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係列二：太宗治世之三：平海節度使陳洪進進獻漳泉與吳越王錢俶進獻兩浙

太平興國三年（遼保寧十年）即公元978年春正月初一（丙戌），宋太宗趙炅（即趙光義）不在正殿接受朝賀，群臣前往閣門道賀。

同時，北漢主劉繼元派他兒子劉續到遼國為人質，送給重金向他們求援。

正月初五（庚寅），宋殿直霍瓊因利用招募士兵去劫掠民財，被判處腰斬。

正月初九（甲午），雅州西山野川路的蠻人派使者來東京入朝。

同一天，朝廷下令絳州派人去疏通汾河。早先，京西轉運使程能建議，請求從南陽的下向口開始設置堤堰，引白河水進入石塘和沙河，並入蔡河，然後流經京師，用以開通襄、潭一帶的漕運。宋太宗讚賞這宏偉計劃，聽從了他的建議。正月十三（戊戌），朝廷征用數萬士兵和民工，分別派使者去監護工程。投入工程的軍民開始開山填穀，水渠曆經博望、羅渠、小祐山，總共一百多裏。經過一個多月的苦幹後，水渠總算修到了方城。因為那裏地勢太高，渠雖然修成了，引來的水卻上不來。朝廷又增派軍民繼續引水，然而最終還是無法打通漕運。又遇到山洪暴漲，衝壞了石堰，這項工程最終沒有完工，修好的渠道也廢了。

正月十四（己亥），光祿丞李之才因擅自帶酒入宮，還邀請同列到殿中飲酒，所以被官場除名。次日，朝廷取消陳州的蔡河舟筭。第二天即正月十六（辛醜），朝廷下令疏通廣濟和惠民及蔡河三河，同時治理黃河的堤壩。正月二十（乙巳，續通鑒作兩天後即丁未），朝廷又下令疏通汴口。

正月二十四（己酉），宋太宗命令瀚林學士李昉等人修撰宋太祖實錄，命令直學士院湯悅等人修訂江南國的史實。正月二十六（辛亥），宋太宗命令群臣去祈雨。兩天後，京畿果然下了很足的大雨。

也在正月二十八（癸醜）這天，遼景宗耶律賢前往長濼。當初，遼景宗知道翰林學士室昉有處理緊急事務的才能，因此改任他為南京（幽州）副留守。室昉判決刑獄案件十分公允，也給百姓帶來方便。他經累遷成為工部尚書、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到這時遼景宗拜他為樞密使，兼北府宰相，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

建隆初年，昭文館、集賢院、史館三館所藏的書籍僅有一萬二千多卷。當宋太祖平定諸國後，將那裏收藏的圖冊和書籍都搜集到京師。後蜀和江南的藏書最多，朝廷從後蜀那裏得到一萬三千卷書籍，從江南那裏得到二萬多卷。朝廷又下詔開拓獻書之路，於是三館的書籍增加了很多。宋太宗曾臨幸三館，覺得地方過於狹小，因此望著身邊侍從說：“這樣的地方豈能用來收藏天下的圖冊書籍，延請全國各地的賢俊人才！”當即下詔讓有司部門去丈量左升龍門東北麵的空地，在那裏另建三館，規模和式樣全都由宋太宗親自規畫，壯麗輝煌，甚至勝於內庭。二月初一（丙辰），宋太宗為新館賜名為崇文院，將藏在舊館的書籍全都遷到那裏，正副本共有八萬卷。

也在這天，宋太宗臨幸鄭國公主（不知是否宋太宗五女，後來出嫁後才封鄭國公主）的府第。次日，宋太宗下詔，給各州錄事、縣令主簿、縣尉頒發曆子合書式。

二月初九（甲子），朝廷取消昌州七個鹽井無法征收的虛額鹽稅。有司部門上言說：昌州每年征收一萬八千五百多斤鹽稅，而這都是不存在的虛額鹽。開寶中年昌州知州李佩極力搜刮民財，想以此得到課最（任期滿時政績考核最優），還廢除各座鹽井民工的薪錢，額外征收民間賣鹽稅，很多百姓甚至破產都無法交納，迫使大多民眾流亡到其它州郡；而積年拖欠的征斂也一直沒有蠲免。這時，宋太宗因此下詔，全部予以廢除。

二月十一（丙寅），泗州錄事參軍徐璧因監管倉庫時受賄，給出不能兌現的虛券，被斬首棄市。

二月十五（庚午），回鶻派人到遼國進貢。

二月十六（辛未），宋太宗臨幸西綾錦院，命令近臣一道觀賞織布房的機杼。接著他前往崇文院參觀書籍，並讓親王和宰相檢閱書中記載的向來的艱難。宋太宗又將前南漢主劉鋹和江南國主李煜召來，讓他們一道觀覽。他還跟李煜說：“聽說愛卿在江南時很愛讀書。這裏麵的書簡文策，大多都是愛卿原來的東西。近來還讀書嗎？”李煜磕頭謝恩。宋太宗於是在中堂請他們喝酒，盡醉而罷。也在這天，宋太宗下詔開鑿金明池。

因為吳越王錢俶馬上要來大梁（即東京開封）上朝，宋太宗於二月十八（癸酉）派四方館使梁迥前往淮西迎接慰勞，很快又派還在東京的錢俶兒子鎮海和鎮東節度使錢惟濬，到宋州去迎接和探望他父親。

二月二十九（甲申），朝廷嚴禁邊境諸郡讓銅錢非法流出境外。同時，朝廷也製定西京新建宮殿的殿名。

三月初一（乙酉），貝州上奏，說他們那裏的清河平民田祚十世同居。宋太宗下詔旌揚他的門閭，蠲免他家的租稅。

三月初六（庚寅），遼景宗到顯陵去祭祀。

三月十七（辛醜），監海門戍兼殿直武裕因貪贓被斬首棄市。次日，秦州上言，說那裏的戎狄酋王泥豬入寇八狼戍，但被巡檢劉崇讓帶兵擊潰，並梟下首級示眾。

三月十九（癸卯），殿前都虞候兼泰寧軍節度使李重勳去世。李重勳當年和趙匡胤（即後來的宋太祖）一同事奉後周太祖，為人謹慎忠厚，毫無矯飾；所以宋太祖很器重，提拔他掌管禁軍兵權，始終沒有改任。宋太宗追贈他為侍中。

三月二十五（己酉），吳越王錢俶到崇德殿覲見宋太宗，得到非常優厚的賞賜。當天，宋太宗在長春殿宴請他，錢俶的僚佐崔仁冀等人也都參與。

同時，宋太宗任命閑廄使兼閣門祗候陳從信為左衛將軍兼樞密院承旨，翰林使程德元為東上閣門使兼翰林司公事，供奉官大名府人柴禹錫為翰林副使，清池人弭德超為酒坊副使。他們都是宋太宗還在藩邸（即位前）時的舊臣。

三月二十八（壬子），宋太宗臨幸開寶寺。這月，壽州上奏，說那裏喜降甘露。

夏四月初一（乙卯），宋太宗命令群臣祈雨。同一天，他召華山道士真源人丁少微前來宮闕。丁少微善於氣功，年已百餘歲，隱居在華潼穀中，和同縣人陳摶齊名。然而丁少微專門從事科儀（道場法事），陳摶則嗜酒放任，所以他們居住的地方雖然非常靠近，兩人卻從未往來。丁少微已敬獻了些金丹、巨勝、南芝、元芝等。宋太宗留他在大梁住了數月，然後送他回華山。

四月初二（丙辰），朝廷禁止百姓自春季直到秋季出外捕獵。

四月十五（己巳），女真人派使者到遼國進貢。

四月十六（庚午），宋太宗臨幸建隆觀，接著前往西染院，然後又去了造船務。四月二十一（乙亥），朝廷設置各道轉運判官。

平海節度使陳洪進采用幕僚南安人劉昌言的策略，上表敬獻他管轄的漳、泉二州。四月二十五（己卯），他的奏折抵達朝廷，北宋因此又得到十四個縣，十五萬一千九百七十八戶人口，一萬八千七百二十七士兵。

四月二十六（庚辰），宋太宗臨幸城南視察麥子長勢，接著前往玉津園舉行宴射。次日，侍禦史趙承嗣因監管集市征稅時隱瞞官錢，被斬首棄市。

四月二十九（癸未），宋太宗任命陳洪進為武寧（徐州）節度使和同平章事，很快又任命陳洪進兒子陳文顯為通州團練使兼泉州知州；陳文顗為滁州刺史兼漳州知州。

這月，黃河在獲嘉縣決口。

五月初一（乙酉），宋太宗登禦乾元殿接受朝賀，並下詔敕，為漳、泉管內的百姓蠲免租稅一年。

當初，吳越王錢俶將要入朝時，將他府庫中價值巨萬的錢財全都裝載在車輛上，準備帶著上京。錢俶一心想回到杭州，所以打算通過巨額貢奉來取悅朝廷。宰相盧多遜勸宋太宗將錢俶留下，不讓他回杭州。錢俶先後上了三十多次表請求回去，但宋太宗一直沒答應。剛好泉州的陳洪進交納他的國土，錢俶因此非常恐懼，便也登記了吳越國的甲兵獻給朝廷。他又上表請求罷免朝廷所封的吳越國王，解除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名稱，並壓下書詔不名（即詔書裏不稱姓名隻稱官爵的殊榮）的詔命；請求讓自己回歸杭州。但宋太宗沒有答應。錢俶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的宰相崔仁冀說：“朝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大王如不盡快交納國土，恐怕大禍就會來臨！”錢俶身邊侍從都爭辯說不能這麽做，崔仁冀厲聲地說：“如今大王在他人的掌握之中，離開國家一千多裏，惟有插上羽冀才能飛回去。”錢俶於是下了決心，上表獻上自己管轄的十三個州和一支大軍。也在五月初一這天，宋太宗登禦乾元殿接受吳越國的國土，儀式如同平常的冬至和正旦那麽正式。錢俶退朝後，跟隨他前來的將吏和僚屬才知道這事。他們無不痛哭流淚，說：“我們的君王回不去了！”北宋於是正式吞並吳越，共得到八十六個縣，五十五萬六百八十戶人口，十一萬五千三十六名士兵。

五月初二（丙戌），宋太宗任命考功郎中範旻代理兩浙諸州事務。範旻當初自淮南回到朝廷時，宋太宗跟他說 ：“江淮之間，車輛運輸絡繹不絕。這都是愛卿的功勞。”打算起用他為翰林學士。但這時盧多遜上言，說朝廷剛剛得到杭州，除非範旻前往，其他人很難治理那地方。宋太宗於是跟範旻說：“愛卿暫且為朕走一趟。很快就會召愛卿回朝。”錢氏占據兩浙超過八十年，對外大量進貢中國，對內極盡奢侈僭越。兩浙地窄人多，錢氏對民眾橫征暴斂，連雞魚蛋菜這麽小的東西都要上稅；百姓拖欠了一升半鬥，都要被鞭打背脊，少的數十下，多的甚至五百多。一直到亡國，兩浙的百姓吃盡了錢氏暴政的苦頭。範旻上任後，將吳越國的暴政逐條上奏，請求予以革除。宋太宗下詔聽從他的請求。這是後話。

五月初四（丁亥），宋太宗改封錢俶為淮海國王，任命他兒子錢惟濬為淮南節度使，錢惟治為鎮國節度使，大臣孫承祐為泰寧節度使，崔仁冀為淮南節度副使。次日，宋太宗下詔赦免兩浙諸州，並為百姓免稅一年，跟漳、泉二州的百姓一樣。

五月初九（癸巳），宋太宗派李從吉等人出使遼國（契丹）。五月十一（乙未），占城國派使者來進獻地方特產。

五月十八（壬寅），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去世，他兒子李繼筠襲取職位繼立。

遼景宗耶律賢即位前，馬群侍中尼哩傾心交結於他。耶律賢即位後，尼哩因翼戴的功勞，經累加官至守太尉。北漢主劉繼元得知他得到遼景宗的信任，遇到他生日時總會派人給他送禮。尼哩曆來貪婪，和同列蕭阿布達都以喜歡受賄聞名。當時有人穿著一件氈裘，是用枲耳子（菊科植物蒼耳的果實）製作的。有人跟他開玩笑說：“要是遇上尼哩或蕭阿布達，一定會把這氈裘拿走。”人們將此當作笑話傳播，可見他們的貪婪猥褻。這時，尼哩被指控私藏五百幅甲胄，遼景宗將他交付有司部門按查。剛好遼景宗又追查當年殺害北府宰相蕭思溫的案件，結果發現尼哩和前南京留守高勳都曾經參預該陰謀。五月十九（癸卯），遼景宗賜尼哩自殺，並派人到高勳被流放的地方殺了他，然後將高勳的財產賜給蕭思溫的家人。尼哩沒什麽特長，唯有善於識馬。他曾在郊野行走時，看見數行馬匹跑過的腳印，便指著其中的一對腳印說：“這可是一匹奇異的駿馬。”便用自己的馬換來那馬。後來果然證明那是一匹駿馬。

五月二十一（乙巳），朝廷正式任命李繼筠為定難軍節度使。也在這天，宋太宗臨幸殿前都指揮使楊信的府第探視他的疾病。

早先，秦州節度判官李若愚的兒子李飛雄偽造製令，乘坐驛馬飛馳前往清水縣，說奉詔要逮捕都巡檢周承瑨及劉文裕和馬知節等七人，準備接著劫持守卒，占據清水城反叛。劉文裕覺得其中有詐，便不肯奉詔，反而派人將李飛雄擒拿，對他加以審訊，結果得到全部實情，奏聞朝廷。五月二十四（戊申），宋太宗下詔處死李飛雄及其父母和妻兒，以及同胞兄弟。宋太宗又可憐沒人給李若愚祭祀香火，因此警戒朝廷內外臣僚，說自今以後，如有平素心懷凶險和屢教不改的子弟，尊長必須預先警告州縣，將他們禁錮起來押送到闕下，然後發配到邊遠地帶。如果隱瞞不報，服喪一年以上的近親（即期功以上）都得連坐。

六月初五（戊午，續通鑒作六月十五戊辰），宋太宗恢複發給乘坐驛站馬車的專用銀牌。

六月初六（己未），遼景宗前往沿柳湖。

六月二十九（壬午），秦州清水監軍田仁朗上奏，說他擊破西羌，殺死和俘虜了很多敵兵。次日，宋太宗下詔說：“自太平興國元年十月二十二乙卯以來，所有因貪贓獲罪的職事官，即使遇到大赦也不能繼續敘用，並成為永久規定。”這月，泗州發大水，汴水在寧陵縣決口。

秋七月初二（乙酉），宋太宗因殿前都指揮使楊信病故，所以任命振武節度使兼殿前都虞候白進超為殿前副都指揮使。楊信晚歲生病，不能說話，然而卻能治理禁軍。楊信是瀛州人，初名楊義，顯德中年時在趙匡胤（即後來的宋太祖）麾下任裨校。宋初，他出任代理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建隆二年（961），他兼領賀州刺史，不久改任鐵騎和控鶴都指揮使，接著升遷殿前都虞候，兼領漢州防禦使。乾德初年，宋太祖親自到南郊舉行大禮，楊信出任儀仗都部署。乾德四年（966），楊信生病，不能說話。宋太祖臨幸他的府第，賜給他二百萬錢。乾德五年，他改任靜江軍節度使。開寶二年（969），散指揮都知杜廷進等人打算圖謀不軌，結果陰謀泄漏。宋太祖在夜裏打開玄武門，召楊信去逮捕他們。天亮時，參與密謀的十九人全被捕獲，經宋太祖親自審訊後全都伏誅。乾德六年，楊信升遷殿前都指揮使，改領建武軍節度使。

宋太祖曾下令禦龍直在後池練習水戰，水軍將士擊鼓呐喊。當時楊信在玄武門外，聽到鼓聲和呐喊後，當即入宮，身穿黑色戰袍晉見宋太祖。宋太祖跟他說：“隻是朕教水軍練習水戰而已，沒有其他事。”楊信退下時，宋太祖目送他出宮，跟身邊侍從說：“這真是位忠臣。”開寶九年，宋太祖授他為義成軍節度使。太平興國二年（977），他改兼鎮寧軍，照任殿前都指揮使。這年春，他因潰瘍病告假，不久就病故了。宋太宗追贈他為侍中。

楊信雖然生病不能說話，然而本質樸實，十分自律，也善於部署士卒和指揮訓誡，所以禁軍都很守紀律，他也因此深得宋太祖的信任，始終沒有遭到猜疑。他有個叫田玉的書童，能揣摩他的心思。楊信每次上朝奏事，或和賓客談論，或指揮部屬時，都要看著田玉，在手掌上寫字。田玉也總能理解他的意思，從未失誤過。楊信臨死前一日，啞病忽然痊愈。宋太宗聽說後非常驚訝，急忙臨幸他的府第。楊信自稱他曆經太祖和太宗兩朝，深得恩寵，因此向宋太宗表示感謝，也為此而感慨，說得老淚縱橫。宋太宗對他多方慰勉，給了他賞賜。

楊信死後，白進超接替了他。白進超沒有什麽特殊功勳，隻是靠平時的謹慎縝密而得到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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