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係列一：太祖建宋之二十六：曹翰成功堵塞黃河決口與樞密使李崇矩罷任

開寶五年（遼保寧四年）即公元972年正月十一，已退休的北宋吏部尚書致仕張昭去世。

同時，北漢出兵進攻宋的方山和雅爾兩寨，但被宋軍擊退。正月十四（乙巳），宋太祖趙匡胤取消襄州每年進貢河魚的做法。

二月十五（丙子），宋太祖下詔，讓黃河沿岸十七州各置河堤判官一員。二月十九（庚辰），宋太祖將鳳州的七房銀冶並為開寶監。二月二十九（庚寅），他讓端明殿學士兼兵部侍郎劉熙古守本官，參知政事。

宋太祖平定廣南後，便逐漸想對付江南。他利用江南鄭王李從善入貢的機會，將他強留下來。江南國主李煜大為恐懼，便在這月開始降減體製，下令改稱詔為教，改中書門下省為左右內史府，改尚書省為司會府；其餘的官稱也大多被更改。宮殿房頂的鴟吻也都被去掉。

閏二月初二（壬辰），代理禮部貢舉的扈蒙上奏，說今年進士安守亮等十一人合格及第，其他諸科也有十七人。宋太祖召他們到講武殿應對，然後才下詔放榜。這是新的製度（省試後再殿試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次日，宋太祖任命江南進奉使李從善為泰寧節度使，賜給他一座京師宅第。江南國主雖然外表顯示畏服，敬修藩臣之禮；然而內部其實卻在修繕甲兵，暗中做好戰守的安排。宋太祖讓李從善寫信暗示江南國主入朝，但國主不肯，隻是增加了每年的進貢而已。

江南南都留守兼侍中林仁肇頗有威名。北宋朝廷十分忌妒他，便暗中使人畫出林仁肇的畫像，懸掛在一個房間，然後故意邀請江南使者前來觀賞，並問他是什麽人。使者說：“是侍中林仁肇。”宋人便騙他說：“林仁肇準備前來歸降，所以先送了這畫像來作為信物。”又指著一座空的館舍說：“主上準備將它賜給林仁肇。”江南國主不知這是離間計，居然下鴆毒殺了林仁肇。樞密使陳喬歎道：“國勢已經如此不堪，還要殺害忠臣。我真不知道哪裏是歸宿！”

當初，宋太祖平定嶺南後，命令太子中允周仁浚為瓊州知州，讓儋、崖、振、萬安隸屬瓊州。宋太祖跟宰相說：“荒遠的地方，到處又都是煙瘴，不必另外任命正官。暫且讓周仁浚挑選先前的偽官，利用他們的習俗治理就行了。”閏二月十一（辛醜，續通鑒作辛卯，疑有誤），周仁浚的奏折抵達朝廷，列上駱崇璨等四人。宋太祖說：“各授他們檢校官職，讓他們暫知州事，再慢慢觀察他們的成效。”

閏二月十九（庚戌），宋太祖將密州升格為安化軍節度州。

閏二月十七（戊申），遼國齊王耶律諳薩噶去世。三月初一（庚申），遼景宗耶律賢追冊他為皇太叔。

三月十一（庚午），宋太祖賜給穎州龍騎指揮使仇興及其士兵賞錢。次日，占城國王波美稅派使者前來進貢地方特產。第二天即三月十三（壬申），宋太祖臨幸教船池觀看水軍習戰。

先前，嶺南有拖欠租賦的人家時，要麽由縣吏代交，要麽由兼並他們家產的人借貸，然後扣押他們的妻兒作抵押。三月二十五（甲申），容州知州毋守素上表奏報此事，宋太祖下詔嚴禁這種做法。

次日，殿中侍禦史張穆因貪贓被斬首棄市。

夏四月初一（庚寅），遼國追封已故北府宰相蕭思溫為楚國王。

也在這天，三佛齊國主釋利烏耶派使者前來大梁進貢地方特產。

當初，宋太祖檢核了嶺南的圖籍，發現那裏州縣多而戶口少。於是他命令廣州知州潘美及轉運使王明根據那裏地理狀況，將州縣合並裁省，用以方便民眾。到這時，朝廷前後廢置了十六個州和四十九個縣（《宋史》說十三個州和三十九個縣，並把此事放在五月上旬）。

四月十七（丙午），宋太祖派使者到各地去巡視遭受水災的農田。四月二十五（甲寅，《宋史》作丙寅，但四月無丙寅），他又派使者到諸州捕虎。

隰州團練使兼沿邊都巡檢周勳在邊界修築堡壘，結果堡壘被北漢人所襲擊破壞。四月二十九（戊午），周勳為此被貶為義州刺史。

五月初二（庚申），宋太祖賜給恩赦侯劉鋹（前南漢主）一百五十萬錢。五月初七（乙醜），他命令近臣去祈禱晴天。

次日，宋太祖下詔說：“廢除嶺南道媚川都，挑選其中少壯的組建靜江軍，老弱的則聽其自便。並嚴禁百姓不得以采珠為業。”先前，南漢主劉鋹在海門鎮招募懂得下海采集珍珠的士兵二千人，號稱“媚川都”。采集珍珠的人都必須用石頭綁在腳上，腰上係上繩索沉入海底；有時水深達五百尺，因此很多人都淹死在海裏。劉鋹居住的樓宇，全都用玳瑁珠翠裝飾，窮奢極侈。後來全被宋師燒焚。南征主將潘美等人在灰燼中得到剩餘的珍寶獻給朝廷，還談到采集珍珠的危險和痛苦。宋太祖當即命令小黃門帶著奏折出示給宰相，讓他們進速起草詔書，廢除這一做法。

五月十三（辛未），黃河在澶州的濮陰縣（《宋史》作濮陽）決了個大口。次日，宋太祖命令潁州團練使曹翰帶人前往堵塞。曹翰到便殿向宋太祖告辭，宋太祖跟他說：“大雨不止，朕又聽說黃河決口。連續兩個晚上以來，朕焚香祈禱上天：如果天災流行，但願降臨到朕的身上，不要傷害百姓。”曹翰磕頭拜謝道：“從前宋景公不過是個諸侯而已，結果他一發善言，災星退舍。如今陛下憂及兆民，如此誠懇地為他們祈禱，自然會感動天心，必定不會成為天災。”

五月十五（癸酉），宋太宗又跟宰相說：“大雨不止，朕日夜焦心操勞。難道是時政有所欠缺？”宰相趙普答道：“陛下臨禦以來，憂勤於政務，有弊病必定要除去，聽到善政必定要實行。至於連日大雨為災，那是臣等失職。”宋太祖說：“被幽閉在掖庭的女眷很多。昨天朕下令全麵登記後宮的人數，共有三百八十多人。因此朕告諭他們說，願意回家的，把事情具體上告。結果得到一百名。朕已將她們全都厚賜後遣送回家了。”趙普等人都高呼萬歲（《宋史》說，五月十六甲戌，因大雨宋太祖放出後宮五十多人）。

黃河接著又在大名府的朝城縣決口。五月十九（丁亥），河南河北上奏說，那裏暴雨不止；澶、滑、濟、鄆、曹、濮六州也上奏，說那裏都發大水。

陝州平民範義超，在後周顯德中年因私怨殺死同裏的常古真家十二人。常古真當時年少，逃脫得免。到這時他擒拿了範義超，到官府上訴。有司部門援引大赦文件，說應當原宥範義超。宋太祖說：“豈有殺了人家一家十二人，還可以赦免的說法？”於是下令將他處斬。

六月初一（戊子），朝廷將崖州遷徙到振州，從此廢除了振州。

六月初三（庚寅），黃河在陽武縣決口；接著汴水也在鄭州和宋州決口（《宋史》說六月初二己醜，黃河在陽武決口，汴水在河南的穀熟決口）。六月初十（丁酉），宋太祖為此下詔說：“黃河沿岸民田遭受水災的百姓，請有司具體奏聞。朝廷將蠲免他們的租賦。”

六月二十一（戊申），宋太祖征用各州士兵和民工，共五萬人去堵塞黃河決口，照樣命令曹翰監護這一工程。沒多久，黃河決口全被堵塞好了。這月，宋太祖下詔說：“近來澶、濮等數州，因為連續多天的暴雨，造成洪水為患。朕因為屢次經曆黃河決口，害苦了黎民百姓，所以總是閱讀先前的史書，認真研究河水的事。至於像夏後啟（大禹兒子夏朝首位君主）的記載，也隻說如何引導河水入海，隨著大山疏通河川；從未聽說靠人力製服湍急水流，廣泛營建沿河高岸的事。自戰國以來，諸侯考慮自己的利益，因此堵塞故道，以小礙大，因私害公。九河的製度因此墮毀，曆代的水患無法弭息。現在，不管是大臣士人也好，草澤平民也罷，隻要平時曾學習河渠書籍，深明疏導洪水策略的，都可以前來宮闕上書，或將自己的逐條陳奏交付驛使。朕自當親自覽奏，采用建議的長處。”當時東魯的隱逸人士田告，曾著有《纂禹元經》十二篇。宋太祖聽說後召見了他，征求他治理水患的意見。宋太祖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將要授他為官。但田告再三說他父親年老，請求歸家奉養。宋太祖隻好下詔同意了。

先前，女真人進攻白沙寨，掠奪了官馬三匹和百姓一百二十八口。後來他們又派人獻馬入貢，宋太宗下詔不讓他們前來。到這時，女真首領又來進貢，說已下令部落人將先前搶掠的百姓和馬匹送回去。宋太祖下詔切責他們以前寇掠中原的罪行，並嘉獎他們現在順從的誠意，於是放還女真前來進貢馬匹的使者。

這年夏季，遼景宗耶律賢前往冰井，觀看扈從大臣射柳。秋七月，他前往雲州射柳。

七月初二（己未，《宋史》作朔，疑有誤；因續通鑒作六月戊子朔），宋右拾遺張恂因貪贓被斬首棄市。

七月十一（戊辰），前保大節度使袁彥去世。袁彥是河中河東人，少年時以矯健勇猛應募從軍，隸屬奉國營。後漢乾祐中年，郭威（即後來的後周太祖）領軍討伐河中的李守貞，將袁彥安置在麾下。郭威出鎮鄴都時，任命袁彥為部直小將。後周廣順中年，郭威養子郭榮（即後來的世宗）在澶淵，將袁彥提升為親事都校。郭榮出任京尹時，改任他為開封府步直指揮使。顯德初年，世宗授他為內外步軍都軍頭，兼領泉州刺史。沒多久，他改任嶽州防禦使。他跟從世宗出征壽州，出任城北造竹龍都部署。所謂竹龍，就是用幾十萬根竹子圍成一團，上麵架起一個版屋，可以裝載幾百甲士，用以攻城。世宗又命令他在渦口修建浮橋。橋修成後，世宗幸臨視察，並在那裏建立鎮淮軍。大將李繼勳因為在淮上失律，被罷免了軍職，所以世宗任命袁彥為武信軍節度使，代理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接著又任命他為淮南道行營馬步軍副都指揮使，賜給他衣服、金帶、鞍勒馬（配有馬鞍和馬勒的戰馬）、鎧甲、器仗，派他奔赴軍前。

趙匡胤（即後來的宋太祖）攻下滁陽時，生擒南唐大將皇甫暉和姚鳳，袁彥都有功勞。世宗還下詔褒獎他，又命令他率軍進駐下蔡，進逼壽春。當守春守將劉仁贍投降後，袁彥又跟從世宗攻打濠、泗二州，還生擒南唐大將許文縝和邊鎬，獻給朝廷。大軍歸來後，世宗正式授他為步軍都指揮使，兼領彰信軍節度使。顯德六年春，世宗征用京畿民工去疏通五丈河，命令袁彥監督工程。恭帝嗣位後，他移任保義軍節度使。

宋初，宋太祖加他為檢校太尉。同年秋季他來上朝，宋太祖改任他到曹州。乾德六年（968），他出任靜難軍節度使。開寶二年（969），他移鎮鄜州。這年，他罷職回歸宮闕，不久就病故了，終年六十六歲。

七月二十六（癸未），邕、容等州上奏，說那裏獠人作亂。

七月二十七（甲申），皇女永慶公主出嫁給右衛將軍駙馬都尉魏鹹信。魏威信是已故宰相魏仁浦的兒子。公主曾身穿一件貼繡鋪翠（即用翠鳥羽毛裝飾）的短襖入宮。宋太祖見了後跟公主說：“你應當把這件短襖給我，今後千萬不要再用這樣的裝飾。”公主笑道：“這用不了多少翠鳥的羽毛！”宋太祖說：“不是這樣。公主這樣穿扮，宮闈裏的女子和親戚必定會相互仿效。京城翠鳥的羽毛價格就會抬高，而小民追逐利潤，就會倒手買賣，因此傷害了翠鳥。你生長在富貴之家，應當珍惜幸福，怎能造成這倒賣翠羽惡業的開端！”公主慚愧地向宋太祖致歉。又有，公主在陪伴侍坐時，和皇後一同跟宋太祖說：“官家當天子已經很久了，為何不能用黃金裝飾肩輿（轎子），坐著出入皇宮？”宋太祖笑道：“我以四海之富，即使宮殿全用金銀裝飾，財力也能辦到。隻是念及我為百姓守財而已，豈可妄用他們的財富？古人說：‘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如果一心隻想著自己如何養尊處優，那麽百姓將何以仰賴！”

同時，三司上言說：“倉庫的儲藏隻夠明年二月的月供。臣請求分派屯田諸軍，帶領全部民船，去協助江、淮的漕運。”宋太祖勃然大怒，召暫時掌管三司的楚昭輔前來，嚴厲責備他說：“國家沒有九年的儲蓄稱作不足。你平時沒有很好計劃，如今倉庫的儲存及將耗盡，這才請求分派屯田士兵，再去搜刮民船，用以饋運。最終能行得通嗎？而且任用你有什麽用處？如果國用真有欠缺，朕一定要對你嚴辦，好向大眾謝罪！”楚昭輔非常害怕獲罪，急忙到開封府去見皇弟趙光義，請求他在宋太祖麵前為自己解釋，稍微寬恕自己的罪過，讓自己得以盡力辦好這事。趙光義答應了。

楚昭輔出去後，趙光義去問押牙永城人陳從信怎麽回事。陳從信回答說：“我曾到楚、泗之間出遊，見到糧運停滯受阻，基本都是因為船夫缺乏糧食。每天他們都得靠州縣供給，所以造成拖延遲滯。如果從漕運船隻出發那天開始計算每天的開支，往返也都一樣，那麽就能責成雙程的期限。又有，楚、泗一帶運米入船，到京師再用車輛載米入倉，應當及時預備運輸士卒，讓他們及時送出和接納。如此一來，每次運輸可以減省幾十天的工夫。楚、泗一帶離京千裏，按照舊的規定八十日一運，一年三運。如今如果去掉拖延滯留的虛日，那麽每年就能增運一次。又聽說三司想登記民船。如果朝廷不許，那麽就無法責成他們辦理此事。但如果將民船全都取走，那麽冬季裏京師的柴薪木炭就沒人供給了。不如招募那些堅實的大船，讓他們運糧；其中破損的，可以任憑船民用以運載柴薪木炭。這樣官府和民間都得到滿足。如今市場的米很貴，而官府的定價是每鬥七十錢。商人聽說了，因為無利可圖，所以都不想運米到京師。雖然富人有所儲存，但也都隱匿不賣。所以大米日益漲價，而民眾快成了餓殍了。”趙光義覺得他講的很有道理。次日，他就將這事詳細轉告給宋太祖。宋太祖也全都聽從他的建議。因此糧運的事情也辦成了，楚昭輔也免於受責。

八月初四（庚寅，《宋史》放在七月，但七月無庚寅），高麗國王王昭遠派使者來進貢地方特產。

先前，大理正內黃李符出任歸州知州。轉運司製置有不合理的地方，李符立即上言，因此得到宋太祖的嘉許。他任期滿後回歸宮闕，宋太祖因為京西諸州錢幣不足，便於八月初七（癸巳）任命李符掌管京西南麵轉運事務，並書寫了“李符到處，似朕親行”八字賜給他，並讓他繡在大旗上，經常帶在身邊。李符前後逐條上奏，共有百餘條，其中四十八條都得以施行，還變成明文規定。

八月初十（丙申），宋太祖讓同知廣州的潘美和尹崇珂一並兼任嶺南轉運使，讓原轉運使王明為副使，太子中允許九言為判官。轉運判官的職位就是從許九言開始的。

八月十三（己亥），廣州行營都監朱憲在容州擊潰反叛的獠人。八月十七（癸卯），宋太祖將宿州升格為保靜軍節度使州，同時將密州恢複為防禦使州。

九月初一（丁巳），日食。

樞密使李崇矩和宰相趙普關係密切，還將女兒嫁給趙普兒子趙承宗。宋太祖得知後，不很高興。按照慣例，宰相和樞密使本來一同在長春殿等候應對，也一同停留在廬中。這時宋太祖開始讓他們分開。

有個叫鄭伸的人，在李崇矩門下當了十年賓客。李崇矩知道他奸險而沒有操行，所以待他逐漸變得菲薄。鄭伸因此心懷怨恨，便去擊登聞鼓，告發李崇矩接受太原人席羲叟的黃金，還私自請托翰林學士扈蒙讓席羲叟登上甲科，並援引軍器庫使範陽人劉審瓊為證。宋太祖勃然大怒，召劉審瓊前來當麵對質。劉審瓊說鄭伸全是誣陷，宋太祖的怒氣才稍微消解。九月十七（癸酉），宋太祖將李崇矩罷為鎮國節度使，賜給鄭伸同進士出身和酸棗縣主簿。後來鄭伸死了，他母親貧窮饑餓，前往李崇矩兒子李繼昌家裏乞討。李繼昌的家人競相痛罵並要趕走她，隻有李繼昌獨自召見老人，給了她一百兩白金。當時人們都稱讚李繼昌是位長者。

九月二十二（戊寅），宋太祖改任建寧留後楊重勳為保靜留後。

這月，朝廷嚴禁玄象器物、天文、圖讖、七曜曆、太乙、雷公、六壬遁甲等；私家不許收藏這些東西，有的也必須全都送交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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