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七：武瞾革命之二十：蘇安恒屢諫歸政太子與郭元振治理涼州

久視元年即公元700年九月十五（辛醜），一代名臣狄仁傑去世。

冬十月初六（辛亥），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蕭關道大總管，防備突厥。

十月初九（甲寅），武則天下製，恢複唐曆，改正月為十一月，一月為正月，仍然作為歲首；並因此大赦天下。

十月十二（丁巳），納言韋巨源罷相，改任地官尚書。同時，武則天改任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台侍郎和同平章事。韋安石是韋津的孫子。

當時武三思和張易之兄弟當權用事，韋安石多次當麵駁斥他們。他曾在禁中侍奉武則天筵席時，見到張易之請來蜀地商人宋霸子等數人在座上一塊賭博。韋安石跪下上奏道：“商賈是賤類，不應該參預禁中的宴會。”然後示意禁衛將他們趕出去。在座的人無不大驚失色。武則天因為他直言，還慰勞勉勵了他一番。同僚們無不對他歎服。

十月二十二（丁卯），武則天巡幸新安，到了隴澗山，還特赦該縣；並於五天後回宮。

十二月初十（甲寅），突厥人劫掠了隴西各個牧監蓄養的一萬多匹馬後離去。

當時嚴禁屠宰的禁令尚未解除。鳳閣舍人全節人崔融上言認為：“宰割烹飪牲畜，狩獵射殺禽獸，已被聖人著進了祭祀的典禮，不能廢棄。又有，江南人吃魚，河西人吃肉，一天都不能或缺。富人無法改變這一習慣，窮人也很難忍受沒有魚肉的日子。況且貧賤的人們，很多靠屠宰為生，朝廷即使為此每天殺人，終究也不能禁絕，反而給了奸吏恐嚇民眾的機會，助長他們欺壓百姓的惡行。為政的人如果都順從自然法則，符合禮儀經典，那麽萬物就會自然生長，人們也會隨性過日子。”十二月十四（戊午），朝廷開放屠禁，祠堂的祭祀又恢複以前使用牲畜的慣例。

公元701年春正月初三（丁醜），因為成州上言說那裏發現佛的足跡，朝廷所以改元為大足。

二月初六（己酉），武則天任命鸞台侍郎柏人李懷遠為同平章事。

三月二十三（丙申），鳳閣侍郎兼同平章事張錫被指控，在負責選拔官員期間泄漏禁中的消息，並貪贓超過數萬，罪當處斬。臨刑前武則天釋放了他，隻是將他發配到循州。當時蘇味道也因事和張錫一道被關進司刑監獄。張錫乘著馬，神氣自若，住在三品官員的大院，住宿和飲食，跟平時沒什麽兩樣。蘇味道則自己步行走到關押他的地方，把席子鋪在地上睡覺，吃的也隻是蔬食而已。武則天聽說後，赦免了蘇味道，還恢複了他的官位。

同時，武則天任命姚元崇（即姚崇）為鳳閣侍郎，依舊參知政事。

這月，洛陽下大雪。蘇味道覺得這是瑞兆，便率領百官入宮朝賀。殿中侍禦史王求禮製止他說：“如果三月雪算是瑞雪，那麽臘月雷也算是瑞雷嗎？”蘇味道不管，照樣進去。到了殿堂後，隻有王求禮沒有道賀，反而進言說：“現在本是春暖花開和草木欣榮的季節，卻出現寒雪為災，豈能謊稱這天氣為瑞兆！慶賀的人都是諂諛奉承的小人。”武則天為此取消了朝會。

當時又有人進獻了一頭三足牛。宰相又為此朝賀。王求禮大聲反駁說：“凡是反常的東西都是妖異現象。出現這怪物是朝廷任用的宰輔不得其人，政策和教化都行不通的象征。”武則天為此愀然不樂，臉色都變了。

四月初四（丙午），朝廷再次大赦。四月十一（癸醜），武則天任命姚元崇檢校並州以北諸軍州的兵馬。

夏五月初三（乙亥），武則天巡幸三陽宮；並在兩天後任命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防備突厥。五月二十四（丙申），她任命天官侍郎鹽官人顧琮為同平章事。

六月十九（庚申），武則天任命夏官尚書李迥秀為同平章事。

李迥秀生性至孝，他母親本來出身低微貧賤。他妻子崔氏經常叱喝媵婢，母親得知後很不高興，李迥秀因此立即就把崔氏休了。有人說：“足下的賢內室雖然不能避免嫌疑，然而她的過錯並非七出（古代休妻的七條過錯：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犯了其一，即可休妻），足下為何這麽匆忙就休了她？”韋迥秀答道：“娶妻本來是為了養育娘親。今天她違逆了母親的臉色，怎敢再留下她！”最終還是休了。

六月三十（辛未），武則天特赦告成縣。秋七月初三（甲戌），她從三陽宮回到洛陽。

七月初四（乙亥），揚、楚、常、潤、蘇五州發生地震。七月十一（壬午），武則天派蘇味道去巡視和考察幽、平等州的兵馬。七月十三（甲申），李懷遠罷相，改任秋官尚書。

八月，突厥的阿史那默啜入寇邊境，朝廷任命安北大都護相王李旦為天兵道元帥，統領諸軍出擊。大軍尚未出動，突厥人就退走了。

八月二十六（丙寅），武邑人蘇安恒上疏說：“陛下仰賴先聖的顧托，接受嗣子的推讓，敬天順人，已有二十年了。難道沒聽說帝舜禪讓和周公複辟的事情嗎！舜禪讓給禹，他們隻是一般族親的關係；周公姬旦和成王，也隻是叔父和侄兒的關係。族親怎比得上兒子之愛，叔父也怎等同母親之恩？今天太子如此孝敬，而且年富力壯，如果讓他君臨天下，跟陛下親政將沒有兩樣！陛下年齡和德望都很高了，估計也厭倦了寶位；朝廷的機務繁重，實在很花費心神，所以何不禪位給東宮，自己可以怡養聖體！自古以來，治理天下的，從未見過兩姓同時封王的先例。當今梁、定、河內、建昌諸王，繼承陛下之蔭庇，同時得到封王。臣認為陛下千秋萬歲之後，這對大事不是太方便。臣因此請求將他們貶為公侯，派給他們一些閑散的職務。臣又聽說陛下有二十多位孫輩，至今沒有寸土之封。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臣請求陛下分封他們為王，並挑選師傅，教導他們孝敬之道，用以輔助周室，成為皇家的屏藩。這樣什麽就都完美了。”疏奏上達後，武則天召見了他，賜給他禦食，慰勉了一番後送他出宮。

武則天年歲高了後，把政事大多委托給張易之兄弟。邵王李重潤和他妹妹永泰郡主以及郡主夫婿魏王武延基私下議論這事。張易之向武則天告狀，結果武則天居然於九月初二（壬申）逼令他們三人自殺。武延基是武承嗣的兒子，而李重潤則是武則天的親孫子，李旦的嫡長子。

九月二十六（丙申），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負責左、右羽林衛大將軍的事務。

冬十月初三（壬寅），武則天西行入關，並於十月二十二（辛酉）抵達京師長安；還為此大赦天下，改元為長安；並給關內百姓免除三年租稅，讓民眾大酺歡宴三日。

十月二十七（丙寅），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同鳳閣鸞台三品。

十一月初三（壬申），武三思罷相。十一月初九（戊寅），武則天將含元宮改名為大明宮。

天官侍郎安平人崔玄暐，生性耿直，從不討好權勢。執政大臣們很厭惡他，改任他為文昌左丞。一個多月後，武則天跟崔玄暐說：“自從愛卿改任以來，聽說令史們都設齋歡慶。這明白是想要趁機大肆奸貪罷了。今天還是讓愛卿恢複舊任。”因此再次拜他為天官侍郎，還賜給他彩綢七十段。

同時，武則天任命主客郎中郭元振為涼州都督兼隴右諸軍大使。

先前，涼州南北不過四百餘裏，突厥和吐蕃幾乎年年都會輕而易舉地來到州治城下，苦了當地百姓。郭元振開始在南麵邊境硤口設置和戎城，在北麵邊境磧中設置白亭軍，控製了這兩個軍事要衝，拓廣了州境一千五百裏。此後胡寇不再來到城下。郭元振又命令甘州刺史李漢通利用水陸的便利，開置屯田。舊涼州缺乏農作物，粟麥每斛貴達數千錢。當李漢通的屯田收成之後，一縑布帛可以購買數十斛粟麥，積累的軍糧可以維持數十年。郭元振善於安撫和駕禦部眾。他在涼州五年，夷人和漢人全都敬畏仰慕，因此他做到了令行禁止，境內牛羊遍野，路不拾遺。

長安二年即公元702年春正月十七（乙酉），朝廷首次在科舉考試中增設武舉。

同時，突厥入寇鹽、夏二州，殺害和掠奪了官民。三月十九（丙戌），武則天派李迥秀去安置山東地區的兵馬，並檢校武騎兵。三月二十三（庚寅），突厥攻破石嶺，接著入寇並州。武則天任命雍州長史薛季昶攝理右台大夫，充當山東防禦軍大使；滄、瀛、幽、易、恒、定等州的軍隊都接受薛季昶的節度。夏四月，武則天任命幽州刺史張仁願專門負責幽、平、媯、檀四州的防禦，和薛季昶配合，共同抗拒突厥。

五月初六（壬申），蘇安恒再次上疏說：“臣聽說天下是高祖神堯皇帝和太宗文武皇帝的天下。陛下雖然位居正統，其實還是因循唐氏原來的基業。如今陛下追回了太子，他正值盛年，德望也高，陛下卻貪戀他的寶位而忘記了母子的深厚恩情。陛下將有什麽聖顏去見唐家的宗廟，將靠什麽誥命去拜謁大帝（即唐高宗）的墳墓？陛下為何還要日夜操勞，一直熬到生命的盡頭！臣的愚見是，依照天意人事，政權還須歸還李家。陛下雖安於天位，難道不知道物極則反，器滿則傾的典故嗎？臣怎能為了愛惜自己的性命，而讓萬乘之國陷於動蕩不安！”武則天也不怪罪他。

五月二十九（乙未），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為並州牧，充當安北道行軍元帥，讓魏元忠為副手。

六月二十六（壬戌），武則天召神都留守韋巨源前來京師長安，讓副留守李嶠代替他負責留守。

秋七月二十九（甲午），突厥入寇代州。

八月十六（辛亥），劍南六州發生地震。

司仆卿張昌宗兄弟地位貴盛，勢傾朝野。八月二十三（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一同上表請求封張昌宗為王，但武則天下製不許。八月二十七（壬戌），他們再次請求，武則天因此賜他為鄴國公。

同時，她還下敕令說：“自今以後有人告發揚州（徐敬業）以及豫和博州（李貞和李衝父子）叛亂的餘黨，一律不予追問。朝廷內外官府也不得受理這類案子。”

九月初一（乙醜），日食，在長安沒有全食，太陽形狀如鉤。但在神都可以見到全食。

九月初八（壬申），突厥入寇忻州。九月十五（己卯），吐蕃派他們的大臣論彌薩來求和。

九月十六（庚辰），武則天任命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大穀道大總管，洛州長史敬暉為副手。次日，她又任命相王李旦為並州道元帥，武三思與武攸宜和魏元忠為他的副帥；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杲為司馬。然而最終大軍並不出行。

九月十九（癸未），武則天在麟德殿宴請論彌薩。當時涼州都督唐休璟（估計朝廷前不久剛任命郭元振去取代他）正入朝參見，所以也參預了宴席。論彌薩屢次窺視他。武則天問他原因，論彌薩答道：“洪源的戰役，這位將軍勇猛無敵，所以想見識見識。”武則天為此提拔唐休璟為右武威和金吾二衛大將軍。唐休璟非常熟悉邊境事務，自碣石以西直到四鎮以外，連綿萬裏的山川要害，他都能記得。

冬十月，日本國派使者來進貢地方特產。

十月初十（甲辰），天官侍郎兼同平章事顧琮去世。

十月十四（戊申），吐蕃的讚普率領一萬多人入寇茂州，都督陳大慈與他們作戰，四戰四捷，斬首千餘級。

十月二十（甲寅），武則天任命姚元崇為同鳳閣鸞台平章事；任命蘇味道、韋安石、李迥秀為同鳳閣鸞台三品。

十一月初一（甲子），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為司徒。

十一月初八（辛未），監察禦史魏靖上疏認為：“陛下既然知道了來俊臣的奸詐，並將他處以極法，還乞求陛下詳細複查來俊臣等人所斷的大獄，為被他冤枉濫殺的人申冤。”武則天於是命令監察禦史蘇頲複查來俊臣等人斷的舊案，因此被昭雪和赦免的很多。蘇頲是蘇夔的曾孫。

十一月二十五（戊子），武則天到南郊祭祀，並大赦天下，還賜百姓大酺歡宴三日。

十二月初一（甲午），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安東道安撫大使，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檢校（代理）幽州都督，並任命右羽林衛將軍薛訥和左武衛將軍駱務整為他們的副手。

十二月十五（戊申），朝廷在庭州設置北庭都護府。

侍禦史張循憲擔任河東采訪使，遇到不能解決的疑難事情，很傷腦筋，便問侍奉他的地方官吏道：“這裏有什麽很有見識的人，可以前來和我議事嗎？”官吏推薦了前平鄉尉猗氏人張嘉貞，說他有異常才幹。張循憲召見了他，征求他對這事的意見。張嘉貞為他分析了問題，條理分明，每件事無不豁然開朗。張循憲於是請他書寫奏疏，提到的很多事都是他自己沒想到的。張循憲回去後見了武則天，武則天很欣賞他的奏疏。張循憲說都是張嘉貞的功勞，並且請求將自己的官位轉授給他。武則天說：“朕難道就沒有一個官位給進薦的賢能嗎！”於是召見了張嘉貞。張嘉貞入宮，在內殿覲見了武則天。武則天和他交談後非常高興，當即拜他為監察禦史，並提拔張循憲為司勳郎中，獎賞他為朝廷得到了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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