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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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係列十四:涇原兵亂之十:朱泚敗亡與姚令言和源休之死

(2018-04-25 14:15:59) 下一個


興元元年即公元784年五月初六(丙子),李抱真和王武俊聯合在經城東南擊潰朱滔,朱滔逃回幽州。五月二十八(戊戌),李晟打敗朱泚,收複長安。


次日,李晟派京西兵馬使孟涉進駐白華門,尚可孤進駐望仙門,駱元光進駐章敬寺,李晟自己帶著牙前三千人進駐安國寺,以鎮守京城。同時,他將被捕的朱泚黨羽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在東市(《舊唐書》作在安國寺前)處斬。


彭偃少年時就是俊才,銳意進取,但被當權的壓抑,表現得很氣憤。大曆末年,他出任都官員外郎。當時劍南東川觀察使李叔明上言認為:“佛、道二教,無益於時世,請對僧侶和道士略加澄清和淘汰。請求朝廷將東川的寺觀定為二等:上等寺留下僧侶二十一人;上等觀留下道士十四人。以下的寺觀則隻留七人,都必須精選有道行的人,其餘全部讓他們還俗。沒有名氣的蘭若(佛教徒靜坐的地方或民間小佛廟)和道場請一律取消。”唐德宗李適說:“李叔明這奏折可一成為天下的通製,不單單隻在劍南一道實行。”因此下達給尚書省討論。彭偃獻議說:


“王者的政治,改變人心為上,順應人心次之,不變不應,循蹈常規為下。所以非有獨到的見解,不能實行非同尋常的事情。如今陛下以惟新的政治,製定萬代的律法,如果不改革舊日的風氣,卻想回歸正道,是行不通的。當今的道士,有名無實;很少道士注重時俗,擾亂政治還算是小事。唯有僧尼,頗為汙穢混雜。這是從西方傳進的宗教,遍布中國,離開聖賢的日子久遠。空門不行五濁(即佛教的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比丘但行粗法。自從後漢,直到陳、隋,僧侶的廢除滅絕,也有過多次!有時甚至被活埋坑殺,沒剩下多少。前代的帝王,豈是因為對僧道的行善如此深惡痛絕?隻是因為他們亂了民眾,做的也太過分了。況且佛的立教,主張清淨無為。如果出現色情,即是邪法。開導示人,讓人領悟入教,唯有一門。所以真正相信佛教三乘的人們,將這比作外門旁道。何況如今出家的都是些無知的下劣之流,即使他們戒行高潔,對於王者來說,也已毫無用處,更何況都是些為了躲避征徭,或殺人盜淫,無所不犯的惡人!如今李叔明的出發點固然很好,然而臣擔心地方奸吏的詭詐欺騙,被淘汰的未必都是虛假,留下的也未必都是真實。這樣做無益於國家,朝廷不能姑息養奸。既不能改變人心,也不順應人心,強製實行,很難達到長遠目的。


“臣聽說天生民眾,必定要讓他們做事,遊手好閑和浮於白食,是國家法製所禁止的。所以有才能的人接受爵祿,不肖的人交出租稅,這是古今的常道。如今天下的僧侶道士,不耕而食,不織而衣,廣泛散布危言聳聽,迷惑愚者。一個僧人的衣食,每年估計需要花費約三萬多錢,五個男丁上交的租賦還不夠。列舉一個僧人的費用就能估算出天下為此花費的開銷。陛下日夜辛勤憂慮,想要除掉危害百姓的事情。但這事不加以改革,將如何為政?臣請求朝廷向不滿五十歲的僧侶道士,每年征收四疋絹;向不滿五十歲的尼姑女官,每年征收二疋絹;其餘雜色徭役和百姓相同。有才智的僧侶可以出仕,並聽任願意還俗的人自由成為平民。隻要讓他們服役和繳納租賦,對僧侶有什麽害處?臣私下估計他們交出的租賦,不少於如今收取租賦的三分之一。如此一來,陛下的國庫富足,蒼生的危害也解除了。年過五十的僧侶,請求全都免稅。孔夫子說:‘五十而知天命。’列子也說:‘不班白,不知道。’人年過五十,嗜好和欲望都巳衰竭,縱使沒有出家,心也類似道士,何必要靠戒律克製自己的性情!臣覺得一旦這一詔令得以實行,僧侶和道士自己還俗的就會過半。年老精修的僧侶道士,必定都會成為人師。那樣,道佛二教就更加重要和明朗了。”


朝臣們都很讚同他的建議,唐德宗也喜歡他的進言。但大臣們覺得佛道二教行之已久,先前的帝王也都信奉,不宜突然加以驚擾,隻應該將他們過分的地方革除,所以沒施行彭偃的建議。彭偃靠他的才能和地位本應當掌管朝廷的文誥,但因為急躁和求進心太切而被時論壓抑,因此鬱鬱不得誌。涇原士兵嘩變時,他沒來得及跟從禦駕出逃,隻好躲在農家,結果被叛軍獲得。朱泚平時很了解他,得到彭偃後很高興,便任命他為中書舍人。僣號篡位時的辭令,都是彭偃起草的。朱泚失敗後,他和朱泚任命的中丞崔宣、將領杜如江、吳希光等十三人,都被李晟收捕後處斬。


王武俊打敗朱滔後回到恒州,上表辭讓幽州和盧龍節度使的職位。唐德宗答應了。六月初一(庚子),朝廷將恒州升格為大都督府。


六月初四(癸卯),李晟派掌書記吳縣人於公異書寫所謂《收京城露布》(露布即沒有緘封的文書,通常是捷報)送往唐德宗的行在,說:“臣已肅清宮禁,敬謁寢園,鍾虡不移,廟貌如故。”唐德宗哭著說:“上天生了李晟,是為了社稷,並非隻是為朕而已。”李晟在渭橋時,熒惑守歲(即火星徘徊在歲星即木星周圍,是不吉利的天象),許久之後才離去。賓客僚佐們都前來祝賀,說:“熒惑退舍,是皇家的福分!將軍應當盡速進兵。”李晟說:“天子在野外漂流,臣下隻知道誰是死敵而已。天象高深遙遠,誰能知道!”收複長安後他才跟賓客僚佐們說:“並不是我拒絕你們。我聽說五星進退無常,萬一熒惑又來守歲,我軍將不戰自潰!”他們都拜謝道:“將軍的深思熟慮是我們比不了的。”


同一天,唐德宗追贈被李懷光殺害的神策兵馬使楊惠元為右仆射。


再說,朱泚與姚令言、張庭芝、源休、李子平、朱遂帶著數千人往西逃走,將要投奔吐蕃。其餘的黨羽有的到處逃竄,有的歸降朝廷。朱泚的部眾在路上都散亡殆盡,待到抵達涇州時,隨從才剩下百來騎。田希鑒登上矮牆,關閉城門拒絕了他,朱泚跟他說:“你的旌節是我授予的。為何一遇到危難就辜負於我!”於是讓手下焚燒城門。田希鑒取來他的節杖投進火裏,說:“還你的節仗!”朱泚的部眾全都哭了起來。朱泚隻好帶著範陽的親兵以及宗族成員和賓客往北直趨驛馬關,但也被寧州刺史夏侯英拒在門外(《舊唐書》說,朱泚部將梁庭芬進入涇州勸田希鑒說:“你前不久殺了馮河清反叛。如今雖然歸順朝廷,國家必不能長久相容,他日不免受禍。真不如開門接納朱公,與他共成大事!”田希鑒覺得有理。梁庭芬於是追上朱泚,轉告了他。朱泚喜出望外,讓梁庭芬回到涇州。梁庭芬請求授任他為尚書兼平章事,但朱泚不肯。梁庭芬因為當不上宰相,便決定不回涇州,跟從朱泚到寧州彭原縣的西城屯)。六月初五(甲辰,《新唐書》說朱泚是在這天被殺的),他們到了彭原的西城屯,朱泚的部將梁庭芬和朱泚的心腹朱惟孝一道將朱泚從馬上射倒,朱泚跌進坑裏,結果被他身邊的隨從韓旻、薛綸、高幽嵓、武震、朱進卿、董希芝等人殺了。他們然後讓宋膺帶著朱泚的首級獻給朝廷,並回到涇州請降。朱泚死時年四十三歲。


朱泚是幽州昌平人,他曾祖父朱利曾任讚善大夫,死後追贈禮部尚書;他祖父朱思明曾任太子洗馬,死後追贈太子太師;他父親朱懷珪在天寶初年在範陽節度使裴寬手下任衙前將,授折衝將軍。當安祿山和史思明反叛時,他累次出任管兵將領。寶應中年(762左右),李懷仙歸順朝廷,奏請讓他擔任薊州刺史、平盧軍留後、柳城軍使。朱懷珪在大曆元年(766)去世,經累次追贈成為左仆射。朱泚祖父和父親的追贈,都是因為朱泚的緣故。


朱泚以父親的資曆從軍。他幼年就長得健壯雄偉,腰帶十圍,但騎射武藝並不出眾。朱泚外表顯得寬和,但內心頗為殘忍。然而他輕財好施,每次征戰所得的賞賜,馬上都分給麾下將士,所以得到部眾的愛戴,後來也因此篡位。他起初是李懷仙的部將,後改任經略副使。朱希彩殺了李懷仙後,自立為節度使。因為朱泚和他同姓,便特別信任他。朱希彩為政苛刻嚴酷,叫人無法忍受。大曆七年秋,朱希彩被部下所殺,倉卒之際,他的部眾不知所從。朱泚的兵營在城北,他弟弟朱滔主管衙內兵馬,也很得軍心。朱滔狡詐多端,暗中派百餘人在軍中揚言說:“節度使非城北的朱副使不可。”眾人既然不知所從,也就因此推舉朱泚為主。朱泚於是暫時出任留後,派使者奉表到京師奏報。同年十月,朝廷任命他為檢校左散騎常侍、兼禦史中丞、幽州盧龍節度等使、幽州長史、兼禦史大夫。這年,朱泚上表讓朱滔率軍二千五百人奔赴京西,進行例常的防秋(即秋季防範吐蕃入侵)。唐代宗非常嘉許,還親筆書寫手詔褒美朱泚。


大曆九年,朝廷加授他檢校戶部尚書,賜實封百戶食邑。幽州和河北諸鎮,自天寶末年以來就一直是篡逆叛亂的發源地,李懷仙和朱希彩與他們接壤的三節度使,名義上雖歸順朝廷,卻從未到長安朝謁皇帝。到這時朱泚率先上表,請求親自率領領步騎三千人入朝覲見。唐代宗因此下詔,為他修建甲第等待他的到來。九月,朱泚抵達京師,唐代宗到內殿引見了他,賜給他禦馬兩匹、戰馬十匹、金銀錦彩非常豐厚。又賜給他其他器物十床、馬四十匹、絹二萬匹、衣一千七百襲,讓他轉賜給他的將士。朝廷為他舉辦宴會的盛況,近年來從未有過。朱泚又上表請求留在京師,唐代宗也答應了,並因此授任他弟弟朱滔兼禦史大夫和幽州節度留後。朝廷讓郭子儀統領河陽永平軍的防秋兵;讓李抱玉統領決勝軍的楊猷兵;讓馬璘統領淮西和鳳翔兵;讓朱泚統領汴宋和淄青兵。大曆十一年八月,朝廷加授他為同平章事,不久就讓他出鎮奉天行營,又賜給他金銀繒彩以及內庫的弓箭,表示對他的恩寵。大曆十二年,唐代宗又加授他檢校司空,取代李抱玉為隴右節度使,暫時掌管河西和澤潞行營的兵馬事務。


唐德宗嗣位後,加授他為太子太師和鳳翔尹,實封多達三百戶。建中元年(780),涇州將領劉文喜興兵為亂,朝廷加授朱泚為四鎮和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與諸軍討伐劉文喜。涇州之亂平定後,唐德宗加授朱泚為中書令,回鎮鳳翔,而以舒王李讓遙領涇原節度使。建中二年,朝廷又加授朱泚為太尉。朱滔將要反叛時,暗中派人和朱泚商議,將帛書放在蠟丸中,藏在發髻之間。河東節度馬燧搜獲了該信,奏聞朝廷,並將該帛書和信使送到長安。朱泚惶恐驚懼,磕頭請求到有司部門待罪。唐德宗勉勵他說:“兄弟相隔千裏,自然不會同謀。這不是愛卿的過錯。”建中三年四月,朝廷讓張鎰代替朱泚出任鳳翔和隴右節度留後,將朱泚留在京師,加實封至一千戶,並封他一個兒子為正員官,還保留了他幽州盧龍節度、太尉、中書令等職位。


建中四年十月,涇原士兵嘩變,唐德宗到奉天避難。反叛的士兵覺得朱泚曾統領涇州,知道他被奪了兵權廢置在家,怏怏不樂,內心思亂。嘩變的士兵沒有主帥,覺得朱泚當主帥時十分寬和,便商量道:“朱太尉現在等於長期被軟禁在空宅,如果迎他前來為主,事情必然成功!”姚令言於是率領一百多隨騎到晉昌裏的府第去接朱泚。嘩變的士兵簇擁著朱泚騎馬往北走,到處都是火把,前來圍觀的民眾數以萬計。他接著入居含元殿。次日,他搬到白華殿,但隻是以太尉的身份。有些前來拜謁朱泚的朝臣都勸他去奉迎鑾駕,但朱泚聽了不高興,他們隻好徘徊退下。源休來了後,屏退他人,跟朱泚談了很久,說了很多悖謬篡逆的話,又大談成敗的事情,說朱泚有符命,勸他僣位稱帝。朱泚非常高興。後來李忠臣和張光晟相繼來到。他們都因為被朝廷閑置而怨恨,所以喜歡禍亂。鳳翔涇原大將張廷芝和段誠諫也帶著潰散的三千多士兵從襄城過來。朱泚這下以為自己是眾望所歸,因此更堅定了僣越竊位的決心。朱泚於是任命源休為京兆尹兼判度支,李忠臣為皇城使。朱泚覺得段秀實長期失去兵權,便想重用他。同時他派出精銳三千,揚言說是奉迎乘輿,其實陰謀篡逆。段秀實和劉海賓陰謀誅殺朱泚,並擔心反叛的士兵會驚動禦駕,便偽造叛軍的兵符,將派出的部隊追回。十月初六,派出的部隊到駱驛時得到命令回到長安。段秀實和劉海賓知道事情敗露,便一同去入見朱泚,為他解釋逆順的道理。劉海賓要從靴子中取出匕首,結果被衛士發覺,因此無法上前。段秀實知道無法用道義說動朱泚,便奪過源休的象牙笏,挺身出擊朱泚,並大聲喊道:“我要將你這反賊碎屍萬段!”朱泚舉起手臂保護腦袋,段秀實衝上和他搏鬥,朝堂一派喧囂。李忠臣上前幫助朱泚,朱泚平時力氣很大,像牙笏隻傷到他的臉。朱泚的黨羽一擁而上,段秀實和劉海賓先後遇害。次日,朱泚聲言要讓宗室親王暫時主持社稷,士人和庶民都爭著前往觀看。


十月初八,源休、姚令言、李忠臣、張光晟等八人擁著朱泚從白華門進入宣政殿。朱泚正式即位,自稱大秦皇帝,年號為應天元年。民眾不管愚智莫不感到氣憤。朱泚的侍衛都是原來他的卒伍,行列不過十來人。他下詔說:“朕在幽囚之中,神器自然來到。豈是朕淺薄的仁德所能辦到的。”意思是這是天命。詔書都是彭偃的手筆。朱泚任命姚令言為侍中;李忠臣為司空兼侍中;源休為中書侍郎、平章事、判度支;蔣鎮為吏部侍郎;樊係為禮部侍郎兼禮儀使;許季常為京兆尹;洪經綸為太常少卿;彭偃為中書舍人;裴揆和崔幼貞為給事中;崔莫為禦史中丞;張光晟、仇敬忠、敬釭、張寶、何望之、段誠諫、張庭芝、杜如江為各節度使。朱泚還立他兄長的兒子朱遂為太子,遙封他弟弟朱滔為冀王、太尉、尚書令,不久又封他為皇太弟。


十月初十日,朱泚親自領兵緊逼奉天。他竊取皇帝的威儀輦輅,場麵非常盛大;部眾也很多,軍勢頗為強盛。他任命姚令言為元帥,張光晟為副元帥;同時任命李忠臣為京兆尹和皇城留守,身居中書省。不久他又任命蔣鎮為門下侍郎,李子平為諫議大夫兼平章事。朱泚軍隊會合在奉天城下,但被渾瑊和韓遊瑰帶兵抵禦,朱泚部眾大敗,陣亡的數以萬計。朱泚收軍在奉天東三裏的地方下營,大肆修建攻城器具。次日,朱泚又分兵在乾陵上紮營,可以俯瞰奉天,城內大為震動。


十一月三日,杜希全率軍和朱泚的部眾在漠穀作戰,結果官軍失利。此後朱泚日益驕慢自大。官軍堅守奉天城池作戰,無不以一當百,叛軍多次戰敗。官軍有時也出城野戰,取得些勝仗。朱泚於是大規模驅使百姓填平壕塹,在夜裏攻城。城中設奇計對付,叛軍這才退縮。西明寺僧人法堅是能工巧匠,他為朱泚建造雲梯。十一月十五日辰時,雲梯接近奉天城的東北角,造成城內無不震駭。渾瑊讓侯仲莊挖地道,雲梯結果陷入地道。官軍又縱火焚燒雲梯,但這時東風大起,吹向官軍,官軍處境非常危急。突然風向回轉,吹向叛軍。渾瑊又增添了柴薪,對著雲梯潑油,萬鼓齊震,風勢也越來越猛,一會兒工夫雲梯和雲梯上的眾多叛軍士兵全都被燒成灰燼。官軍從三座城門中同時出兵,取得了全麵勝利。當夜官軍再次出城進攻,朱泚也再次敗績。李懷光同時率領五萬大軍前來增援,從河北過來。朱泚的部眾驚惶震駭,因而全麵潰敗,奉天的重圍終於解除。大家都知道如果李懷光遲來三天,奉天城就完了。


十一月三十日夜裏,朱泚逃回京城。當時姚令言在城中製造攻城器具,並在各個街坊強迫組織民兵,結果大失人心。朱泚從奉天回來後,下令全都取消,還說:“攻戰的事我自有主意。”這之前每三五日,他讓人們假裝從城外過來,繞著城呼喊說:“奉天已被攻破了!”百姓聽說後,莫不傷心流淚,路上一片沉寂。當時也有些到台省來候選官吏的,但不過十來批;郎官也隻有六七人,但朱泚照樣命令他們依照常年的辦法進行選拔。最初有幾十人上呈他們的履曆,但十來天後也都被屏退。朱泚把自己的住宅稱作潛龍宮,將內庫的奇珍瑰寶都搬去充實自己的府邸。有見識的人都說:“《易經》說‘潛龍勿用’。他這麽做是失敗的征兆。”沒多久,百姓去搶奪那裏的珍寶,朱泚也無法禁止。


朱泚後來的事前麵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朱泚篡逆時,宦官朱重曜得到他的恩寵,得以專權用事,朱泚總是稱呼他為兄長。當時叛軍占領的地方臘月有大雨,星官跟朱泚說:“應當用宗室裏年長的人來禳除災變。”朱泚於是毒殺了朱重曜,然後用王禮安葬他,想以此消災。當京師平定後,朝廷也掘開朱重曜的墓,將他的屍體斬首。


朱泚失敗後,姚令言逃奔涇州。士卒殺了他後到田希鑒那裏投降(《舊唐書》說他到涇州後,想投降田希鑒。田希鑒以禮引誘他,然後殺了他,把首級獻給朝廷)。源休和李子平則投奔鳳翔,但被李楚琳斬首,然後將他們的腦袋送往唐德宗的行在(《舊唐書》說,源休被部曲所殺,他的三個兒子也在東市被處斬,朝廷還籍沒他的家室)。宋歸朝在武功戰敗後,投降了李懷光。李懷光將他送到朝廷處斬。隻有朱遂漏網,傳說被野人所殺,但也有人說他和朱泚的女婿金吾將軍馬悅暗中投奔黨項部落,經過數月後得以逃回幽州。至此,為時不到一年的朱泚之亂得以平定。


姚令言是河中人,少年時應募,出身於卒伍,隸屬涇原節度使馬璘,以戰功經累授成為金吾大將軍同正,擔任衙前兵馬使,後改任試太常卿、兼禦史中丞。建中元年(780),孟暤任涇原節度留後,覺得自己是文吏進身,不喜歡軍旅事務,因此頻頻上表推薦姚令言,說他為人謹慎嚴肅,堪任將帥。孟暤很快就回到朝廷,唐德宗於是任命姚令言為四鎮和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涇州刺史、兼禦史大夫。


建中四年,李希烈反叛,攻陷汝州。唐德宗下詔派哥舒曜率軍討伐,哥舒曜進駐襄城。李希烈帶兵數萬包圍襄城,局勢非常危急。十月,唐德宗下詔派姚令言率領本鎮五萬兵馬赴援,結果涇州士兵在京師嘩變,擁戴朱泚為主。姚令言起初還想製止叛亂,勸將士們說:“我們如約前往東都,將有厚賞。孩子們不要草草從事,這不是得到活路的好辦法。”但部眾不聽,還用兵器環繞著姚令言,要他退下。朱泚篡位後,任命姚令言為侍中,和源休一同參知政事。姚令言徹底投靠了朱泚後,頗為他盡心盡力,迫害李家宗室,包圍奉天,姚令言都是主帥。朱泚和群臣宴樂喝醉時,姚令言曾和源休爭功。姚令言自比蕭何,源休說:“運籌帷幄,成就大秦的基業,沒有人功勞比我更大。我自比蕭何,不用謙讓。你可以自比曹參。”當時在朱泚那裏當官的朝臣,聽了這話都覺得好笑,把源休當作火迫酂侯(酂侯是蕭何的封號)。姚令言的事就不贅述了。


源休是相州臨漳人,京兆尹源光輿的兒子。源休因為辦事幹練經累授後曆任監察禦史、殿中侍禦史、青苗使判官,並升遷虞部員外郎。他後來出任潭州刺史,入朝後成為主客郎中,接著升遷給事中、禦史中丞、左庶子。他妻子即吏部侍郎王翊的女兒。他因為小事跟妻子分離,結果妻子家族上訴,朝廷讓禦史台審理。源休遲遲不回答禦史的問話,因此被官場除名,發配到溱州,不久又轉到嶽州。建中初年(780),楊炎執政,他因為京兆尹嚴郢的威名較著,便想弄倒他。嚴郢也是王翊外甥女婿。源休與王氏離婚時,楊炎風聞到源休和嚴郢有矛盾,便將源休從流放中弄回朝廷,出任京兆少尹,讓他尋找嚴郢的過失。源休任職一段時間後,居然跟嚴郢變得關係密切。楊炎非常憤怒,便奏請讓他以本官兼禦史中丞,奉命出使回紇。源休到了振武時,軍使張光晟已經殺了回紇酋長突董等人。唐德宗本想就此和回紇絕交,便讓源休回來,在太原待命。但過了一段時間,又派他重新前往,並歸還突董和翳密施以及大小梅錄等四人的屍體。突董即武義可汗的叔父。屍體到了回紇後,可汗命令宰臣以下官員穿著彩服乘坐車馬前來迎接。回紇宰相頡於思迦坐在大帳裏,讓源休他們站在帳外的雪中,責問他們唐朝為何要殺害突董他們。源休答道:“突董他們自己和張光晟因怒爭鬥而死,並非天子的命令。”頡於思迦又問:“你這使者背叛了唐朝,負罪當死。他們難道不能自己殺了你嗎?為何還要假手於我,把你殺了?”好幾次都真要把源休他們殺了,言辭頗為悖謬傲慢。回紇人最後還是讓源休他們回到館舍,但給他們提供的食宿非常菲薄。源休他們在回紇逗留了五十多天,才得以回朝。可汗讓人跟源休說:“我的國人都想殺了你,隻有我不同意。你的國家已經殺了突董他們,我又殺你,這樣以血洗血,不是更加沾汙了雙方的關係嗎?我如今以水洗血,不是也很好嗎!唐朝欠我的馬錢價值一百八十萬疋絹,你們應當盡速歸還。”於是派散支將軍康赤心等人跟隨源休來長安。源休始終沒見到武義可汗。不久朝廷就送康赤心等人回歸,並賜給回紇十萬疋布帛和十萬兩金銀,補償他們的馬錢。源休經曆了千難萬險總算回來了。宰相盧杞又擔心他在複命那天靠他的口才和善辯得到唐德宗的恩寵,在他快到太原時,急忙奏請他出任光祿卿。源休因為得到的賞賜過於菲薄,經常心懷怨恨。


後來涇原兵變,立朱泚為主。朱泚起初隻稱太尉,正是在源休的百般勸說下才稱帝。朱泚篡位後,任命源休為宰相兼判度支,源休因此成為朱泚的謀主。至於軍隊的糧食和物資,官員的任命和升遷,以及填補和提名,朝廷內外的谘詢參謀,全由源休謀劃。所以當時人們有這樣的說法:“源休的叛逆,甚於朱泚。”沒有逃竄成功的朝廷大臣,很多都被源休引誘而出任朱泚的官職,結果不是被殺就是受辱。這樣的人不一而足。他又勸朱泚翦除宗室成員,以杜絕百姓的希望,並命令萬年縣的曹尉楊偡專權決斷,諸王的子孫因此遇害的不可勝數。源休的事都已細說,就不贅述了。


要想知道朱泚之亂平定後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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