有沒有搶道的車-大多數時候的確沒有,可是有時候開車的人會在黃燈時反而加速。幸而她心生預警一把抓住了他,那車險險的擦著他麵前開過去。周圍的行人都發出了驚叫。她眼角一瞥,看到雙雙向那輛車追了過去,一下子消失在了車裏。然後就是轟地一聲,車失控衝向了路邊的草坪,一直撞到了樹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雙雙出現在車左邊,看了一下,就回到了她身邊,對她說,‘人沒事。’她想了想,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目擊者,是否需要留下來盡義務。一邊早有人掏出了電話。看看周圍有人駐足,他倆決定繼續原來的計劃。她拉了拉他的手,過了馬路去看展覽。

  展覽館裏有警察,他們有些驚訝。問了工作人員,說,有一個展品好像被人掉了包,負責人雖然不是很確定,還是決定報了警。不過不會影響大家參觀的。她看了看單單,心想,不會吧?

  果然,青銅玉石廳暫時不能進,他們就先看了書畫廳,再去了陶瓷廳、鑄幣廳。一圈兜下來,青銅玉石廳終於開放了。大家一起走了進去,慢慢地看。她注意到,單單和雙雙不見了。然後就看到單單和雙雙站在他的邊上一起朝著一個陳列窗看。她也走過去,發現他們在看一個標著東漢時期的玉咬尾龍環。這個環的顏色就像是一個她小時候還能偶爾在集市上看到的糖人-用融化的紅糖做成的褐色糖龍:半透明的一條螭龍環了一圈,背朝上,張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圓圓的眼睛朝上,無辜地看著她。她注意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輕聲說,‘這個糖龍倒是讓人嘴饞的。’他沒有反應,倒是雙雙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她聽到單單在對她說,‘它是彤兒。如果姊姊想把它喚醒,隻要叫它的名字就可以了。’她忽然又好像看到了那雙眼睛,隻一瞬間,她就明白了。她想了想,決定先不叫醒它。他已經走入了她的生命,對他而言,她不是一個旁觀者了,她需要考慮一下。

  ‘什麽東西那麽好看,你倆都聚集在這裏?’琳達的聲音傳來了。聲音大了一些,她明顯注意到周圍人的側目,趕緊帶頭走開去。她特地繞道了陳列了白玉天祿的陳列窗,東西不見了。看來是單單的離開對這個玉器的外觀產生了影響,以至人們認為它被掉了包。

  從最後一個展覽廳走出來,已經快兩點了。大家都覺得餓了,決定就近找一個餐館吃午飯。走出展覽館,早上出車禍的現場已經清理幹淨,隻有被壓壞的草坪和受傷的樹還記錄著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在普通人的眼裏,這就是一場普通的車禍吧?要注意一下新聞,確認一下開車的人沒事,她對自己說。忽然想到了一點,她特意看了看眼雙雙,雙雙有了反應,‘我會不會知道什麽?’她明白了,也放了心。

  他們挑了一家可以點餐的酒吧,這個點時間不對了。坐下,就看見電視裏在滾動播著新聞,其中一則就有今天早上的車禍。下麵有一則警方尋找目擊者的信息,特別提到差點被這車撞到的那位目擊者。‘看來得打個電話去警局了。’他說。‘先吃飯吧,晚不了多久的。’她說。

  ‘今天早上真是險啊,’琳達在一邊說,看著他,‘你現在想想是不是還後怕?’

  ‘沒什麽感覺了。’他說,‘辛虧她拉了我一把。’

  ‘是啊,辛虧你看見了。’琳達對著她說,‘不僅要看見,還得反應快。’又轉向他說,‘救命之恩哦。’

  ‘是,’他笑嘻嘻地對她說,‘讓我以身相報吧。’

  她笑笑。琳達張張嘴還想說什麽,打住了。

  她被電視裏的另一條新聞吸引住了,裏麵說,一群遊客再市裏的一個古董店裏買了一個玉刻的鳥,估計是中國古代的。結果半小時後,這些遊客又回到店裏,說店主欺詐調包。店主當然不承認,說他們拿回來的和他賣的很像,但是不是同一個,是顧客敲詐。因為金額不小,結果還鬧到了警察那裏。警察調了監控,發現前後兩個玉鳥很像,但是雙方都說不是同一個。

  ‘很怪哦,’琳達首先發表評論,‘這種東西店主沒有必要調包,遊客卻沒有可能調包。誰會買東西的時候還準備一個一模一樣的就為了調包啊。’

  她知道是怎麽回事,不想發表議論。他倒是開玩笑似地接了一句,‘那就是被外星人調包了。’

  吃過飯,他打了電話到警署,那邊說希望他們過去錄個口供。於是他倆決定去警察局,把事情了了。琳達直接回家了。錄完口供,她問警察司機怎樣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沒有大礙,隻是車要大修了。雙雙在一邊嘀咕,‘我說沒事吧,你不相信,還問。他這種行為,就是危險駕駛,應該得個教訓才是。’她暗笑,它也知道危險駕駛?‘當然知道。我以前在的那家人家最喜歡看電視了。’

  雙雙的行為對不對呢?其實她也沒有一個答案。現在司機無事,但是得了一個教訓,如果從此可以謹慎駕駛,也許會在將來救了一些人的性命,這樣算來,雙雙就是積了功德。但是如果司機受了不可治愈的傷殘或者死亡了呢?雙雙是不是就造了惡果,要受果報呢?如果司機在之前已經因為危險駕駛,傷了人,那麽雙雙所做不過是讓這司機得了果報,可以說是上蒼‘假雙雙之手’;如果司機因此而不會再因為自己的危險駕駛而傷害別人,那麽雙雙不是也做了一件功德?可是,這個邏輯,好像怎麽理都有些不對呢。

  她注意到他開車不專心,在觀察她。轉念,決定先不問。就告訴他一個前幾天部門裏發生的一件事情。她部門來了一個新的實習生,是同卵雙胞胎中的一個。人很聰明,很快就和同事們都打成了一片。當然,大家一開始並不知道他還有個一模一樣的兄弟,更不知道那人就在隔壁公司實習。那天,幾個同事一起出去午餐,在飯店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他,雖然納悶為何換了衣服,看他獨自一人漢堡啃了一半,有意惡作劇,對他說,怎麽在這裏,頭正到處找他,不是說好今天是什麽截止日期嗎?還不見報告等等。那人開始莫名奇妙,後來大概明白過來,也不多說,三口兩口啃完漢堡,就走了。那幾個人回來,見到了來實習的那個,驚訝於又換回了衣服,一說,才發現自己弄錯了人。於是大家就知道了他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這幾個人心有不甘,幾天後,實習生請假,下午才來,他們一見到他,就對他說,‘你兄弟請假沒來,你找他有事?怎麽沒給他打電話。’這個實習生也有意思,居然就說,‘打電話了,說一會兒就到,要我先過來等他一會兒。’這麽一來,那幾個人不篤定了,想,難道又認錯人了?

  ‘嗬嗬。估計他倆經曆過太多相似的玩笑了,所以你同事隻有被作弄的份了。’

  ‘是啊。那倆孩子智商高,估計情商也高。’

  說話間到了家。剛剛進了家門,他的電話就響了。她走開,進了書房。單單和雙雙都跟著她。她首先問單單,‘彤兒是怎麽回事?’

  單單卻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問她,‘姊姊記得些什麽?’

  ‘彤兒和你們不一樣,它不是神獸,它是玉靈。或者說是受了一絲人類的神識影響的玉靈。’

  ‘原來這樣。這個我們不知道。我們隻是知道,在南疆的幾年,它總是來搗蛋,姊姊還記得嗎?’

  她搖搖頭。

  ‘姊姊當時讓我們別理它。它拿姊姊是沒有辦法,但是老是找我和雙雙的麻煩。雙雙實在氣不過,就發狠把它催眠了。’

  ‘催眠?不是封印?’

  ‘其實和封印差不多,隻有姊姊的叫喚它才能醒。不過,讓它一直睡也是不錯的。’

  她沉吟。‘這批展覽品都是從哪裏來的?’一轉念,‘對了,你睡著,不知道。’網上能查到吧,她想。

  剛剛打開電腦,他進來了。‘晚上想吃什麽?我做飯。’他說。

  ‘好啊。我正好想查些東西。’

  這些展品大部分是從一個大博物館裏借來的,有一小部分是私人收藏。她找了半天,終於確認了那個‘糖龍環’是私人收藏,可是具體是誰的,就找不到了。單單和雙雙變成少年,在她的一邊看著,什麽也沒說。

  最後,她隻好確認了一下展覽到什麽時候,在日曆上記下了日子,就放棄了搜索。

  廚房有香味飄進來。她解下手鐲,讓它倆進入容器休息,自己去了廚房。

  吃飯的時候,他先提起了那個‘糖龍環’。

  ‘那個龍環,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熟悉?有多熟悉?和那個雙龍佩有得一比嗎?’她輕鬆地說。

  ‘比我的那個熟悉,和你的那個差不多。’他說。

  ‘我也覺得熟悉。我剛剛就是在查關於它的信息,隻發現了它是一個私人的藏品。是誰的沒有找出來。’她知道他對於電腦和網絡非常精通,比她要厲害太多,也許他有辦法找到?

  ‘那麽我來找找看。’他果然說道。

  她想問他那個電話,但是想想,如果他不願意說,不如不問。過了一會兒,他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剛剛我媽來的電話。’

  ‘嗯。’

  ‘我媽問我,方不方便多去看看傑西卡。’

  傑西卡是他前女友的名字,她知道。

  他停住了,是在等她的反應嗎?

  ‘你知道,傑西卡家和我家是世交。這個是她媽媽的意思,和我媽商量的。’

  ‘無論如何,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現在她病著,你多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她忽然有些鄙視自己,以前那個雲淡風輕的自己哪裏去了?

  吃完飯,他堅持收拾。她也樂得清閑。想想就去找了一張舊碟來看。他收拾完了之後,就坐到她旁邊,和她一起看。

  睡覺前,她問他,‘你明天要去看她嗎?’

  ‘哦,不用。我本來下周就應該回父母家過周末,順便陪陪她。’

  ‘也好。我下周應該去我父母家的。’

  今晚,會不會再做夢呢?很久沒有任何夢了,這次碰到了那個人的神識,自己會做夢嗎?不知不覺中,有些期待。

  然而,一夜無夢。                            

  早上醒來,竟然有些悵然。自從那次車禍以後,夢境就進入了自己的生活,似乎真的不需要再做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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