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九：敬宗亂政之六：唐敬宗遇弑身亡與唐文宗繼承皇位

寶曆二年即公元826年九月十四（戊寅），河東節度使李光顏去世。同時，朝廷從內庫裏拿出一萬貫錢，讓內園去召募力士。

再說，幽州節度使朱克融被亂兵殺死後，他小兒子朱延嗣成為幽州留後，並虐待部下和民眾。都知兵馬使李再義和他弟弟牙內兵馬使李再寧共同殺了朱延嗣及其家族三百餘人。李再義暫時出掌留後事務。也在九月十四（戊寅，《新唐書》說這天李載義殺朱延嗣後自稱留後。但估計是奏折抵達朝廷的日期），幽州監軍將這事以及朱延嗣的罪行奏聞朝廷。李再義是當年被廢黜的唐太宗長子李承乾的後裔。

九月十六（庚辰，通鑒作庚申，但九月無庚申），魏博節度使史憲誠胡亂上奏，說橫海的李同捷被軍士驅逐，逃歸他的魏博道，並請求束身回歸朝廷。很快他又上奏，說李同捷又回到了橫海治所滄州。

九月十八（壬午，通鑒和《舊唐書》均作十天前的壬申；但根據前後文，以《新唐書》為準），唐敬宗李湛任命中書侍郎和同平章事李程帶著同平章事的頭銜出任北都留守兼河東節度使，取代病故的李光顏。李程等於罷相。同是，唐敬宗下敕，將原由戶部管轄的同州長春宮的莊宅，轉交內莊宅使管轄。

冬十月初五（已亥，《舊唐書》誤作乙亥），唐敬宗任命幽州衙前都知兵馬使李再義為檢校戶部尚書，出任盧龍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並賜名他叫李載義。

十月二十八（壬戌），唐敬宗任命中書舍人崔郾為禮部侍郎。

十一月初一（甲子），他任命太清宮道士趙歸真為兩街道門都教授博士。唐敬宗喜好在深夜親自捕捉狐狸，宮中把這稱作“打夜狐”。同時，宦官許遂振、李少端、魚弘誌因為侍從不夠及時而被革職。

十一月初八（壬申），唐敬宗任命戶部尚書胡證為檢校兵部尚書兼廣州刺史，出任嶺南節度使。

十一月二十一（甲申），他任命右仆射兼同平章事李逢吉為檢校司空兼襄州刺史，帶著同平章事頭銜出任山南東道節度使和臨漢監牧使。李逢吉等於罷相。次日，同州刺史裴武去世。

十一月二十六（己醜），唐敬宗下詔，朝臣以及藩鎮都不許私置安排白身即沒有正式任命的官員。十一月三十（癸巳），他任命前東都留守楊於陵為太子少傅。同時，宦官李奉義、王惟直、成守貞各被處以杖責三十，分配去看管各座皇陵。宣徽使閻弘約和副使劉弘逸也各被處以杖責二十。

唐敬宗遊戲無度，還和宦官群小過分親昵，善於擊球，喜好手搏。禁軍和諸道爭相進獻力士供他角力遊戲，他又將一萬緡錢交付內園，讓他們召募力士，晝夜不離身側。他又喜歡在深夜親自捕捉狐狸。唐敬宗生性又偏執急躁，凡是仗恃恩寵而表現不遜的力士，動不動就被他發配流放，或籍沒到掖庭當苦工；宦官有點些小過失，動不動也遭到捶打鞭撻。因此內宮的人無不怨恨恐懼。十二月初八（辛醜），唐敬宗出外打獵後在夜裏回宮，與宦官劉克明、田務澄、許文端，以及擊球軍將蘇佐明、王嘉憲、石從寬、閻惟直等二十八人一道飲酒。唐敬宗喝醉後，進入寢室更衣。殿上的蠟燭忽然熄滅，蘇佐明等人趁黑在寢室內弑殺了他。唐敬宗死時才十八歲。

敬宗睿武昭湣孝皇帝李湛是唐穆宗的長子，母親是恭僖皇太後王氏，於元和四年（809）六月七日生於東內大明宮的別殿，最初封鄂王，長慶元年（821）三月改封景王。長慶二年十二月，唐穆宗因為擊球得了暴病，連續三天不見群臣。左仆射裴度三次上疏請立皇太子，而翰林學士和兩省官員也相繼上言。幾天後，唐穆宗病情稍為好轉。在宰相李逢吉的請求下，他立景王為皇太子。唐敬宗後來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舊唐書》的史臣評論說：古人說唐堯無子，虞舜無父，說他們父子賢能與不肖相差甚遠。以文惠帝（即唐穆宗）驕恣荒誕的天性，繼之以昭湣帝（即唐敬宗），固然也算可以理解。而昭獻帝和昭肅帝（即後來的唐文宗和唐武宗），天資英武不群，文足以經緯邦國，武足以平定禍亂。三個兒子的操行如此不同，這又怎麽解釋？寶曆（指唐敬宗）的不群和反常行為，幾乎斷絕了國運。上天尚未降喪，全都幸賴裴度重新拜相。敬宗隻是個狡童而已，何足道哉！

劉克明他們弑殺了唐敬宗後，接著偽造聖旨，命令翰林學士路隋起草遺製，讓絳王李悟暫時掌管軍國事務。十二月初九（壬寅），朝廷宣讀遺製，絳王李悟並在紫宸殿的外廡接見宰相和百官。

劉克明等人還想更換內侍掌權的宦官，於是樞密使王守澄和楊承和與護軍中尉魏從簡和梁守謙商定對策，帶領衛兵迎接唐穆宗的次子江王李涵入宮，並發動左右神策和飛龍兵進討賊黨，把他們全都殺了。劉克明跳井想要自殺，但被拉上來後處斬。絳王李悟被亂兵殺害。絳王本名李寮，是唐憲宗第六子，貞元二十一年（805）封文安郡王。元和元年（806），他進封絳王，並於元和七年改為今名。

當時事起蒼猝，王守澄等人覺得翰林學士韋處厚博通古今，當晚的所有決定，他們都找他一道商議。王守澄等人想要號令朝廷內外，但又找不出什麽理由。韋處厚說：“討伐罪人名正言順，就大義而言毫無疑問，怎能左右顧慮？沒什麽好避諱的！”王守澄他們又問：“江王應當如何登基？”韋處厚說：“明天一早，應當以江王的名義發布教令，告知朝廷內外，說朝廷業已平定內難。然後群臣三次上表勸進，接著以太皇太後的冊令讓江王即皇帝位。”當時他們都聽從了他的建議，也沒時間重新去征求有司部門的意見。各種禮儀和措施全都出於韋處厚，事情也都辦得很妥當。

十二月初十（癸卯），朝廷任命裴度攝理塚宰。百官在紫宸殿外廡謁見江王，江王穿著素服痛哭流淚，並開始下教令處理軍國事務。次日，他在少陽院接見諸位軍使。僧侶惟真、齊賢、正簡，和道士趙歸真等許多術士以及唐敬宗的佞幸全都被流放到嶺南或邊遠地帶。擊球軍將於登等六人則由本軍處置。同時，宰相和百官三次上表勸進。

十二月十二（乙已），江王李涵在宣政殿即位，更名李昂，成為史上的唐文宗。次日，唐文宗到西宮去換上皇帝的禦服。第二天，宰相和百官又上表請求唐文宗聽政，表章上了三次，唐文宗才答應。同時，道士紀處玄和楊衝虛與術士李元戢和王信等人也都被發配流放到嶺南。

十二月十五（戊申），唐文宗尊生母蕭氏為皇太後，王太後為寶曆太後。當時，郭太後居住在興慶宮，王太後居住在義安殿，蕭太後居住在大內。唐文宗生性孝順恭謹，事奉三宮太後如同一人，每次得到珍異的物品，總要先送到郊廟祭享，然後奉獻三宮，最後才進到禦前。蕭太後是福建人。

十二月十六（己酉），唐文宗下敕，將鳳翔和淮南先前進獻的女樂二十四人，全都放歸本道。次日，他任命正議大夫、尚書兵部侍郎、知製誥、充翰林學士、柱國、賜紫金魚袋韋處厚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任命翰林學士路隨承旨，任命侍講學士宋申錫為書詔學士。十二月二十三（丙辰），他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柳公綽為刑部尚書。次日，他為絳王舉哀，取消三日朝會。

唐文宗自從當上親王後，深知唐穆宗和唐敬宗兩朝的弊病。即位後他勵精求治，革去奢侈，遵從儉約。十二月二十七（庚申），他下詔說：

“君臨天下的帝王，莫不崇尚澹泊。子民困窮，則必須遵奉王道以端正根本，推誠置信而理達下民。所以聖祖告誡，必須以仁慈節儉為大寶；大《易》明訓，必須以簡樸寬易為條文。從未有過君上儉約而下民得不到豐撚，也從未有過君上寡欲而下民得不到供給。朕愚昧淺薄，遭逢內難，洗刷了君父的仇恥，表達了兆民的哀冤。而股肱大臣，群卿庶士，引用大義上表請求，至於再三。為了宗社的安寧，滿足華夷的心願，朕俯首聽從眾人的欲望，晝夜戰戰兢兢；思量著如何能克己複禮，修政安人。朕因此起早貪黑，廢寢忘食，為國操勞。一般說來，過於節儉則必須用禮儀加以調和，過於文飾則必須靠質樸予以矯正。朕希望做到：習俗符合太古，王道遍及生靈，禮儀行於家人，刑法用於邦國，以此教化天下。現將並非擔任職事的內庭宮人，放出三千，任憑他們願意去到哪裏。長春宮的斛鬥等物品，依前由戶部收管。鄠縣的渼陂和鳳翔的駱穀都歸還府縣。教坊樂官、翰林待詔、伎術官以及總監的各色職掌部門裏，共有一千二百七十冗員，一律予以廢置。總監中原來隸屬諸軍的一百二十四人，並各歸本司。餘下的七百零三人，應該給他們身份文書，放歸本管。先前供給教坊的衣糧一百分，廂家以及諸司新加的衣糧三千分，都必須停止發給。五坊的鷹鷂全部解放。今年新宣布的由度支部門提供食宿的衣糧小兒一百人，全部停給。先前有另外詔書，索取不在平常貢品之列的纂組（即精美織品）雕鏤，一並停止。度支、鹽鐵、戶部以及州府百司本應供給宮廷禁中每年一件物品以上的，必須根據貞元年的限額為定。先前奉詔為禁中建造的，用金筐和瑟瑟以及寶鈿裝飾的床榻，全都停製建造。東頭禦馬坊和球場也必須歸還龍武軍。那裏新建的殿堂和亭子，所司部門必須予以拆毀，剩餘的樓舍賜給本軍。禦駕出行時的安排，不許使用花蠟結彩和豪華裝飾。今年以來諸道進獻的聲色女人，各賜給束帛放回。先前曾得到詔令，為了禦駕行幸外地而遷移的城外墳墓，必須曉示百姓，任其修複。大逆魁首蘇佐明等二十八人，都已被處斬，宗族也被籍沒。妖妄僧人惟貞和道士趙歸真等人，要麽依靠卜筮，要麽假托醫方，迷惑大眾，心懷邪惡，也已被發配流放。那些並非奸惡，行跡涉嫌受到誤導的，一律不予追問。凶徒既以殄滅，寰宇將得到安康。這道詔令，用以弘揚朝政。現布告朝廷內外，讓全民深知朕的心意。”

唐敬宗時，每月上朝不過一兩次。唐文宗開始恢複舊製，每個奇日（即單日）未曾不視朝，總是用很長時間向宰相和群臣延訪政事。以前雖然也設有待製官，但他們從未被召去應對；到這時，待製官屢次承蒙延問。取消朝會和因其他原因罷朝都盡量安排在偶日，因此朝廷內外欣然相賀，覺得天下太平指日可待，全國大治也有希望了。

十二月二十九（壬戌），唐文宗任命前江西觀察使殷侑為大理卿。

要想知道唐文宗後來的事，請看下個係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