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到第二天還沒停,不管,一行人仍按約定時間往陸家嘴開。
車上,疤瘌說幸虧我提前起來了,這路況,能準時到就萬幸了。
美鳳下命令,“必須準時到。”
疤瘌嘟囔說我就說沒我不行。
金順說:“這世界,離了誰都轉,不過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
峻桐對董老師和子玉,“去了,有什麽危險,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董老師笑說能有什麽危險,光天化日的,這些人犯罪,也不是打打殺殺那種。疤瘌忙說那可不一定。子玉不耐煩說行了,開你的車。
過了江,到東方明珠電視塔下,車停住,美鳳等三人朝東,峻桐、疤瘌和金順留在塔下等著。“等著吧。”金順似乎並不沮喪,旁邊有個日本小呆熊專賣,她便拉著兩個男孩子鑽進去看。
子玉來過天太基金一次,沒找到地方。這次聯係,才知道原來搬了家,業務做大了,往南樓搬搬。在樓下,美鳳和老頭叮囑子玉見機行事,不要魯莽。美鳳和老頭就算是子玉的隨從、助理。
真難得,那麽年長的助理,子玉不禁笑。
美鳳說好多事情不用說清楚,心照不宣。
子玉說:“她會不會覺得你們是警察。”
歪打正著,說到老頭身上了。美鳳說,就算是警察,也是退休警察,沒什麽能量了。說罷看看老頭,老頭依舊麵無表情。
到地方了。進門有個魚缸,流水潺潺,招財。旁邊兩棵巨大的招財樹。前台,有個小姑娘坐著,見人來,起身微笑,子玉報了預約姓名,前台打了電話。小姑娘說:“裏麵請,稍等,鍾總有個重要電話,到小會議室稍等。”
領著到小會議室。小姑娘去倒茶。房間不大,老頭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有灰,不少。應該有日子沒打掃了。天太基金辦公場地不算大,但粗看,還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老頭見小姑娘沒來,背著手出門轉悠,在公司門口遇到個保潔員,他問她,這公司保潔也是你負責。保潔員沒好氣地,“隻管這門口,八百年不開張,都不知髒成什麽樣子,都不把保潔員當人。”老頭安慰了兩句,又踱到招財樹前,裝作欣賞樹木,站了一會才進去。
又過了一會,前台才來說,“鍾總有請。”
子玉整理好衣著和情緒,跟著進去了。老頭和美鳳跟在後頭,隻為見這個“鍾婉如”一麵,兩個人都覺得自己閱人無數,看一眼,就能覺察出大概。
推門進去,巨大辦公桌後站出個女人,是鍾婉如了。短頭發,戴著個紅框眼鏡,見人來,臉上立刻就有笑容。一身套裝,特別“職業經理人”。子玉簡單介紹了一下,又讓老頭和美鳳在外麵等。
單獨過招了。
“你怎麽找到我的?”鍾婉如先發製人。
“老趙留的話,”子玉正麵迎接,“有筆款子在你這,說有困難找鍾姐。”鍾婉如說不是款子,老趙在我這裏有一筆股金,我這是合法經營,合法收入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還裝什麽。子玉心裏冷笑,但麵上不戳破,笑著說:“現金也好股金也罷,能兌出來,保全家老小一個後半生吃喝就行了。”
鍾婉如不說話,一會,才拉著尹子玉到沙發上坐下,小聲說:“妹妹,我現在的情況是,監視居住,但還可以管理公司。”
監視居住?誰監視?什麽意思?
“有關方麵已經介入了,他們希望我們公司盡快償還銀行貸款,並且不允許資本外流,是,我們這個公司是控股了一些企業,我手裏也有一些股票、基金、期貨、黃金,我在國外還買了幾棟房子,但現在這些都動不了,你明白麽?”
“我不明白,”子玉斬釘截鐵,“老趙出生入死,他該得的那份,得得。”
鍾婉如痛心疾首,“妹妹,你怎麽就這麽糊塗,你現在趟進來,一分錢好處沒有,搞不好,你也會被監視居住,老趙在房子裏留錢,你以為別人不知道?”
輪到子玉震驚了。這個女人怎麽知道那麽多。
“你可以轉給國外的親戚朋友,用美國賬戶。”
鍾婉如不耐煩,“這還用你說,我做金融那麽多年,你外行都明白的事我能不明白?真不行,說白了,你我身份相近,隻是現在我不安全,你尚且是安全的,妹妹,我本來都不想見你,見你就是害你!前台那個小姑娘看到了吧,不是我們的人。”
“便衣?”
“算是吧。”鍾婉如說。
“不會竊聽吧。”尹子玉提高警惕。鍾婉如說這個我查過了。尹子玉兩手插進口袋,手指被膈了一下,一隻小鈕扣。再摸,不像。難道是竊聽器?誰放進去的?老頭?美鳳?……不容細想,眼前這個尚且不好應付。
又聊了一會。鍾婉如叫了一聲小張,就是那個前台秘書,讓她送客。子玉瞅著小張,越看越覺得像便衣。到門口,叫上美鳳和老頭,三個人一起朝電梯口走。
無言。三個人交換眼神。“這公司平時不開門。”老頭給出他的判斷。美鳳說這還用你說。“灰多。”老頭繼續分析。美鳳說人家說了,剛搬過來。
子玉沒應答。下了樓,從口袋裏摸出“鈕扣”,金屬質地,她對美鳳,“你放的?”美鳳說這是什麽東西。
“竊聽器。”老頭畢竟幹過警察。
東方明珠電視塔上,疤瘌抱怨,說花了 198,上來什麽沒看到。玻璃窗外,白茫茫一片,連從玻璃棧道往下看,都看不到地麵。峻桐說:“第一次這個天上來,不知會是這個樣子。”
金順摘下耳機,說:“你不覺得現在的情形跟我們的處境很像麽?”
峻桐問什麽處境。
金順在玻璃棧道上蹦了一下,疤瘌連忙製止她,說碎了可不得了。金順笑說:“我們現在腳下就是幾百米的高空,是懸崖,是峭壁,可是我們呢,卻困在雲霧裏,根本就不知道。”
疤瘌問那怎麽辦。
金順說好了,該下去了,他們出來了。
“你怎麽知道?”疤瘌覺得金順這個女人充滿神秘魅力。
江邊,美鳳、老頭和子玉躲在一座亭子裏。
老頭帶著耳機,側著身子,美鳳從他耳朵上拔下一隻,一起聽。耳機裏傳來小張的聲音。“說好了日結,怎麽又拖。”
跟著是那個鍾婉如的聲音,“不是我拖,我也不是老板,頂多明天,明天核實了就付,也不是什麽大錢。”
“不是大錢你墊一下好了呀!戳氣,放一天還有一天的利息呢。”
“利息幾分錢我給你。”
“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的?……”
一陣嘈雜。美鳳和老頭同時摘下耳機,子玉把耳機接過去繼續聽。吵架依舊。
“背後有人。”美鳳說。
大雪漫天,江上輪船卻依舊行駛,慢慢地,勻速地,安靜地,好像天地間發生的一切都與它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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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還有你(六十九)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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