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二十三：懿宗為政之七：龐勳攻陷徐州與戴可師都梁城慘敗

鹹通九年即公元868年七月，派到桂州衛戍的徐州士兵因為長期滯留他鄉而作亂，殺了桂州都將王仲甫，推舉糧料判官龐勳為主，然後一路鬧回徐州地區。十月十三（癸酉），徐州都虞候元密在攻打亂兵時在宿州附近戰敗被殺。亂兵開始有攻打彭城的野心。

十月十五（乙亥），亂兵首領龐勳帶兵北渡濉水，越過山崗直趨彭城。當晚，徐泗觀察使崔彥曾才知道元密已敗，急忙送文書向鄰道求救。次日，他派人堵塞城門，挑選城中丁壯守衛城池，但觀察使府內外無不震恐，全無固守的決心。有人勸崔彥曾逃奔兗州，崔彥曾憤怒地說：“我身為元帥，城陷而死，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立即殺了進言的人。

十月十七（丁醜），亂兵來到徐州城下，有部眾六七千人，鼓聲和呐喊聲震天動地。居住在城外的百姓，亂兵都加以慰撫，無所侵擾，因此人們都爭相歸附他們。沒多久，他們就攻克了羅城（外城）。崔彥曾退保子城，但民眾紛紛幫助亂兵攻城，還推著草車塞進城門，放火焚燒。彭城很快就失陷了。亂兵將崔彥曾囚禁在大彭館，然後拿下在徐州弄權的大將尹戡、杜璋、徐行儉，將他們剁成肉泥，夷滅了他們的家族。龐勳坐在聽事廳上，盛大地陳列兵衛，文武將吏紛紛前來跪伏拜謁，都不敢抬頭仰視。當天，城裏願意依附他的民眾多達萬餘人。

十月十八（戊寅），龐勳召來團練判官溫庭皓，讓他起草表章，向朝廷索求節度使的節鉞。溫庭皓說：“此事十分重大，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還請讓我慢慢起草。”龐勳答應了。次日一早，龐勳讓人去催他，溫庭皓見到龐勳後說：“昨天之所以沒當即拒絕你的原因，是還想見上妻兒一麵罷了。今天我已與妻兒訣別，現在前來就死。”龐勳盯著他看了好一陣，笑著說：“書生膽敢如此，真不怕死嗎！我能攻取徐州，還怕沒人起草表章！”於是釋放了他。

有個叫周重的人，總是以才幹和謀略自負，龐勳迎他為上賓。周重為龐勳起草表章，寫道：“臣的這支大軍，正是在漢室興王的地方。近來因節度使剝削軍府，刑罰和獎賞失去公正，所以導致自身被驅逐。陛下雖然奪去他的節製，卻翦滅了一支部隊，要麽處死要麽流亡，含冤而遭來橫禍的人無以計數。如今又聽說本道又要進行誅夷，將士全都不勝痛憤，因此推舉臣暫且掌管兵馬留後，彈壓十萬之師，安撫四州之地。臣聽說見利乘時，是帝王的資本。臣見到利益絕不失去，遇到時機絕不遲疑。還希望陛下聖慈，重新賜臣旌節。不然的話，臣揮戈曳戟，前往宮闕，也為時不晚！”十月二十（庚辰），龐勳派押牙張琯奉表前往京師。

龐勳接著任命許佶為都虞候，趙可立為都遊弈使，其他黨羽也各補牙將的職位，分別帶領諸軍。他又派舊將劉行及帶領一千五百人進駐濠州，李圓帶領二千人進駐泗州，梁丕帶領一千人進駐宿州，其餘要害縣鎮，他也都派人修繕衛戍守備。徐州軍民都以為旌節的到來不過十天半月的事，因此願意為龐勳效力和獻策的人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以至光、蔡、淮、折、兗、鄆、沂、密等州的群盜，全都倍道兼程地趕來，擠滿了外城。十來天裏，徐州的大米漲價到每鬥值錢二百。

龐勳又偽造崔彥曾請求翦滅徐州亂兵的表章，大略意思說：“一軍暴卒，盡可翦除；五縣愚民，各宜配隸。”接著又偽造朝廷的詔書，同意他的請求，然後在境內到處發放。徐州軍民全都信以為真，因此紛紛歸怨朝廷，說：“要不是桂州將士回戈一擊，我們全都成了崔彥曾的魚肉了！”

劉行及帶兵抵達渦口，一路上歸附跟從他的人倍增。濠州的守軍才數百，刺史盧望回曆來不設防備，因此這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好開門安排了牛肉酒水迎接劉行及他們。劉行及入城後，囚禁了盧望回，自己開始行使刺史的權益。

泗州刺史杜慆得知龐勳作亂，完善城池的守備嚴陣以待，並且向江、淮求救。李圓派精卒百人先進入泗州，封存府庫。杜慆派人迎接慰勞，然後引誘他們入城，接著把他們全都殺了。次日，李圓來到，當即帶兵圍城。城上矢石猶如雨下，亂兵被射死了數百，李圓隻好收兵退駐城西。龐勳覺得泗州正當江、淮的要衝，便增兵協助李圓攻城，部眾增加到一萬多人，但終究無法攻克。

當初，朝廷得知龐勳從任山回趨宿州，急忙派高品宦官康道偉帶著敕書前往撫慰。十一月，康道偉抵達彭城。龐勳到郊外出迎，在從任山直到徐州子城的三十裏地間，大肆陳列甲兵，軍號和金鼓聲響徹山穀。他還驅使城中丁壯全都到城牆上擺威風。龐勳接著在大球場設宴招待康道偉，席間還派人扮作幾千群盜前來投降，又搞了幾十批各營寨的將士前來告捷。他又重新寫了請求節鉞的表章，讓康道偉帶去奏聞朝廷。

唐代宗時的河東節度使辛雲京的孫子辛讜最初寓居在廣陵。他喜愛任俠，五十歲了還不肯出仕。他和杜慆是老相識，得知龐勳作亂後，他前往泗州，勸杜慆帶著家人躲避這場災難。杜慆說：“太平時享用人家的祿位，危難時馬上就丟棄人家的城池；我不做這樣的事。況且人各有家，誰不愛惜？我如果獨自求生，何以安眾！我發誓與將士和這座城池共存亡！”辛讜說：“杜公能這樣做，那麽我也和杜公同生共死！”於是回到廣陵，和他家人訣別。十一月初三（壬辰），他重新回到泗州。當時民眾為了逃避兵亂，紛紛扶老攜幼，一路逃難而來。他們見到辛讜，勸止他說：“人們都往南逃走，怎麽隻有先生往北前行？為何要自己去送死！”辛讜沒有回答。到了泗州時，亂兵已經來到城下。辛讜拚命劃著小船才得以進城。杜慆當即署任他為團練判官。城中百姓無不危懼，都押牙李雅有勇略，為杜慆安排守備，率眾擊鼓呐喊，四麵出擊亂兵。亂兵後來退駐徐城，城裏的軍民這才稍感放心。

龐勳招募民眾當兵，人們貪圖得到剽掠的機會，都爭著報名，以致有父親送兒子去的，也有妻子勉勵丈夫報名的。他們都磨利了鋤頭，扛著去應募。

鄰道得知龐勳占據徐州，都各自派兵占據要害地方。官軍的人數還很少，而龐勳的兵馬卻日益強盛，官軍多次出師不利。龐勳的部隊接著攻破魚台等附近十縣。宋州東麵有座磨山，民眾逃往藏匿在山上。龐勳派部將張玄稔將山圍住。結果遇到幹旱，山泉枯竭，逃進山裏的數萬口人全都渴死。

有人勸龐勳說：“留後隻不過想求得節鉞而已，那就應當恭順盡禮地事奉天子；在外收斂士卒，對內安撫百姓，這樣也許真能得到節鉞。”龐勳雖然不能采用，然而在國家忌日還不忘行香，在犒賞士卒前也總會西向拜謝。十一月十四（癸卯），龐勳聽說朝廷的敕使入境，以為一定是派來賜他旌節的，眾人也都向他道賀。次日，敕使來到彭城，但隻是宣詔譴責崔彥曾及監軍張道謹，貶了他們的官職而已。龐勳大失所望，於是幹脆囚禁了敕使，不讓他回去。

同時，唐懿宗下詔，任命右金吾大將軍康承訓為義成節度使和徐州行營都招討使；任命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徐州北麵行營招討使；任命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徐州南麵行營招討使，大規模征發諸道兵馬，讓他們隸屬這三帥。康承訓上奏請求讓沙陀三部落使朱邪赤心及吐穀渾、達靼、契族酋長，各自率領部眾跟隨自己。唐懿宗下詔許可（《舊唐書》有點出入，但比較詳細，說唐懿宗任命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檢校工部尚書、徐州刺史、禦史大夫，出任武寧軍節度、徐泗濠觀察，兼徐州北路行營招討等使。王晏權是已故徐州主帥王智興的侄子，王智興把他當兒子看待，所以朝廷授他武寧節製，希望以此招懷徐州軍民。唐懿宗又任命將軍朱克誠出任北路招討都虞候，王宥為北路招討前軍使；任命右神策大將軍、知軍使、兼禦史大夫、上柱國、龍陽縣開國伯、食邑一千戶康承訓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兼右神策大將軍、禦史大夫、上柱國、扶風郡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出任徐泗行營都招討使；任命將軍李邵為徐州南路行營招討都虞候；將軍史忠用為潁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馬澹為徐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董濤為盧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戴可師為曹州行營招討使；將軍朱邪赤心為太原行營招討使、沙陀三部落等軍使；將軍王建為淮泗行營招討使；將軍曹翔為兗海節度行營招討使；將軍馬舉為揚州都督府司馬，出任淮南行營招討使；將軍高羅銳為楚州刺史，本州行營招討使；將軍秦匡謨為濠州刺史，本州行營招討使；李播為宿州刺史，赴盧州行營招討使。他還任命將軍孟彪為太仆卿，出任都糧料使。總共十八將，分別統領各道兵馬七萬三千一十五人，定於翌年正月一日進軍攻打徐州）。

龐勳因為李圓長久無法攻克泗州，便派部將吳迥取代他。十一月十七（丙午），亂兵重新進攻泗州，晝夜不息。當時敕使郭厚本正帶著淮南兵馬一千五百人救援泗州，但他到了洪澤時，畏懼亂兵的強盛，不敢前進。辛讜請求前往求救，杜慆答應了。次日，辛讜趁夜坐著小船暗中渡過淮水，來到洪澤，勸郭厚本出兵，但郭厚本不聽。到了天明，辛讜又回到城裏。十一月二十（己酉），亂兵攻城更加猛烈，還打算燒了水門，城中幾乎不能抵禦。辛讜再次請求前往求救，但杜慆說：“上次你已經徒勞往返了，今天再去還有什麽用處？”辛讜說：“這趟出行，要得到救兵就能生還；得不到就隻有一死而已。”杜慆和他哭著訣別。辛讜又乘著小船，背負門板突圍而出。見到郭厚本時，他為他陳述禍福利害。郭厚本都打算聽從了，淮南都將袁公弁卻說：“賊勢如此強大，自保恐怕都不行，那裏還有閑暇去救人！”辛讜拔出寶劍，圓睜雙目，憤怒地跟袁公弁說：“賊兵百道攻城，泗州城陷就在朝夕。袁公受詔救援而逗留不進，這難道僅僅是上負國恩！如果泗州失守，那麽淮南就淪為賊寇的場所，袁公又豈能獨存！我將殺了袁公後自殺罷了！”於是起身要殺了袁公弁。郭厚本急忙起身抱住了他，袁公弁才得免一死。辛讜於是回頭眺望泗州，慟哭終日，士卒們也都為他流淚。郭厚本最終答應分出五百人給他，並征求將士的意見，將士都願意出行。辛讜一頭栽到地上，磕頭向將士表示感謝，然後率領這五百將士抵達淮水南岸。望見亂兵正在攻城時，有個軍吏說：“賊兵似乎已經攻進了城，還是回去算了。”辛讜怒不可遏，跑去追他，拉住他的發髻，舉劍就要殺他。士卒一同將那人救下，說：“他是一千五百人的判官，殺不得。”辛讜說：“臨陣妄言惑眾，必不可赦！”眾人一再請求，但他都不答應。眾人隻好一道去奪他的劍。辛讜平時力氣很大，眾人無法奪下。辛讜說：“隻要將士們登船，我就放了此人。”大家於是競相登船，他才赦免了那人。有回頭張望的士卒，他就舉劍要砍。辛讜於是驅趕著這些將士到了淮水北岸，帶領他們出擊亂兵。杜慆在城上布列士兵和他互相呼應，亂兵最後敗走。官軍擊鼓呐喊地追殺，直到午後三四點晡時才撤軍回城。

龐勳派部將劉佶帶來精兵數千協助吳迥攻打泗州，劉行及自濠州派部將王弘立帶兵和他們會合。十一月二十九（戊午），鎮海節度使杜審權派都頭翟行約帶領四千人來救泗州。次日，翟行約帶兵抵達泗州，亂兵在淮水南岸攔截並包圍了他們。城中兵少，不能出救，結果翟行約及士卒全都戰死。先前，淮南節度使令狐綯派部將李湘帶兵數千去救泗州，與郭厚本和袁公弁合兵進駐都梁城，與泗州隔著淮水相望。亂兵消滅翟行約後，乘勝包圍了都梁城。十二月初五（甲子），李湘等人帶兵出戰，結果大敗，於是亂兵攻陷都梁城，生擒了李湘及郭厚本，將他們押送到徐州。亂兵接著占據淮口，於是漕運和驛馬的道路斷絕。

康承訓駐軍在新興，龐勳的部將姚周進駐柳子，出兵抗拒。當時諸道集中到一塊的兵馬隻有一萬人，康承訓覺得眾寡不敵，便退駐宋州。龐勳以為官軍沒什麽好害怕的，便分別派遣部將丁從實等各自帶領數千人南寇舒、廬二州、北侵沂、海一帶，還攻破沭陽、下蔡、烏江、巢縣，攻陷滁州，殺了刺史高錫望。他們又入寇和州，刺史崔雍派人帶著牛肉和酒水犒賞他們，然後迎接亂兵登樓共飲，還命令官軍將士全都脫下甲胄，放下兵器。崔雍還指著自己喜愛的兩人，說是自己的子弟，請求亂兵保全他們，其餘則隨便他們處置。亂兵於是在城中大肆搶掠，殺了官軍士卒八百多人。

泗州的援兵既然斷絕，糧食也基本用盡，人們都隻能喝稀粥。閏十二月初十（己亥），辛讜跟杜慆進言，請求再出去到淮、浙一帶求救。夜裏，他率領敢死士十人，手執長柯斧，乘坐小船，暗中潛往亂兵的水寨，斬關而出。次日一早，亂兵才發覺，急忙派五隻船攔在他們前麵，又派五千人沿著兩岸追趕。亂兵的船隻沉重，所以走得慢；而辛讜船輕，所以疾行如飛。他們拚命劃了三十多裏，才逃出虎口。閏十二月十四（癸卯），他們抵達揚州，見了令狐綯。次日，他們又到潤州見了杜審權。當時泗州久無音訊，有人說它早已失陷。辛讜來了後，杜審權馬上派押牙趙翼帶領甲士二千人，與淮南共同輸送大米五千斛和鹽五百斛去救助泗州。

南麵招討使戴可師帶兵三萬渡過淮水，轉戰而前。龐勳的部隊全都放棄淮南的守衛退走。戴可師打算先奪取淮口，然後才救泗州。閏十二月十三（壬寅，《新唐書》作十二月十三壬申，通鑒作壬申，但閏十二月無壬申），官軍進圍都梁城。城中亂兵很少，他們在城上下拜說：“我們正和都頭商量出降的事。”戴可師為此退兵五裏，結果亂兵連夜逃遁。次日一早，官軍發現隻剩下一座空城。戴可師仗恃獲勝不再設防，結果當天大霧，濠州的亂兵將領王弘立帶兵數萬疾雷不及掩耳地趕來，縱兵出擊官軍。官軍來不及排成隊列，因此全麵潰敗，將士被兵器打死以及丟進淮水淹死的不計其數，幸免的才數百人，損失的器械、資糧、車馬數以萬計。亂兵還將戴可師及其監軍和下屬將校的首級送往彭城。

《舊唐書》把戴可師的慘敗放在鹹通十年，顯然不準，但記載得較為詳細：魏博的何全皞（《舊唐書》作何弘敬顯然為誤，因何弘敬前兩年就病故了）上奏，說本道檢點兵馬一萬三千趕赴行營。當時亂兵大將劉行及、丁景琮、吳迥正在攻圍泗州，戴可師乘勝前往救援，進駐石梁驛。亂兵自行退去，戴可師追擊，生擒了劉行及，亂兵隻好退保都梁城。戴可師砍斷劉行及的手指，懸掛在城下向亂兵示威。亂兵登城下拜說：“我們正和都頭商量歸附朝廷的事。”戴可師知道他們處境窘迫，便退軍五裏。都梁城西麵有水，三麵是官軍，亂兵於是連夜涉水而遁。明早打開城門，官軍發現隻剩下生病的幾個老婦而已。王師進入城堡後，尚未整頓好，次日就遇上大霧，而亂兵突然蜂擁而至。戴可師當時正喝得酩酊大醉，單馬奔出城外應敵，結果被虹縣人郭真所殺，最後全軍覆沒，隻有忠武、太原、沙陀的騎兵得以全身而退。副將王健被亂兵生擒，劉行及也被吳迥所得。吳迥於是進軍重新包圍了泗州，此後雲梯到處都是，把泗州圍得水泄不通。

龐勳這下自以為無敵於天下，便作了捷報露布，散發到各個營寨及鄉村。於是淮南士族和平民無不震恐，往往跑到江南去避難。令狐綯害怕他們侵軼他的地盤，便派使者到龐勳那裏勸諭，許諾為他上奏請求節度使的節鉞。龐勳於是息兵待命。因此淮南稍微得以收拾散卒，修繕守備（《舊唐書》還說：龐勳仗恃他的驟然勝仗，派人上表，詞語不恭；又給康承訓寫信，指斥朝政。徐州軍民怨恨當年王式屠殺徐州驕兵，所以互相煽動構亂。朝廷對他們數月招撫，還啖之以利，但軍民全無革心洗麵的人）。

當時汴水的漕運斷絕，江、淮一帶的往來都得經過壽州。龐勳打敗了戴可師後，乘勝進圍壽州，劫掠諸道給朝廷的貢獻及商人的貨物。因此壽州的運輸也被中斷。龐勳日益自我驕矜，每天都從事遊宴。周重勸諫他說：“自古以來，因為驕傲自滿和奢侈淫逸，最後得而複失和成而複敗的例子實在太多了，更何況明公還未成功，怎能就這麽放縱自己！”

朝廷各道兵馬大規模集中在宋州，徐州這才開始恐懼，應募的人也日益減少，而各個營寨要求增兵的相繼不斷。龐勳於是派他的黨徒散入鄉村，驅使百姓當兵。他又見到士兵已達數萬人，而資糧匱乏枯竭，便開始征斂富室以及商旅的財富，什取七八；因為藏匿財產而被夷族的人多達數百家。又有，和龐勳一同在桂州起兵造反的人尤其驕奢殘暴，還奪人財產，搶人婦女，龐勳無法製止。於是徐州境內的民眾都感到厭惡困苦，以致民不聊生！

王晏權的兵馬多次退卻，朝廷於是任命泰寧節度使曹翔取代王晏權為徐州北麵招計使。前天雄節度使何全皞派他部將薛尤帶兵一萬三千人討伐龐勳。曹翔駐軍在滕縣和沛縣，薛尤駐軍在豐縣和蕭縣。

《舊唐書》的說法非常不同，但估計以上引用通鑒的說法是準確的，《舊唐書》說：十月，唐懿宗下詔征河南、河東、山南諸道的王師出討龐勳；並將浙西觀察使楊收貶為端州司馬同正，將楊收弟弟前浙東觀察使、越州刺史、禦史中丞楊嚴貶為韶州刺史；將檢校工部尚書、洪州刺史、鎮南節度、江南西道觀察處置等使嚴譔長久流放嶺南。龐勳的部隊攻打泗州的勢頭很急，淮南節度使令狐綯擔心失去泗口，會遭到亂兵的逼迫，便命令大將李湘赴援。李湘被賊兵騙誘，向他示弱乞降，然後趁李湘無備，偷襲官軍，結果李湘全軍覆沒。李湘和都監郭厚本俱被亂兵生擒，押送徐州。

《舊唐書》還說：十一月初八丁酉戌時，妖星初出，猶如匹練橫穿天空，化為雲，消失在楚分。同時，龐勳部將吳迥生擒李湘後，命令小將張行簡和吳約攻打滁州。城內無兵，隻有淮南遊奕兵三百人在州界。他們見到亂兵前來，徑直逃奔郡城，結果亂兵趁機攻陷滁州。張行簡生擒刺史高錫望，親手殺了他，然後屠城而去。張行簡又進攻和州，刺史崔雍登上城樓跟吳迥說：“城中玉帛和女子我不敢舍不得，隻是不要奪取天子的城池就行了。”亂兵許諾，於是著手劫掠城中居民，還因為判官張琢為了防禦而浚通城壕，所以把他殺了。龐勳又命令部將劉贄攻陷濠州，將刺史盧望回囚禁在回車館，盧望回因鬱憤而死，仆妾數人都被亂兵蒸了吃掉。《新唐書》則說十一月，龐勳的亂兵攻陷濠州，刺史盧望回殉職。唐懿宗任命右金吾衛大將軍康承訓為徐泗行營兵馬都招討使，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北麵招討使，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南麵招討使。

《舊唐書》還說：十二月初一庚申，將軍戴可師率領沙陀和吐渾部落二萬人，在淮南與亂兵轉戰，亂兵屢次戰敗，盡棄淮南的守衛。這年，江、淮蝗蟲食盡莊稼，還發生大旱。龐勳上奏說：“本道先前發給衛戍嶺南的士兵三千人春冬軍衣，如今臣想派人送赴邕管。”鄂嶽觀察使劉允章上書說；“龐勳聚徒十萬，如今如果讓他的人馬前往嶺南，如果那裏的衛戍士卒與龐勳合勢，那麽禍患就大了。”朝廷很快下詔和龐勳斷絕，並命令江、淮諸道大員出兵捉捕他。《新唐書》則說：十二月，龐勳攻陷和、滁二州，滁州刺史高錫望死難。這月，前天雄軍節度使馬舉出任南麵招討使，泰寧軍節度使曹翔出任北麵招討使。總之，《新舊唐書》都很混亂，隻有通鑒最為明了。這裏引用《新舊唐書》隻作為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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