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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旦淨醜 演繹人生戲台
他們在北京高校組織的一次跨校活動認識，他追她，追上了手，然後結婚，然後出國來美國。
他個子矮，矮到什麽地步？屬於光榮的“三等殘廢”。她個子高，高到什麽地步？某校排球隊員，打的是替補，個子擺那兒。取長補短，他們正好，不過，好像位子顛倒，戀愛時引來不少議論。
她的朋友反對，說犧牲太大，以後有苦頭吃。她不聽，說除了永遠告別高跟鞋，還能有什麽犧牲？再說了，不止我一個人犧牲，他也是，他的脖子，老是仰望，容易嗎？
她父母不太情願。她把他帶到家裏，雙方初次見麵有些尷尬，他穩住陣腳，拿出追他們女兒的熱忱表現，他們終於露出笑容。送他出門後，他們說，什麽都好，就是個子太那個…… 我們怕孫子將來太那個…… 她說，別操心，有我呢。孩子隨媽媽，可是科學根據。
他們結了婚，住在中國美術館附近，住她家的老房子。據花邊新聞，他是被她“架進”洞房的。
他們工作順利，可就是生不出孩子。中醫看了西醫看了，熱心人介紹了N種偏方，她的肚子不見動靜。她的熱情高，他的熱情低，說，算了，認了。這樣也好，萬一生一兒子，兒子像我，那不……
他們來到美國，紮根下來。他們繼續訪醫求藥，依然不見動靜。一次他們回他的老家，他的一個親戚告訴他們，附近的孤兒院有小孩求收養，他們要不要試一試？他不想去，她堅持要去。去了那兒，發現清一色女孩，大多數身體有缺陷。他的親戚說，他跟院方熟，間或能遇到男孩，等到機會，過去說說，沒準能拿到。
過了幾天，親戚興奮地告訴他們，新進了一個男嬰，身體五官都沒問題，讓他們快來。他們急奔過去。她抱著男孩，激動得要哭。他看看，漸漸也有想親近的感覺。
他們耐心地辦了N項手續，辦了好一陣，將男孩帶到美國。
接著，想不到的事情居然發生：她自然懷孕了！她生了一個女孩。18個月後，她又生產，這回是個男孩。他們一下有了三個孩子，被抱養的男孩升格為大哥。
他們商定，等大哥年滿十八歲再告訴他身世的由來。
大哥跟妹妹弟弟親，三個人一起玩，可熱乎了。他們一家和睦，孩子從小就知道捉弄老爸，要拿放在高一點櫃櫥的東西，他要拿，他們要他一邊去，等媽媽來。
兩個小的讀到小學高年級，人們發現，大哥比他們大幾歲，個子跟他們差不多。再過些日子，大哥被反超，妹妹叫大哥“矮仔”，大哥好像不惱，做母親的她心細，知道大哥很受傷。
他帶大哥練籃球，著意讓大哥反複跳投。大哥有壓力，用力過猛，打一次籃球像拚一次命。
一段日子，大哥不練籃球，練原地跳高，一天能跳三百餘下。跳了好多天。他問大哥，這屬於哪種鍛煉？大哥說，我朋友說的，這樣跳，連續跳幾個月，身體可以拔高N公分。我的發育高峰就要過去，不跳不行。
跳了一陣，大哥的個子不見多大起色，比當爹的他高不了幾公分。大哥不跳了。大哥的情緒不太好，關在自己的房間，對妹妹弟弟的態度也有些不禮貌。
他們為大哥擔憂，商定，他有必要跟大哥來一場認真的“父與子對話。”
他們對了。不直接談個高個矮，談的，是他和她當年的趣事。他笑個不停，大哥不笑。談了一會兒，大哥哭喪個臉，說，女孩子不喜歡矮個的男孩，我真的很悲哀。
他及時點破，說，別信這個，我跟你媽，誰高誰低？你看她愛我有多深！
大哥搖頭，說，你們不算。
他說，怎麽不算？憑什麽不算？
大哥說，爸，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
他問，怎麽講？
大哥說，你的幸運匪夷所思，就像一連三個禮拜中樂透獎，就像密西西比河從墨西哥灣繞過太平洋倒流，就像加州的大平原出現北極光，就像……
大哥的意思，他哪不懂？他一點不惱。
大哥的想象繼續著，排比句噴湧著，當爹的他心裏美著。這樣好，這樣好，不是親生，勝似親生，跟我當年一樣一樣，兩個字：有料！男人不怕個不高，怕的是沒本事，心太低。我家大哥有才華，心不低，還怕女孩不愛？
如有神助。一天，大哥跟幾個同學來家做項目。其中一個女孩，高個子，光腳快趕上當媽的她。他們發現，大哥跟女孩眉來眼去，不是一般的來電。
他們私下交換看法。她問，你覺得呢？
他說，要是能成，那就是這山高，那山更高。
她說，你的脖子吃得消嗎？
他說，吃得消吃得消，多少年了，還不練出來？硬朗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