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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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係列二十一:武宗為政之五:石雄殺胡山大捷與劉稹自稱昭義留後

(2018-10-10 14:11:17) 下一個


會昌三年即公元843年春正月初一,因為大軍準備出征,唐武宗李炎取消元旦朝會。他下敕任命新授銀州刺史、本州押蕃落、銀川監牧使何清朝為檢校太子賓客、左龍武大將軍,命令他分別率領沙陀、吐穀渾、黨項的部眾趕赴振武,接受河東節度使劉沔的指揮。


回鶻的烏介可汗率眾侵逼振武,劉沔派天德軍行營副使兼麟州刺史石雄和都知兵馬使王逢率領沙陀的朱邪赤心三部以及契苾和拓跋三千騎兵襲擊烏介可汗的牙帳,劉沔親自率大軍繼後。石雄到了振武,登上城樓觀望回鶻人的實力,見到他們有幾十輛氈車,跟在後麵的都是身穿紅綠衣服的人,像是漢人。石雄派人去偵察,結果他們回來報告說:“那是太和公主的帳營。”石雄派細作轉告公主說:“公主到此,是回家了,應當尋求歸路!今天我們將要出兵攻擊可汗,請公主暗中和侍從互相保護,停在原地,千萬不要移動!”石雄於是鑿開十多處城牆,帶兵在夜裏出城,直接進攻可汗的牙帳。到了他的帳下,胡虜才發覺。可汗大驚失色,不知該怎麽辦,隻好拋棄輜重逃走。石雄率軍追擊,並於正月十一(庚子),在殺胡山擊潰了回鶻。烏介可汗受了傷,與數百騎逃去,於是石雄迎接太和公主回歸。這場戰役王師斬首萬餘級,招降可汗的部落二萬多人。正月十七(丙午),劉沔的捷報抵達京師,說:“前不久臣率領諸道王師抵達大同軍,派遣石雄襲擊回鶻的牙帳。石雄在殺胡山大敗回鶻,烏介可汗被創逃走。臣已迎回太和公主,來到雲州。”


同時,李思忠(即歸順朝廷的回鶻特勒嗢沒斯)到長安入朝。他覺得自己是回鶻的降將,害怕遭到邊將的猜忌,因此請求與弟弟李思貞等人以及愛弘順都回歸宮闕庭下。


正月二十一(庚戌),唐武宗任命任命麟州刺史兼天德行營副使石雄為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左散騎常侍、豐州刺史、禦史大夫,出任豐州西城中城都防禦、本管押蕃落等使(《舊唐書》說這道任命是在二月)。


同時,烏介可汗投奔黑車子部落,他屬下潰散的士兵大多都到幽州請降。


二月初一(庚申),日食。早先,唐武宗下詔,要求百官不得在京城修建私廟。這時,朝廷放寬限製,隻不許在皇城南向的六坊修建,其他街坊則允許照常修建。當天,唐武宗登禦宣政殿,百官為殺胡山大捷向他稱賀。唐武宗下製說:


“‘天之所廢,難施繼絕之恩;人之所棄,當用侮亡之道。’朕總是考慮到先前的教訓,豈能忘記這一格言。回鶻近來自己仗恃兵力強盛,長久桀驁不馴,淩虐諸部,結怨近鄰。黠戛斯秘密出師橫掃,回鶻的牙帳頃刻瓦解;種族血流原野,部落淪落荊叢。可汗逃離自己的國家,卻竊號自立,遠道跨逾沙漠,寄寓在中國邊陲。朕念及他的衰敗殘破,很快就賜給賑濟。然而他每次陳奏表章,多是欺詐阿諛之詞。接待朕的使臣時,也猶如全盛之日。他毫無受傷飛禽的哀鳴,卻有困獸猶鬥的野心。去年他率眾潛入朔川,大肆掠奪牛馬。今春他又襲擊振武,逼近城池。可汗全都親自率兵,成為寇盜的首領,不為自己的破敗感到羞恥,也毫不顧及和朝廷的姻親。河東節度使劉沔料敵如神,製定計謀,利用時機,出奇製勝。他征發胡貉的騎兵作為前鋒,高舉外域的大旗攻打主營;短兵鏖戰在可汗帳下,元惡陷入包圍之中。何況匪首雖然猖獗,部眾不過一旅,儲備也已耗竭,被擒指日可待。太和公主身居別處,和朝廷的情義久已斷絕。然而她懷念故土,極想聽到黃鵠之歌(魯國陶嬰作的樂府詩歌,觸景生情,以單飛的黃鵠為喻);因為失位自感哀傷,難免《綠衣》(《詩經》的詩,前人認為是莊薑因失位感傷而作)的感歎。朕念及她羈留他鄉的苦楚,常感到心痛。如今她已脫身豺狼,重見宮闕,既發泄了宗廟長久的憤恨,也安慰了太皇太後的深深慈愛。永遠回歸寧靜,讓人深感欣慰。回鶻既已破滅,就必須徹底翦除。現命令諸道兵馬共同進討。河東立功將士以下,必須給予優厚賞賜,請逐條上疏處理。一應在京外宅和東都修行功德的回鶻人,一律給予冠帶,各配給諸道收管(通鑒說唐武宗下詔取消歸義軍,將歸義軍的回鶻士卒分別配給諸道當騎兵,給予優厚的糧餉賞賜)。回鶻和摩尼寺的莊宅和錢物等,一並委托功德使與禦史台及京兆府各差役察點檢收,不許各色人員冒認占有。如有違犯將一律判處極刑,錢物也將被官府沒收。摩尼寺僧的事則委托中書門下逐條上疏奏聞。”


同時,唐武宗任命劉沔為檢校尚書左仆射,張仲武為檢校尚書右仆射,其餘職位如故。


二月十二(辛未),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崔珙罷相,改任右仆射。


也在這天,黠戛斯派使者注吾合素到長安,獻上名馬二匹,說他們的可汗早先打敗回鶻,還迎得太和公主歸國;但在派人送公主入朝的路上,公主被回鶻殘餘部眾奪走。唐武宗下詔派太仆卿趙蕃設宴招待慰勞他。二月十五(甲戌),唐武宗召見群臣,注吾合素的班次排在勃海國使者之上。


唐武宗想讓趙蕃到黠戛斯那裏要求得到安西和北庭,李德裕等人上言說:“安西離京師七千多裏,北庭也有五千多裏,即使朝廷得到它們,也必須重新設置都護,再派唐兵萬人前去衛戌。不知這批兵馬將由何處調發,軍餉饋運又將從何道運送?這其實是用實際費用去交易空虛名聲,並非是好主意。”唐武宗這才作罷。


黠戛斯要求朝廷冊命他為可汗。李德裕上奏,認為朝廷應當和他結好,讓他親自帶兵去捕獲殺害護送太和公主使者的罪人,並討伐黑車子。唐武宗擔心如果給他加可汗的名號,黠戛斯將不向朝廷稱臣,從而重蹈回鶻的故轍,要求每年得到饋贈並賣馬給朝廷,所以猶豫未決。李德裕奏稱:“黠戛斯已經自稱可汗,如今我們想利用他的兵力,恐怕不能舍不得這一名號。回鶻有平定安、史之亂的大功,所以朝廷賜給他絹布二萬匹,並答應和他們和市貿易。黠戛斯未曾有功於中國,豈敢急忙要求得到饋贈!如果擔心他不肯稱臣,那就應當和他簽約,要他們就像回鶻那樣向朝廷稱臣,然後才舉行冊命的儀式。朝廷也應當敘述同姓的親情(黠戛斯自稱是西漢李陵的後代),讓他執子孫的禮儀。”唐武宗聽從了。


唐武宗於是派中使送注吾合素前往太原迎接公主,並下詔讓黠戛斯出兵攻打黑車子。


三月初一(庚寅),太和公主抵達京師,唐武宗改封她為安定大長公主,並下詔讓宰相率領百官到章敬寺前迎接拜謁。公主來到光順門,脫去盛服和簪珥,為回鶻辜負皇恩和無理取鬧的行為謝罪。唐武宗派中使慰問曉諭,然後將她迎入宮殿。陽安等七公主因沒來慰問安定公主,各被罰俸料以及封賞的絲絹。唐武宗還下令所司部門為此祭告憲宗和穆宗二室(公主是唐憲宗的第十女,也是唐穆宗的妹妹)。


同時,唐武宗賜魏博節度使何重順名為何弘敬。


也在三月,唐武宗任命太仆卿趙蕃為安撫黠戛斯使,並命令李德裕起草《賜黠戛斯可汗書》,曉諭他說:“貞觀二十一年黠戛斯的先君親自入朝,被授任左屯衛將軍和堅昆都督。直到天寶年間,先君們朝貢不絕。近來被回鶻隔絕,回鶻又淩辱諸蕃。可汗能複仇雪恥,真算是茂功壯節,近代無人能比。如今回鶻殘兵不滿千人,潰散投奔山穀。可汗既然和他們成為怨仇,就必須給予全部殲夷;如果留下餘燼,必生後患。朕又得知可汗姓氏的來源,與我同族。國家是北平太守的後代,而可汗又是都尉的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如今朕想要冊命可汗,特加美號,但因為不知可汗的意願,所以先派使臣前往宣諭朕的心懷。待到趙蕃回朝那日,將另外派使臣去舉行典禮。”自從回鶻人來到塞上直到黠戛斯派人入貢,每有詔敕,唐武宗總是讓李德裕起草。李德裕請求讓翰林學士做這事,唐武宗說:“學士寫的總不能盡人意,還須愛卿親自執筆。”


劉沔上奏說:“歸義軍的三千回鶻人以及四十三位酋長,在根據詔書分隸諸道後,全都大呼小叫,連營占據滹沱河,不肯從命,現已將他們全都殺了。投降幽州的回鶻人前後三萬餘,也全都分散隸屬諸道。”


李德裕追論當年維州悉怛謀密謀降唐卻被送回後被害的事,說:“維州地據高山絕頂,三麵臨江,位處戎狄一馬平川的要衝,是漢人進軍必經之路。當初,河、隴一同陷沒,唯有維州獨存。吐蕃暗中讓婦人嫁給該州的百姓,二十年後,兩個男孩長大成人,偷偷打開壘門,引導吐蕃兵馬在夜裏入城,維州因此失陷。吐蕃人把它叫做無憂城,從此他們得以全力對付西邊,更不用擔憂南路。吐蕃於是頻繁侵犯近畿,害得累朝主上寢食不安。貞元中年,韋皋打算經略河、湟一帶,必須從收複維州開始。他手下的軍旅盡是精銳,然而猛攻了數年,雖然擒獲論莽熱歸來,但維州城堅兵強,最終無法攻克。


“臣剛到西蜀時,外揚國威,中修邊備。維州熟知臣的信用和號令,舉城前來歸降。臣剛接受他們的歸降時,南蠻諸國感到震懾;邛崍山以西八國,也都願意內附朝廷。吐蕃的合水和棲雞等城池,一旦失去維州的險要,自然隻好抽調回去;那樣朝廷即可減少八處鎮兵,坐收千餘裏舊地。而且維州尚未歸降的前一年,吐蕃仍然包圍著魯州,哪裏顧得著和朝廷盟約!臣受降之初,指天為誓,當麵許諾他們,將奏聞朝廷,給他們各加酬報賞賜。當時和臣過不去的人,因為嫉妒臣的功勞,讓朝廷下詔,命令臣執送悉怛謀等人,送回給吐蕃殺戮。臣豈能容忍犧牲這三百多人的生命,棄信偷安!臣因此累次上表陳奏這事,乞求朝廷垂憐,保存他們的性命,然而朝廷的答詔十分嚴切,最後還是命令臣將悉怛謀他們送還。臣隻好預備了木枷,拷上他們的頭頸和手足,將他們裝進竹畚。即將上路時,他們無不哭喊著叫冤,將吏們麵對微臣,無不落淚。護送他們的人也被蕃帥譏笑,說他們既已投降了你們,何必再送回來!並接著將這些投降的吐蕃將士在漢人邊境上全都殺害,手段非常殘忍,以此警告想要投降的人。他們甚至將嬰兒拋到空中,然後用槍槊穿透而死。杜絕忠款之路,大快凶虐之情,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如此殘忍的事。雖然十年過去了,而現在卻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所以臣請求追獎忠魂,給他們各加褒贈!”唐武宗於是下詔,追贈悉怛謀為右衛將軍。


司馬光評論說:輿論大多懷疑維州的取舍是否合宜,也不能決定牛僧孺和李德裕之間的是非。臣覺得春秋時荀吳包圍鼓城,鼓城有人請求舉城投叛,但荀吳不答應,說:“如果有人在我的城池反叛投降,我會非常痛恨他。而別人在他的城池來降,我為何又要喜歡他呢!我不能因為要得到城池而接近奸邪。”便讓鼓城人殺了陰謀叛降的人,進而修繕守備。當時唐朝剛和吐蕃修好,卻接納人家的維州。就利益而言,則維州小而信義大;就害處而言,則維州緩而關中急。為唐朝的長遠利益著想,什麽應當優先?悉怛謀對唐朝而言算是向往王化,對吐蕃而言則不免淪為叛臣,他被誅殺又有什麽好憐惜的!況且李德裕所談的隻是利益,而牛僧孺所談的則是仁義。平民百姓還為見利忘義的行為感到可恥,更何況天子!譬如鄰人有頭牛,逃到別人家裏。有人勸那家的長兄歸還,也有人勸那家的弟弟留下。勸歸的人說:“留下不義,而且會導致官司。”勸留的人則說:“對方不是也將我們的羊留下了嗎?為何我們要受到仁義的拘束!牛是大牲畜,賣了可以富家。”以此觀之,牛僧孺和李德裕的是非,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這年春季,長安下大雨和雪。


夏四月十三(辛未),李德裕請求退居散職,唐武宗說:“愛卿每次辭職,都讓我好幾天不得其所。如今大事都還沒決定,愛卿豈能求去!”


當初,昭義(即澤潞,今山西晉城和長治一帶)節度使劉從諫累次上表曆數神策中尉仇士良的罪惡,仇士良也指責劉從諫有窺伺朝廷的野心。當唐武宗即位後,劉從諫進獻了一匹高九尺的駿馬,但唐武宗沒有接受。劉從諫以為他受了仇士良的鼓動,一怒之下殺了那馬,因此與朝廷相互猜疑怨恨。他於是開始招納亡命之徒,修繕完備兵杖器械,鄰境都暗中對他嚴加防備。


劉從諫還搞馬牧專營以及向商旅征稅,每年收入五萬緡錢;他又從賣鐵和煮鹽那裏每年獲利數萬緡。大商人都得到牙將的虛職,劉從諫讓他們和諸道搞好關係,趁機到那裏做買賣。商人仗著劉從諫的勢力,到處欺淩地方將吏,因此諸道都很討厭他。


劉從諫生病後,跟妻子裴氏說:“我以忠誠直言事奉朝廷,而朝廷不明白我的誌向,諸道也都不了解我。我死後,他人一旦入主昭義,那時我們家就要斷了炊煙!”於是與幕客張穀和陳揚庭密謀,要效法以前河北諸鎮的做法,任命他弟弟右驍衛將軍劉從素的兒子劉稹為牙內都知兵馬使,侄子劉匡周為中軍兵馬使,孔目官王協為押牙親事兵馬使,還任命家奴李士貴為使宅十將兵馬使,讓劉守義、劉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別統領牙兵。張穀是鄆州人;陳揚庭是洪州人。


劉從諫很快就病故了(《新唐書》作四月初七乙醜)。劉從諫是已故昭義節度使劉悟的兒子,他父親死時,他自將作監主簿起複(中止服喪)為雲麾將軍、守金吾衛大將軍同正、檢校左散騎常侍、兼禦史大夫,昭義節度副大使,知節度觀察等留後。朝廷第二年就加他為金吾上將軍、檢校工部尚書,讓他正式出任昭義節度等使。唐文宗即位後,進他為檢校司空。大和六年(832)十二月,他入朝覲見,並於翌年春歸藩,唐文宗又加他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大和九年,李訓事敗,宰相王涯等四人被禍伏誅。當時王涯兼掌財政,雖沒有和李訓同謀,然而也沒有和他們劃清界限。不過他的確死非其罪。劉從諫曆來感激王涯對他的私恩,心中頗為他打抱不平,因此四次上表要求朝廷給出王涯等人的罪名,所以權臣神策中尉仇士良之輩非常忌憚他。當時宦官頗為專橫,天子無法控製。朝臣每天都擔心大禍臨頭,所以很依賴劉從諫的論奏,而宰相鄭覃和李石也因此粗略得以秉持朝政。


先前,有個叫蕭弘的人詐稱自己是失蹤的蕭太後弟弟,得到仇士良的擔保推薦,他也許諾要給仇士良一大筆錢。當蕭弘經累遷成為藩鎮大臣後,給的賄賂不能讓仇士良滿意。仇士良非常憤怒,便指使人上書指責蕭弘並非太後的弟弟,又把一個叫蕭本的人當作太後弟弟。劉從諫深知內宮的秘密,便自潞州州府飛章論奏道:“臣聽說造偽以亂真的,匹夫知道都不行,況且全天下人都知道?執疏以為親的,在匹夫家都行不通,何況身處大國的朝堂?臣深受國恩,奉公心切,明知有此失誤,怎敢不言!正因為皇帝陛下仁德普及萬方,孝敬敦達九族,而推心置腹,不許朋黨,唯理是求。所以微臣敢於不避直言,切論大事。近來見到金吾將軍蕭本,自稱是太後親弟,受此榮耀官職。如今國都喧然,醜聞甚至傳到藩府。自上及下,異口同聲,大家都說蕭弘是真,蕭本是偽。臣傍聽眾論,遍察群情,發現大家都想分辨是非,以正名分。今年二月,蕭弘來到臣的本道,求臣上聞朝廷,自言說:前些時候,福建觀察使唐扶及監軍劉行立詳細了解了他的根源,也已曾論奏朝廷。當時正好蕭本因為左軍的關係,成為外戚,而台司也不敢認真調查,聖上便勒令蕭弘回到鄉裏。此後有關這事的議論日益沸騰。臣也派人到左軍暗中了解,商討事情的大體。然而仇士良用所謂至公之道和不黨之言的借口加以推托。其實隻是蕭本估計自己地位孤危,尋找仇士良當靠山加以憑恃而已。臣覺得他名居國舅,位列朝班,而真偽不分,實在讓朝廷內外感到可恥。臣深切憂慮皇太後受此迷罔蠱惑,對他已有恩情。隻怕忍辱含垢於一時,終將取笑於千古。臣請求將蕭弘追回宮闕,與蕭本當麵對質,詳細盤問來龍去脈,必定能分辨真偽。”唐文宗下詔命令三司使立案調查。後來發現兩人都是假的。二蕭雖詐,托名是蕭太後的宗親,但唐文宗還不想殺了他們,因此同時將他倆流放到嶺南,並給劉從諫進位為檢校司徒。劉從諫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他這時在任上病故。


劉從諫死後,劉稹秘不發喪。王協為劉稹謀劃道:“正應當像寶曆年那樣做。不出百日,朝廷的旌節自然就會到來。隻要認真尊奉監軍,大筆賄賂敕使,不要出兵侵犯四鄰藩鎮,城裏暗中嚴加防備就行。”劉稹於是派押牙薑崟上奏,假裝請求國醫前來。唐武宗派中使解朝政帶著禦醫前往探望劉從諫的疾病。劉稹又逼監軍崔士康上奏,聲稱劉從諫病重,請朝廷任命他兒子(其實是侄兒)劉稹為留後。唐武宗派供奉官薛士幹前往曉諭,指示說:“恐怕劉從諫的疾病一時好不了,應當前往東都就醫。待到病情稍有好轉,朝廷另有任用。並請讓劉稹入朝,必定為他增官加爵。”


唐武宗就澤潞的事征求宰相的意見,宰相大多認為:“回鶻餘燼尚未熄滅,邊境還須加強警備,如果現在再討伐澤潞,恐怕國力不支。還請陛下讓親王遙領潞府,叫劉稹暫且負責昭義軍事,等到邊塞罷兵後再說。”諫官及上言的群臣也都讚同。隻有李德裕單獨反對說:“澤潞的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已經習慣了獨立自行,人心難以感化,所以累朝以來,都將河朔置之度外。澤潞近處京師的腹心,昭義軍曆來稱得上是忠義之師,曾趕走朱滔,生擒盧從史。近來朝廷大多任用儒臣為帥。即使當年成立此軍的李抱真病故時,德宗也不讓他兒子世襲,叫李緘護送他的靈柩回歸東都。敬宗不理國務,宰相又沒有遠見,所以劉悟死後,朝廷因循守舊,就讓劉從諫世襲了節度使。劉從諫專橫跋扈,很難控製,還累次上表脅迫朝廷。如今他在垂死之際,還將兵權擅自交付小子。朝廷如果又因此授任劉稹,那麽全國各地的藩鎮誰不想效法他的所作所為,天子的威令將不再可行了!”唐武宗說:“愛卿有什麽辦法製止他嗎?果然能夠對付得了他?”李德裕說:“劉稹所仗恃的隻是河朔三鎮。隻要鎮州和魏州不和他同流合汙,那麽劉稹便無能為力。陛下可派重臣前往勸諭王元逵和何弘敬,告訴他們河朔自從安史之亂以來,列位先聖都允許他們傳襲,已成為慣例,和澤潞不同。如今朝廷將出兵討伐澤潞,不想再派禁軍前往崤山以東。崤山以東隸屬昭義的三州,請鎮魏兩鎮出兵攻打,並讓他們遍諭將士,在賊平之日為大家增官加賞。如果這兩鎮聽命朝廷,不從旁阻擾官軍,那麽劉稹必將手到擒來!”唐武宗高興地說:“朕的看法和李德裕相同,保證不會因此後悔。”於是決意討伐劉稹,群臣的話他不再聽得進去(《舊唐書》說這對話發生在五月,還說此後諫官相繼上疏,勸朝廷不可用兵)。


唐武宗命令李德裕起草詔書賜給成德節度使王元逵和魏博節度使何弘敬,大略意思是:“澤潞一鎮,與愛卿等人的事體不同。千萬要為你們的子孫著想,保存輔車相依的局勢。你們隻要能建功立效,自然就會福及後代。”四月十九(丁醜),唐武宗臨朝,稱讚詔書切中緊要,說:“就應當這樣把話說得直接了當!”他又賜給張仲武詔書,說:“回鶻餘燼尚未熄滅,塞上還有很多憂患,朕專門委托愛卿帶兵禦侮。”王元逵和何弘敬得到詔書後,都驚慌地表示聽命於朝廷。


解朝政到了上黨,劉稹見了他說:“相公病危,不能拜受詔書。”解朝政想要直接進入節度使府,但見到兵馬使劉武德和董可武踮著腳跟站在門簾後頭。他擔心有什麽變故,又急忙退了出來。劉稹贈送了他價值數千緡錢的東西,又派牙將梁叔文入朝謝罪。薛士幹到了澤潞境內,毫不詢問劉從諫的病情,似乎知道他已經病故。都押牙郭誼等人於是派出大軍,到龍泉驛迎候敕使,請求采用河朔一帶的先例辦事。郭誼又去見監軍,談到同樣的事。監軍崔士康為人懦怯,不敢違背他的旨意。於是將吏們扶著劉稹出來和部眾見麵,然後為劉從諫發喪。薛士幹最終沒能進入牙門,劉稹也不肯接受敕命。郭誼是兗州人。解朝政回到朝廷複命,唐武宗非常憤怒,杖責他後,將他發配到恭陵,接著囚禁了薑崟和梁叔文。


四月二十三(辛巳),唐武宗開始為劉從諫取消朝會,追贈他為太傅,並下詔讓劉稹護送他父親的靈柩歸葬東都。他又召見劉從素,讓他寫信勸諭劉稹,但劉稹照樣不肯聽命。唐武宗於是下詔,讓中書門下兩省和尚書禦史台四品以上以及武官三品以上的官員,集中商議劉稹是應當誅伐或應當寬宥,然後奏聞朝廷。


四月二十九(丁亥),唐武宗任命忠武節度使王茂元為河陽節度使,邠寧節度使王宰為忠武節度使。王茂元是唐德宗時鄜坊節度使王棲曜的兒子;王宰是唐德宗時武寧節度使王智興的兒子。


要想知道唐武宗是否出兵討伐昭義,請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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