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港灣觀潛艇（澳洲散記）

 

（圖示：潛艇內的柴油發動機之一）

 

　　悉尼“達令港”Darling Harbour，是一個以當年當地第七任地方州政府總督的名字而命名的普通港口——其實，在二百多年前的1788年，它是英國菲利普船長帶領他的船隻首航來到澳洲大陸悉尼的登陸沼澤地。後來，它成為悉尼最大的以蒸氣為機械動力的澳洲原始工業港口之一。後來，它不可逆轉地演變成為一個工業死港。後來，它再次成為悉尼城市複興港口改造的成功範例：它被改造成為世界著名的旅遊港口之一，它從此有了一個嶄新的別名：“情人港”。後來，它輔佐著雄偉的悉尼大橋、明媚的悉尼歌劇院、藍天白雲綠草地……展開胸懷歡迎來自全世界的朋友，共同成功築造了2000年奧林匹克運動會。

　　然而，來到這個地方，令我最感興趣的是，這個號稱“情人港”的港口裏竟然有軍艦——可以有償參觀退役二十多年的澳洲皇家海軍VAMPIRE號驅逐艦，退役十多年的澳洲皇家海軍ONSLOW號潛艇……還有兩百多年前的英國木製戰船，以及其它救火船、小型炮艇等。

　　它讓我有機會，平生第一回，親臨現場，腳踏幾十年前西方國家設計製造的潛艇，進入幾十年前西方國家軍事船舶製造技術的軍用艦隻，隨意盡情地觀察其內部的結構與設施……唯一可惜的是，我能夠親眼目睹它實在是太晚太晚了。

　　另外，還有一個布滿繩索與風帆的木製戰艦。也許，當年英國人建造的類似許多戰艦，曾經攻占過中國廣東虎門炮台、中國台灣基隆炮台、中國寧波炮台、中國天津塘沽炮台——它們的海軍陸戰隊占領了中國清王朝最大的皇家公園“圓明園”——那是另外的話。

　　我迫不及待地首先登上澳洲皇家海軍潛艇ONSLOW——走上那感覺像鋼皮又不太像鋼皮的潛艇外殼，我真不能相信，我的腳下是一個曾經可以進行水下軍事格鬥的宏大武器——一個大大鋼筒裏裝有自有動力的炸彈、眾多的士兵、強勁的外表聽起來靜悄悄的動力係統、潛水係統、聲納係統、觀察通信係統、逃生係統……它就是潛艇的本來意義。

　　潛艇的參觀路線程序是早已規定好的：所有的人都必須從潛艇前部進入潛艇、再從潛艇後部出來——當然，遊客可以自行決定參觀時間的長短。但是，大概都隻能前進，無法後退——相對而言，小小的潛艇空間，就仿佛進入一節鋼鐵般的香腸，許多地方，真的隻能允許一個人進入：它就是潛艇。

　　潛艇的前部是魚雷艙——魚雷都是從潛艇正前方的側麵向前發射的。潛艇前部有左右兩排六具魚雷發射管。這是一種令人恐懼的殺人武器——靜悄悄地不知從海底什麽方向射出，一場巨響，將一隻水麵船隻攔腰切斷，葬身海底：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德國海軍潛艇，曾經創造了世界潛艇成功作戰史上的最成功的戰例——僅從潛艇軍事作戰技術而言，與當時戰爭本身正義性無關喲。

　　從一個正圓形的隻能彎身過一個人的艙門穿過，便到達一個小小的潛艇士兵休息艙。看見這樣的潛艇士兵休息床位，我才是真正地服了：這哪裏是一個能夠讓一個成年男人安穩睡覺的床啊。床的上部空間，基本上都是三角形的。

　　請允許我換一個思路來理解它。一個在陸地正規房間裏比如在一個大學學生宿舍裏的一個床位的空間體積中，在潛艇裏可能就必須同時睡上三個士兵！他們三個人睡覺時相互之間的間隔也許就是那一塊薄薄的床板！再換句話來說，潛艇士兵基本是用裝束帶束著身體，緊貼著潛艇內殼，才能開始所謂睡覺的——英國人在1967年建造類似ONSLOW級別潛艇時，向其中潛艇編製中的七位軍官、五十五位士兵都設置了自己的鋪位——聽說，更早些時期的潛艇，士兵睡覺隻能是輪流的，潛艇士兵們自稱為“熱鋪”：相當於每個士兵都沒有自己相對固定的睡覺的地方，士兵輪著睡覺時，被子或許還是熱的——“熱鋪”。

　　我的感覺中，整個潛艇六十多位軍官士兵中，隻有三個人才能享受相對而言有一點點個人空間。這個所謂的個人空間指他們的工作場所與休息場所合二為一著——潛艇最高長官、通信官、夥房大廚師。潛艇最高長官的房間小得不能再小，大約不到一個立方的空間吧，一個隻能容下一個身體的床大概可以坐直身體吧；而其它所有士兵床鋪都是隻能躺著休息而無法坐直身體的。通信值班室也是小小的，小桌子，桌子上擺著耳機啊、電報設備等。夥房大廚師的工作空間相對而言是整個潛艇中最大的空間了：大約有兩三個平立方吧，前前後後都是廚房設備，中間空間大概隻能站立最多兩個人了。讓人吃驚的是，一個潛艇大廚師，每天要確保整個潛艇上六十多員大男人的夥食，一日三餐一天下來就是接近兩百多份個人用餐了，他是如何做得到？！還有，我找來找去，在潛艇中實在無法找到餐廳！連軍官餐廳也沒有。或許，世界上所有的潛艇都是沒有餐廳吧。

　　經過士兵休息艙，又是一個圓圓的隻能彎身過一個人的艙門，便來到潛艇的作戰指揮心髒部位了：潛艇聲納、潛望鏡、通信、作戰指揮聯為一體的艙位。兩個方形屏幕的設備，應該是屬於老式得不能再老式的潛艇聲納分析係統吧。我從潛望鏡裏，竟然可以觀察到達令港岸上的情景，一個高高的圓塔，它應該是悉尼城市中的建築物吧——遊客可以自由觀察喲。

　　讓我有些不太相信的是，我所參觀的這個潛艇，它在1969年開始服役三十年期間於澳洲皇家海軍，從來就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海上戰爭——它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作戰對手！

　　但是，讓人感覺更有趣的是，它的艦長工作室裏，特意展開的那一頁海事日記中，卻明明白白地保存著當年澳洲海軍特大新聞的一份原始記錄：某一年，它奉命參加美國海軍與澳洲皇家海軍在美國珍珠港海軍聯合演習中，竟然埋伏擊沉了美國航空母艦（當時的演習標準：以澳洲潛艇潛望發現美國航空母艦的時間早於美國航空母艦發現澳洲潛艇的時間為準），當時的澳洲潛艇潛望鏡中有一個完整的美國航空母艦的側麵身影，並有照片為證：如果可以連續發射兩柄魚雷的話，美國航空母艦可能真的要被攔腰折斷了——澳洲皇家海軍為此特意發了海軍號外新聞：澳洲潛艇擊沉了美國航空母艦！盡管它隻是一次演習。

　　作戰艙旁邊又是士兵休息艙。經過休息艙，便來到潛艇宏大無比的機械動力艙了：它由兩台巨大的柴油發動機所組成——我數了數，一台發動機至少有並列十六到二十幾個驅動缸體以上，還有那麽多密密麻麻的閃閃發亮的銅管、鋼管，聯接著數不清的各式儀表。另外，還有十幾副巨大的隔音耳罩——它們應該是四十多年前英國大型柴油發動機工業的象征之一吧——此潛艇於1967年由蘇格蘭的一家船廠建造，1969年才正式服役於澳洲皇家海軍，三十年後正式退役後，才成為達令港“海事博物館”的陳列品之一。

　　現代的潛艇，已經發展到用核動力作為潛艇的基本推動動力；已經裝備著可以矗直發射州際導彈的作戰能力；已經擁有大量艦空導彈對抗來自天空的攻擊了……然而，無論如何，我相信，任何國家的潛艇軍官與士兵，他們的潛艇生活狀態，真得很辛苦的。

　　還有，不管怎樣說，潛艇隻屬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