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一：安史之亂之十九：李光弼河陽打敗史思明與三錢並行物價飛漲

乾元二年即公元759年九月下旬，史思明率領大軍南征。李光弼決定移軍堅守河陽。九月二十七（庚寅），史思明占領空城洛陽後，進軍兵臨河陽。李光弼的猛將白孝德在城下單挑殺了史思明的猛將劉龍仙。李光弼又招降了史思明的猛將李日越和高庭暉。

史思明再次進攻河陽。李光弼跟鄭陳節度使李抱玉說：“將軍能為我守住南城兩天嗎？”李抱玉問：“過期了怎麽辦？”李光弼說：“兩天後如果救兵不來，你隨便放棄好了。”李抱玉答應了，於是帶兵拒守。城池即將失陷時，李抱玉騙叛軍說：“我的軍糧沒了，明早準備投降。”叛軍非常高興，收兵等待。李抱玉修繕了城牆和守備後，第二天再次請戰。叛軍怒不可遏，開始猛烈攻城。李抱玉派出奇兵，內外夾擊，殺死殺傷很多叛軍。

董秦跟從史思明入寇河陽。一天夜裏，他率領部眾五百，拔了兵營突圍出來，前來歸降李光弼。當時李光弼親自帶兵在中城，城外設置柵寨，寨外穿鑿了壕塹，深度和寬度都達兩丈。十月十二（乙巳），叛軍大將周摯舍棄了南城，並力攻打中城。李光弼命令荔非元禮率領精銳到羊馬城抗拒叛軍，李光弼自己在城東北角樹立一麵小紅旗，觀察叛軍的動向。叛軍仗恃人多，直接進逼中城，用車載著攻城器具跟隨大軍。周摯督促部眾填平壕塹，在城的三麵各填了八道，讓士兵通過。他們又打開木柵大門。李光弼望見叛軍緊逼城池，便派人去問荔非元禮：“中丞眼看著賊兵填平壕塹，打開木柵運送士兵，卻晏然不動。為何？”荔非元禮問：“司空是想守呢，還是想戰？”李光弼說：“想戰。”荔非元禮說：“想戰，那麽賊兵為我填平壕塹，為何要禁止？”李光弼說：“好辦法。我不如你，勉力而為吧！”等到叛軍打開木柵後，荔非元禮率領敢死隊突出猛攻，叛軍退走了數百步。荔非元禮估計叛軍的陣容十分堅強，不容易摧毀，便再次退入城中，想等到叛軍鬆懈了些後再出擊。李光弼望見荔非元禮退進城去，勃然大怒，命令身邊的人去召，想要殺了他。荔非元禮說：“戰鬥正緊張得很，召我去幹嗎？”於是退入寨中。叛軍也不敢緊逼。過了不久，官軍擊鼓呐喊著衝出寨門，奮起直擊，打敗了叛軍。

周摯重新收拾兵馬趕往北城，李光弼急忙率領部眾進入北城。登上城樓望著叛軍，他跟部將們說：“賊兵雖多，但喧囂不整，沒什麽可怕。用不到中午，我擔保為諸位打敗他們。”於是命令諸將出戰。雙方打到中午，勝負未決。李光弼召回諸將問道：“剛才跟賊陣交戰時，哪方麵的兵力最堅固？”將領們說：“西北隅。”李光弼於是命令部將郝廷玉攻打西北角。郝廷玉請求派給他五百騎兵，李光弼給了他三百。他又問叛軍其次堅固的部分。將領們說：“東南隅。”李光弼命令部將論惟貞攻打東南角。論惟貞請求派給他三百鐵騎，李光弼給了他二百。李光弼命令諸將道：“你們根據我的帥旗作戰。帥旗緩慢，隨便你們選擇容易的打。但當帥旗揮得很快，三次揮到地麵時，則萬眾齊入，死命拚殺，稍稍退卻的斬！”他又把短刀放在靴中，說：“戰爭是危險的事，我身居三公，不能死在賊兵的手裏。萬一出戰不利，諸君在敵兵麵前戰死，我將在這裏自剄，不能讓諸君獨自戰死。”諸將於是率軍出戰。不久，郝廷玉跑了回來。李光弼遠遠望見，吃驚地說：“郝廷玉一退，我的大事就危險了。”命令身邊的人去取了郝廷玉的首級。郝廷玉說：“我的馬中了箭，不是撤退。”使者飛馬回來稟報。李光弼令人給他換馬，郝廷玉又殺出去了。仆固懷恩和他兒子開府儀同三司仆固瑒作戰時稍微退卻了點，李光弼又命令人去取他們的首級。仆固懷恩父子見到使者提刀趕來，急忙重新投入決戰。李光弼猛烈揮動他的帥旗，諸將拚死齊頭並進，喊殺聲驚天動地。叛軍全線潰敗，官軍斬首千餘級，俘虜五百人。叛軍淹死在河裏的也有千餘人，周摯帶著幾個隨騎逃走，官軍生擒了史思明的大將徐璜玉和李秦授。史思明的河南節度使安太清退保懷州。史思明不知周摯已經戰敗，還在攻打南城。李光弼驅趕著被俘的叛軍將士到河邊給他看，史思明隻好帶兵退走。

十月二十四（丁巳），朝廷任命李日越為右金吾大將軍。

同時，邛、簡、嘉、眉、瀘、戎等州的蠻人造反。

十月二十九（壬戌），早先被罷相的呂諲起複，照前出任平章事。

十一月初一（甲子），朝廷任命殿中監董秦為陝西和神策兩軍兵馬使，賜姓李，名忠臣。

再說，康楚元等人的部眾達到了萬餘人。商州刺史兼荊、襄等道租庸使韋倫發兵討伐，駐軍在鄧州境內。他派人招諭投降的人，對他們加以優厚的安撫，然後趁反叛的蠻人稍有懈怠，馬上進軍猛擊。也在十一月初一這天，韋倫生擒了康楚元，反叛的部眾於是全都潰散。韋倫收回了他們搶掠的租庸二百萬緡錢，荊、襄一帶全部平定。韋倫是韋見素的堂弟。

同時，朝廷征發安西和北庭的士兵進駐陝郡，防備史思明。

第五琦製作乾元錢和重輪錢，與開元錢三錢並行。民間競相盜鑄，導致通貨膨脹，物價高昂，穀價飛升，餓殍遍野。上言的大臣都將此歸咎於第五琦。十一月初七（庚午），唐肅宗李亨將第五琦貶為忠州長史。禦史大夫賀蘭進明因為是第五琦的黨羽而受到牽連，也被貶為溱州員外司馬。

十二月初二（甲午），唐肅宗讓呂諲兼領度支使。次日，康楚元被押送到宮闕處斬。

也在這天（《舊唐書》作兩天前的癸巳朔），史思明派大將李歸仁率領五千鐵騎入寇陝州，神策兵馬使衛伯玉隻帶了幾百騎兵在礓子阪打敗他們，還繳獲了六百匹馬，李歸仁被迫退走。唐肅宗任命衛伯玉為鎮西四鎮行營節度使。李忠臣（即董秦）和李歸仁等人在永寧和莎柵之間作戰，屢次打敗叛軍。

十二月二十二（甲寅），唐肅宗任命禦史大夫史翽為襄州刺史，出任山南東道節度和觀察處置等使。

乾元三年（上元元年）即公元760年春正月十九（辛巳），唐肅宗任命李光弼為太尉兼中書令，其餘職位不變。唐肅宗還任命杭州刺史侯令儀為升州刺史，出任浙江西道節度兼江寧軍使。

正月二十四（丙戌），他任命於闐王尉遲勝的弟弟尉遲曜同為四鎮節度副使，權且負責本國事務。

黨項等羌族人逐漸吞噬邊境地區，即將逼近京畿。朝廷決定將邠、寧等州節度使地區分出設置鄜坊丹延節度使，也叫渭北節度使，並任命邠州刺史桑如珪出任邠寧節度副使，鄜州刺史杜冕出任鄜坊節度副使，分道出討黨項。正月二十六（戊子），唐肅宗任命郭子儀兼領兩道節度使，但留在京師，靠他的威名遙鎮兩節度使。

同時，唐肅宗到九宮貴神祠堂祭祀鬼神。

二月初一（癸巳），唐肅宗任命右丞崔寓為蒲州刺史，出任蒲、同、晉、絳等州節度使。同時，李光弼率軍進攻懷州，史思明帶兵來救。二月十一（癸卯），李光弼在沁水岸邊擊潰叛軍，斬首三千餘級。

忠州長史第五琦被流放後，有人告發他接受別人的黃金二百兩。唐肅宗派禦史劉期光追到路上審理此案。第五琦說：“我位居宰相，二百兩黃金不可能親手接受。如果是代受，那麽就得有憑據。請尊重法律給我定罪。”劉期光居然上奏說第五琦已經服罪。二月十八（庚戌），朝廷將第五琦除名，長久流放夷州。

二月二十一（癸醜），唐肅宗任命太子少保崔光遠為鳳翔尹兼秦隴節度使。

三月十一（壬申），唐肅宗任命京兆尹李若幽為成都尹和劍南節度使。三月十五（丙子），朝廷將死囚降罪一等，流放以下囚犯都赦免了。

三月二十三（甲申），朝廷將蒲州改名為河中府，下屬州縣官吏都按照京兆和河南二府的規格。

三月二十九（庚寅），李光弼在懷州城下打敗安太清。夏四月初二（壬辰），他又在河陽西渚打敗史思明的叛軍，斬首一千五百餘級。兩天後，李光弼的捷報抵達朝廷。

四月十四（甲辰），唐肅宗任命禮部尚書兼東京留守韋陟為吏部尚書，任命太子賓客房琯為禮部尚書；還任命太子賓客兼平章事張鎬為左散騎常侍，任命太子賓客崔渙為大理卿。這期間長安一帶鬧饑荒，每鬥米貴達一千五百文。

四月十八（戊申），襄州（即山南東道）軍隊大亂，將領張維瑾和曹玠殺了節度使史翽，占據襄州反叛。唐肅宗下製任命隴州刺史韋倫為山南東道節度使。當時李輔國專權用事，節度使都出自他的門下。韋倫覺得他是朝廷任命的，所以沒去拜謁李輔國，於是很快就被改任秦州防禦使。

四月二十七（丁巳）夜裏，東方出現彗星，在婁宿和胃宿之間，尾長四尺多。次日，唐肅宗任命右丞蕭華為河中尹兼禦史中丞，出任同、晉、絳等州節度和觀察處置等使。

四月二十九（己未），唐肅宗任命陝西節度使來瑱為襄州刺史，出任山南東道襄鄧等十州節度和觀察處置等使，出討張維瑾。次日，唐肅宗任命右羽林大將軍郭英乂為陝州刺史，出任陝西節度使和潼關防禦等使。來瑱到襄州時，張維瑾等人都投降了（《新唐書》說張維瑾在閏四月投降）。

閏四月初一（辛酉），彗星又出現在西方，尾長數丈。

次日，唐肅宗任命禮部尚書房琯為晉州刺史。閏四月初四（甲子），他下製任命彭王李僅為河西節度大使，兗王李僴為北庭節度大使，涇王李侹為隴右節度大使，杞王李倕為陝西節度大使，興王李佋為鳳翔節度大使，蜀王李偲為邠寧節度大使。諸王隻是名義的節度使，其實並不出閣。

閏四月初七（丁卯），唐肅宗加授河東節度使王思禮為司空。自唐高祖武德年間以來，王思禮是首位沒有擔任宰相而拜三公的大臣。

閏四月十四（甲戌），唐肅宗改封天下兵馬元帥趙王李係為越王。

閏四月十九（己卯），因為彗星等天象的變異，唐肅宗登上明鳳門城樓，大赦天下，改乾元為上元。他還賜文武官員官爵，恢複死刑三覆奏的製度。唐肅宗追諡薑太公呂望為武成王，按照文宣王（孔子）的規格設置廟堂。他挑選曆代名將為亞聖和十哲；同時取消所有中祀和下祀，以及其他雜祀。當天大霧。關中自四月開始下雨，直到閏四月末也不停；米價昂貴，甚至出現吃人現象，路上見到餓死人的屍體。

同一天，史思明進入東京洛陽。

閏四月二十二（壬午），唐肅宗任命刑部尚書王璵為太常卿，右散騎常侍韓擇木為禮部尚書。

五月十七（丙午，《舊唐書》作五月初一庚寅），唐肅宗任命太子太傅韓國公苗晉卿代行侍中。苗晉卿辦事幹練，熟悉吏事，而且為人謹慎，明哲保身。當時人們將他比作胡廣（東漢名臣。胡廣性格圓滑，以奉行中庸之道著稱，京師為他作諺語說：“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

宦官馬上言受賄，為人謀求官職，請托兵部侍郎和同中書門下三品呂諲。呂諲因此為那人補官。事情敗露後，馬上言被處以杖刑殺死。五月二十三（壬子），呂諲因此被罷相，改任太子賓客。

次日，唐肅宗任命京兆尹南華人劉晏為戶部侍郎，出任度支、鑄錢、鹽鐵等使。劉晏善於理財，所以得到任用。當夜，出現月亮掩蓋昴宿的天象。

六月初六（甲子），桂州經略使邢濟上奏：說他打敗西原的二十萬蠻人部眾，殺了他們的酋帥黃乾曜等人。六月初七（乙醜），鳳翔節度使崔光遠上奏，說他打敗涇、隴一帶的羌族和渾族以及黨項十餘萬部眾。

三錢並行的製度實行了一段時期，剛好遇上饑荒，每鬥米貴達七千錢，甚至出現吃人現象。京兆尹鄭叔清大肆搜捕私鑄錢的人，數月間，被棍棒打死的就達八百餘人，但還不能禁止。也在六月初七這天，朝廷下詔，在京畿地區，開元錢與乾元小錢都改為以一當十，先前的重輪錢原是以一當五十，現在改為以一當三十。其它各州則等待進一步的詔令。當時史思明也在鑄造順天錢，以一當開元錢一百。叛軍控製的地方物價還要昂貴。

六月二十六（甲申），興王李佋去世。李佋是張皇後的長子，他幼弟是定王李侗。張皇後因為興王的緣故，多次想危害太子，而太子總是用恭遜的態度取悅於她。如今李佋死了，李侗還小，太子的位置就穩定多了。

次日，鳳翔節度使崔光遠又在普潤打敗黨項人。同時，平盧兵馬使田神功上奏，他在鄭州打敗史思明的部隊（《新唐書》說，同一天李光弼在懷州打敗史思明）。

要想知道唐肅宗和史思明後來的情況，請看下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