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四：懿宗為政之十二：文懿公主病故事件與劉瞻和路岩相繼罷相

鹹通十一年即公元870年秋八月十五（乙未，《舊唐書》作八月二十九己酉），同昌公主去世，唐懿宗李漼追贈她為衛國公主，諡號文懿。公主是郭淑妃所生，大中三年（846）七月三日生，鹹通九年（868）二月二日正式嫁給後來的宰相韋保衡。唐懿宗尤其鍾愛她，為她的死異常悲傷，痛悼不已。他覺得禦醫們的醫藥無效，殺了醫待詔韓宗劭等二十餘人，並收捕了他們的全部親族三百多人，將他們關進京兆獄。

正議大夫、守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彭城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賜紫金魚袋劉瞻讓諫官上言勸諫，但諫官都不敢說話。劉瞻隻好自己上言，說：“生命的長短是人的定分。前不久公主有病，深讓陛下的聖慈擔憂。韓宗劭等人診療的時候，也都一心想治愈公主，施展了全部醫術，並非不夠盡心。然而禍福難移，最終還是造成了失誤。他們也是情有可原，值得哀憐。然而用枷鎖拷上這老幼三百多人，隻會讓輿論沸騰，路人嗟歎不已。陛下作為通情達理和知道天命的君主，何必讓自己得到肆暴不明的謗言！這都是因為安不慮危，忿不思難的做法。還希望稍微回轉聖慮，寬恕和釋放那些被無故關押的人們。”唐懿宗閱覽了奏疏，很不高興。劉瞻又和京兆尹溫璋在唐懿宗麵前極力勸諫，唐懿宗勃然大怒，將他倆喝叱出去。

魏博節度使何全皞年輕氣盛，驕橫殘暴，喜歡隨意殺人，還裁減將士的衣糧。將士被迫作亂，何全皞隻好一個人騎馬逃走，但被將士們追上殺了。將士們於是推舉大將韓君雄為留後（《舊唐書》把這事放在三月；也有可能朝廷幾個月後才同意任命韓君雄）。成德節度使王景崇為他請求節度使的旌節。九月初一（庚戌），唐懿宗任命韓君雄為魏博留後。

九月初七（丙辰），唐懿宗因劉瞻的直言，下製改任他為檢校刑部尚書，帶著同平章事的頭銜兼任江陵尹和荊南節度等使。劉瞻等於罷相。

京兆尹溫璋也被貶為振州司馬。溫璋歎道：“生不逢時，死何足惜！”在貶黜製書出來的當夜居然喝下毒藥自殺了。唐懿宗為此下敕說：“如果不是個蠹害，他何至於此！溫璋實在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限令三日內在城外臨時掩埋，等到朝廷有恩賜寬宥時，才允許歸葬故裏。讓朝廷內外大快人心，讓奸邪知道恐懼。”

九月二十（已巳），唐懿宗又將翰林學士、戶部侍郎、知製誥、上柱國、賜紫金魚袋鄭畋貶為梧州刺史；正議大夫、禦史中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孫瑝貶為汀州刺史；將仕郎、右諫議大夫、柱國、賜紫金魚袋高湘貶為高州刺史；中散大夫、比部郎中、知製誥、柱國、賜紫金魚袋楊知至貶為瓊州司馬；將仕郎、守禮部郎中魏簹貶為春州司馬；朝議大夫、行兵部員外郎、判度支案、柱國張顏貶為播州司戶；朝議大夫、行刑部員外郎、柱國崔顏融貶為雷州司戶。他們都和劉瞻關係密切，被韋保衡忌恨，所以韋保衡利用公主事件把他們都貶斥到嶺南。楊知至是唐穆宗時右補闕楊汝士的兒子；魏簹是唐宣宗時宰相魏扶的兒子。

韋保衡又和宰相路岩共同上奏，說劉瞻曾和醫官通謀，誤投了有害的藥才導致公主死亡。九月二十七（丙子），唐懿宗又將劉瞻貶為康州刺史。翰林學士承旨鄭畋起草劉瞻罷相的製書，其中有這樣的話：“安居數畝的地方，卻並非自已所有；拒絕四方的賄賂，卻生怕人家知道。”路岩跟鄭畋說：“你這不變成推薦劉相的奏折？”鄭畋因此也被貶為梧州刺史。禦史中丞孫瑝因為是劉瞻提拔敘用的，也因此被貶為汀州刺史。路岩平時和劉瞻經常意見不合，劉瞻被貶到康州後，路岩還不滿足。他看了《十道圖》後，覺得歡州離長安萬裏之外，便讓朝廷將劉瞻再貶為歡州司戶。

冬十月，唐懿宗任命給事中薛能為京兆尹，中書舍人高湜暫時負責禮部的貢舉。

十月二十五（癸卯），唐懿宗任命西川留後吳行魯為節度使。

十一月初三（辛亥），他又任命兵部尚書（《新舊唐書》均說禮部尚書）兼鹽鐵轉運王鐸為禮部尚書和同平章事。王鐸是唐武宗時宰相王起兄長的兒子。

十一月十九（丁卯），唐懿宗下敕說：“徐州地處魚米之鄉，軍隊本來十分驍勇雄壯，實在是壯大國家的都會，自然必須創立建侯的製度。況且徐州的山河曆來不同，習俗和傳統也很豐富；朕豈能要削減它的尊嚴，挫損它的繁盛？都是因為近年來那裏醞釀的禍難，甚至到了擾亂常倫的程度。罪由自取，孽非天作。桂林回來的反叛士卒，接著陰謀篡逆，導致生靈塗炭，首尾長達一年。叛卒殺死殺傷無辜百姓，玷汙殘害忠良官吏，殘暴得讓人難以啟齒。很快叛亂就被翦滅，所以朝廷才降低徐州的地位，讓它隸屬其他藩鎮。然而大規模用兵以來，饑荒接連而來；又聽說軍人和百姓，都為先前的胡作非為深感恥辱，希望恢複舊製，重新建立節度使。朕總是深加考慮，悲痛思念，想給徐州軍民帶來小康。因此現在特示厚恩，決定恢複原來的兵馬名額。決定賜給宣徽庫綾絹十萬匹，協助他們去設宴犒賞徐州將士，一定必須辦得周到盡致。現將徐州都團練使改為感化軍節度、徐宿濠泗等州觀察處置等使。”

唐懿宗接著任命吏部侍郎鄭從讜為檢校戶部尚書，兼汴州刺史、禦史大夫，出任宣武軍節度使，取代李蔚；任命李蔚為檢校吏部尚書、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兼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

十二月，唐懿宗加授成德節度使王景崇為同平章事。任命左金吾上將軍李國昌（即沙陀領袖朱邪赤心）為振武節度使。

鹹通十二年即公元871年春正月初一（戊申），宰相路岩率領文武百僚為唐懿宗上尊號為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唐懿宗登禦含元殿，接受冊禮，接著宣布大赦。

正月十四（辛酉），朝廷將文懿公主（即衛國公主）安葬在少陵原。韋家的人爭搶在他們家祭奠亡靈時燒的大量紙錢的灰燼，從中淘取金銀。葬禮前，唐懿宗下詔讓百官書寫挽歌詞，並叫駙馬韋保衡親自撰寫神道碑。唐懿宗任命京兆尹薛能為外監護，供奉楊複璟為內監護。葬禮的儀式異常隆重，朝廷賜給的服飾器玩，每種都多達一百二十輛車，還用錦繡和珠玉作為儀衛的裝飾，各種明亮的彩飾照亮了三十多裏地。朝廷還送來一百斛酒水和四十駱駝車的大餅，招待那些在葬禮上幹體力活的民工。唐懿宗和郭淑妃還親自登禦延興門為送葬大隊哭送，思悼公主不能自已。樂工李可及還為公主譜作《歎百年曲》，樂聲極其淒涼委惋，伴舞的女妓有數百人。朝廷還從內庫拿出各種珍寶給女妓作首飾，用八百匹絁（粗綢）作地毯。歌舞完畢後，珠寶璣玉滿地都是。

這期間，唐懿宗正式任命魏博留後韓君雄為節度使。

三月，唐懿宗任命吏部尚書蕭鄴和吏部侍郎歸仁晦擔任考官；讓司封郎中鄭紹業和兵部員外郎陸勳等人負責宏詞科的考試和選人。

左仆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路岩和韋保衡曆來互相勾結，勢傾天下。但不久後他們開始爭權奪利，逐漸有了矛盾，韋保衡便開始在唐懿宗麵前說路岩的壞話。夏四月初七（癸卯），唐懿宗讓路岩帶著檢校司徒的頭銜出任成都尹兼劍南西川節度等使。路岩因此罷相。路岩出城時，路人紛紛用瓦礫向他擲去。代理京兆尹薛能是路岩提拔的，路岩走前跟薛能說：“我臨行前，還真怕有人用瓦礫為我餞行！”薛能卻慢悠悠地舉著牙笏跟他說：“曆來宰相出外任職時，京兆府從沒有派人防衛護送的先例。”路岩十分慚愧。薛能是汾州人。

五月十五（庚申），唐懿宗下敕說：“慎恤刑獄，是《大周易》的格言。《論語》說：‘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然而獄吏苛刻，總是舞文弄墨，要定人罪責；守臣因循守舊，很少聽說他們會認真辦事。正因為如此，上了枷鎖的在押囚犯，充斥各處監獄；通緝追捕的流亡徒眾，寫滿各地簡牘。這著實傷了陰陽和氣，因此導致自然災害。何況現在正是炎熱季節，繁茂生育的時候；應當赦免罪戾，順應萬物生長。一應天下的在押罪人，除非十惡忤逆、故意殺人、合造毒藥、持仗行劫、開掘墳墓的之外，其餘必須全部重新疏理，予以釋放。有些朝廷信任的官吏，也許會擅自繼續關押拘留無辜犯人；如果朝廷接著派人察訪得知，本道的觀察使判官和州府本曹官員對他們必加嚴懲譴責，用以警誡他們奉行朝旨的輕慢。此敕令到後十日內，請各地盡速疏理囚犯，具體分別判決後奏聞朝廷。”

也在五月，唐懿宗臨幸安國寺，賜給高僧重謙和高僧澈沈檀兩座沉香木的講壇，各高二丈。唐懿宗還為他們設置了萬人齋食。

秋七月，唐懿宗任命兵部尚書盧耽為同平章事，出任山南東道節度使。

七月初七（辛亥，《舊唐書》作辛醜，但七月無辛醜），中書門下省上奏說：“遵照今年六月十二日的敕令，本省進行諸道及在京諸司奏官和官吏章服等事宜的改革。諸道上奏說：州縣官府的司錄、縣令、錄事、參軍，有些在處理公事方麵嚴重失職，一定必須替換。如果前任確有政績，而官位出現空缺，必須各自舉薦所知人才。每道的奏請仍然不得超過兩人。河東、潞府、邠寧、涇原、靈武、鹽夏、振武、天德、鄜坊、滄德、易定、三川等道的觀察防禦等使以及嶺南五管，每道每年除了縣令和錄事之外，允許適量奏請主簿和縣尉，及中下州判司及縣丞共三人。福州則不在奏請縣官之列。黔中奏請的州縣官員及大將管轄內的官員，可以遵照舊例處置。在京諸司及諸道帶職奏官，除非到了替換時間，如果考限未滿，一律退回給本道進行資曆考核。諸道節度使及都團練防禦使，在奏請讓下屬將校轉任試官及憲禦（即禦史）等官時，允許節度使每年設量奏請五人，都團練防禦適量奏請三人為限，不得在此外另行奏請。禦史中丞以下，則根據該敕文的條款，必須建有軍功方可授任。自今以後，如果明顯建立戰伐功勞的，允許諸道將他們的事跡具體申奏；如經過複查屬實，應當另外商量處置，此外則不許另有奏請。幽、鎮、魏三道還希望按照以前的舊例處理。”唐懿宗下敕旨準奏。

冬十月，唐懿宗任命兵部侍郎兼鹽鐵轉運使劉鄴為禮部尚書和同平章事（《舊唐書》說翌年正月初三甲戌，兵部侍郎兼判度支劉鄴以本官出任同平章事）。

十二月，他任命檢校戶部尚書、汴州刺史、禦史大夫、宣武軍節度使鄭從讜為廣州刺史、嶺南東道節度觀察處置等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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